偌大的平安大廈,此時此刻,竟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因為,閻守一在孤身一人面對白家的人馬之時,竟然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反而還故意調戲了白家的老祖宗!
單是這股膽識和魄力,在場就沒幾個人能擁有。
更別提閻守一寧死也不讓白家老祖舒坦!!
只是——
閻守一這麼做的後果,顯而易見。
白家老祖發怒,恐怖的氣勢撲面而來!
閻守一被鎮得單膝跪地,卻還在苦苦支撐!
「黃毛小兒,逞這一時的威風,你還真以為你算個人物了?」
「先前不想與你計較,你倒蹬鼻子上臉,就算你是魯班傳人又如何,我白幕獄好歹也是活了數百年的鬼王,豈是你能戲弄的?!」
「雖說殺魯班傳人乃玄門之大忌,但我今日就殺你又如何,誰能攔我?!」
白家的老祖宗白幕獄,此時是徹底被激怒了。
他活了這麼多年,養尊處優,萬人之上,白家的後代都對他唯命是從,他何時被像今日這樣戲耍過?!
丟臉事小,丟威嚴事大!
閻守一單膝跪在地上,卻在不停地掙扎著。
他站不起來,乾脆就舉起手,對著白幕獄豎了根中指!
「放肆!!」
白幕獄怒喝一聲,突然從轎子裡頭射出三根棺釘!
棺釘瞬間貫穿閻守一的的兩條腿和僅剩的一條胳膊!
閻守一悶哼一聲,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釘在了牆上,無法動彈。
鮮血從傷口中流淌而出,劇烈的疼痛感讓閻守一疼得幾乎要失去意識。
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不是天煞屍傀嗎?
天煞屍傀應該能夠自愈傷口才是,而且疼痛感也會減輕不少!
然而這一次,閻守一卻感受到了許久未曾體會過的痛苦!
這熟悉的痛苦……
閻守一低頭一看,大腿上的傷口並沒有自愈。
鮮血像是打開了水龍頭似的,流個不停。
沒幾秒鐘,閻守一便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
「老金,這什麼情況啊!」龍飛城緊張道,「閻哥不是變成殭屍了嗎,他連斷掉的手都可以長回來,怎麼現在大腿上釘兩根釘子就扛不住了?!」
老金也是一臉困惑:「我也搞不清楚啊,怕木釘的不是吸血鬼嗎,小閻他是殭屍,照理說不應該會這樣……」
在場的人當中,只有一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就是羅凝。
曾經羅凝就告訴過閻守一,天煞屍傀可以稱得上是完美的肉身,但它存在著一個弱點。
這個弱點,就是梧桐木!
任何東西都無法阻止天煞屍傀的自愈能力,除了梧桐木!
她也沒有想到,白幕獄竟然會直接看穿閻守一的身體,動用梧桐木來對付他!
面對梧桐木製成的武器,閻守一的天煞屍傀之身就和普通人的身體沒什麼區別了。
受傷了一樣會流血。
只要梧桐木還留在他的體內,他就無法立刻自愈。
換句話而言,倘若放任不管,現在的閻守一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而且,若是梧桐木釘入閻守一的「心臟」,那麼閻守一會當場斃命!!
羅凝想要將這一切告訴閻守一,但奈何她自己也身受重傷,連說話都費勁兒,更別提把消息傳遞給幾十米外的閻守一了。
閻守一被釘在牆上,似乎想到了什麼,忍著痛看向羅凝。
看清楚羅凝的表情以後,閻守一就明白了一切。
「原來這就是我的弱點……」
他此時算是知道,為何自己覺得距離死亡如此之近了。
但閻守一的眼中沒有恐懼,更沒有後悔。
今日就算他死,也絕對不會讓白幕獄如意!!
白幕獄從始至終都沒有出轎子。
他冷冷地說道:
「爾等宵小,就在這兒看著吧,看著閻守一慢慢地流血而死,看看與我白幕獄作對是什麼下場!」
眾人悲憤交加,但奈何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
大家只能盯著閻守一,盼望著奇蹟的發生。
突然!
一道身影撞破玻璃,以極快的速度沖向閻守一!
他一躍而起,迅速地拔掉閻守一身上的棺釘,然後扛起閻守一往外跑!
對於這位不速之客,白幕獄只是不慌不忙地說道:
「閻守一,倘若你今日跑了,如今在場的所有人都要替你去死。」
剛剛獲救的閻守一,意識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抓住救了自己的人的手,咬牙道:「薛凱,放我下來!」
此人正是薛凱!
閻守一不用看他的臉也知道,此時此刻,也就只有薛凱會來救自己了。
薛凱停下腳步,他們二人距離窗戶僅是半步之遙。
「你活下來,還可以替他們報仇。」薛凱沉聲說道。
「他們若是死了,我一輩子都要活在愧疚當中,那和死了沒什麼區別。」閻守一答道。
薛凱咬咬牙,默默地將閻守一放下來。
拔出梧桐木棺釘以後,閻守一的傷口漸漸地開始癒合。
但癒合的速度明顯要慢了許多。
此時閻守一渾身是血,身上有三個血淋淋的大窟窿,臉色蒼白無比。
大家都擔心,他會突然倒下,然後再也醒不過來了。
羅凝更是著急。
這傢伙……為什麼就是不肯走?
他憑什麼有勇氣為了大家而犧牲?
老金抿著嘴,道:「小閻是個值得令人尊敬的傢伙。」
面對困境,從不退縮。
面對死亡,毫不畏懼。
面對威脅,絕不讓步。
他擁有著讓所有人都覺得遙不可及的完美品格。
閻守一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體,沉聲說道:「我留下來,你放他們走!」
「又想耍我?」白幕獄冷笑一聲。
閻守一笑道:「薛凱就站在我旁邊,若是你敢動我的朋友們一根毫毛,他立刻可以殺了我,順便把白石喜給我的寶貝全都毀了。你若不信,大可以試一試。」
他吃定了白石喜的寶貝當中,有白幕獄十分看重的東西。
這東西,事關重大。
所以才敢藉此威脅。
果不其然,白幕獄再一次屈服了。
他冷冷下令道:「放人!」
「不能放…不能放啊……」白玉勝倒在地上,不停地搖頭。
但白家的人顯然只聽白幕獄一人的。
所有人立刻被釋放。
龍飛城站起來喊道:「閻哥,我不走,咱們兄弟倆刀山一起上,火海一起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閻守一笑了笑:「滾!我倒是希望你能陪我在黃泉路上做個伴,但阿龔和羅凝怎麼辦?他們就拜託你了,你和老金一定要把他們安全帶出去!」
阿龔和羅凝已經沒有行動能力了。
所以龍飛城和老金必須帶他們出去。
龍飛城咬咬牙,眼裡竟然流出了淚水。
他衝到阿龔身邊,將阿龔扛起來,老金也背起了羅凝。
龍飛城抹了把眼淚,道:「閻哥,我先把他們送出去,回來要是你死了,我就拿衝鋒鎗把他們全都突突了!」
老金咬了咬牙:「小閻,一定要活下來!」
閻守一笑著擺了擺手。
羅凝在老金的背上,回過頭看著閻守一。
眼神無比複雜。
閭山派的弟子們,紛紛向閻守一鞠躬,然後從樓梯撤退。
柳家的紙人們,更是嚎啕大哭,給閻守一下跪,最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閭京遠遠地望著閻守一,低聲說道:「此番回去,我要集結閭山派全體弟子,還把道門中那些老朋友全都喊過來……不殺白幕獄,我閭京誓不為人!!」
閻守一帶來的人,一一退去。
留下了一地的血和淚。
慢慢的,平安大廈的頂層,只剩下白家的人,還有閻守一與白幕獄。
三元變成了原型,落在了閻守一的肩頭。
它似乎打算與閻守一共生死。
「我兌現了我的承諾,你也該兌現你的承諾了。」白幕獄說道。
閻守一拍了拍身邊薛凱的肩膀。
然後朝白幕獄的轎子走去。
薛凱欲言又止,伸出手想要拉住閻守一,卻又放棄了。
這是他自己的決定。
閻守一緩緩走到轎子前。
他將挎包里,白石喜給他的所有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各種寶貝堆成一座小山。
紅神傘與東王葫蘆也在其中。
「有你要的東西嗎?」閻守一虛弱地問。
轎子裡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
那隻手張開了手掌心,一股無形的吸力出現。
紅神傘最先飄了起來。
卻被扔到了一邊。
之後是東王葫蘆,也被當做垃圾給扔掉了。
寶貝一件一件地飄起來,又一件一件被扔掉。
最終,那隻手選定了一本古籍。
古籍殘破不堪,甚至看得到其中有不少的殘頁,不知是經歷了多少年的歲月侵蝕。
這是所有寶貝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但這就是白幕獄的目標。
白幕獄將那古籍吸到手中,縮回轎子裡翻閱了一陣。
他說道:「我已經拿到了我要的東西。」
「那是什麼東西?」閻守一問。
「你問的太多了。」
「我都要死了,想知道一些秘密也不過分吧?」
白幕獄笑了笑:「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但我不準備告訴你,你殺了白石喜,總的付出一些代價,就讓你在困惑中死去吧。」
噗呲!
先前攻擊過閻守一的棺釘,突然從閻守一身後襲擊!
瞬間洞穿了他的左胸,尖銳的棺釘甚至從他的胸膛刺出!
閻守一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薛凱見了,默默地低下頭來。
他知道,閻守一是天煞屍傀。
他也知道,閻守一將自己的心臟換了個位置。
也就是說,倘若白幕獄現在離開,或許閻守一還有活命的機會。
只要心臟不被洞穿,一切就還有可能!
然而,令薛凱感到震驚和絕望的是。
轎子裡,白幕獄居然緩緩地掀起了轎簾,探出了頭來。
那蒼老的腦袋上,兩顆眼睛注視著閻守一。
隨後,白幕獄動了動手指頭。
第二根棺釘,刺穿了閻守一的丹田!
「別以為我不知道,天煞屍傀的心臟不在胸口。」
白幕獄陰冷地笑道:「我有著大把的時間,可以一處一處的試,只有看到你真正死了,我才能徹底安心。」
活了數百年的老妖怪。
又怎麼會不知道斬草除根的道理?
白幕獄小心謹慎,勢必要看著閻守一魂飛魄散才如願!
薛凱越發感到心寒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