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雲鶴沖天+背後隱情
「呵,哈……」
「呵,哈!」
連綿十里軍營,沒過多遠,就能看到青甲士卒列著方隊,走著整齊步伐,刺殺揮刀。
陽光下,能看清他們臉上朝氣和狂熱。
吳長松以往並不是沒有見過平安軍的操練。
現在再見到之時,也忍不住暗暗心驚。
他發現。
這隻平安軍,與以往的平安軍,甚至,與他所見過的所有軍隊都不一樣。他們的士氣更足,鬥志更旺。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
放眼望去,隨便哪一個,眼神都很亮。
似乎這裡並不是什麼軍營苦練,而是在縱情玩樂。
「聞戰則喜,這是聞戰則喜吧?」
吳長松喃喃道。
戰山河聞言輕笑一聲:「能不喜嗎?這些主戰精卒,每日裡精糧館飽,間三差五還能吃上一頓肉食。並且,每人每月還會領取薪俸,雖說不算太多,養一家老小還是足夠的。」
「還給銀錢?」
甘小璐一路前行,只覺得一切都很新奇,眼睛都有些不夠用。
聽到這裡,失聲驚呼道。
「是啊,不但給足銀錢,從不剋扣,甚至,作戰勇猛,戰場立功之人,還能分給田地房屋。其中佼佼者,將軍府還會進一步傳授厲害武學,獎賞修練丹藥,如血元丹,真氣丹……」
翡翠峰大師姐說到這裡,眼神都有些飄忽。
當初聽到周師弟要給麾下士卒這種待遇,她都差點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雖然不至於有什麼異議,內心深處,卻還是覺得自家師弟可能是在紙上談兵,有些事情是想當然了。
後來呢?
經過數次大戰之後,這支平安軍越來越強,越來越是忠心。
單論兵員素質,就連最普通的士卒,也能比得上那些大家族練出來的精兵家丁。
真若是論及忠心和拼命,更是遠在江州各城兵馬之上。
戰山河有時候也會覺得,就算是常年與妖蠻死斗,身經百戰的鎮北軍,其戰力可能也就如此。
「他們當初只是衣食無著、瘦骨嶙峋的流民,只是過了半年多時間,見了幾次血,就已經變成這樣了。」
聽著戰山河說出的話。
不但是甘小璐這個沒見識的呆住,迭蒼峰長老吳長松也是震驚莫名。
化腐朽為神奇,莫過如此。
有心想要找出如此練兵方法的漏洞和隱患,吳長老搜腸刮肚,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事實擺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如果只是一兩千精銳,他還能說一說,方法雖好,可是,耗損太大……這種兵士雖強,但人數練出來太少,也濟不得大事。
但是,眼前密密麻麻的方陣。
只是初略估算一下,就已經達到了四五萬人之多。
戰師侄先前好像說過,這還只是白河真人率領的一支偏師,攏共就只有五萬之多。
南平郡方向,還有另一支偏師,也有足足五萬人。
這還不包括後方三郡各城守衛兵員。
「大勢以成,可惜……」
想到這麼一支大軍即將迎來的命運,吳長松心裡不知為何,就有些難受。
宗門決策他無權說些什麼。
千年大劫來臨,這可能是雲水宗僅有的一次最好機會吧。
如此局面,真是太過可惜。
「師父,我覺得周師兄很厲害啊,他的勢力這麼強大,為何還會可惜?」
甘小璐很不理解。
甚至覺得自家師父有些魔怔了。
「你不懂……」
吳長松正想說些什麼。
眼前光影一閃,萬丈光芒灑落下來,讓人感覺眼皮微微刺痛。
他猛然抬頭,就看到,雲空遠處,一隻碩大無朋的,翼展若有數十丈寬廣的巨大丹頂白鶴,正在天空旋舞。
一連串的輕笑入耳,很是有些熟悉。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
就看清了讓自己眼皮微微刺痛的光源到底是什麼。
那是巨大白鶴兩旁白羽,羽毛如劍,透出森森寒意。
「凝虛化實,真武實相,這是……我雲水宗哪位師伯?」吳長鬆脫口而出。
上品真靈雲中仙鶴,畢竟不是什麼秘密。
其龐大縹緲氣息,只是泄漏一絲,就讓他感覺到呼吸不暢,氣血僵滯,連忙放平心態,不去想像與其為敵。
這才驚覺到,雲空之中呼嘯來去,快若驚鴻的仙鶴真形,似乎比起掌門雲台師叔和太上長老蘇遊仙師伯還要強大許多。
「什麼師伯啊?吳師弟,你看走眼了。」
吳長松雖然聲音不大,但卻被遠處一人聽在耳中,只見三山關上碧波如海,蔓延虛空,一輪紅日躍出海面,化為一隻神峻至極的火紅巨鳥。
火鳥雖然沒有天空之中仙鶴那般龐大清靈,卻也是威勢赫赫,熊熊光焰,隔著數百丈,仍然有一種讓吳長松差點焚燒起來的炙熱感。
剛剛想要壓下這股炙熱。
吳長松又感覺全身氣息一動,一股寒涼映入心底。
半邊身體熱,半邊身體冷。
「呱……」
隨著天空之中飛掠過來的火鳥一聲輕鳴。
他身上兩股氣息,突然融合,化為溫潤之意,一時只感罡氣奔涌,武意都精純了幾分。
「水火既濟,這是,顧師兄?」
聽到那哈哈大笑,吳長松一時之間,又是驚喜,又是失落,張大嘴巴,好懸沒有反應過來。
在山上那會,顧清秋主掌宗門執法堂,將近三十年之久。
同為宗門長老,對誰不熟悉都情有可原,但若是有人說,對執法堂顧長老不熟,那就得問一問,對方到底在哪個山洞裡,隱居了多少年?
酸。
太酸了。
本是同一級別,凡煉九重武意後期層次。
這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
自己還是武意後期。
可是,顧清秋卻已經跨越一個大境界,加一個小境界。
到了真武中期境界。
怎麼可能?
一股子說不出的感覺,從吳長松的心裡升起……他甚至沒發現,自己雙眼都幾乎變紅了。
當然,就算是發現了這一點,他也會認為,這是顧清秋那火鴉真形映得目光通紅。
「咻……」
顧清秋真形收入體內,身形微閃,就到了吳長松的身邊。
他輕撫五縷長須,笑道:「魚師妹煉出來的雲鶴真形,是真形圖上所載上品真靈,潛力巨大,妙用無窮,比我這中品火鴉真形,可就要強得太多,比不了比不了。」
他嘴裡說著比不了,臉上卻是掛滿了笑,連眉毛鬍鬚都微微翹起,顯然並不是在謙虛。
所謂貨賣識人。
吳長松自然是眼光出色的,剛剛這水火既濟的感覺印入心靈,他就明白,顧清秋以數十年真意後期底蘊,同修水火。
把一式刀法,從滄海煉到日出,硬生生煉出大日火鴉真形來,可以說,雖然只是中品,但他的戰力,卻也一點不差……
雙重攻擊,炸裂傷敵,可以組合出無數種秘技。
以前在武意境界之時,只是個設想,還看不出太多威能。
一日踏入真武境之後,立即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同為真武中期,吳長松敢肯定,就算太上長老蘇遊仙,遇到如今的顧清秋,雙方拼鬥起來,可能在攻伐之上,也只得退避三舍,不能硬拼。
當然,蘇遊仙的身法之快,又不是顧清秋所能比擬的了。
打不過,還是躲得過的。
至於那上品雲鶴真形,就算是在雲水宗真靈圖譜排名之中,也是排在前列,那自然又是另一層次了……
「你是說,那是魚……魚師妹。」
巨大的震驚之後,吳長松才回味過來剛剛顧清秋所說的話。
指著半空之中夭矯飛騰的真武真形,差點都結巴了。
「是啊,魚師妹深得雲空二相之秘,更是煉成雲鶴真形,出手縹緲無定,撕裂虛空……
無論是潛形隱跡,還是正面強攻,都變得極為強大,要說這次咱們雲水宗下山的這些人,他足以排在前四。」
「前四……」
吳長松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
暗暗的扳著手指,數了半天,也沒算清楚,前三到底都有誰。
天空的雲鶴法相呼嘯一聲,就已飄忽十里,不知去了哪裡。
時不時的傳來一陣咯咯歡笑。
魚長生就是這性格,玩得開心了,也不太關注人來人往的。
沒有下來,很可能是沒注意到,平安軍中來了客人。
倒也不是她輕視自己師徒兩人。
吳長松很清楚那位魚師妹的性格,倒也沒有自哀自憐的感覺,只不過,忍不住打了個嗝,只覺得,那股酸意已經衝到了鼻子。
旁邊跟著的小徒弟甘小璐,此時已經把小腦袋低到自己胸脯上面擱起來了。
因為,她突然感覺到,自己往日裡英明神武,強大得讓人自豪而又嚮往的師父,好像,也不是那麼強大。
而自己呢?
更是一個小蘿蔔頭。
她眼神其實挺好的。
一眼望去,不說戰師姐這等武意浩大的強者,或者那個能跟師父拼個不分高下的青年將領。
單是那軍陣之中,就有數百上千股氣息,隱隱還在自己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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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背後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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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
吳長松今日受到的刺激有些大。
等到再看見遠處關城之上,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還有身邊環繞著的巨大冰雪螭龍真形之時,他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又是一個上品真形。
而且,還是實相境成就。
他都有些懷疑自己今早起得猛了,沒睡醒。
在顧清秋視線轉開之時,吳長松重重的捏了自己大腿一把,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才發現這一切全是真的。
自己沒做夢。
自己是真的落伍了。
被落下很遠很遠。
巨大的懊惱湧上心頭。
早知道跟著周平安師侄能有這麼大好處。
誰吃飽了撐的,要去雲州跟著張仲書那不干正事,只懂得蝦蝦霸霸的傢伙廝混?
這些天一仗都沒打,今日這裡談和,明日那裡對峙。
說起來是在合縱連橫,多方談判。
實際上,全是在賣面子,攀關係,沒什麼太大意思。
「主要是我那平安徒兒,不知在哪裡尋到七巧玲瓏草,更是煉成了極品出竅丹,全給我們用了。」
蘇憐雪一臉的容光溢彩。
知道的人,知道她的兒子都有二十六歲了,今年已經是奔五張的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二十多歲。
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既有成熟的風韻,又有少女的嬌美,讓吳長松這同輩人,都看得有些移不開目光。
多看了兩眼,心中無端端的就升起一絲綺念來,吳長老嚇得心中重重呸了一聲,連忙自省心神。
聽得蘇憐雪繼續說道:「我都說不用慶祝了,平安偏要說,突破真武境是大喜事,更能提振士氣,揚我雲水威名,就小範圍的在三山關辦一下,內部樂呵樂呵。」
說到這裡,蘇憐雪又嘆了一口氣,面上浮現一絲遺憾:「可惜,我那懷玉徒兒,如今正在金河郡坐鎮一方,調兵遣將鎮守三郡之地,有些分不開身。
若是不然,以她煉成了極品真形金翅大鵬的絕世這姿,在今日喜宴之上,定然大放光彩。」
「啥?」
金翅大鵬,真形?
真形,就是實相。
意思是說,那林懷玉也成就真武中期,煉就了實相境。
還是鯤鵬真形圖譜上的極其厲害真形。
他突然醒覺,自己前次沒有上山,似乎錯過了很多東西,也錯過了許多消息。
『那些傢伙,竟然全都瞞著我這一脈嗎?』
想到重陽峰和落雁峰、裁雲峰那幾位長老和一些弟子們,對於山上的事情閉口不談,一說起近日情況,就是面色難看。
他終於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些真形圖譜上有名的厲害真靈,一直掌控在洞天福地內府真傳的手上,外峰長老和弟子,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結果呢,眼前這些人,全都得到了厲害真靈,並且,煉成真形。
極品開竅丹不要錢一般的,每人發放一顆。
看他們真元浩大,完全不似剛剛突破之時的模樣,估計連真元丹藥也有。
這真是……
不過,他敏銳的發現一個問題。
「周師侄……周將軍竟是如此大方,他難道自己不曾突破,把丹藥全都讓出來了嗎?」
若是如此,這樣的徒弟,自己就算是拼得一身熱血,也得死命幫扶啊。
突然之間,他就有些理解了,為何耀陽峰、翡翠峰以及明霞峰諸位長老和弟子,全都趕下山來,毫不猶豫的投入到平安軍中,為其攻城掠地,鎮守地方。
「你說平安啊,他才不需要開竅丹呢。就算是用極品開竅丹突破,對他來說,也是辱沒?」
見到吳長松師徒兩人眼中全是迷惑。
蘇憐雪呵呵輕笑,眼中全是自得。
「你們在雲州,竟似沒有關注江州局勢和戰報的嗎?
這都是大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當日我那平安徒兒,領兵闖入昭山郡城,一人獨戰真武法相境的梵天高僧玄山和尚,以及金河唐家長老與昭山郡守,縱橫捭闔,盡誅強敵。
以無敵之態、通天神意轟然洞天神竅,宛如天助,他根本就不需要開竅丹的。」
「竟然如此。」
「何止如此,日前三山關一戰,我那平安徒兒親自趕到,更是輕鬆擊敗梵天寺菩提院首座,碎其金身,掃滅極樂老佛,降服虎先鋒獅護法,斬殺郡守韓光,一戰定三山……」
剛剛說到這裡,就見到白河騎著一頭金毛大獅子在街道上掠過。
遠處,又看到周平安騎著一頭雄駿至極的白毛大老虎,躍上城牆,呼嘯而來。
吳長松長了長嘴,再沒多說什麼。
一直到了宴會之上。
喝得有了五分醉意,吳長松才端著酒杯,啞然失笑。
重新恢復了活泛心靈。
不知為何,他心中本來的一些篤定情緒,已經悄悄然有了變化。
或許,他們都是錯的。
回望雲州方向。
吳長松仰首一杯飲盡,愣愣的看著自家那傻徒弟,被幾個師姐師妹領著四處亂跑,喝得臉色紅撲撲的,面上就露出了微笑。
勸降,誰要是再提勸降?那就是腦子進了水。
人家這裡經營得好生興旺,正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祖師堂哪來的臉,讓他們把這麼大的一份基業,雙手奉送?
怕是想偏了腦袋。
「周將軍,這次前來,老道其實是來通風報信……雖說江州兵強馬壯,平安軍也不懼強敵,有些事情,早點得知,也好多個防備。」
吳長松帶著幾分醉意笑道。
他都不好意思叫師侄了。
也曾打過幾次交道,他倒是清楚了周平安的性格。
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實際上,面對一些原則上的問題,那是寸土不讓。
別說是師叔的身份,就算是把祖師搬出來,只要不讓他滿意,也是說翻臉就翻臉。
這位,根本就不能把他當成宗門後輩來看。
更何況,只是坐在周平安的身邊。
那股浩然綿汩的龐大氣息,雖然很是隱晦,並不張揚,卻是壓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
這完全是生命本質的一種天然感應,並非以勢壓人。
能夠單憑生命氣息,就讓人在他面前不敢高聲說話,這種差距,已經不是什麼兩三個等級那麼簡單了。
完全是普通人與真武境高人之間的分別。
凡與仙的差距。
「可是查到了鎮北軍領兵之人,十分難纏?」
周平安精神敏銳至極,看到吳長松的第一眼,就已經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不過,他並不揭穿。
只是當做不知。
此時聽到吳長松的語氣。
突然就明白,這位吳師叔,可能是改變主意了。
是要把雲州那邊的情報,全都透露出來啊。
那敢情好。
青女帶領的青鱗騎雖然得力,有些高端的情報,還是很難探查得到。
比如,十萬鎮北軍南下,其領兵將領,以及諸多戰將都有誰,實力如何?
更比如,八柱國之一的宗室大將,領著三萬禁軍坐鎮雲州的蕭元芳,實力到底又是什麼層次?
還有,紅蓮教為何可以與雲州兵馬對峙,他們的底牌是什麼?
為何雲州那邊,仍然是一個死了老祖的張家真傳弟子作為領軍之人,這很不合理。
其中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隱秘?
而雲水宗洞天福地之中那些祖師,又是什麼態度。
眼看著都要打到江州核心了。
紅蓮教在江州的兵馬仍然沒什麼動靜,雲水宗其餘諸人也沒有什麼態度,好像自己這方兵馬,就是游離在外的陌生人一般。
其中定然有著自己不知道的重要信息。
不搞清楚,弄不好就要吃個大虧。
因此,這位一直駐守雲州,作為核心高手的迭蒼峰吳長松長老,如果願意說起背後消息,那自然能幫得上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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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