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玄明偷襲+焚身以火
極樂老佛，看著像是粉嫩的童子，張嘴就是一聲尖嘶。
瞬間從好聽的童音，變成了嘶啞尖銳利嘯聲：「井底之蛙，不知道佛爺的本事，萬物沉淪……」
此人看起來沒什麼威脅，出手之間，手中玩具一般的木棍，迎風就長，直似要捅破天際。
轟隆隆一棍打落下來。
排雲蕩氣。
正當白河挽劍抵擋之時，就看到隨著棍勢打落，眼前出現千百男女交纏景像，無數異聲入耳。
不知從哪裡湧出粉紅光霧，一尊似笑非笑難分陰陽的光頭赤身尊像出現在身前。
白河臉色一下就變得通紅。
也不知是引動了心中雜念，還是被那粉紅霧氣滲入體魄，讓氣血紊亂。
周平安隱身雲霧之中，遠遠瞧著，本是不急著動手，想要看看那玄明老和尚到底藏在哪裡。
一眼就看到這極樂老佛出手就是「大招」。
差點沒被晃得破了他的「逍遙遊」隱遁法門。
『三維立體成像的真人大秀看過沒？』
『而且，還是放大了數十上百倍的，每一根毛髮都仿佛散發出奇異的味道，更有一股子難以言說的精神衝擊湧入心靈，厲害了。』
別說是白河這種剛剛成年，不知道有沒有談過戀愛的年輕修士，就算是七老八十身體僵木的老人家，見到此情此景，也不得不感謝郭嘉感謝擋……
最厲害的還是，此人出手如此粉紅，那一根棍子打下來，卻是沉若重山，若是一個分心，就會被打成肉醬。
果然，能夠在赤桐郡立下教派，與梵天寺分庭抗禮的勢力，雖然只是假裝對立的，也的確是有著非同小可的底蘊。
相比較極樂老佛一出手就是驚天動地。
站在城頭另一邊的郡守韓光，出手聲勢就小了許多。
周平安只是拿眼一掃，眉頭就皺了起來。
此人與極東老佛同時出手，雖然出手聲勢並不煊赫，但是，那身上金光瀲灩三尺，沉鬱至極。
一根蟠龍棍悄然橫掃……
棍勢過處，虛空層層崩塌，打出一線漆黑裂縫。
隱隱能看到，棍頭前方，蒼龍泣血，龍吟聲聲，震盪心魄。
周平安眼尖，已然看清了，這位郡守身後，那法相凝聚，宛如金身塑像。
那是一個枯瘦僧人，抓住一條黑龍，扯成兩段的法相。
『羅漢法相，降龍棍法。』
他心中閃過一絲明悟，知道這是梵天寺秘傳，真正擅長殺伐打鬥的厲害功法。
也不知二弟白河能不能撐得住。
那玄明老和尚還會不會出現？
周平安心念一動，再次按捺心情，反而隱藏得更深一些。
因為，他看到白河竟然沒有半點驚慌，臉上的潮紅也消失不見，反而露出絲絲笑容。
『是了，白河能在洞天福地之中，受到無處次追殺，還能一路成長起來，並且，打通重關，通過東荒城溜到這方世界來，要說他沒有厲害本事，是說不通的。
他雖然也屬於雲水宗弟子，卻不屬於任何一派勢力眷顧之人……能夠縱橫來去，一直不死，不是靠著背景後盾，而是靠自己一柄劍，以及深厚的修為秘法。』
然後，周平安就看到了白河壓箱底的本事。
「蛇盤……」
白河仰首一聲沉喝，身周巨大黑蛇搖頭擺尾，瞬息之間，就盤成了一座高可插雲的巨山。
山周黑蛇盤繞，鱗光閃閃，身畔黑色水流飛速旋轉，化為道道長河。
無論是那粉紅長棍，還是降龍棒法，打在蛇盤山上，只是濺起一片片水花，幾塊碎岩塵土，甚至，連那法相身上的蛇鱗都沒有打破。
反而震得兩棍向後高高跳起。
「好深厚的真元法力！」
周平安都大感訝異。
見到白河此時用出來的玄蛇法相，他就發現，自己還是小看這位便宜二弟了。
敢情上次在蕭山一戰之中，白河連一半的實力都沒有拿出來。
實際上，也不需要展現全部底牌，唐家那位教書授徒教得很好的二長老，並沒有逼出他的底牌，就直接被斬殺了。
「不好。」
極樂老佛和郡守韓光，見勢不妙，面色大變，急急向後退走。
一道粉光，一道金光，如同閃電般，向後疾射而出。
卻還是慢了一步。
只見白河豎在眉心的長劍，突然生出重重幻影，身周盤繞的巨大法相，那根蛇尾，也仿佛同時彈出殘影。
「嘩……」
宛如大河起浪，又像是轟雷陣陣。
白河這一劍，並不像是劍術，反而像是錘擊。
嘭的一聲，後發而先至，已經轟在極樂老佛飛退的身軀之上。
打得他像一顆飛天的小石子，啪的一聲，就飛入雲空，飛出不知幾十里，連影子都看不到。
「玄冥重水。」
一見到白河此劍的沉重威勢，打極樂老佛就像是打一個小蚊子一般。
韓光臉色更是難看，連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
金光速度更快，倏忽間，就掠出數百丈。
連關口都不想守了。
哧……
突然，白河身上那玄蛇法相，身體彈射拉直，巨大蛇頭上方目光射出森森紅光，嘴巴悄然張開，鮮紅舌信探出，沒入空中。
與此同時，白河揮出的那一劍，收了回來，也如同蛇信一般，一劍刺進了虛空。
下一刻，逃出數百丈的韓光胸前金光迸濺開來……
一縷劍光，洞穿胸口，直穿後背，血灑長空。
「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白河冷然笑道。
四周喊殺聲，都是微微一頓。
占盡上風的虎先鋒和獅護法，全都感受膀胱一緊，全身發冷，就想轉身逃離。
他們一虎一獅兩妖，聽從梵天宗指令，一打順風仗，還是可以的，要他們拼死搏命那卻不行。
再說了，極樂老佛和郡守韓光都敗得如此悽慘。
他們兩個實力還不如極樂老五佛兩人的妖怪，又哪來的本事守下去？
『莫非，玄明賊禿真的沒有過來，我竟然猜錯了？』周平安心裡剛剛閃過這個念頭，詫異於白河實力強橫的同時，也對那玄明和尚不曾現身，感覺有些奇怪。
下一刻，他就不奇怪了。
虎先鋒和獅護法也不再想要逃離。
不但沒逃，反而攻勢更狂猛。
因為，在白河剛剛兩劍敗敵，打得極樂老佛成為風箏，再一劍穿透郡守韓光之時……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一個暗金色身影。
準確的說，是一具黑色和一具亮金色軀體，兩具身體合二為一，出現兩重幻光。
就像是電視畫面生出毛邊來，看不太清晰。
此人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快到周平安都沒注意到，他是怎麼過來的。
只感覺大地恍如流沙，在他腳下一閃而過，此人就已一掌按到白河的後心處。
變起倉促。
白河沒來得及回劍護身，黑水玄蛇剛剛彈出身體，那蛇盤巨峰法相也凝入劍鋒之中攻敵，身後就中了一招狠的。
嘭……
沉悶巨響聲中，暗金色身影顯露真形，那是一個半張臉漆黑如墨，兇殘暴戾、半張臉金光閃閃、慈悲和善的老和尚。
「玄明！」
周平安眼中光芒微閃。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此人現身。
不得不說，這位梵天寺菩提院主持，的確是有著極其驚人的本事。
周平安與其惡念化身，接連兩戰。
一戰血修羅，二次神意交鋒。
兩次都是險勝。
而且，那只是對方的外放惡念化身而已。
並不是本尊，就已經強到那個地步。
後來，追在此人身後，也是被其人用出各種手段誤導，差點一頭撞進那深山之中的小黃泉，兇險無比。
可以說，周平安過來此方世界，遇到的最難纏的對手，就是此人。
對方身法可以縮地成寸，並不弱於自己分毫。
更是有著一手奇異的斂息藏形手段，只要脫離自己的視線，就很難追及。
這些本事倒也罷了。
最難纏的還是這老和尚完全不像一個慈悲為懷的出家人。
反而胸有丘壑，奸猾狡詐。
處處煸風點火，更是調動各方勢力與自己作對。
想比起此人的智計，他的武功都不值一提。
一見此人，周平安殺機大起。
心頭卻是保持著無悲無喜的聖賢姿態，融入雲霧之中，無聲無息，已然靠近。
玄明老和尚一招大梵般若掌，趁虛而入，印在白河的後心之上，一時之間，地動山搖。打得四周空氣都扭曲震盪。
像是天空都微微晃動起來。
可想而知，這一掌何等兇橫霸道。
白河自然也是扛不住的。
身體應掌而飛，橫跌出去。
張嘴就噴出鮮血來。
氣息一落千丈。
不過，白河能在無窮追殺之下活過來，當然不會束手就擒，忍著身體散架的劇痛，回劍護身。
黑水玄蛇長尾微晃，就已落將下來，化為一條長長黑河，攔擋身後。
飛出去的身軀，更是水光微閃，就已飛掠百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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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焚身以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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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掉的。」
玄明和尚張嘴說話，兩把聲音一冷酷一輕柔，像是兩個人在同時說話，聽在耳中分外難受。
他腳下再跨一步，大地像是折迭了起來，提足之時，還在三山關外百丈之外，落地之時，已在關頭之上。
跨過了攔擋身前的黑色長河。
左掌白色，右掌漆黑，糾纏一起，捏出一個奇怪法印。
轟……
又是一印，轟到白河背心。
偷襲來得太快，出手也太猛。
直至此時，白河都還沒來得及轉身。
眼見著就要中上第二招。
玄明老和尚半黑半白的一張臉上，露出半邊猙獰半邊柔和的笑容，手印還沒擊實，眼前就是一黑……
像是從白天來到無星無月的溱黑夜晚。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四周不但很黑，而且很安靜。
完全不知道身體到了何方。
他撮鼻聞了聞，戰場上的血與火，那股焦臭和血腥味道，也恍然遠去，就像是做了一個夢。
甚至，在他的心靈感知之中，自己好像不是在戰場之上，也沒有偷襲白河，更像是一直身處靜室之中，冥思悟法。
『我一直沒動，一直在勤苦修行？難不成，先前種種，全都是心魔作祟？』
玄明腦海里剛剛閃過這個念頭。
心中就是大急。
這股焦慮有如烈火焚身，讓人不得安寧。
讓他明白，這不是什麼幻像，也不是什麼心魔，而是有人偷襲，自己已然中招。
就像先前，他伺機而動，突然出手，偷襲白河一樣。
「無論什麼樣的偷襲，一招之內，休想破掉我的陰陽菩提金身，這一掌我必須打下去，先除去周平安左膀右臂。」
想到先前偷瞧，看到白河那黑水玄蛇法相，法劍融合，神威無量的情景……玄明和尚不但沒有收手，反而鼓盪全身修為，按照冥冥之中的軌跡，照常印下，更是加力數分。
轟……
眼前光影再現。
就看到一道身影被打得金光崩散，血肉飛濺。
慘叫聲響在耳邊，血霧之中，一顆扭曲變形的熟悉頭顱印入眼帘。
卻是郡守韓光。
「韓師弟？怎麼可能？」
玄明和尚眼前再次一黑，這次卻不是中招，而是氣血上涌，差點被氣得吐血了。
剛剛這麼一刻，對方竟然用出移星轉岳的法門，把韓光與白河的身形掉換了個位置。
這種手段，梵天寺有，雲水宗同樣也有。
「覆海……」
雲水宗招牌神技覆海翻江的技能效果，從玄明和尚心中一閃而過。
他就知道，來的到底是什麼人。
又為何可以無比精準的偷襲到自己。
原來，周平安一直躲在旁邊看著……
好隱忍的心志。
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和師父、紅顏以及兄弟，全都處於險境之中，一動不動。
眼睜睜看著麾下大軍倒下數千人，也能忍著不動手。
一直等著自己現身。
『老衲何德何能？』
玄明和尚心中閃過一絲懊悔。
心想這段時間做得太多了，以至於成為了對方眼中釘肉中刺，不得不除而後快。
接下來的攻擊，可能會很兇狠。
腦中電光閃念，只在一剎那。
玄明和尚只來及把陰陽菩提金身運轉到極致，整個人就像是化為一尊暗金色的堅固佛像。
腰間就是一痛。
哧……
逝水流波。
一道刀光，從空中漫過。
似乎不在這個空間，而是從虛完之中出現，又斬入虛無之中去。
他的暗金色不壞之軀，竟然沒有擋住。
明明擋住了無邊鋒銳，卻擋不住那種無雙大力。
被硬生生的，從腰間一斬而過。
玄明老和尚上半身剛剛飛起半尺。
劇痛入心。
他悶哼一聲，手掌下探，就抓住自己下半身，強行按在腰腹處，懟在一起。
另一支手，卻是從胸前拂過，摸出一座半個手掌大小的玉佛雕像。
「大梵般若，萬靈祈願！」
老和尚嘴巴嚅動，輕聲念動咒文。
虛空之中，就像是裂開一個通道，瞬息之間，恢宏浩大的白色光柱，覆蓋十丈方圓，以玉佛為中心，傾泄下來。
隱隱之中，就能聽得無數聲呢喃。
「大慈大悲……」
「救苦救難……」
「信男子……」
「信女子……」
千千萬萬聲祈願之聲，先是如同蚊蚋振翅，緊接著就如大海洪濤，聲音響徹天地。
直至變成數十萬上百萬人的齊聲吶喊。
這股香火願力之強，單憑聲浪轟鳴，就已經震得十里戰場晃動扭曲，所有人都動彈艱難。
甚至，就連旁邊那心情幾度變化的虎先鋒和獅護法，也是僵固在原地，踏出一步都是奢望。
更別說魚長生和蘇憐雪等人了。
她們倒是喜多於驚，看著突兀現身，一刀斬斷玄明和尚身體的周平安，眼中全是歡欣鼓舞。
就算眼前這白光如海。
她們似乎一下子就不擔心了。
逼得玄明和尚調動赤桐郡數十年的香火底蘊，這一戰，就算不能全勝，也已經達到目的。
……
要說梵天寺最難纏的地方在哪裡？
左鄰右舍，諸如雲水宗弟子，以及唐家和裴家子弟全都知道的。
那就是香火願力。
梵天寺經營兩千年之久，雖然地盤並沒有擴大，也不能全據一州之地。
但是，在江州地面，他們的根基卻是無比深厚。
這種靠著信仰立足的教派，就算是朝廷，也不能這在片大州之上，與他們搶奪控制權。
名義上，江州雖然歸朝廷管轄。
事實上，誰都知道。
前來江州任職的官員，也只有稅賦權以及名義上的人事任免權，真正的權柄，全在和尚那裡。
他們想讓誰進步，就讓誰進步。
誰信仰更虔誠，誰就能過得很好……
當然，梵天寺在江州勢大，也不是沒有好處。
至少，大虞朝廷管轄起來就方便多了，治下的百性，比起其他各州郡又要過得舒服一些。
慈悲為懷嘛。
再怎麼上下有別，也得對信眾好一點。
若非大災之年，江州地界一般都很少有餓死的百姓。
可以說，信仰遍布各郡，也沒什麼不好。
以至於，當大劫來臨，天災人禍接踵而至，雲水宗明明看到了機會，離著江州也是不遠，卻一點也沒想過，把主意打到這片土地上來。
反而，只是在雲州經營。
算是各自有著默契吧。
至於金河唐家立足金河郡，以及離著梵天寺更遠的昭山和廣雲郡，也根本無法與赤桐、南平相比。
這兩個郡就在福源梵天大本營的輻射之下，受其直接控制，當然格外不同。
在這種情況之下。
可想而知，一家獨大的梵天寺，到底在赤桐郡職累了多少香火願力？
只需要調動一部分，就足以把人都淹死。
更何況，玄明老和尚到了生死關頭，一時全力施為，牽引信力，以至於，力量強到此方世界可以容納的極限。
就算是周平安，此時此刻，也感覺身體如同被無數萬萬噸海水包裹著，動彈艱難。
一刀在手，卻是揮不出第二刀。
壞消息是不能動彈，只能「享受」這無窮白光轟隆而下。
好消息是，玄明和尚也動彈不了，雖然腰間被斬斷的傷痕正在恢復，粘合起來，身上氣息重新變得強橫浩大。
但他終歸是一樣被鎖在了原地。
「下一刻就是你的死期，你千不該萬不該，貪心不足，想要畢其功於一役，跟到赤桐郡來了。」
玄明和尚左臉之上的黑色悄然褪色，眼中無限悲憫，看向周平安的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手中玉色佛像，光芒越來越亮。
似乎就在下一刻，會聚集力量，發出超越極限的必殺一擊。
周平安感受到那種滅頂危險越來越近，目光停留在玉佛之上，良久才移開目光，笑道：「世事難料，禍兮福所伏，福兮禍所倚，結局如何，誰又能說得清呢？
玄明你自以為大局以定，卻從沒想過，卻是為本將軍送上了一份大禮。」
他展顏一笑。
腦海中紅蓮微動，赤色火焰沖天而起。
無數信力白光，有如飛蛾撲火，大片大片被熊熊業火神焰焚燒，化為滾滾願力洪流。
融入神魂之中，化為強橫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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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