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新秦國運

  第280章 新秦國運

  「嘎吱」的聲音,鐵門緩緩被打開,一股腐朽的,又夾雜著檀香的味道瀰漫了出來。

  這裡的牆是褐黃色的,空間顯得狹小,牆壁不知道有多厚。

  他們聽到沙沙的聲音,很細細微,隨後才看到一人正在案桌前寫著什麼。

  他很專心,手持毛筆一筆一划,不斷的在一張黃色的小紙上刻畫,畫完了之後又去換另外一張。

  而那張黃紙,被他輕輕放在身後,為「牆」增加厚度。

  那不是牆!那是一張張的黃紙迭加起來的厚度,到底有多厚?

  放眼望去,這裡到處都是這樣的牆壁而那人還在一筆一划的畫著,全神貫注專心致志。

  他畫了多久?

  老秦帝目光落在陳寧安的身上,深吸一口氣,沒有打擾。

  他們站著等待,等天光落下,等初日升起,終於,陳寧安緩緩收起手。

  「秦帝,你比你的孩子,要厲害多了。」

  這份忍耐與心性,難怪能成大事,新秦這段時間穩固如山。

  「只是等一下罷了。」老秦帝對陳寧安躬身道:

  「相比起救了我新秦的恩人而言,就是我這老骨頭等死,都是值得的。」

  陳寧安微微點頭:「陛下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如果沒事,還請回去,我要繼續做準備了。」

  他不眠不休,但這些符篆還是不夠不足以讓這片世界隕落。

  老秦帝目光從黃紙上流轉,那些神秘的紋路,和張加所描述的殺死陳安的紅色樹葉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這些東西在他眼中,仿佛突然張牙舞爪了起來。

  他忽然想到,若是有一天,這些東西落在他新秦頭上,又會如何?

  他為什麼會產生這個想法?老秦帝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其實已經與真相無二了。

  「尊敬的先生,我來這裡是想感謝您的。」

  老秦帝開口道:「我想請您去帝都,那邊有您需要的一切,有什麼要去我新秦都會盡力滿足您。」

  這是他的目的,這頭老龍看到了陳寧安身上的價值。

  如果張加的話語不假,陳寧安一個人就毀滅了一個時代。

  所有厲害的守夜人都死了,剩下的守夜人皇室自然可以去處理。

  「哦?」

  陳寧安嘴角微微抬起:「你說什麼要求都能滿足我?」

  「是的,尊敬的先生。」

  對於這句話秦帝沒有表示否認:「情報,物質,還是任何東西,哪怕是我這條老命,也可以給先生。」

  「呵呵。」

  陳寧安緩緩轉頭:「陛下,若我,要伱新秦的國運呢?」

  國運!

  老秦帝的眼睛光亮閃爍。

  他對視上陳寧安的目光,這人似笑非笑,與自己的目光觸碰毫不落下風。

  在這雙眼睛裡,老秦帝發現自己竟然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緒波動。

  陳寧安說想要國運,那就是想要,不夾雜絲毫其他的感情。

  「若是我新秦沒了,國運,會如何?」

  他低低問道,嗓子已然沙啞。

  「國運沒了,新秦大概會在百年內終。」

  「我若是,不答應呢?」

  老秦帝看著陳寧安,試探他的態度。

  「我問了,你必須要答應。」陳寧安平靜說道:「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這個老人的身影一下子傴僂了,眼皮耷拉而下,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實,本尊即便不取你的國運,新秦也會在未來百年內滅亡。」

  陳寧安輕輕笑著,重新拿起毛筆道:「你不來請我,我也會去咸陽京看看,這天下,其實很小。」

  從第一次到帝都的時候,他看著那一國氣運匯聚,其實就有這樣的想法了,但那時候他實力遠遠不夠。

  可現在不同,這一倉庫的雷符何止十萬?

  他可以大膽說能對付一切牛鬼蛇神,對於新秦的布局也可以現在開始。

  秦帝對此,沉默……

  三日之後,陳寧安踏足咸陽京。

  與恨後來相比,現在的咸陽京並不繁華,但更多了一分古韻,皇宮更新。

  朱雀門雕刻內華之裝飾。,這門還沒有毀壞。

  「這裡就是朕的皇宮了。」

  老秦帝微微開口道,他看不見所謂的氣運,陳寧安卻看得見。

  望氣術之下,這裡儘是堂皇大氣,龍脈之凝聚,咸陽京一定便是鎮國。

  街道兩側已經有車輛在流動,當然,也有頑皮的孩童奔跑嬉戲。

  前面就有一群衣服華貴的公子哥,互相笑著跑著,往他們而來。

  「呀!」

  為首那孩子眼珠子在陳寧安等人身上掃過了一眼,忽然驚住,一動不動。

  「淳哥,怎麼了?」

  他身後的孩子們見狀停下,那孩子搖搖頭,指著陳寧安一行人道:

  「你們看,那個老爺爺像不像秦帝?」

  「怎麼可能,秦帝可是在皇宮裡坐著呢,你看錯了吧。」

  「可能是我看錯了吧。」公子哥半信半疑的離開,不久又傳來了嬉戲的打鬧。

  「那孩子,是淳王府家的長子。」

  秦帝見陳寧安目光一直看著,輕輕解釋了起來。

  張加沒有來,他被陳寧安留在了幕城,照著既定的軌跡移動。

  「是嗎?那孩子,叫做淳不生嗎?」

  「是的。」

  老秦帝輕輕笑了一下,臉色卻逐漸陰沉。

  「我新秦,只有百年國運了,那麼先生,最後又是毀於什麼呢?」

  「毀於人。」

  陳寧安平靜的說著,縱觀歷史,一個強大帝國的覆滅,從來都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人啊?」

  秦帝嘆息:「這天下,由人成水,可興浪,也可定邦,載著我是成也人,敗也人。」

  「人就是這樣的,一體兩面,有讓人迷醉的光,也有那濁世的惡,而我觀後來新秦,惡貫滿盈,世間難有良善。」

  陳寧安微微搖頭,那不是他喜歡的世界,自然……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還請與我入玄武殿。」

  秦帝請陳寧安在皇宮之後住下,這裡能不時看到嬪妃,有年長的,也有年輕的,最小的還未成年。

  陳寧安四周儘是嬪妃宮苑,還真是那句話,想要什麼都可以。

  但他看都不看一眼,讓秦帝神色黯然。

  「我便在這裡住下了。」

  陳寧安伸手一指,那赫然是歷代新秦先君的宗廟祖祠。

  這裡,才是整個新秦的氣運之所。

  老秦帝深吸一口氣:「那還請先生稍後,我去安排人布置。」

  老秦帝從這裡推開,陳寧安已經在祖祠裡面看了起來。

  自秦始皇而後,歷代皆是秦,有白秦,黃秦,水秦,德秦,高天秦等等,從後往前排,血脈根深蒂固,新秦的諡號也是自此而來。

  他繞過後世之君,來到祖祠最高處,這裡有一巨大的雕像,流光溢彩,金身所塑造。

  秦始皇!

  其威儀不凡,僅僅是雕塑便給人一種穩固的模樣。

  「唉……」

  他輕嘆一聲,雕像之下本有始皇帝之詞,庇佑後世,可是被塗抹掉了。

  「陛下,您的路是錯的。」

  他背過身,從燈境裡拿出紙筆繼續的刻畫符篆,一心持靜。

  在這裡,他的狀態出奇的好,元神微微泛上了光芒。

  第二日皇宮主殿內,群臣退朝,老秦帝讓一眾皇子留下。

  這裡空蕩起來,連宦官都被驅趕了。

  「孩子們,為父,想退位了。」

  老秦帝一句話,讓這裡氣氛微微凝滯起來。

  太子嬴犢武抬起頭,眼中銳利之色一閃而逝,在一眾皇子裡是最氣定神閒的。

  但只有他知道,此時心臟是跳得有多厲害。

  秦自古至今,嫡長子即位,他是太子,是當之無愧的儲君。

  可……父親不在朝堂上說,反而把他們叫到一起詢問是什麼意思?

  這讓他微微不安。

  老秦帝把一眾皇子的神態收入眼底:「有人跟我說過一句話,我新秦國運只剩百年,是成也人,敗也人。」

  他緩緩吐出氣:「朕不信,朕要把不確定的因素排除,讓我新秦能夠繼續延續下去,所謂的國運,呵,虛妄之談。」

  皇子們依舊不說話,老秦帝微微抬手:「武兒,你上前來。」

  一眾皇子眼中神色再閃,這是要立大哥為新帝了嗎?

  他們不甘心,憑什麼只有嫡長子才能繼承皇位,他們也想要!

  嬴犢武腳步微微有點顫抖,走到了老秦帝的身邊。

  「父親。」

  他自己也無法言明自己的心情如何。

  卻見秦帝揮了揮手。

  下一秒,他聽到身後有東西落下,整個大殿內傳來一道道血腥的味道。

  這是……

  他心中咯噔一聲,顫抖著扭頭,只見一名天災緩緩脫離現世,回到燈境。

  偌大的殿內,屍橫遍野,全是他手足兄弟的殘肢斷臂。

  老秦帝緩緩抬手,那手乾枯如龍爪,上面青筋畢露,已經布滿了老人斑,摸著他的頭頂。

  「孩子,父親不日傳位給你,而在這個期間,你跟著我,父親會一點一點,幫你處理那些「人」。」

  嬴犢武一動不動,不敢置信,畏懼,又驚喜的看著這一切。情緒十分複雜。

  宗廟內,陳寧安停筆,目光看向屋外。

  「嘖嘖,秦帝,嬴犢武啊。」

  不信他言,妄想改變,殊不知現在這一步,為以後嬴犢武殺字埋下了伏筆。

  昨晚,秦帝問他,如果新秦真的沒有了,那麼他們該何去何從,迎接家,還有多少血脈?

  陳寧安的回答是,「一個不剩。」

  他將親自主刀,毀滅這一切。

  而且即便他不主刀,那山後的人來了,結局也是一樣的。

  山,要倒了。

  「可有辦法?留下我贏家一絲一毫的血脈也好啊!」

  老秦帝落雷,想問問陳寧安如何做。

  「簡單,殺掉你新秦直系男子三十六,女子七十二,直系盡絕,可以留下旁系的生機。」

  這不是陳寧安亂說的,而是起卦尋找到的辦法。

  天道有盈缺,三十六天罡數,七十二地煞數,即可主動破去卦象里的滅絕,留下另類的一線生機。

  一夜之後老秦帝不知道如何想,反正今日讓陳寧安看到了他的狠辣。

  「越是強硬,越留不住的。」

  他嘆息一聲,繼續畫著符篆。

  三年時間,咸陽京大大小小的勢力,王府,天家,貴族,全部戰戰兢兢,不敢露出絲毫的破綻。

  死了太多人了,老秦帝親手殺了不知道多少人命,去阻止陳寧安所說的話。

  嬴犢武坐上了血色的寶座,他的眼中只有殺氣。

  五年之後,太上皇病危,與嬴犢武單獨會面,整個皇宮再無一人親近。

  「兒啊。」

  老秦帝氣若遊絲:「你去,去宗廟內,請那人過來。」

  嬴犢武皺眉,他知道宗廟內有一人,父親一直叫他不要去打擾。

  沒想到,父親病重,卻是要請那人過來。

  「我已經來了。」

  平靜的聲音,陳寧安如以往一般,毫無變化,嬴犢武看不清他的臉。

  「老秦帝,你這晚年多殺,恐怕死後還要受地獄折磨。」

  他坐在床邊道:「你,會後悔。」

  老秦帝想說話,但臉上氣色愈發的晦暗,竟然是說不出來了。

  陳寧安伸手,捏著一張木符,按在老秦帝的胸口。

  他忽然面色紅潤了起來。

  陳寧安微微皺眉,在這一刻他聽到了鎖鏈的聲音,燈境當中,有兩「神」走來。

  「不過是多留一下罷了,還請給個面子。」

  他折手請出三炷香點燃,按在大理石地面上:「還請享用一番,香盡即可。」

  「你在和誰說話?」

  老秦帝居然坐了起來,他臉色紅潤,一點也看不到絲毫的遲暮。

  這不是迴光返照,這是真的被陳寧安一道符篆生生延命了。

  嬴犢武臉色頓時就變得難看起來,父親居然不死了?

  「陛下不需要知道,等香盡了,你也明白了。」

  陳寧安微微搖頭,老秦帝必死無疑了,他的符篆可以救,但沒有必要去得罪燈境裡的兩位。

  「你想對我說什麼?」

  陳寧安問他,看在新秦國運的份上,他願意幫襯一些。

  「若是事不可為,還請先生為我嬴家,留下一絲血脈。」

  這個老人跪在陳寧安的身前祈求:「我知道先生不是一般人,也許只有先生您能有一絲希望。」

  陳寧安默然,腦海里閃過嬴穹宇以及嬴武衣的身影,或許,還能算上嬴高。

  這一沉默,香就要燃盡了。

  「可以。」

  他終於點頭,「你可以去死了。」

  老秦帝如釋重負,香滅,頓時就閉上了眼睛。

  燈境裡的神朝陳寧安拜了一拜,這才帶著老秦帝上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