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你是惡鬼啊
梁華南呼吸凝固，感覺心頭升起莫大惶恐。
他緊緊盯著陳寧安，卻發現對方的眼神留在他的孩子身上。
「我……我不反抗！」
梁華南悲哀的淌落眼淚，這一天還是來了，可他從未想到會來得如此之快。
他還沒有好好孝敬父母，還沒有帶妻子，去她口中說的大海。
還沒有看著孩子長大，自己的夢想還沒有實現……
太多太多的還沒有，被陳寧安的手印在他臉上，隨之而來的便是劇痛。
他的家人眼睜睜看著這一些，驚恐到了極致，梁華南的妻子更是瘋了似得衝來。
陳寧安冷冷看著她，反手攔住這個女人。
「你們是普通人，跟這事沒有關係，所以自己冷靜一點，考慮好這麼做的後果。」
「我後果你瑪！」女人雙手抱住陳寧安，對梁華南尖叫：「老公，你快走！」
走？
陳寧安感覺手中一軟，抓住一些泥巴，這麼一點時間梁華南已經帶著他的兒子逃離了。
「逃，伱能逃到哪裡去？」
陳寧安手臂輕輕一震就把女人丟到地上。
門口，那兩個老人用拐杖用菜刀等著他，顫顫巍巍，卻堅定不移。
「你休想傷害我兒子！」
「你們在找死。」
陳寧安深吸一口氣……
寂靜的大街上，一個男子抱著孩子，不斷狂奔。
他不時回頭張望，慌張的查看，生怕那個人追上來。
「爸爸。」
孩子被嚇得哭泣，可梁華南卻根本沒有那個時間與心情去哄。
「媳婦，爸媽……」
他眼中的淚水不斷流淌：「你們又保護了我一次，從小就是，一直都是。」
他咬著牙，自己一定要報仇，陳寧安，他必須死！
他為什麼沒死？梁華南根本無法解釋，他是知道陳寧安被境主占據的，那已經是必死之局了。
但是面前的這一切又在告訴他，他沒死，甚至已經殺了張啟。
「嗬～嗬～」
嗓子在發乾，喉嚨如同火焰在灼燒，肺部的空氣都逐漸感受不到。
他不敢停下來，一直向著青霞路跑，只有那裡才能夠救他的性命。
不遠了，已經快到了，他仿佛看見了希望，目的地就在前方。
「踏。」
一道人影從他頭頂高高躍起，恍若驚鴻落地，那張白紙做成的麵皮飄落，又被他黏在臉上。
「梁華南，你不會真以為自己跑的掉吧？」
這一刻，梁華南渾身冷若冰窖。
他目眥欲裂：「我的妻子，我爸媽呢？」
黑暗裡，陳寧安的臉從燈光中露出，白紙上面全是血跡。
「你猜。」
「啊！」
梁華南尖叫，咆哮，又氣又懼。
他把孩子放在地上，渾身透露悲涼。
「陳寧安，你是惡鬼啊！」
他決然撲來，沿途地面恍若變成了泥塘，要活生生吞噬陳寧安。
可是他的力氣太大了，準確抓住梁華南的脖子。
「螻蟻，你以為你打得過我？」
「你抓的住我嗎？」梁華南渾身浮出滑溜的泥巴，從他手裡流淌掙脫：「我要把你生生活埋，我要讓你在絕望當中死去！」
這是一場引路人之間的對抗，梁華南完全拼命了。
他自身都快變成半流體了，付出慘重的代價，為的就是埋葬眼前的血仇。
可是，陳寧安在淤泥當中遊動如同在水裡般輕鬆。
他到底有多大的力氣？最終陳寧安游到了他的面前。
「我本來，還想給你留個全屍，是你自己放棄了自己。」
梁華南瞳孔放大，想再溜走，可惡鬼的雙手已經深深插入他的身體，抓住了肋骨。
走不動了。
梁華南眼睜睜看著他越來越近，慘叫聲音在夜空響起很遠。
但整個鐘城並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而產生多大的改變。
燈境依舊籠罩在大家的頭上，封鎖沒有停歇。
過了許久，差不多兩個小時後才有一個衣衫凌亂，青絲繚亂的女人跑來。
她一眼就看到留在地上的孩子，以及丈夫破碎的衣服，沾染鮮血。
「啊！」
「啊！」
她痛得哭不出聲來，只能在地上抱著破碎的衣服，靠著孩子，單調的哀叫。
時間來到第二天，張啟和梁華南死亡的消息如同一股狂風，吹到了整個鐘城。
這一刻，所有人都惶恐不安，手機沒有信號，可提燈人們，夜安人們總是有辦法的。
一間簡陋裝修的房間當中，楊雄，高勛，姜文鑫三人臉色難看，他們也收到了消息。
「為什麼？」
楊雄不解：「誰能殺他們？難道是祂們心情不好，所以抹殺了張啟和梁華南？」
「不是，我去看過現場，兩人的死法不是被「祂」所造成的。」
高勛一雙手捏著眉心：「張啟只剩下了浸滿床單的鮮血。」
「而梁華南，也只剩下了一件衣服，他家裡人親眼看到事件的發生，已經在夜安提供了所有的信息。」
他打開桌子上的文件：「你們可以看看，有一張兇手的畫像，梁華南妻子一口咬定這就是兇手。」
楊雄緩緩挪動沉重身軀去看那畫像。
一個籠罩在陰影里的人，然而最主要的是這人的臉是白色，填充血紅。
「紅臉人？」
姜文鑫感覺看不懂了，他這時候注意到下面有文字介紹。
嫌疑人戴著一張紙畫的臉，血跡沾滿紙臉，變成紅色。
「他們稱這人的代號為紙臉，對他進行了性格行為分析。」
「這是一個遊走在邊緣的人物，查不到他的信息，他的出手十分乾淨，變態的乾淨。」
「被害者留不下一點肢體，他有一種特別的消除被害人的辦法。」
高勛就是為這一點而頭痛。
「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像是從燈境裡跑出來的怪物。」
而現在，紙臉這頭怪物殺了兩尊引路人。
「別人的處境我不知道，但你，楊雄，你現在很危險。」
高勛翻動資料：「張啟與梁華南和你一樣都是參加過寒屍境的提燈，現在他們死了，這並非無跡可尋。」
他手指點在楊雄的心頭，那裡有一條碩大的貫穿傷口。
「你們有一樣的症狀，只剩下了你。」
這句話讓楊雄心中更加的疲憊。
接二連三的事情讓他回憶起剛剛提燈的時候，就是這般的無力又恐懼，心臟在崩潰的邊緣，一邊害怕死亡，一邊又不得不面對恐懼。
「好累啊。」
楊雄嘆息，癱在桌子上。
「叮咚。」
悠忽，高勛的手機收到了消息。
「夜安給我發的。」
高勛說道，他還沒有看就知道是這些人。
也只有他們才能在網絡斷絕的情況下發信息。
拿起來一看，高勛就冷笑一聲：「周明宇現身了，疑似失控，夜安那邊支援的引路人還沒有到，問我們能不能幫個忙。」
姜文鑫聽到這話訝異：「他們是不是求錯人了，我們可是人境。」
一邊是強龍，一邊是地頭蛇，怎麼能合作？
「沒辦法，現在只有我們能幫他們。」
高勛手指點在桌子上：「敵在暗我在明，這次對方給的報酬很稀有，我覺得咱們也許可以試一試。」
只是一個周明宇而已，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裡去？
「只要我們三個人始終一起行動，即便遇到紙臉也不用擔心。」
他有自信，一根根的手臂在空中舞動，抓捕那未知的信息。
他確信紙臉無法打過他們三人。
「你的身體還能供得上這些手臂的消耗與負荷嗎？」
楊雄從座位起身：「抱歉，我不能答應你們，現在我很害怕，很累，一切東西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他獨身回到休息室，根本就不給兩人在說話的機會。
「我們現在還能打得過嗎？」姜文鑫再次詢問，高勛臉色白了白。
「不好說，我的手抓不住那些感覺了。」
房間空氣寧靜，許久高勛開口：「也許，該去那些地方，找找兄弟們了。」
他們沒有注意到，對門的房間輕輕關閉。
有人從這裡離開，向燈境走去。
「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陳寧安嘴裡輕念，沒有第一時間解決楊雄。
他本想等待機會，結果聽到這條重要的信息。
周明宇也不能活，這次事件的所有提燈人，都不能活！
他不動則矣，一動，肯定是要斬草除根的。
即便對方出了問題，他也不會放過對方。
剛好，今日需要再次去祈福，七七四十九天，一天都不能斷。
擺壇，念經，這醫院已經封鎖，原因是在住院的病人們癌變高發，一夜之間就有數十人被確診了腫瘤。
都是那從燈境裡墜落出來的觸手害的，陳寧安再次看到了自己的臉。
對方一言不發，靜靜的看著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暴躁。
二者之間產生了淡淡的聯繫7，要遠比之前的手印恐懼。
他閉上眼睛，提著燈籠進入了燈境，以通靈符尋找周明宇。
距離不遠，很快他就找到了正在漫無目的晃悠的對方。
他身軀由兩米多的長度漲到了三米多，看起來就像是一條站起來的人蟲。
他腦袋也多了角質與稜角，眼眶內一片漆黑。
不知是自己挖了眼睛還是被別的東西處理過。
陳寧安出手了，他的速度很快直接斬落對方的腦袋。
但是，周明宇並非是軟柿子，他腦袋掉了之後身子依舊還在活動。
輕輕走到陳寧安身邊，就要把他的腦袋拔起來。
「死！」
陳寧安當然不會讓它得逞，雙手摺返，風果吹出狂風，隨後殺豬刀連連揮砍，剁掉了它的雙手。
可這裡是燈境對方的硬度強得可怕，殺豬刀最後竟然「哐當」一聲被震斷了，承受不住他的巨力。
當然，對於周明宇來說這傷勢也差不多了，四肢盡斷，只有一截兩三米長的主幹軀體在地上挪動。
它想站起來，卻無法站起來，失去平衡。
最後被陳寧安拖回了現世，還沒有管，它就自己崩潰了。
即便是引路人在現世要吃大癟，削弱可不是開完笑的。
腦袋都掉了這軀體也就是一會兒就停止了活動。
除了體積大一點之外，沒有任何的區別。
「可惜了，我的殺豬刀終究還是強度差了一點。」
他有點遺憾，眼睛微瞥，看到了在這裡巡邏的夜安人正目瞪口呆的盯著他。
「噓。」
陳寧安食指放在紙臉上，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那夜安人魂都要被嚇沒了，眼睜睜看著陳寧安離開。
「紙……紙臉！」
這夜安人雙腿一軟，看到了地上的一根根光溜溜的骨骼。
「媽呀。」他知道出大事了，這是周明宇，結果也死了，紙臉再度出手。
夜安那邊震動很大，當即就有人拿著東西，要抓捕紙臉。
「快！」
一行十人的隊伍，兩人合力挑著一個被紅布遮蓋的東西。
而剩下的人全副武裝，帶隊的不是別人，正是秦文。
在組織內接二連三的失利，他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這次送死的人選。
他眼睛不時的去看紅布確定布裡面的東西沒有泄露一點。
「往左。」
在最前方一人手裡捧著透明的巷箱子，裡面泡著大量的透明液體。
是一根斷指。
斷指在箱子中指引著一個方向，那是一次提燈時夜安花費「大」代價，「換」來的寶物。
它可以指引你所尋找的目標，每個月只能使用一次，一次之後手指報廢。
「在集市里。」
一名夜安人說話，他們快速來到指引的地方。
是……工藝品的商鋪？對方就在這裡面嗎？
集市因為被封鎖而關閉這裡沒有一個人就連新秦都戰士們也距離這裡很遠。
他們十人的隊伍，顯得渺小又空曠。
看著緊閉的大門，秦文揮揮手，小心翼翼的抓住紅布一角。
「開門。」
他聲音顫抖的下令，有夜安人輕輕的打開了門，又快速的從門口離開。
他們都知道紙臉的恐怖，那是連引路人都接二連三栽在其手中的危險存在。
秦文再次確認了紅布裡面的情況，確認方向的正確，才揮揮手，示意親信進入工藝品商鋪的門內。
他們看到了，那沙發上隱隱約約的人影。
眼珠轉動，盒子裡的手指也指向了那人影。
「嘩啦！」
秦文猛的拉開紅布，讓裡面的東西暴露出來。
一瞬間，前方空間詭異扭曲，所有的東西都失去了原本的顏色，變成黑白。
紅布下的東西一閃又被秦文蓋好，他依舊不敢向前。
「胡平福，你去看看。」
這是剛剛進入他視野的一名夜安人，各項考核都還不錯。
「是。」
胡平福臉色複雜，他知道這很危險。
但如果出了這次任務，他所欠的錢就會平帳，剩下的他可以選擇退出。
咬著牙，他踏入黑白的世界裡。
紅布下的東西讓一切失色，凝固，這是夜安的殺手鐧，一般都是由引路人掌握。
他看到那一樣黑白的背影，越走越近，心跳自己都聽得到。
嗯？
忽然，他發現有些不尋常，正常人的背影不該是這樣。
那露出來的黑白頭顱，似乎不是真人。
假的？
胡平福越看越不對勁，這就是假的。
他大著膽子一推，才發現這居然是一個紙人。
紙人的臉上用血液畫著面與眼，而身上還寫著一些沒有邏輯的字。
「戊寅，丁巳……」
「怎麼樣了？」
秦文的聲音傳來，他在催促：小福你看到了什麼？
「老大，這是假的。」
胡平福拿起紙人，太輕了，不小心手指就扎入其中。
他拿給秦文看，讓秦文忐忑的臉逐漸變得冰寒。
「該死！」
他們被耍了。
而那根手指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力量。
這個紙臉用了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燈籠能力，製造假象。
「草！」
秦文鐵青著臉：「回去，再取一根，我就不信他還有紙人！」
像這種替身的東西在燈境裡都是很珍貴的，紙臉不應該還有。
陳寧安並不知道自己用自己八字和血液毛髮製作的假人被發現了。
他沒停歇，處理了周明宇再次來到楊雄的房間外。
靜靜感應，等待。
而此時高勛兩人已經離開，他們最終還是答應去限制周明宇。
楊雄沒有地方去，他只能停留在這裡，陳寧安手中的通靈符有所指引，這是不會錯的。
還是在他所買的「凶宅」對面。
這扇門一如既往的虛幻，陳寧安走入其中，完全不設防。
「你來了。」
他剛跨入門內，就有沙啞的聲音響起。
「不用驚訝，我在小區下面就裝了監控。」
楊雄挪動桌子上的電腦，讓陳寧安看到上面的畫面。
包括自己現在的位置。
「我真沒想到，原來是你。」楊雄語氣疲憊，他很累，半趴在桌子上面。
他語氣帶著難以描述的情緒：「我只是隨手給你一隻燈籠而已，一個少年的學生能翻起什麼風浪？」
「但是我錯了，這浪太大，大得把我狠狠的拍倒，這風太狠，刮碎了我的骨頭。」
陳寧安聞言，緩緩來到他面前，坐在茶几對面。
二者四目對視，一雙眼睛疲憊，一雙眼睛布滿血絲。
楊雄在陳寧安的肩頭與臉上徘徊：
「那燈境裡的不是你，你能想出這個辦法，還有能力替代，真不知道是該說你聰明，還是可怕。」
陳寧安還是沉默。
「跟我說說話吧。」楊雄長嘆：「看在……我引你提燈的份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