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下座，在扶桑代表著最崇高的尊敬的跪姿。
哪怕是在外國人眼中喜歡點頭哈腰的扶桑人，在這點上也是非常嚴肅的。
但是現在，水生命蓮對林素下跪了。
「請教導我，獵殺妖魔的技巧。」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可思議的是，林素心裡第一時間生出的是強烈的拒絕。
他一點都不想讓水生命蓮與妖魔戰鬥。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天真。
在這個時代，只有擁有力量的人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林素沒有任何理由阻止水生命蓮變強。
可是那一瞬間的牴觸感是從何而來。
難道是因為相處久了，下意識的把水生命蓮放在了需要保護的位置上嗎？
不過即便如此
「如果想拜師的話，你不應該找我。」
林素遺憾的說道，「拳師不適合你。」
水生命蓮的頭慢慢抬起來，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
「為什麼。因為我是女人？」
林素心裡一跳。
這種說話的口吻，還有冰山一樣的無表情
水生命蓮已經完全變成了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他忍住內心的動搖，盤坐在地，跟水生命蓮對視著。
「你知道人為什麼會打噴嚏嗎。」林素突兀的說道。
「因為本能？」
「準確的說，是你的身體覺得有這個必要。」
林素嚴肅的伸出食指，點著地板。
「任何事情，都會有一個做得到和做不做的前提。決定那些的，是包括你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在內的各種客觀因素。」
水生命蓮聽懂了。
「現在的我，還不夠資格是嗎？」
「你被生下來的這十幾年時間，都是作為一個普通人活著。」
林素搖搖頭，「你要明白，你已經落後別人太多了。」
「我願意接受任何訓練。」
「不，比起我，陰陽寮更適合你。那裡有最優越的成長環境，教官、設施、競爭對手，在那裡你會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
「前輩」
「如果在陰陽寮學成回來以後，你還想讓我教你拳法的話，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傳授給你。但是現在——」
林素將水生命蓮扶起來，半強迫的讓她趟到床上。
「你還是乖乖躺下休息吧，跟自己的身體作對可不是個好主意。」
「我知道了。」
水生命蓮抿了抿嘴，一隻玉手從被窩下面伸出來，緊緊抓住林素的褲腿。
「我一定會得到你的承認的，前輩。」
林素楞了一下，笑道：「你會成為比我出色的以太能力者，我相信你。」
「嗯」
水生命蓮的手勁松下來，閉上眼，很快就睡了過去。
以太爆發時造成的精神損傷，可不是這麼快就能好的。
在說話的時候，她其實一直在忍受疲憊吧。
林素幫她把手收回被子裡。
他當然不排斥當水生命蓮的師傅。
收一個遊戲主角當自己的徒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特別是當她未來註定會變強的時候。
但是就跟過去說過的那樣，水生命蓮最適合的職業是浪人，不是拳師。
她天生就是一名劍客。
林素雖然對水生命蓮說了，等她學成歸來就教她拳法。
但這是半句謊言。
等水生命蓮到了陰陽寮，見識到更多比他強的人。
她自然會打消現在不成熟的想法，去選擇一個最適合自己的師傅。
不過時間過得真快啊，水生命蓮已經要加入陰陽寮了嗎
看著水生命蓮的睡顏，林素陷入思考。
水生命蓮進入陰陽寮，也就意味著舞台上所有的演員已經就位。
東京的劇情要開始了。
人和妖魔，陰陽寮和銜尾蛇，笑與淚，希望與絕望。
但這次，他不會滿足只做一個旁觀者
第二天一早，林素出門了。
大災變當天幾乎是打了一整夜，槍炮聲連綿不斷，一點都不安生。
但過了零點之後，靈薄獄出現的頻率開始驟降，慢慢平息下來。
但這個所謂的『平息』，是以大災變一開始那種跟下餃子一樣空降妖魔的誇張的速度為標準。
如果按照大災變之前的情況，依然可以稱得上是連續發生的災難。
但林素知道，在未來幾天時間裡狀況會慢慢變好，最後穩定下來，成為世界的一種『常態』。
但是如果走出東京就會發現，除了一些主要城市，其他地方備受其擾。
幸好，他們還有玩家。
玩家雖然被戲稱為『第四天災』，但至少在這個世界觀下，玩家的作用真的很大。
如果沒有玩家的存在，未來陰陽寮等組織會辛苦不少，乃至普通人的生活都會被改變。
畢竟全世界擁有以太天賦的人其實並不多。
如果要讓他們同時處理全國各地的妖魔，那就算是工作到過勞死也不一定清理得完。
更別說還得警惕銜尾蛇這個不穩定因素。
但是玩家就不一樣了。
玩家是無窮無盡的，而且永遠精力旺盛。
只要有任務，什麼妖魔他們都敢上去干。
大不了一死，下一秒醫院見。
玩家為這個世界的安定做出了長足的貢獻，感謝玩家，感謝工具人。
然後現在，林素正準備去搶恩人的飯碗
由於水生命蓮現在狀態不佳，也沒有太多自保能力，為了防止像昨天那樣在旅館門口出現妖魔的情況，林素不會離開旅館太遠。
但即便是這樣，在旅館附近林素也碰見了不少小型靈薄獄。
一般他過去的時候都會有玩家在場。
但是他一點也不唯唯諾諾，直接重拳出擊，硬是把能搶的怪都給搶光了。
每擊殺一頭妖魔，就會在原地留下幾名跪在地上欲哭無淚的玩家。
開服第一天，誰會有林素那樣的攻擊力，還是個穿越者知道所有妖魔的弱點，根本搶不過！
就這樣，林素再度上了遊戲論壇熱帖，但這次他招來的卻是東京玩家的血淚征討。
林素繼『林師傅』之後，再添了一個『搶怪王』的不榮譽稱號。
帖子下面成排的「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認識你」，可惜等林素見到已經是晚上了。
就算是見到了，他也不會在意就是了。
罪惡感是有那麼一點但知錯也不改！
就這樣不斷刷怪忙到傍晚，林素通過薅玩家的羊毛成功升到了十四級
他回到旅館的時候，開門就見到水生命蓮坐在矮桌前，盯著手裡一角染血的橙色棉布帽。
「前輩，可以幫我剪頭髮嗎？」
她輕輕轉過身來，遞給林素一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