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張養年現身,陸元亨跟張天師問了聲好,就退下去了。
再次見到張養年,令葉峰有些驚訝。
因為短短不到半月的時間,張養年卻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似的,比之前見時顯得更為清瘦,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雖然笑聲仍中氣十足,但葉峰感受得到,他這是強用真氣,而故作假象而已。
葉峰看出來,張養年這是在動用自身的真氣,來支撐自己的這幅軀體。
俗稱:吊命!
因為曾經,葉峰在自己師父身上,見到過這一幕。
「張天師!」葉峰驚問道,「你病了!?」
張養年笑了笑,淡然道:「我的大限將近,雖然有些突然,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葉峰上前,給張養年把脈,發現他的脈搏幾乎已經趨於平穩,鮮有跳動。即便是自身的呼吸,也氣若懸絲一般,全憑自身真氣撐著。
人的生老病死,即便是葉峰,也顯得無能為力。
「不必沮喪。」張養年又笑著看向唐芊芊,「能夠在臨終前,再見到師兄的女兒和親傳弟子,我也已經死而無憾了!」
什麼!?
聽到張養年這麼一說,葉峰和唐芊芊都愣住了。
「我的師父,果然是名門正宗弟子!」葉峰的一大疑惑,終於解除。因為葉峰曾經就懷疑過,師父的行事作風,不像一般的散修。
「我父親,竟然是正一道傳人?」唐芊芊同樣感到不可思議。
但緊接著,兩人都有了同樣的疑問。
既然江成子,曾是正一道傳人,為何又會淪為一介散修,閒雲野鶴一般。
「坐!」張養年示意兩人座下,「此事,就說來話長了。」
隨後,張養年,長話短說,將葉峰的師父,唐芊芊的父親江成子,是如何離開正一道的原因,講述了一邊。
「江成子師兄,之所以反目成仇,全都是因為天師之位的爭奪。」張養年重重的嘆了口氣,「也就是正一道繼承人的原因!」
原來,正一道的天師之人,歷來都是張家世襲,從未有過外姓。
而江成子機緣巧合之下,成為了張養年他們那一輩弟子之中的大師兄,而且天賦異稟,實力超群。
江成子一直期望著,能夠成為第一個外姓天師,而且他也信心,更有實力,來爭取到天師之位。
私下裡,即便是同齡人中的張養年等人,也都在心目中,佩服大師兄江成子,並對他成為下一屆新天師,並無異議。
但可惜,名門正宗能夠延續上千年,猶如老樹盤根一般,內部錯綜複雜,不會因為一根枝丫的強壯,而影響到軀幹的正常成長。
江成子即便是有信心,實力也能夠服眾,但幾千年的規矩,又豈能是他一人,可以改變的?
就在定選下一屆天師人選的時候,江成子在現實面前,終究還是碰壁了。
老天師以及長老,為了能夠讓張養年,順理成章的成為下一屆新天師,於是秘密安排了兩人,作了一番比斗。
毫無疑問的,張養年兩局,皆敗在了師兄江成子的手上。
但是,對外公布的結果,卻要在比最後一場。而挑選的最後一場比試,卻是江成子並不太擅長的拳腳功夫。
在眾目睽睽之下,江成子在拳腳方面,輸了張養年一招半式。
本以為三局兩勝,江成子仍然信心十足,但是老天師卻一錘定音,以這一場輸贏為定論,選擇了張養年,成為下一代新天師的人選。
由於之前兩場,是秘密進行,所有人都不知情。而第三次的開放比斗,張養年勝出,所以眾人對張養年成為下一屆新天師,也沒有任何的異議。
但,江成子卻感覺受到了背叛。向老天師以及諸多長老訴說無果。
於是這才一怒之下,反出了正一道。
對於江成子的離去,正一道上下,並不太在意,雖然江成子天賦異稟,但正一道這些年來,天才輩出,見的多了。並不會因為一個傑出弟子的離開,而有絲毫的影響。
而關於江成子的突然離開,年輕弟子一脈中卻流傳著江成子輸不起,輸給了張養年不服氣而負氣離開。
眾年輕弟子反而覺得這個大師兄,太小肚雞腸了,打心眼裡鄙視他。
但,整個他們那一輩的年輕弟子中,只有張養年知道真相,但他又不能說,更不能承認。他明白,老天師他們這麼做,不單單是為了他,更是為了傳承千百年的正一道,不能壞了規矩。
這一晃,多年過去了。當張養年從指定到變成繼承天師之位的那一天。
江成子再一次拜山,回來要爭奪天師之位。
這一次,他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擊敗師弟張養年,無論能不能成為天師,也要出一口當年的氣。
畢竟,當年他明明三局兩勝,但大家看到的,只有他失敗的那一場,而勝出的那兩場,卻無人可知。
但,事與願違。
再次回山的江成子,也早已不是當年那般厲害。
負氣離開龍虎山正一道,也就意味著從名門正宗的弟子,變成一個無依無靠的散修。
首先損失的,就是大量的修煉資源,以及天材地寶。
張養年與江成子的差距,原本就不大,在通過這些年的徐徐漸進而得以彌補。
江成子再回來,與張養年當眾,又比試了當年比過的劍術、符篆和拳腳。
但這一次,江成子完敗!
就連他引以為傲的劍術和符篆,也全都敗在了張養年的手上。
江成子徹底的灰心失望,這一趟回來,不僅沒能證明自己,反而一敗塗地,更加丟人。坐實了妒賢嫉能師弟的帽子。
這才是江成子回去以後,性情大變的主要原因。從此散盡門徒,並在晚年,收下了葉峰,成為自己的關門弟子,聊以自慰。
「我對不起大師兄!」張養年說到最後,已經是老淚縱橫,「若是大師兄一直在龍虎山,以他的資質,很有期望,成為當世第一人。但是,偏偏門戶之見,姓氏之爭!這樣的一代天驕,就此隕落!」
在聽完父親,當年不幸又不公的遭遇後,唐芊芊眼眶微紅。
「唉……」葉峰也重重的嘆了口氣。
這件事情,根本沒有人做錯什麼。但是各方都損失慘重。
老天師是為了固守正一道的規矩,而江成子是為了證明自己,而張養年更是夾在兩邊,心中內疚了一輩子。
「你就是大師兄的女兒!?你的眼神和大師兄一樣。」張養年說著,伸出手,輕撫唐芊芊的額頭,而後驚愕道,「你的天賦,更勝大師兄啊!這或許,才是真正的傳承吧!」
唐芊芊慚愧道:「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父親死後,才知道這些。而且也是在見到父親的傳人葉峰後,才開始修道。」
「芊芊,你願意拜我為師嗎?」張養年溫和的問道,「我想要彌補當年的過失,願將我這一身修為,傾囊相授!」
唐芊芊聽後,十分驚訝,沒想到正一道的張天師,會提出這個條件。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於是,唐芊芊看向葉峰。
「你還愣著幹什麼?」葉峰催促道,「快拜師啊。這可是你難得的機緣!」
要知道,能夠拜入名門正宗,是多少修道者的心愿。而有了正一道的修煉資源,即便是庸才,也能夠達到不凡的成就,更何況唐芊芊,繼承了父親那般妖孽的天賦異稟,未來的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先前,葉峰還擔心,自己這半吊子的教導能力,會不會耽誤了唐芊芊。
而現在,張養年既然願意收下唐芊芊,這等機緣,自然是不可錯失。
唐芊芊頓了頓,然後道:「張天師,你能不能把葉峰,也一起收為徒弟?」
張養年一怔,然後笑著看著兩人,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兩人的關係。
「葉峰他有師父了,就是你的父親,我的師兄江成子。」張養年笑道,「再說了,葉峰他也有自己的機緣,我已經教不了他什麼了。」
葉峰笑道:「你不用管我。你快拜師吧。如果你父親知道,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唐芊芊點了點頭,也不再猶豫,正式拜師道:「師父在上,請受弟子唐芊芊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