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墳頭上罵街
「想換工作了?」
「不想干售貨員了?」
「想買啥東西了?」
李學武連著問了幾個問題,見王亞梅搖頭,笑著說道:「你不會也相中我那台神奇的自行車了吧~」
「沒有~」
王亞梅見武哥打趣自己,也是嘿嘿笑了起來。
武哥的那台車子成了寶了,老彪子經常騎不說,傻柱也經常騎著去辦事,好像真有魔力似的,越傳越邪乎。
「是我姐的事」
王亞梅笑過之後看向李學武說道:「我姐她們文工團解散了」。
「是嘛~!」
李學武微微皺眉,沒想到王亞梅說的是這麼個事情。
這個時期大批的文工團停辦或者解散都是有的,王亞娟所在的文工團出問題並不意外,只是他沒想著這個問題罷了。
「什麼時候的事?」
「半個月了」
王亞梅又低下了頭,手裡撿了地上的樹棍兒在磚地上畫圈圈,嘴裡低沉著聲音解釋道:「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回的家,差點就被……現在都不敢再去單位了」。
「你爸媽呢?」
李學武可是知道的,王亞梅的父母都是有點能耐的,要是王亞娟出了問題,那她母親也有問題了。
「我爸下車間了,我媽在清潔隊呢」
王亞梅好像一下子低沉了下來,猶豫了一下,這才抬起頭看向李學武說道:「武哥,能不能讓我姐也來這邊當售貨員啊,實在不行我不幹了,換她來吧」。
李學武打量了王亞梅一陣,好笑地說道:「你當這裡的工作是幹嘛的,想來就來,誰都能幹的?」
「不是~~~」
王亞梅有些不忍地說道:「我姐天天在家哭,我看著都難受」。
李學武點了點頭,沒說話,而是在心裡琢磨了起來。
王亞梅也知道李學武是在想事情,所以也沒說話,看著李姝在外院這玩兒,要摔倒的時候護一把。
哄孩子,哄李姝,這倒座房眾人哪個沒照顧過李姝。
於麗就不說了,迪麗雅和走的西琳也是喜歡李姝的,就是李學武搬走了,見到次數少了。
這會兒小燕兒來了也要逗一逗的,王亞梅來了這邊後更是親近她。
李姝跟她們都混熟了,誰抱一下,誰親一下都無所謂了,只要不耽誤她玩就行。
一隻小螞蟻,一塊兒石頭子兒都能成為李姝玩樂的東西。
今天的李姝有點忙不過來了,因為一直手裡捏著一大媽給的糕點,只能用一隻手去玩。
太陽慢慢的起來了,棒梗都拎著破水桶回來了,院裡也熱鬧了起來,可王亞梅還是沒等來李學武的回覆。
顧寧和趙雅芳都收拾完了,也沒叫老太太做早飯,幾人還是來的倒座房這邊吃。
今天中午也是一樣,母親她們要下午才回,但李學武和顧寧得早點回家,因為顧延是下午的火車。
老彪子上桌後瞅了王亞梅一眼,見她還好,便也就沒多說什麼,跟李學武等人聊起了閒篇兒。
昨晚他回來就沒多說啥,只聊了聊業務上的事,幹啥去都沒說。
這邊沒他的行李,只能回中戲對門的院子住。
李學武看他打哈欠,便問道:「伱對象沒放假?」
「嗯?」
「哦~放……放假了吧」
老彪子的回答也是支支吾吾的,沒說出個準話來。
李學武瞅了他一眼,沒再聊這個,而是跟逗著跟來蹭飯的棒梗說起了在家混的這段日子都幹了啥。
棒梗虎頭虎腦的,大臉貓說的都是孩子話,倒也有意思,逗的桌上眾人的臉上都有了笑意。
等早飯吃完了,小子們在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後,便都推了車子出門去了。
沈國棟的車子閒置了下來,他得先送一車貨,回來才能出去收廢品。
現在幾個兄弟里,還在堅持收廢品的,只有他一個了。
二孩兒也收,不過也就是個樣子了,多是在送貨,車上的廢品就那麼幾樣,趕上了就收,趕不上就拉倒。
有的時候家裡著急送家具,或者去監所取貨送貨,他也幫著開車。
王亞梅沒等到李學武的回覆有些著急,見著武哥媳婦兒和嫂子走了,便要去裡屋再找武哥說說。
可剛進門,便見著武哥沖自己擺手,等到了門口,武哥只是說了句:「跟你姐說,周一去軋鋼廠找我」。
就說了這麼一句,李學武便往後院去了,
下午因為有事,所以上午的時間顯得很緊,李學武回後院換了外出的衣服,開著車帶著大嫂往一監所去了。
今日是送大嫂跟大哥見面的日子,可也是大嫂正式接觸帳目的日子。
一監所那邊的辦公室收拾出來了,連帶著宿舍都收拾好了,三個會計,並吳老師就都在一監所有住處。
吳老師是常住的,三個會計輪班休息,保證日常有兩個人在。
大嫂也不是天天都來這邊上班的,而是一監所這邊會有個分帳,大嫂那邊會有個總帳,算是財務總監,負責監察和審計的工作。
要說看帳本,誰都不知道各個項目代表了啥,因為在帳本上根本不具象任何項目名稱,只有代號。
代號所代表的什麼也只有李學武和婁姐知道,比對表就在婁姐那裡。
管帳的不懂業務,管業務的不清楚帳本,支出的單列帳本,合計到大嫂這裡的就是日報表、周報表和月報表了。
李學武就看這個,日報可以不看,但周報和月報必須看,不了解項目運營情況不成睜眼瞎子了嘛。
以後就不用各個負責人在匯報業務的時候說具體數據了,只說了幹啥就行,其他的從三報表上就能看得出來。
一監所這邊已經消停了,那些人早在太陽沒出來前就接走了,老邢帶著人也早回去了。
沈放更是都沒在這邊露面,連夜帶著特勤回了山上,這就算是個拉練和實戰演習了。
其實昨晚黃干也沒在,他在這反而不好了,就得是手底下辦事的人來做這些事才好呢。
最大的也就是李學武了,還只是來這邊轉了一圈就走了,剩下的邢一春跟賴山川就差亮刀子了,沒在乎那些。
段又亭負責的審訊,也沒跟賴山川照面,按照計劃,安排的特別好。
特別好的是,一早上黃干就在這等著他呢,說李學武不能白用了他的地方,得交房租。
「咱們是什麼關係,我要是跟你交房租,那不是罵你一樣了嘛~」
李學武怎麼會給他錢呢,想的美吧,這錢只要進了自己的口袋,就沒有輕易出去的可能。
給他打白工的都有多少人呢,更不用說那些臨時工了。
黃干見著李學武的嫂子也是叫嫂子,等趙雅芳跟李學文見了面,同著吳老師一起去了屋裡說話後,便拉著李學武上樓扯起了閒蛋。
他能有啥正經事兒啊,現在黃干牛嗶的很,監所整修,建大通鋪,改善環境,容積率更大了,倒出來的監所都改成車間了。
如果不是這裡的犯人不能回家,那跟工廠還有什麼區別?
工廠也要有正治學習的,犯人們也有啊。
工廠也要有勞動生活的,犯人們也有啊。
工廠也要有勞動報酬的,犯人們也有啊。
勞動報酬已經算在了改善後的生活上,比如以前清湯寡水,現在換成了帶油水的菜,以前一個窩窩頭,現在兩個,三個,全看勞動多少。
現在的消息閉塞,可後世誰不知道特殊環境裡的物價高啊。
火車上的盒飯能跟家裡的一樣?
飛機上的點餐能跟飯店裡一樣?
監所里的泡麵能跟是三塊五一桶?
黃干還不是黃世仁呢,他又不往自己兜里揣,帳面上有錢了自然先可著工作人員改善生活,其次勞動多的,認真負責的也是改善範圍內的。
兜里有錢就硬氣,現在請李學武喝的茶葉都是鐵盒裝的了,說是他爸給的。
李學武瞅著他這副驕傲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上面那位給的呢。
這也是黃幹這些人的壓力和苦惱,身上背負著長輩的希望,又因為長輩們的功勞不可超越而肩負壓力。
當小的總想超過老的,得到老的一點點肯定都會歡欣鼓舞。
李學武就不一樣了,他爹只希望他不進監獄就行,現在的一切都是賺來的,驚喜的,特別容易滿足。
黃干今天其實也不上班,知道李學武要來,這才來堵他的。
跟俱樂部那邊談事情不大方便,一監所這邊的具體業務還是坐在自己老窩裡談著方便。
等李學武和他再下樓的時候,大哥正帶著大嫂看他上課的教室呢。
李學武剛才跟樓上就說了津門電子廠的要求,黃干自然會辦接下來的事,今早他也跟老彪子說了,兩人倒是都說了這事不用李學武管了。
吳老師也給在這邊工作的三個會計介紹了趙雅芳的身份,李學武沒出面,商量好的,會計是不知道李學武的。
他們了解到的,趙雅芳應該也是東家派來管帳的。
這三個會計以前都是在婁家做事的,老規矩懂的很,不聞,不問,不說。
三個會計管攏帳和做表,吳老師管著資金和支出,趙雅芳管著審核和匯總、監督,三個人,三個方向,沒有什麼疑問點。
這些帳目定期的也會交給婁父他們審核查看,絕對不會出現問題。
李學武主要還是為以後打下基礎,財務問題至關重要。
大哥學文見著愛人去了財務室,拉著弟弟往一邊走了走,輕聲說道:「這麼做是不是不大好啊?」
「什麼?」
李學武看著大哥挑了挑眉毛,沒大明白大哥這是啥意思。
李學文瞅了那跟監室一牆之隔的財務室一眼,問道:「你把這三人放在這是啥意思他們能不知道?」
「知道又怎麼了?」
李學武混不在意地笑了笑,知道大哥心軟的人,不願意把人情做到這個份上。
李學文看著二弟問道:「要是,我說要是這些人犯了錯會怎麼樣?」
「那要看犯什麼錯了」
李學武挑眉道:「如果是失誤,那沒事,可要是耍私活兒,那就換到隔壁房間繼續幹活,乾的還是這個,可他們就永遠都出不去了,更給我省了工錢了」。
李學文無語地看了看弟弟,他就知道弟弟把財務室放在這邊是這麼回事兒,有哪個工廠是把財務室放監所來的,又有哪個工廠是把會計當賊防的。
哎!
李學武這裡就是這麼幹的,又不短了他們的工資,又不短了他們吃喝,只要心思正,在這一樣辦公。
他還真就不怕這些人給自己來一個肖申克,他可不是諾頓,黃干就更不是了。
沒有剋扣和欺負,這些人怎麼會有反對情緒呢,只要沒有歪心思,這裡比哪兒都安全。
大嫂並沒有跟著李學武一起走,約好的,晚飯前二孩兒會開車來接她。
李學武先去了海子別苑,又去乾媽家坐了坐,趕著下午一點多,天正熱的時候,又回四合院接了顧寧。
老太太說要等等劉茵,多住一晚上,她帶著李姝,讓李學武兩口子先回去了。
因為李姝正睡著覺,顧寧也就沒堅持,跟李學武在家歇了一會兒便直接去了火車站。
京城火車站是這個時代四九城的一個標誌性建築,看著是真的宏偉壯觀,但進出的旅客是真的不多。
這還是京城火車站呢,要是別的站就更是如此了。
這個年代出行不便,並不單單指坐火車或者坐飛機不方便,而是花費不起。
坐飛機這種高大上的出行方式就不必說了,可問了,坐火車怎麼就坐不起了?
火車票貴不貴?
奉城到京城的火車票只要兩塊六,這是一個工人兩天左右的工資,跟後世基本一樣。
可有句老話說的好啊,窮家富路,在家怎麼省都成,就是出遠門省不得。
路上的嚼用,代步的花費,住店的錢,吃飯的錢,沒合計呢,一合計准嚇一跳。
京城的老親戚準是不敢輕易去看東北的親戚,除非是趕著過年了,去一個人做代表了。
李學武把車開上火車站門口的廣場時,真正的體會到了這個年代的好處,人不擠啊!
這廣場上是真寬敞啊,門口花壇附近並著停了不下六七十台小轎車,不知道都是哪個單位的,他也順著停了,反正沒人管。
帶著顧寧緊走了幾步,趕到了陰涼下面,覺得還是蠻涼快的。
廣場上的風暢快些,只要不叫太陽曬著,並不覺得熱。
顧寧吃不了涼的,他也不喜歡吃,所以即便是有賣雪糕的兩人也沒駐腳。
這個時候的火車時刻表很魔性,不一定就準時的,時快時慢。
長途火車途經其他局路段的時候是要給本地車讓速的,等到了自己路段再往回攆時間也趕不上趟,所以長途火車晚點都是常有的事。
李學武本想著自己來的,省的顧寧跟自己在這等的遭罪。
可耐不住顧寧開口了,李學武只好帶了家裡的馬扎,支在了牆邊,給她坐著歇息。
顧寧抬頭看了看李學武,問道:「你不累嘛?」
「不累,坐的太多了,站著正好」
李學武伸手想去摸兜里的煙了,可又覺得這裡不合適,便又抽回了手。
京城火車站附近禁止吸菸,禁止亂扔菸頭,這個管制的比後世要嚴格的多,你要是敢抽,帶紅布的准逮著你磕磣你一頓。
李學武可不願意惹這個麻煩,再說顧寧也不喜歡他抽菸,他得戒菸了。
車站出站口的人數不少,因為這邊是陰涼,都在這邊躲日頭。
顧寧中午也沒休息,這會兒便有些沒精神頭,李學武見她如此,便站在了她身邊,示意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一會。
顧寧輕輕依著李學武的腿,打了個哈欠後,便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再感覺身邊有人說話的時候,睜開眼睛卻是發現顧延就蹲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打量著自己。
「什麼時候……」
她剛想站起身,卻是又被李學武按住了肩膀,抬頭聽見李學武俯視她說道:「剛睡醒,坐一會再走,咱不忙的」。
「好」
顧寧應了一聲,轉頭看向顧延問道:「累不累?」
「不累,這才哪兒到哪兒」
顧延笑著回了姐姐的話,眼睛卻是掃了一眼姐姐的肚子。
「你們姐倆說說話,我去買水」
李學武見顧寧坐好了,活動了一下有些麻的腿,示意了服務部的方向跟顧寧兩人交代了一句。
看著李學武離開,顧延笑問道:「姐夫有沒有欺負你?要是受委屈了,我給你報仇!」
「傻樣吧!」
顧寧嗔了弟弟一句,隨後打聽起了在羊城的父母,尤其是父親的身體。
「好著呢!」
顧延扯了扯嘴角道:「跟我談話的時候可有勁兒了,說我什麼時候有姐夫的一半能力就算長大了」。
顧寧抿著嘴角笑了笑,見著弟弟故作嫉妒而又忍不住笑出來的模樣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瓜。
李學武走到服務部這邊要了兩瓶飲料,不用選,只有一種橘子汽水,多一樣都算他們超綱了。
「一瓶涼的,一瓶常溫,謝謝」
服務員瞥了李學武一眼,伸手從箱套里拽了一瓶出來,又去冰箱裡拿了一瓶,不耐煩地問道:「啟開嘛?」
「不用了,謝謝」
李學武的聲音依舊溫和,並沒有因為服務員的語氣有什麼變化。
而服務員見了李學武這樣也沒再用那個表情、那個語氣說話。
買汽水要不要票?
也要,不過少有零散的票,多是李學武從廠里拉回去的那種成箱的票。
那零散的怎麼辦?
通用票,糧票,這玩意兒啥票都能換,因為汽水可以不喝,但米總是要吃的。
看了李學武遞過來的糧票和錢,售貨員點了點頭,說道:「可以了」。
李學武拎著兩瓶汽水慢慢悠悠的往回走,儘量給姐倆多一會說話的時間。
跟這個小舅子攏共也沒見幾次面,不過都是爺們兒,也用不著處到手拉手上廁所的地步。
先是用手掰開了常溫的那瓶遞給了顧寧,又掰開了冰鎮的那瓶遞給了顧延。
顧延道了一聲謝,站起身看著李學武說道:「姐夫你喝吧,我不渴」。
「呵呵,喝你的,我不吃甜的,也不喝涼的」
李學武知道顧延誤會了,仨人買兩瓶汽水,不是給人家難堪嘛。
顧延看了看李學武,又把目光看向了自己姐姐,見姐姐點頭這才接了汽水喝了一口。
「我就喜歡這種滋味,尤其是夏天,涼快的很」。
「少喝」
李學武見他這麼說,點了點他腰子的位置道:「喝多了這裡有負擔」。
「真的?」
顧延拿著飲料就是一愣,隨即不信地看向了自己姐姐,他家裡有兩個醫生,怎麼從來沒說過這種事?
顧寧也只是喝了一小口,這玩意兒是甜的,越喝越渴。
見著弟弟看過來,顧寧好笑地說道:「糖吃多了是不好,我沒說過你?」
「那你也沒說不能喝汽水啊~」
顧延為難地看了看手裡的汽水,現在喝還是不喝?
這姐夫是故意的吧!
顧寧卻是由著李學武的攙扶站了起來,嗔了他一句道:「誰說不能喝汽水了,是讓你控制」。
說完對著收拾好馬扎的李學武示意了車的方向道:「走吧,回家吧」。
李學武笑著拎了地上的行李,跟小舅子說道:「沒事,年輕人還好」。
說完便跟著顧寧的腳步往停車場走了。
顧延看了看手裡的汽水,嘴角微動,這姐姐和姐夫好像玩自己一樣,拎起地上剩下的幾大包行李跟了上去。
威利斯不是很大的後車廂全被顧延的行李占滿了,也不知道都拿的啥,跟搬家似的。
剛才出站的時候就是人家工作人員給送出來的,這會兒要不是開車來,真不知道怎麼弄回去。
顧寧坐在行李堆之間,手裡還抱著一個小包,前面副駕駛顧延的腳下還踩著兩個,這車就跟車站拉行李的包裹車一樣。
「沒想到這小車修好了還挺好開」
顧延看著姐夫把車順利的開出了廣場,因為沒有門子,風吹進來還帶著股子熱氣。
李學武直等把車開上了主路,這才轉過頭看向顧延笑問道:「什麼時候開學?」
「不知道~」
顧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後便打量起了路邊的街景,嘴裡又回復道:「可能得下連隊鍛鍊了,學校不開學,我們沒課上」。
「先等等再說」
李學武知道現在顧延他們學校鬧的也厲害著呢,許是得到了年底,他們那種學校先消停了下來,地方的還得兩三年才行。
顧延一提到這個話題便渾身無力,躺靠在座椅上,點頭道:「只能是這樣了」。
坐在後面的顧寧擔心地看著弟弟,現在的形勢誰也說不好,就她跟李學武閒聊時也說了,沒個幾年過不去。
弟弟倒不用擔心的,因為他本身就是從部隊裡提上去上學的,身份都還沒變。
這也跟此時的政策有關係,地方的高中生不能直接考鍕事學校,只能從部隊上考。
顧延的學上不了,最大的可能是回原單位等著,等著複課。
也可以跟著那些人一起鬧,鬧到最後再複課。
這個時候的學生誰敢管啊,想幹啥就幹啥,都能自己分配自己。
吉普車到家,秦京茹已經回來了,她要伸手幫忙卸車,卻是被已經恢復了精神的顧延謝絕了。
家裡兩個大男人,怎麼會讓一個姑娘幫他卸車,他可不是闊少爺。
在顧家,最忌諱的就是闊少這個詞了,司機可以是專人的,做飯也可以是專人的,但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基本的要求。
看著客廳堆了一大堆行李兜子,秦京茹也有些吃驚顧延是怎麼帶回來的。
而等李學武進屋的時候,卻是聽見顧延笑著說道:「總算是完成任務了」。
說著話抓了一個兜子打開了,將裡面的各種營養品往外掏,一個個地擺在了茶几上。
「進口奶粉、藕粉、巧克力糖、蛋奶麵包……」
在秦京茹目瞪口呆中,在顧寧眯起的眼神中,顧延一包一包地往外掏,掏完一個兜子掏下一個兜子。
「這是花膠、鮑魚、海參、燕窩、乾貝、魷魚乾、蚝豉……」
「顧延」
顧寧看了走去衛生間的李學武背影一眼,叫住了正在上貨似的弟弟,問道:「你帶這麼多營養品幹嘛?」
尤其是當顧延打開一個兜子,裡面全是小孩的衣服,戒子,以及小襪子、小鞋子等物品,她哪裡還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被泄露了。
顧延笑著看了看姐姐,說道:「媽說了,先給你準備著,用的時候再取就是了,省的一時著急」。
他還真就依著母親教給他的說了,只是眼神老看自己姐姐的肚子,這不露餡兒?
再看見顧延從兜子裡掏出來各種小被子,小墊子,最後連奶瓶子啥的都掏出來了,這玩意兒也有提前準備的?
「你怎麼知道的?」
顧寧眯著眼睛看著顧延,隨後又問道:「媽告訴你的?這些東西是媽特意準備的吧?」
這怎麼解釋?
在線等,特別急!
母親也沒教他到了這一步該怎麼回答啊!
顧延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是悶著頭往外掏東西。
正巧,這個時候李學武上了廁所出來,見著顧寧看過來的眼神,乾笑著問道:「怎麼了?」
顧寧挑了挑眉毛,問道:「媽怎麼知道我懷孕了的?」
「是嗎?誰說的?」
李學武走到顧寧身邊坐下了,伸手拿起茶几上擺著的進口嬰兒奶粉看了看,笑著說道:「還是澳洲產的呢」。
再轉頭看向顧寧,見她只盯著自己不接話茬兒,李學武趕緊對著秦京茹示意道:「京茹,那什麼,給顧延拿汽水」。
「哎!」
秦京茹也發現顧寧要生氣了,這會兒還不知道找什麼理由溜呢,見著李學武說了,趕緊答應了一聲。
只是顧延這個時候低聲對著李學武說道:「姐夫,你不是說了嘛,汽水不能多喝」。
「呵~呵呵~」
李學武乾笑著說道:「是啊~不能多喝」。
秦京茹哪管他喝不喝,先往餐廳去了,躲了再說。
顧延說完這一句,又跟耗子似的悶頭往外掏包裹,裡面全是母親臨行前跟家裡的服務員一起打包的。
上車是司機跟著一起送上車的,真不怕東西多累著兒子啊。
李學武聳了聳肩膀,看向顧延笑著問道:「你咋知道你姐的事?咱媽說的?」
顧延給姐夫嘰咕嘰咕眼睛,示意這種事不能說了。
顧寧已經全都明白了,敢情就她自己還蒙在鼓裡呢,她就說最近母親怎麼老給她打電話呢。
「你是叛徒!」
「啥?!」
李學武看著起身推開這些東西往二樓去的顧寧,無奈又好笑地看了看顧延,又看了看從餐廳里探頭出來的秦京茹,問道:「我是叛徒?」
顧延默默地彎下腰繼續掏,秦京茹則也是低著頭走出來幫著顧延收拾規整這些東西。
實在是太多了,從孕婦的保養品和給顧寧做的應季寬大衣服,再到嬰兒的奶粉和小衣服,小鞋子,包孩子的小被子,孩子用的戒子。
李學武看了看,這些衣服啥的都夠孩子穿一生日的了。
再加上家裡母親正在做的,恐怕孩子沒出生呢,衣服就要裝滿柜子了。
李學武無力地躺靠在了沙發上,也沒去幫忙的心思了,只看著兩個人一個往出掏,一個整理著往柜子上,往儲存室里搬。
到最後,所有的兜子掏巴完,沙發上,除了李學武坐的位置沒有東西,其他的地方都被裝滿了。
「姐夫,爸媽讓我帶回來的信,說是給你的」
顧延站在一堆兜子皮兒里看了看四周,好像沒啥落下的了,又想起那封信,這才從隨身的包里拿了出來遞給李學武。
他也不知道為啥父母寫的信不給姐姐,卻是要給姐夫,可能真如父親所說,姐夫沉穩有度,做事全面吧。
李學武並沒有著急看那封信,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拿上你自己的包,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需要啥跟我說」。
說完示意了一樓的衛生間說道:「一會洗個澡就回樓上睡覺去,啥時候醒了,啥時候吃飯」。
帶著顧延往二樓走,邊走邊介紹道:「聽說你回來,你姐開心了好幾天,早早的就把房間給你收拾出來了,被子都是新曬的」。
顧延看了看姐夫,收拾就收拾唄,用得著這麼大聲?
自己又不是耳聾。
等見著姐夫眼神往主臥里瞧,這才明白父親所說的姐夫做事全面的意思。
「來,就這屋,看看」
李學武將顧延讓進了客臥,笑著說道:「你姐姐說你愛看書,特意給你準備的書桌」。
「這話不是我姐說的」
顧延笑著將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床上,對著李學武抿嘴笑道:「倒像是您說的!」
「呵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幾聲,手指輕輕扣了扣那張書桌,意有所指地說道:「也是我說的,可也不是我說的,反正你得坐得住」。
說完也不理會顧延微微愣住的神情,走到門口錯著身子拍了拍顧延的肩膀道:「樓下那台車你隨便開,但是晚飯前你得回來,這是咱家的規矩」。
「姐夫~」
顧延見著李學武往出走了,轉回身問道:「是我爸安排的?」
李學武也轉回了身,微微一笑,道:「不,我說的」。
說完微微抬起手點了點顧延,又點了點主臥的方向道:「當然了,周末可以晚一點兒,不過不能比我晚」。
顧延看著李學武進了主臥,微微眯著眼睛,晃了晃下巴,他在羊城可沒聽說有這麼些個規矩啊。
就是在家的時候誰又能管了他,還不是想幾點回就幾點回嘛。
就是不知道這姐夫的話里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是母親給這邊打電話了?
還是他想擺一擺姐夫的譜!
李學武進了主臥室,看了看書房,見著顧寧正坐在案台後面看著書,顯然自己跟小舅子剛才的對話她都聽見了。
「爸媽的信」
顧寧看也沒看李學武放在桌上的信件,起身往主臥去了,進屋的時候還把門給帶上了。
得了,這會的罪過不小!
李學武就說這秘密最後得落在自己的頭上,左躲右躲沒躲過去。
也沒往書桌裡面去,李學武就站在案台前面拆了那封信。
因為是顧延帶回來的,所以信里的內容寫的要比電話里說的清楚些,不過也是用了一些隱晦的手法,這基本上都是電話里談話的默契用詞。
李學武微微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怎麼的,丈人身上的壓力驟然大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倒是成了焦點。
信里有丈人的幾分交代,也有丈母娘的幾分關心,最後是委託李學武走訪幾家關係,逢年過節不要落了禮數。
這些人家李學武同顧寧婚前都走過了,心裡記得清楚,默念了一遍,再看過書信後,便又裝了信封往主臥去了。
顧寧正在床上躺著,顯然是不想搭理李學武的模樣,而李學武也是沒去問她,直接走進衛生間,用打火機將手裡的書信點了。
就在洗手池裡,很方便的毀滅手段。
看著手裡的書信燒起來,隨手扔進了盆里,最後化成灰後,打開水龍頭衝散了最後一點余焰。
「是羊城……」
許是紙灰的味道,顧寧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擔心地看著李學武問了一句。
李學武不想瞞著顧寧,更不會瞞著她,人的心理就是這樣,越是秘密的東西,越是不說,她就越好奇。
與其讓她擔心著,倒不如說的輕一些,明白一些,也好有個過渡。
「是爸的信」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羊城的形勢陡然而下,叮囑咱們不要做錯事,他那邊可能需要安穩一下,避開現在的漩渦」。
顧寧聽著李學武的解釋,心裡也是有些發慌的,羊城離的這麼遠,父母有點什麼事她都顧不上。
李學武能夠感受到顧寧的擔憂,走上前抱住了顧寧,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放心,有我呢,爸不是一個愛攙和那些事的人」。
「寬心吧,媽在信里說的最多的就是你,擔心你第一次做母親不會照顧自己,照顧孩子」
李學武摸了摸顧寧的頭髮,道:「咱得做出個樣兒來,讓爸媽放心,證明給她看,你會是個好媽媽的」。
說完又捧了顧寧的臉,笑著安慰道:「李姝都說你是好媽媽呢,是吧?」
顧寧抿著嘴點了點頭,主動抱住了李學武,輕聲說道:「我有點怕」。
她怕是因為知道自己父親的位置,知道裡面涉及到了很多關係,更知道現在的形勢有多麼的嚴峻。
她就在醫院,就在京城,大街上發生的事就在她眼巴前,她能不擔心,能不怕麼。
普通老百姓不怕這個,因為屁都沒有,上班賺錢,跟他們能有什麼關係。
可顧海濤不一樣了,他說的話,做的事,哪怕是一個眼神,可能都代表了他的意見,或者會對某些事情產生影響。
顧海濤是個不好攙和事的,可有的時候事找人啊。
他自己不想參與到裡面,可總有人拉著他,或者說故意陷他進裡面去,這種事還少嗎?
所以在信里顧海濤給了李學武一個很委婉的信號,跟大領導的選擇一樣,他也選擇了隱忍下去,哪怕是一步到底,回家種地去。
其實他也就是想想罷了,顧家是城市戶口,家裡哪有地啊,連房子都不是他家的。
李學武很理解丈人的心思,這個時候退一步並不能代表什麼,反而表現出了丈人的大智慧。
走到他這一步,真可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但光是進也不成了,到如今,他要是真沒有那個心思,急流勇退倒顯了他的境界。
也別說退了就沒了機會了,要依著李學武來看,就像郭先生說的那樣,藝術家拼到最後拼的是什麼呀?
身體啊!
身體是本錢啊!
看誰活的長,比誰活的長遠。
一大堆人跟這兒等著別這個勁,你要是先死了,那沒轍,我站在你墳頭上罵街,合著你總不能跳出來反駁我來。
爭一時之長短反倒是把自己囿於框架之內了,退一步,不能真覺得就海闊天空了,但也不至於以身涉險,沒了反攻的籌碼。
這個勁啊,李學武覺得丈人做的對,不較也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