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瘋起來不要命
「不行就不行」
李學武逗笑著說道:「一監所不行,學醫咱家醫生太多了點,所以二哥問你要不要跟你三嫂一樣當警查呢」。
「警查要是不喜歡,那咱就去工廠,去軋鋼廠找個機關去上班,二哥一樣能照顧你」
其實李學武不願意妹妹去軋鋼廠上班的,家屬在一個單位有著天然的障礙。
雖然說方便照顧,但也容易限制彼此的發展。
尤其是李學武現在職務高,李雪去了難免的要被特殊對待的。
是不會被針對,也不會被欺負,但提拔上面是要難了的。
不因為別的,主要是一旦考察她的時候,別人就會忍不住考慮李學武的因素。
這對李雪是不公平的,她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獲得進步。
即便是獲得了,也會一直活在李學武的影響之下。
李雪是自己的親妹妹,李學武自然不願意委屈了她。
要真是沒有什麼上進心,或者乾脆就等著上大學,李學武倒也不在乎她跟軋鋼廠混噠幾年。
「要不周一開始,伱給二哥當秘書,跟著二哥去實習,看看工作環境和任務,到時候想干哪個再挑」
「真的可以嘛?」
李雪就好像當初李學武帶著她去買人偶站在櫃檯邊上的時候一樣,對玩偶的期待和選擇恐懼症同對選工作是一樣的。
李學武笑了笑,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隨你」。
顧寧見著她的小模樣也是笑著道:「如果都不想去,其實學醫也是可以的,去部隊吧」。
她說這話自然是有信心能安排了李雪上醫學院的,先當兵,再從衛生所提檔上大學,然後跟她一樣就是醫生了。
這倒也是條路子,當幾年兵,再學醫,總比當幾年工人再上學要專業的多。
至少在部隊裡也是能從事醫學相關實習的
李雪倒是沒想到二嫂更給自己出這個主意,看了看二哥,對著二嫂道:「我想跟二哥去看看,學醫有點難」。
「就像你二哥說的,都隨你」
顧寧的話少,點了點頭,便沒再說什麼。
劉茵見著二兒子兩口子都張羅著給閨女安排工作,根本不用她愁什麼,只覺得心裡熱乎著。
跟炕上坐著的老太太對視一眼,好像自己也開始過上老太太的生活了。
啥也不用管了,兒子們的事也不用操心了,天天做做飯,看看孩子就行了。
當年老太太就是這麼過來的,她當時還羨慕老太太的「退休」生活來著,可現在欣慰之餘怎麼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呢。
小燕子都會飛了,就不需要母親的照顧了,眼瞅著子女成年,當父母的心也有些變老了。
這不是身體意義上的變老,就是心態上的,好像突然之間覺得自己不年輕了。
眼瞅著時間晚了,劉茵便攆了李學武別閒聊了,趕緊帶顧寧回後院休息去。
她是心疼孩子們都上一天班了,跟她不一樣,坐多晚都是,有話明天再嘮唄。
李學武笑了笑,從姬毓秀手裡接了李姝,隨後對著嫂子說道:「學校那邊來電話,說是大哥的調職手續送去了一監所,我讓彪子給你取回來」。
李姝有點兒不想走,剛跟炕上抓了小老虎玩,這會兒要鬧。
李學武拍了拍閨女的屁股板嚇唬了一句,這才繼續說道:「等彪子把手續拿回來,讓他再陪著你去一趟學校,給大哥的手續辦一下,也好有個方便」。
「行,知道了」
趙雅芳笑著應了,心裡這塊石頭也算是落了地。
至於二小叔子沒有提及吳老師的事,她見李學武沒說,便也沒問。
吳老師同學文的情況還是不一樣,雖然都是老師,都是從那邊出來的,但吳老師本身的身份不同。
似是學文這樣的,是有本地身份的,自然是沒問題。
而吳老師掛著的可還是外面的關係,人事關係在華清,但身份關係在外事部。
這很複雜,她沒理由讓李學武幫著吳老師疏通關係,甚至是送她出去。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那出不去了,只能留在內地,又去不了學校,這關係疏通了還有什麼用?
「呵~還是今天涼快啊」
「是,昨兒那場雨借勁了」
院裡人見著李學武抱著孩子帶著愛人出來往後院走,有打招呼的,也有笑著看的。
顧寧現在倒也習慣了,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瞅就瞅唄。
李學武笑著跟院裡人打著招呼,尤其是坐在一邊的幾個上了年紀的,得主動招呼一聲。
三大爺就坐在這,手裡掐著一蒲扇,見著了過來,笑著道:「上周還見你回來呢,這周怎麼沒見你?」
他說的不是周六日,而是平時,上周李學武是見著母親難過,中午趕上了,或者晚上下班的時候拎點東西過來看看。
「這周的事兒多,沒顧得過來,你們呢?」
李學武笑著問道:「學校要放假了吧?您這也是閒著了」。
他這是話裡有話,點著三大爺呢,別閒著沒事瞎打聽。
閆富貴這老奸巨猾的,哪裡聽不出李學武話里的意思。
但他就是有事求著李學武了,哪裡能就這麼放李學武走。
再有他這不也是想著說句家常話,拉拉關係,鋪墊鋪墊嘛,省的一會找李學武的時候再要多了。
有了這句話,李學武一定得回復啊,他不就有話往下說了嘛。
「嗨~還得等幾天呢,這亂糟糟的,也沒個準話」
閆富貴笑了笑,對著幾人說了一句,隨後看向李學武說道:「這學校不上課了,你家李雪咋安排的?是等著考試啊,還是就找工作了?」
現在院裡討論的也就這個問題最多了,好多一般大的孩子今年都是畢業。
比如閆解放,比如劉光福,這都是家裡的老大難了。
沒有工作,沒地方安排去,可不就是在家晃悠著嘛。
這會兒三大爺問起李雪,也是想著問問李學武這邊有沒有什麼安排,好借借光,一起安排了唄。
李學武聽見這話卻是挑了挑眉毛,見著顧寧要接孩子便遞了過去。
顧寧是個不願意參和院裡事的,她也不認識這邊的人,抱著孩子便先往後院去了。
李學武目送了她們母女進三門,這才轉回頭看向三大爺,說道:「這不還沒個著落呢嘛,也不知道學校那邊什麼情況,我這兩眼一抹黑啊」。
說完走到這邊對著三大爺問道:「您知道嘛?這學校有沒有分配的消息啊?」
「嗨~我這不也尋思呢嘛」
說著話一指旁邊坐著的劉海中,道:「老劉這也不也是琢磨著怎麼安排他家裡的小子呢嘛,一起問問」。
說完狐疑地看著李學武說道:「你家李雪學習那麼好,又是高中生,還能沒了著落?不能夠吧~」
「就因為是高中生嘛」
李學武瞪著眼睛在這說瞎話,顧寧就是知道他要扯淡才去了後院。
可跟著院裡人,他的嘴裡哪有個準話啊。
剛才還說人家姬衛東呢,他自己現在倒是一個屁仨慌了。
「哎~我們家也愁呢,這要是早知道,就上中專了啊,出來還能有個好工作,哪怕是跟三大爺你一樣,出來當老師呢」
閆富貴聽了李學武這麼說,頗為自得的昂了昂腦袋,但他心裡還有著事兒,沒著急驕傲。
「哎,我聽說你們治安大隊要招人呢,你就沒想著給你妹妹安排安排?」
李學武一聽這話就知道他要幹啥了,而劉海中和院裡其他人的眼睛都往這邊瞟,準是就等著他呢。
「嗨!您不知道,我們大隊的招人不歸我管」
李學武無奈地說道:「而且招人那個跟我還不大對付,想著她一個小姑娘,實在沒必要硬往那邊擠」。
「您也知道,我這人老實本分的,最不會使人情了,哪裡能張得開這個口去~」
「是……是啊~」
閆富貴想說什麼來著,可看著李學武的樣子又說不出來。
他總不能說李學武以前怎麼張得開口呢,怎麼會使人情呢。
如果李學武真的是老實本分的,那他家老大的工作是怎麼安排的?
對,對啊,他家老大的工作是怎麼安排的?
當然是自己努力被選進去的唄!
李學武在這裡面一點忙都沒幫!真就是鐵面無私,正直可靠,嚴於律己的人!
這件事誰來了,打死了他都得說李學武不講情面的。
可……可李學武要是不講情面了,張不開口了,那他接下來的話怎麼說啊!
這可給閆富貴急的啊,看了那邊坐著的閆解放,對著李學武說道:「我們學校初中部也來招人的幹部了,說是你們治安大隊的,你看有沒有轍,幫著我們家解放安排一下呢」。
眾人聽了三大爺的話,看向李學武的目光更加的熱切了,好像要融化了他似的。
就等著他開口答應了,只要他答應,那其他人也就跟著求情。
都是一個院裡住著的,憑什麼三大爺能求情,他們不能。
李學武聽了三大爺的話,吊了吊眼睛,看了閆解放一眼。
閆解放真是有些驚喜的,他也知道學校來招人了,還是直接招警查。
他早就想當警查了,上次被逮的時候就想了,太威風了。
雖然這一次招收的是武裝類的,屬於治安管控訓練的,跟他想的那種不一樣,但也是份工作啊。
現在初中所有的畢業生都找不著工作呢,高中還行,可以去工廠里當會計啥的。
這一次機會屬實難得,可對於他來說,就好像晴天霹靂一樣。
因為招收的標準不僅僅要求學習好,還要求身體好。
學習就不說了,那身體呢?
「咳咳~三大爺,你是在開玩笑嘛?」
李學武轉回身,對著閆解放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道:「我們是招武裝巡邏的,且不說平日裡的訓練,單單是出去巡邏執勤,這身上的裝備都幾十斤沉,你家解放咋背?」
「是讓隊員們背裝備啊,還是背著他啊?鐵拐李?」
「哈哈哈哈~」
院裡人見李學武說的有趣,哄堂大笑了起來,閆解放坐在那邊滿臉通紅。
「哎!解放的腿就是傷了,可不會留下毛病的」
大家笑著,閆富貴卻是沒笑,緊著站起來對著李學武解釋道:「他這馬上就要養好了,醫生都說沒毛病的」。
「醫生都說沒毛病了?」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三大爺一眼,轉頭看向閆解放,說道:「那好,沒病走兩步」。
「走……走兩步?」
閆富貴有些懵,什麼啊就走兩步。
李學武衝著閆解放示意道:「走,沒事,來,你爸都說你沒毛病了,走兩步」。
閆解放剛才就因為李學武的話紅著臉,這會兒更是是紅上加紅了,面對李學武的要求一時囧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學武見著他不走,轉頭看向三大爺,道:「您可別蒙我,也別害了他,我們大隊訓練可是有死亡指標的,弄不好可是要丟命的」。
「爸!我不去!」
閆解放倒是真硬氣,沒等他爸說話呢,起身瘸了瘸了的進了屋。
「你看!你這孩子!」
閆富貴知道李學武說的話都是為了他好,訓練嘛,哪有不吃苦的,這個時候哪個單位沒有訓練指標的。
實彈訓練,出一兩個事故很正常點兒事兒嘛。
不過現在他兒子不願意,李學武這邊又說了「實話」他也是不捨得兒子了。
不過還是問了一句:「你家李雪都不去?」
「不去」
李學武看了三大爺一眼,道:「我心疼我妹妹,可下不去手」。
一聽李學武這麼說,周圍熱切的目光也都冷了下來。
李學武都捨不得自己妹妹去,那他們就能捨得了自己的孩子?
誰家孩子是白撿來的,這麼練的話都心疼。
劉海中很是難得的坐在這,以前他下了班都跟家裡待著。
他是七級工啊,又是院裡的二大爺,哪能跟這些老娘們、閒漢子坐在一起,那不掉價嘛。
在家聽聽收音機,喝個小酒,不是比這個有意思?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他的七級工沒了,連正式工都沒了,二大爺也不管用了。
這院裡雖然沒有開大會撤銷他,院裡人客氣著也都這麼叫著,但誰當他的話是話了。
他自己也知道這二大爺名存實亡了,也不跟別人說話,也不管這院裡的事。
這反倒讓他安穩了些,沒人揪著他的事說事。
畢竟該賠的也賠了,該處分的也都處分了,一大爺都不說他,別人就更沒這個意思了。
這會兒的出來坐,次數也是不多,不是還端著身份,是沒臉往這邊坐。
今天也是說起孩子們上班的事了,他被老伴兒催促著出來聽聽。
李學武跟閆富貴的對話他都聽見了,知道李學武有能耐,可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要求人家幫忙啊。
老閆就是小便宜占慣了,想著這會兒人多,問了李雪的事就把李學武僵住了,好讓他孩子跟著李雪一起。
可這種做法本身就有問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安排了一個就得安排一大幫。
閆富貴是一點兒都不為幫忙的人考慮的,只想著不要錢就把事情辦了就成,下次用不用得著再說。
比如他生病的時候,還不是李順幫的忙,可現在反倒算計起李學武了。
「你啊,這件事甭想了」
劉海中擺了擺手,低眉垂眼的說道:「這個事兒我都跟你講了,就算是閆解放的腿行了,那學習成績的關也過不去」。
「哎!我們解放學習成績好著呢!」
他這麼一說,坐在另一邊的三大媽不讓了,嗔道:「我們解放的成績在學校里也是名列前茅的,怎麼就不行了」。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三大爺一眼,閆富貴也是眼睛眯了眯。
自家人知自家事,閆解放的學習成績如何,他這當爹的還能不知道?
只看閆解放天天都不上學,不是逃課就是玩,要是能學習好才怪了。
老伴犟這個也是擔心閆解放腿好了以後其他的分配,或者是找媳婦兒的問題。
劉海中耷拉著眼皮沒搭理她,娘們兒家家的,這邊說話哪裡有她插話的份。
劉光福跟閆解放一個班,他還能不知道閆解放啥德行?
就跟劉光福能玩一塊的,學習好才出奇了。
「光福這邊我想了,實在不行就跟學校再混幾年」
劉海中說道:「實在混不下去的時候就給他找媳婦結婚,干臨時工去」。
「唉~~~現在臨時工的工作都不好找了」
閆富貴嘆著氣坐在了板凳上,看著李學武問道:「你們廠不是招人嘛,說是花錢就能去?」
李學武示意了劉海中,眼神問他這話是他說的?
劉海中卻是無奈地說道:「跟他說了的」
這話的意思就是,該說的都跟他說完了,是閆富貴跟這兒扯犢子呢。
故意把其他條件都忽略了,拿錢的事跟李學武探路呢。
要說小心眼子多,還得是閆富貴,還特麼都是扯淡的心眼子。
一點正用都沒有!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笑著對三大爺說道:「您這話問的,我就知道居民區項目有這回事兒,二大爺跟您說的是這個?」
閆富貴被李學武抓了現行也不嫌磕磣,還舔著臉說道:「好像是吧,聽老劉說了一嘴,沒大記住」。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看他,直起身子,道:「這個您就甭想了,房子只要還能站著的,就甭想這個時候安排房子的事」。
他說的房子站著的是個標準,意思就是地震中房屋沒有倒塌,能住人的就不算嚴重受災的,分配順序也就不在前面。
想要排前面去,拿那個進廠的名額,就得花錢。
李學武解釋了一句,對著三大爺說道:「實在不行啊,跟二大爺家一樣,像李雪也是,在學校先混一段時間吧,要是嫌亂,就跟李雪似的,養在家裡」。
說完示意了後院,道:「得嘞,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了,你們聊」。
「嘖嘖嘖~」
瞧見李學武進了三門往後面去了,三大媽這才嘖嘖出聲,嘀咕道:「這小子和姑娘能是一個養法?擱家裡,說的倒是輕鬆」。
「人家賺錢的人口多,自然能養」
閆富貴皺著眉頭看了老伴兒一眼,隨後對著劉海中問道:「不是說有人拿著錢去收名額的嘛?收來的就能進廠了?」
「收!也得是排名靠前的」
劉海中不耐煩地解釋道:「第一千名的拿著錢能買到第一去,你家現在這種情況,依著閆解成的排名,還不得買一萬塊錢的啊」。
「嘶~~~」
閆富貴倒吸了一口冷氣,道:「這……這還真是難說哪塊兒雲彩有雨了」。
說完摸著下巴道:「當時地震完了,軋鋼廠來人調查統計,都沒人當回事,沒想到成了分配的積分標準了」。
看了看自己大兒子家的房子,想著當時要是知道,地震完了就是踹也要把它踹倒了啊。
不僅能去住樓房,還能白得一進廠名額的捐款機會。
就是不給自己兒子用,到時候賣了也能賣不少錢呢。
要擱劉海中現在看,即便是閆富貴手裡有這個名額也不會捨得給兒子花錢買,一定會賣掉。
都在一個院裡住了這麼長時間了,他還能不知道閆富貴是個啥樣人?
「我倒是有心給老三買一個了,只是我們這樣的,單職工家庭,且房子沒有問題的,子女成年的,只能等」。
劉海中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再說我現在這個情況,想買都不成了」。
坐在年輕人那堆兒里的劉光天看了不遠處的弟弟一眼,家裡本身就沒多少錢了,要真是給老三買了這個……
血濃於水言輕巧,親情淡漠不救贖。
什麼叫親情,都有了才叫親情,沒有的時候就不叫親情,甚至是敵人。
似是李家這種,當老的有個惦記孩子、教育孩子、照顧孩子的樣。
孩子們長得好,出落的好,有出息了,互相理解著,幫助著,在一起沒有爭端,這就叫親情。
再看閆家,當老的算計,當孩子的算計,娶的媳婦也算計。
孩子們見著老的偏愛這個,偏愛那個,總想著自己,這樣的家庭里就算是有親情也被算計沒了。
再看劉家,老的也有,兒子也有,但就是不講親情,所以根本就沒得親情可言。
現在劉海中想起親情來了,想跟兒子和解,可孩子們都長大了,有了心眼子和防備了。
工作上講平衡,講中庸,這家裡的家務事,其實也講這個。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第一步把自身的德行修好了,不要影響了別人,在第二步齊家的時候才能有威信,說話有力度。
如果前面兩項都做不好,那第三項,關於工作的事也做不好。
「學武?」
「嗯,咋了?」
李學武剛轉過月亮門,便見著顧寧的聲音從後院傳來。
「董哥來電話了」
「哦哦」
李學武答應一聲,緊走了幾步,見著顧寧正開了門進屋,便也跟著敞開的門走了進去。
「剛想去叫你,見有人從那邊過來,看著是你」。
顧寧在玄關解釋了一句,人已經進了屋了。
這會兒李姝正扶著茶几站在沙發邊上,剛才媽媽著急說有事去叫爸爸,讓她一個人在這站著,她就老實地站在這等來著。
她是很聽話,可也有點害怕。
這會兒見著媽媽和爸爸進屋,小嘴一癟就要哭,顧寧趕緊過去抱了起來。
李學武看了閨女一眼,邁步進了裡屋。
這會兒客廳傳來了李姝的哭聲,李學武苦笑著接了電話。
「老師」
「怎麼,孩子哭了?」
「是」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客廳里正在哭著的閨女,顯然是有點兒害怕了,剛才客廳沒開著燈。
顧寧是不敢抱著李姝出去的,怕著急摔了,也怕蚊子咬她,剛才回來的時候都是用了衣服給包嚴實的。
李姝就是招蚊子的體質,夏天可不好受,被咬了要磨人的。
「剛才她媽去叫我接電話,給她一個人放屋了,可能害怕了」
「我還以為這個時候你在家了」
董文學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了一句,他是想著不打擾李學武的,所以等八點了,這才打的電話。
「家裡挺好的?」
「嗯,都安排妥當了」
李學武應了一聲,隨後說道:「師母那邊我跟小寧上周去的,都挺好的」。
「好,那就好」
董文學給李學武打來這個電話也是有些尷尬的,尤其是當李學武提到自己的妻兒時。
「沒啥事,就是聽著京城狀況不大好,問問你」
「還行吧,山雨欲來風滿樓嘛」
李學武聽得出董文學話里的情緒,是想要跟自己道歉的,也想著跟自己解釋的,只是在電話里,跟著自己的學生有些說不出口。
「李副廠長前兩天還說呢,這一次你能再進一步,他也輕鬆好多」。
「呵呵呵,這一步不好進,怕不是要有一番折騰的」
董文學笑著說了一句,他也明白李學武轉移話題的意思,兩人懂了彼此的話。
關於他進軋鋼廠領導班子的事,只是一個意見,或者說是李學武同李懷德聯手谷維潔推他進組。
再加上他在煉鋼廠的作為和成績,帶領煉鋼廠一步步完成涅槃重生和變革轉型,軋鋼廠,甚至是上面的領導也是看得到的。
尤其是這幾次的特殊鋼材冶煉和實驗,給軋鋼廠承接更多大型項目增添了可能。
包括前一段時間韓戰押運的四十號飛機的材料,是煉鋼廠的老底子了。
沒有煉鋼廠的支持,軋鋼廠也不可能這麼的有底氣一次次承接秘密任務。
「廠里的事我聽說了一些,壓力大不大?」
「呵呵,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嘛」
李學武笑著說了一句,隨後繼續道:「這麼年輕就跟人家老同志坐在一起,難免的會讓人家有些不自在,正常,我都理解」。
「真的理解才好啊」
董文學感慨道:「治大國如烹小鮮,干工作也是如此,慢慢燉,這菜才能入味」。
「唉~~~誰不想如此啊」
李學武輕聲嘆氣道:「現在的形勢一如烈火烹油,似又是有人往裡澆水,你想想」。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董文學語氣有些沉悶地說道:「這是一場不進則退的遊戲,你已經入局了,就得把這段路走完,如履薄冰也好,荊棘遍地也罷,你得為你身後的人負責了」。
「是啊,得負責呢」
李學武搓了搓臉,低著聲音說道:「剛才還跟家裡說李雪的事,學校停課了,想著找工作呢」。
「慢慢來吧,你還年輕,把家裡照顧好,把工作安排好」
董文學在電話里說道:「你妹妹要是願意來咱們廠就安排吧,跟謝姐說一聲就行了」。
「是」
李學武應了一聲,道:「您也注意安全,有些人瘋起來不要命的」。
「不至於的,我這裡還好」
董文學聽明白李學武話里的意思了,但沒有往下了說,而是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做好自己的事,不用搭理那些人」。
兩人又說了道別的話便掛了電話。
李學武看了看桌上的電話機,知道老師的這句話是為了解釋下午王淑敏的電話,沒有別的意思。
兩人之間不僅僅是工作上的師生關係,董文學還是李學武跟顧寧真正的媒人,也是李學武丈人的乾兒子。
現在顧寧還是跟董文學叫哥,李學武依舊叫老師,各論各的。
董文學也很有大哥的樣,對李學武也是照顧頗多,貼心貼肺那種。
李學武在鋼城搞的那些事,還不都是董文學在給他扛著。
包括這一次,直接將煉鋼廠的貿易經銷權交給了鋼城東風港務,明顯的在幫李學武。
雖然李學武沒有給他什麼錢,也沒給他什麼貴重的東西,但兩人的感情是要比什麼都珍貴的。
聞三兒能在鋼城那麼豪橫,讓大強子直接接手了好多關東以前的生意和關係,包括現在的船隊和碼頭,還不是靠著董文學給他撐著腰。
煉鋼廠在鋼城不算是最大的煉鋼工廠,但規模卻也是不小的。
不是說人數多少,而是煉鋼的產能和材料生產的重要性。
背靠京城最大軋鋼廠,煉鋼廠有底氣不怕積壓,也不怕沒有任務。
今年如果軋鋼廠能升級,對應的,煉鋼廠的級別也會提升。
這跟軋鋼廠內部的正處級單位不同,軋鋼廠是有著自己一套完整班子的,就像要整合的聯合企業一樣,是有著特殊的話語權和地位的。
今年走的穩,走的准,那董文學正正經經的會從正處級一步邁入副廠級,並且站穩了腳跟。
年中會議上如果董文學進廠讜組,那也是因為他一身多職的加成,再加上有人推他。
副廠級領導管著正處級分廠和正處級保衛處,就屬於躍層領導了。
帶著業務進步,上去了,也就名正言順的掌管分廠和保衛處了。
不再是單一的兼職,而是主管領導了。
除非到時候李懷德不讓保衛處的位置,那董文學就會去掉保衛處處長的兼職,只保留分廠的兩個職務。
這都是可能,並不代表就一定發生,但也是董文學的奮鬥目標。
有李學武在京城給他占著位置,他在鋼城也好施展的開。
他施展的同時,也在給李學武打下基礎和創造發展的方向。
從副處長,再到副廠長,李學武會沿著他開出來的路前進。
而到了副廠級幹部的位置時,就不是董文學能幫著李學武開路的了。
形勢一天一個樣,李學武不敢說自己升到副廠長是哪年哪月了,只能說一步一個腳印,穩穩噹噹的走。
董文學給他打來這個電話李學武也尋思了,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王淑敏在董文學那告他的狀了。
至於告的什麼,或者是誰給她提供的材料,這就不得而知了。
也許是那個找關係的,也許是王淑敏無中生有的。
但他想來,這個女人是不大聰明的,錯誤的估算了他同董文學兩人之間的關係,簡單的拿著職場上那麼點事來判斷關係,只能說正治思想及其幼稚。
機關單位里,最忌諱的事便是打小報告,或者告狀等等。
因為你不知道你要告的人,和你要告狀的領導有沒有關係。
如果你這麼做了,事實會告訴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他們是有關係的。
說的這麼絕對,這不是玄學,這是潛規則。
當有領導告訴你:放心大膽的說,我來這講的就是公平、公正……啥的,千萬別信,誰信誰是大傻子。
你就想,你要告他,那你的手裡一定是有一些東西的,這些東西即便是表面上的東西,那也代表了他一定是有問題的。
那關鍵的地方就來了,你這樣的都能看出有問題,那他的主管領導,或者說你要告狀的領導看不出來嘛?
不要小瞧任何人,任何關係,他們明明看的出來,為什麼不管呢?
這個時候你出現了,拿著那麼一點兒東西去告了,他跟你講公平,講正義,你傻傻的把東西交給他了,把你的話說給他了。
你等著,不等你回到自己工作位置呢,你要告的人便已經知道這些東西了。
那麼你收集的那些東西還會存在嘛?
你期盼著上面的調查組來了,看了,最後能給你什麼解釋?
就算他抹不乾淨,擦不乾淨,但又能怎麼著?
到頭來你被暴露了,誰都知道你被耍了,你的工作也別消停了。
他有裁判站在身後,你怎麼踢?
就像現在,李學武又拿起電話打給了聞三兒,想問他近期的工作,電話卻是張萬河接的。
張萬河拿著電話有千言萬語想跟李學武說,但他就是說不出來。
只能是聞三兒收拾他,制約著他,不能是他跟李學武這邊告聞三兒限制他的狀。
從五月末開始,聞三兒便一反常態,嚴格把控油料和補給,審查來往行程,嚴密關注在港口工作的人員。
尤其是負責城裡貨物運輸的大強子,直接被聞三兒叫過去訓了兩個多小時。
大強子後來跟他說過,當時被訓的都想甩聞三兒一巴掌,然後回老家不幹了的。
張萬河也是慶幸他沒有這麼做,因為沒幾天老家便來了消息,山上有人給送米送面的,說是他的朋友。
他可沒有這麼慷慨的朋友,送刀子還有可能,送這些的,唯獨只有李學武了。
而李學武在京城,那山上的東西是誰送的?
如果是吉城那個回收站,山上的人一定認識,只能說李學武給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警告。
這個警告嚇的他一晚上都沒睡好覺,他兒子的德行他知道,不會亂說話的。
大春也不會讓他亂講話的,能找去山裡,還能找到他老家,挨個兒兄弟家給送糧食,這種能耐,恐怖的很。
現在碼頭管理更嚴了,出船的人當天才知道自己上哪條船,跟哪個船長,辦什麼業務。
而船長更嚴格,知道的消息倒是早一天,但當天就得在船上住了,下不來。
這種管制比特麼以前的保密單位還嚴格,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兒學的。
直到有一天,他下船回來,看見院裡停了好些車,見著跟聞三兒談話的人,才知道這邊的碼頭有多麼的複雜。
聞三兒雖然是二把手,但能跟煉鋼廠對話,能跟鋼城好多部門對話,能跟在這邊活動的調查部對話。
而他只能跟聞三兒對話,這一把手當的真真的是「一」把手啊!
財務審核不在他這,港務管理不在他這,後勤保障不在他這,他只負責船隊的訓練和業務。
就連名義上屬於他管的大強子都不能跟他有業務交叉了,城裡的運輸和貨物調配大強子直接跟聞三兒匯報。
這也就造成了,聞三兒坐鎮碼頭,他負責水上,大強子負責陸上,正好給兩人隔開了。
他能說什麼,他敢跟李學武說什麼,回憶過去李學武答應他的條件?
現在都特麼給他釘在案板上了,他還能蹦躂幾下。
就算他想蹦躂,大強子等人還想嗎?
大強子對他抱怨聞三兒,更像是一種無奈的炫耀,炫耀他在聞三兒那裡還敢說話。
現在的大強子開著威利斯吉普車,跟各個單位的後勤主管打交道,正經的面兒上人了,讓他再上山恐怕都不肯了,更別提下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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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