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鬼門關
「武哥」
「嗯,你跟這兒幹啥呢?」
李學武下了車,見著左傑正站在操場門給自己打招呼,便問了一句。
左傑小跑著過來,不好意思地說道:「待著沒意思,出來轉轉,看他們訓練來著」。
「呵呵,好看嘛?」
李學武笑著看了他一眼,示意了一下院裡,讓他跟著自己走。
左傑好像真的待的挺沒勁的,見著李學武來了,像是跟屁蟲一樣跟在李學武的後面。
「看著是挺威風的,就是有些枯燥乏味」
「這話你可別跟他們說啊,不然非練你不可」
李學武逗了左傑一句,帶著他進了辦公室。
因為沒有沙器之跟著,這邊的工作都是他自己來,左傑見著李學武忙活,便也伸手跟著幫忙。
終究是沒工作過的毛頭小子,幹啥都是手忙腳亂的,泡個茶都能燙著手。
「嘿嘿,武哥,不好意思啊,給伱添麻煩了」
「行,還知道添麻煩呢」
李學武笑了一下,隨即翻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日誌,這些都是辦公室里的人給他填寫,主要記錄需要完成的工作。
要不說領導的身份不自由呢,都由著下面的人左右著。
「小胡,昨晚上沈隊帶回來的人呢?」
李學武看了一會兒日誌,決定先解決了昨晚的事,再忙這邊的工作。
小胡從大辦公室里出來走進李學武辦公室匯報導:「昨晚沈隊交代的,就跟羈押室關著呢,沒叫別人審」。
「沈隊呢?」
李學武看了下窗外,這會兒都下午三點多了,就算是他值了夜班也該起了。
「訓練場呢,今天有考核」
小胡看了左傑一眼,這小子昨晚就跟值班室擠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人,跟處長的關係看著好像很好的樣子。
左傑坐在那也看出小胡在打量他了,很是有些尷尬。
昨晚做筆錄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還是沈放給他寫的筆錄,讓他記住的。
這邊正說著呢,沈放從院門外走了進來,見著李學武跟辦公室里站著呢,便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
李學武對著要站起身的左傑擺了擺手,示意他待著,自己出了辦公室。
「家長來找了,跟門口值班室呢,怎麼處理?」
沈放言簡意賅地介紹了現在的情況,沒在屋裡說是怕有些話不太方便。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誰家的孩子?」
「H司的,孩子母親一人來的,態度還挺好,要不你去見見?」
沈放知道李學武沒拿那年輕人當回事,純閒扯淡,所以也懶得處理這個,想讓李學武自己處理了。
跟李學武的身份不一樣,他對那些大院裡的孩子終究是欠些耐心煩,懶得看他們那副不知所謂的德行。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叫我辦公室來吧」。
「小胡!過來!」
沈放見李學武答應了,衝著辦公室門口站著的小胡招了招手,然後跟李學武說道:「那我讓小胡把人帶過來,我就去忙了,政委不在,事忒多,走了啊」。
見著小胡出來,沈放對著他招了招手,示意小胡跟他走,隨後便往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李學武看了看,便轉身回了辦公室。
「武哥,是不是……」
左傑見著李學武進屋,忙站起身問道:「是於堯家長來了吧」。
「嗯,他媽來了,一會見見」
李學武一邊走到辦公桌旁撿起昨晚沈放帶回來的材料,一邊翻看著裡面的內容。
昨晚黃干他們寫完材料他也沒看就交給了沈放,這會兒也好有個了解。
他這邊正看著呢,就聽院裡有了腳步聲,以及小胡的說話聲。
「處長,於堯家屬過來了」
小胡這邊剛匯報完,一個穿著乾淨利落制服的中年婦女便走了進來,笑著打招呼道:「是李處長吧,您好,我是於堯的母親,我姓鄭」。
「哦,您好,請坐」
李學武將手裡的文件整理了,拿著走出裡間辦公室,示意了對方坐。
於堯的母親倒是很會說話,見著左傑正站在沙發邊上,笑著招呼道:「左傑在這呢,阿姨上午還找你呢,想給你當面道歉來著」。
「鄭姨好」
左傑挺老實,沒那麼多心眼子,於堯的母親客氣了,他便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也是沒想到事情會進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更是沒想到武哥出手會這麼狠。
左傑也是有想過,對方家長一定會去找自己,畢竟都在一個方向,住的大院也不遠。
只是他沒想到一上午,加半下午,對方連治安大隊的大門都沒進來。
為啥在門口等著李學武,他就是有些害怕了,倒不是害怕於堯家裡,而是怕給李學武惹了麻煩。
這會兒倒像是他做錯了事一般,坐在那滿臉的緊張。
小胡給於堯母親倒了杯熱水,得了對方的謝便出去了。
李學武將手裡的資料放在了一邊,示意了左傑,對著於堯母親介紹道:「相信您也了解了一些情況,畢竟都快一天了,對吧?」
「是,昨晚我就聽說這件事了,只是沒找對地方」
於堯母親神色很是正常地面對李學武,並沒有因為孩子的過錯而低三下四,更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趾高氣昂。
從找到治安大隊開始,包括在門口值班室等著的時候,都是心平氣和的,一看就是來解決問題的。
她的態度好,李學武的態度就好,所以左傑跟她打招呼,李學武也沒有阻攔。
這會兒於堯母親借著李學武的話解釋道:「昨晚院裡跟於堯玩的好的孩子找我來說,於堯惹禍了,在老莫被打了,然後被車帶走了,我這不找了一圈,才找到您這兒嘛」。
「嗯,情況跟您了解的差不多」
李學武拿起手邊的材料翻開看了看,將一份份材料放在了茶几上,但並沒有就推過去給她看。
「這是老莫餐廳經理的供詞,詳細說明了於堯帶著包括左傑內八人在餐廳吃飯時所發生的事」
「裡面有於堯指使一個叫叉子的人威脅左傑請客,並且在左傑明確拒絕的情況下威脅左傑回家去取,否則會被傷害等等」。
說完又繼續點著一份材料道:「這是當時在餐廳就餐的客人所做的筆錄,佐證了餐廳經理的說明」。
「這是左傑的筆錄」
李學武看向於堯母親介紹道:「關于于堯糾集社會閒散人員威脅、詐騙、勒索以及恐嚇左傑的證據已經很充分」。
全部介紹完,李學武鬆開了手,靠坐在沙發上,對著於堯母親說道:「沒有通知家屬是因為案件還在辦理中,是符合辦案程序的」。
「至於您能找來這裡,說明您有能力,其他什麼被打了,什麼玩的好的人我不太清楚,也沒法給您解釋」。
於堯母親面色認真地看了看桌上的材料,雖然沒有正對著她,但相關的文字她還是能看得見的。
筆錄上的內容其實也不用看,於堯做了什麼她清楚的很。
昨晚帶走於堯的人她也問的很清楚了,包括李學武的身份,李學武的背景,跟李學武在一起那些人的身份背景。
不問清楚怎麼可能來這邊安靜的等著處理,一看大門口站崗的人她都知道,這件事沒有從上面往下處理的可能。
只能是她來,甚至是於堯的父親親自來解決。
但現在她看,李學武並沒有為難她,是在辦公室里接待的她,就說明這件事可以談。
只是對於她剛才話里試探的態度,李學武是有些不滿意的,這她都能理解。
「其實就是您不給我看這些個,我也很清楚,他畢竟是我兒子,我這當媽的哪裡不知道他是個啥德行」
於堯母親坐直了身子,對著李學武說道:「我在機關上班,天天忙到啥時候,他爸常年不在家,家裡這孩子就跟放了羊似的」。
「要說起來,都是我們當父母的錯,沒有管教好孩子,這麼大了,還在外面橫晃,一點兒事都不懂,唉~」
李學武聽著於堯母親的敘述不由得看了左傑一眼,問道:「你爸你媽呢?」
「我……我爸去三線了」
左傑扯了扯嘴角,尷尬地說道:「我媽也去了,我爸有胃病,怕他吃不好」。
李學武微微皺眉,點了點頭,再看向有些尷尬的於堯母親道:「咱們都為人民服務的,舍小家為大家,都應該互相理解」。
說著話,示意了左傑,道:「我跟他先前也不認識,是見著他跟一群不著調的孩子後面胡混,收拾了他一頓,這才算是認識的」。
於堯母親看了左傑一眼,點頭道:「我是了解的,左傑的家裡父母工作也很特殊,跟著老太太生活」。
「今兒我去他們院,還聽人說左傑這孩子突然長大了不少,也不出去鬧了,是個好孩子」
於堯母親似乎知道李學武是個啥意思,順著李學武的話給左傑誇了夸。
左傑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感激地看了李學武一眼。
他也是見著李學武以後才知道大人的世界是怎樣的,也清楚小兄弟們之間的感情和道義應該怎麼相處。
青春的迷茫他正在經歷著,跟其他大院裡的孩子一樣,只不過他有了李學武的現身說法罷了。
現身,拿衛家兄弟說法~
李學武看了左傑一眼,道:「其實孩子哪有好壞的,我也是當父母的,只覺得自己的孩子是好的」。
「但有的時候孩子做壞事還是要盡父母責任的,不然孩子就要做壞人了」。
「是」
於堯母親點頭道:「是我們做的不對,沒有教育好孩子」。
說完看向左傑道:「左傑,你小時候也跟於堯一起玩過,阿姨對你怎麼樣你是知道了,你也看見過阿姨管於堯,阿姨不是慣孩子的人」。
左傑見鄭阿姨看向他,咧咧嘴,點頭表示認同。
小時候他確實去過於堯家裡,大家都是附近院兒的,小孩子們亂躥都是正常的。
誰家孩子沒帶著孩子回家過,左傑也去過於堯家,鄭阿姨還給過他們吃的。
在他的印象里,於堯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所以在剛才,聽見於堯父母來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和緊張。
「於堯跟你是小夥伴,你也知道他是個啥樣的人,你們都是一起長起來的」
於堯母親繼續說道:「於堯這次做的不對,阿姨給你道歉,是阿姨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不……不用,鄭姨……」
左傑見著鄭阿姨給自己道歉,實在有些不好意思,錯的是於堯,他卻是沒記恨於堯家長的。
「道歉是一定的,這事該咋地就是咋地」
於堯母親拉住了左傑的手說道:「昨晚我問過的,你跟著於堯一起走的,我也就沒去你家,怕饒了老太太」。
「上午我去看了看老太太,還說你又貪玩,不知跑去哪兒了」
於堯母親輕輕攥了攥左傑的手,道:「我沒說昨晚的事,怕老太太擔心你,也覺得昨晚的事就你跟於堯,怎麼解決還不都是好說好辦的」。
「我是沒見著你母親,要是見著你母親,這事就更好談了」
於堯母親說著話還看了李學武一眼,道:「正因為你父母都不在家,阿姨不能委屈了你,所以才想了辦法來這邊等著你」。
這話說的巧,把等的主角換了一下,卻是讓左傑聽著很舒坦。
「要說起來,其實都不遠,都是大院裡的孩子,我跟老左兩口子是老戰友了,年輕的時候忙工作,還互相照顧孩子」
於堯母親就拉著左傑的手,對著李學武說道:「一晃,這些淘小子們都長大了,也開始惹禍了」。
「左傑是聽話的孩子,於堯不好,我跟他爸都打,打的棍子都折了好些」
「可嗆不住周圍孩子們一起淘啊,學也上不好,也沒有地方安排,就跟家裡惹是生非的」
說到這,於堯母親才跟李學武說起案子的事。
「於堯做的事確實如您所說,很不好,很惡劣,好在是沒有對左傑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於堯母親拉了拉左傑的手,對著李學武說道:「我不說別的,給他個深刻的教訓是應該的」。
「可跟左傑一樣,他們都還是半大小子,淺顯的黑白他們懂,但也有頭腦發熱的時候,錯都不知道錯哪兒了」。
「現在應該知道了」
李學武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看向於堯的母親,道:「挺橫的,我亮證件都敢跟我來勁,怕不是見多了這個」。
「我說了不算,您可以問問左傑,或者走訪一下我們院裡」
於堯母親對著李學武解釋道:「他爸是一次都沒接過他,我這也是第一次來接他,我們不求人,只想著把事情圓滿的解決了」。
她看出來了,左傑在這件事裡還不是最關鍵的,關鍵的是這位。
想著昨晚那些孩子跟她說的話,就知道於堯惹惱了李學武,讓事情變得複雜了。
「李處長,我今天來,第一是要跟左傑道歉,第二是要跟您道歉」
見著李學武點了點頭,卻是擺了擺手,於堯母親繼續道:「您抓他、管他都是對的,我們充分理解,我也請您給我,給於堯一個機會」。
說著話拉了拉左傑,道:「左傑就在這兒呢,您讓我跟於堯見個面,您看我跟他溝通行不行,看他表現,畢竟您也是本著教育和警示的意思對吧」。
「這個當然」
李學武點點頭,道:「我跟您也不認識,跟於堯也不認識,若不是我趕上了,興許就不是我來辦他了」。
說完看了看左傑,問道:「於堯的母親也來了,話也說了,你自己想想,見不見於堯」。
於堯母親跟著看向左傑道:「阿姨今天來不是給於堯做主,是給你做主的,這件事阿姨一定給你個交代,你看呢?」
左傑被李學武問了一句,又被鄭阿姨問了一句,他也知道這件事應該怎麼解決,便也就點了頭。
李學武對著門口站著的小胡示意了一眼,隨後對著於堯母親道:「您可能也了解了,我們治安大隊基本上不辦案子的,本來應該是一早上就轉交道口所或者分局的,是我沒時間過來」。
「我明白」
於堯母親點頭道:「案子在所里,在您這都一樣,我也沒想著找什麼關係,咱們就看於堯的,我要是管不了他,那這個案子就按照您的程序辦」。
說著又看了左傑一眼,隨後對著李學武說道:「如果於堯有悔過的心,有改過的意,那就給我,給他個機會」。
李學武的意思很明白了,人帶回來了,還沒審呢,案子辦到一半了,家長看著辦吧。
於堯母親也是個明白人,不提關係,不耍橫,更不跟李學武大喊大叫的,是個解決問題的樣。
所以李學武這邊也沒為難她,更沒有為難左傑,先讓她看看於堯。
羈押室離這邊不遠,幾人正說著話,於堯便被帶著進了院。
於堯母親坐的位置能看清院裡,所以兒子一進院便看了過去。
跟她知道的,所里那些規矩不同,在這邊她見著兒子腦袋上帶著黑色布罩,只有兩個眼睛露著,手在背後銬著,身上的物件少了許多。
他爸給的彈殼做的項鍊沒了,他爸的金屬卡子牛皮腰帶沒了,身上只有運動背心和短褲在,腳上的鞋也沒了,正光著腳走了進來。
「媽!」
於堯一進屋便見著他母親了,張嘴便叫了一聲,可隨後便被小胡同另一名辦事員給喝住了。
「別說話,往裡走」
「蹲下!」
於堯母親在兒子進屋的時候就要站起來,但還是努力克制住了。
看著兒子被帶進來,被看守押在了窗台的暖氣旁蹲下,心裡好不是滋味,使勁兒咽了咽口水才算是忍住淚水。
左傑也是感受到了鄭阿姨的激動,因為攥著他的手有些用力,且都是汗。
於堯昨晚許是被收拾的怕了,被指揮的時候雖然想跟母親說話,但還是聽從管教蹲在了暖氣旁。
小胡看了李學武一眼,見處長耷拉著眼皮喝茶,就明白咋個意思了。
解了於堯的一隻手,將手銬銬在了暖氣管子上,隨後摘了於堯腦袋上的布罩。
當看見兒子臉的那一刻,於堯母親知道那些孩子說於堯在老莫挨了打是真的,也知道就是對面坐著的年輕人打的。
但打了又能怎麼著,茶几上放著的東西眼瞅著就是奔著給兒子送槍子去的,對方根本沒在乎這幾巴掌。
她現在更沒時間在乎了,強忍著看了幾眼兒子,定了定心神,問道:「在這待著好受,還是在家待著好受?」
於堯想開口說話,但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倆人,又抿住了嘴。
他記得昨晚就是這倆人換著法兒的收拾自己來著,他也不是沒聽人說過局子裡的手段,但這一次親身體會到以後,是真的怕了。
李學武沒在意於堯母親看過來的眼神,放下手裡的茶杯,對著小胡兩人示意了一下,隨後看向了半蹲著的於堯。
小胡兩人轉身出去,讓於堯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李學武看著卻是沒有了昨晚的豪橫。
「於堯,知道錯了嘛?」
於堯母親嚴肅著臉,看向於堯說道:「我說沒說過,不許做壞人,不許做壞事,家裡缺你吃飯的錢嘛?」
「媽……」
於堯這會兒才敢說話,可目光還是瞟了李學武那邊一眼,他知道這人的厲害了。
母親一晚上都沒找到自己,又等了一白天,這會兒都下午了,才看見母親,就知道自己家裡的關係在這不頂用了。
他也是十八九歲的大小伙子了,一些社會上的關係他也接觸過,知道人家恭維他,巴結他都是因為他爸、他媽。
但這一次真的是沒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有不管事的時候。
跟叉子那些人玩也就圖意個瀟灑,圖意個人多熱鬧,又有些姑娘們一起,便有了「大哥」的氣派。
大哥吃飯哪裡能自己花錢,還不都是小老弟請客。
只是他這對待小老弟的方式有些不合時宜,撞了鐵板。
再有就是他接觸的這些人,都是衛家兄弟散夥兒後留下的,也是一年不如一年那伙兒的。
早前溜冰場那次,大院裡的孩子們被收拾了一會,有好些人被攆走了。
剩下的也都被家長警告不許惹豁子,更不許去東城惹豁子。
他是真的聽話了,根本沒去東城,可還是栽了。
「你是嘴饞了,還是皮子癢了?」
於堯母親瞪著眼睛訓道:「嘴饞了說話,媽豁出去傾家蕩產也讓你吃個夠,要是皮子癢了,人家叫你幾聲大哥就飄了,我讓你爸回來跟你說」。
「媽……」
於堯昨天的臉都丟盡了,這會被銬在暖氣管子上,站不起來,也蹲不下,更是一點尊嚴都沒了,哪裡還有顧忌。
「我……我就是鬧著玩的,就是叉子說有人請客我才去的」
「他說你就信,我說的你不信,他是你爹啊?還是你媽啊?」
於堯母親跟李學武說話的時候倒是很有素質,但跟兒子說的時候卻是很不客氣。
李學武看得咧了咧嘴,也看了左傑一眼。
左傑這會兒坐直了身子,低眉垂目的,也沒看向於堯。
這小子心性不錯,人品也行,就是還沒鍛鍊出來。
在大院裡本身就不是孩子頭,爹媽又不給身邊,有點兒不會應事。
於堯顯然也不是啥老江湖,這會兒被他媽說的也是張不開口了。
「你的事你自己清楚,他說鬧著玩的,他跑了,現在你要蹲笆籬子,甚至要槍斃,誰跟你是兄弟?」
於堯母親點了點茶几上的材料道:「現在案子在這了,你說!你讓我咋辦?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不是!媽!」
一聽說要蹲笆籬子,要槍斃,於堯也是慌了,勉強半蹲著身子,驚慌地看了李學武,對著母親說道:「我真沒幹啥啊!我也沒拿左傑的錢!」
「左傑!」
於堯見母親嚴肅的表情,以及李學武耷拉著眼皮的樣子,就知道事情不好。
叫了那邊坐著的左傑一句,於堯話音裡帶著哭音問道:「左傑!你說,我有拿你錢嘛!咱們都是哥們,你說話啊!」
「你還有臉叫左傑,有這麼處哥們的嘛!」
於堯母親瞪著兒子,手裡拉著左傑的手訓道:「你是沒要左傑的錢,那逼著左傑花錢請客的又是誰?」
「我……我……是叉子……」
於堯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釋,卻是被李學武的話給打斷了。
「你說的那個叉子,今天上午我們找了,做了筆錄」
李學武從茶几上撿了一份材料出來放在了明面上,說道:「他說了,都是你指使他做的」。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於堯瞪大了眼睛,道:「我去之前也不知道是左傑請客,還是到了以後叉子說的」。
「可當時你不是這麼說的啊」
李學武慢條斯理地看著茶几上的材料道:「當時我們過去問你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
「你不是他們的「大哥」嘛,不是所有的事都你擔著嘛」
李學武抬起頭,看向於堯問道:「是這麼說的吧?」
「還逞能不了?」
於堯母親見著兒子這副模樣,就知道被收拾怕了,皺眉問道:「你現在還不知道錯哪了?不知道該怎麼做?」
於堯看了母親一眼,也看了被母親拉著的左傑一眼,低下頭,連身子都蹲了下去。
「你要是知錯能改,我就還當你是我兒子」
於堯母親狠聲道:「你要是不知悔改,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你願意咋樣就咋樣」。
「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於堯還在想著,卻是見著李學武要收拾茶几上的材料了,知道人家沒耐心跟自己在這耗,也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跟左傑說!」
於堯母親瞪著兒子道:「你錯在哪了!」
「我不該跟左傑要錢,不該跟威脅他,我真錯了」
於堯這會兒也知道該求誰了,哭著聲音對左傑道:「對不起啊左傑,我真就是沒故意的,我知道錯了!」
左傑見著李學武看他,看了一眼於堯,隨後被鄭姨握了握手,只能開口道:「我是真沒錢請客,你也是知道我家裡啥情況的」。
「對不起~對不起!」
於堯蹲在那不住地道歉,祈求地看著母親和左傑的方向解釋道:「我特麼以為自己多牛嗶,多仗義的,我真錯了,昨天真是被叉子他們架在那了,我都有想著就算是你結了帳,私下裡我都給你還回去的……」
「行了,還裝蒜呢,你啥身份啊,啥條件啊,去那大手大腳的吃?」
於堯母親對著兒子訓道:「哪個是真兄弟,哪個是假仁義?你自己想想!」
「他們敢扔下你自己跑,你當兄弟?講義氣?左傑在這,從我見著他開始,一句你的話都沒說,你當誰是好人!」
「傻透頂了你!」
說完兒子,轉頭看向左傑道:「小傑,你跟阿姨說,這件事你想咋辦,要面子阿姨把你於叔叔叫回來,一起請你去老莫吃,咱想吃啥就吃啥,於堯在哪落的你面子,阿姨就在哪給你抬起來」。
「要里子阿姨親自給你爸媽打電話道歉,回頭你在京城所有的事阿姨給你辦,找工作找媳婦兒阿姨全都負責」。
「只要你說話,小傑」
於堯母親示意了李學武的方向道:「李處長在這呢,阿姨保證說到做到,面子裡子一定給到」。
李學武見著左傑看過來,挑了挑眉毛沒說話,端起茶杯低著眉頭喝起了茶。
左傑又看了一眼地上蹲著的於堯,這才看向鄭阿姨。
「鄭姨,其實昨天晚上我想走來著,跟於堯他們惹不起我躲的起,是他們逼著我不讓我走」
「阿姨明白」
於堯母親乾脆地點頭道:「這件事你放心,於堯我不說,以後你看著他做就行」。
「其他的孩子我也管不著,他們都是有爹媽的,有李處長這樣的管著」。
「但阿姨保證,於堯再敢跟那些人接觸,再敢招惹你,不用李處長,阿姨捨得兒子,沒了這一個阿姨還有」。
左傑點點頭,說道:「我信你,鄭姨,我也不用您給我里子和面子,這件事是武哥遇見了,幫了我,要是沒遇見武哥,我不也得受著嘛」。
李學武喝茶的動作一頓,低垂的眼眉微微一動,擦著茶杯的邊掃了於堯母親一眼。
於堯母親這會兒也是面色頓了一下,握著左傑的手說道:「這個委屈阿姨替你平,還是那句話,今天阿姨是來見你的,你說話,阿姨去辦」。
說完看了於堯一眼,道:「他就在裡面蹲著,你說啥時候讓他出來,我再來找李處長,你看行不行」。
「左傑,我知道現在跟你道歉是晚了,可我這人你也知道,真不是有心這麼對你的」
於堯見著母親替自己求人,也知道心裡難過,大小伙子了,因為自己的錯誤讓母親低聲下氣的,真是沒了意思。
「咱哥們之間有啥你都可以直接對我,你打我,你使勁打我,真的」
說著話晃了晃手上的銬子,對著左傑道:「你現在打我,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真的,你隨便打」。
見著左傑和母親看過來,於堯頹廢地說道:「看到我媽這樣,就想起你家關阿姨對我可好了,是我不該沒良心,你打我吧,我還能好受點兒」。
於堯母親見著兒子說著說著哭了起來,也是心裡難受,使勁攥了攥左傑的手對著兒子說道:「你念著你關阿姨的好,你就不想想左傑跟他奶在家有多難?你就不想想你是有媽的孩子,左傑也是有媽的寶?」
「嗚嗚~」
於堯一個大小伙子蹲在暖氣片旁邊,低著頭哭著,看得他母親難過,左傑也好難過。
還不是因為父母沒在家,沒人管了他,被欺負了也只能自己受著。
一提起母親,左傑也是念著自己母親,看著鄭阿姨現在為難的模樣,以前自己闖禍的時候,母親也是這般求人家的吧。
將心比心,左傑見著於堯能當著自己面,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哭出來,也知道他悔了。
以前見著鄭姨拿棍子打他,他都不哭,現在沒打他,哭的倒是厲害。
哪裡能不哭的厲害,昨晚被李學武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辦了,一晚上沒消停,遭了大罪了。
今天上午等了一上午,顆粒未進,早沒了心氣兒和力氣。
這會兒聽見要進去,再加上母親在這求人,他也知道自己混蛋了。
昨晚跟老莫那他就後悔了,叉子他們根本就沒當他是回事,遇著事都跑了,只他當了大傻子。
剛開始他還硬氣著,覺得母親一定會來救他,卻是等了這麼長時間,還得來求左傑。
讓他求左傑,他都干,就是看不得母親因為自己求人。
要不他怎麼說讓左傑打他呢,打一頓出出氣,他倒是心裡舒坦些。
也是看見母親,確實想起左傑的母親了,雖然不善言辭,但待他們這些孩子是真的好。
尤其是左傑剛說了真沒錢的時候,他都想抽自己一嘴巴了。
欺負有錢的還算是個事,欺負這種沒錢的老實人,他的面子是真丟盡了。
這說出去太沒臉了,跟自己爹媽都沒法說,哪還見得母親失望的眼神。
看著他蹲在那哭了好一會兒,李學武放下手裡的茶杯,對著左傑說道:「有什麼話想說的嘛?」
左傑搖了搖頭,看向李學武說道:「就這樣吧,太耽誤你時間了」。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於堯,道:「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嗎?」
於堯也是停止了哭聲,用鬆開的那隻手抹了眼淚,有些畏懼地看著李學武。
李學武側著臉看了看他,問道:「你覺得是你,和你的那些所謂的小兄弟厲害,還是我,我的同志厲害?」
「沒~沒~……」
於堯有些怕了李學武,眼神躲閃著,他犀利的目光。
李學武吊著一隻眼睛看了看他,道:「就你這樣的,要不是左傑說話,你媽跟這為難,我都懶得搭理你」。
「去年加上今年,我親手送去刑場的就有兩百多個,你當那個叫叉子的為啥現在跟你?」
「呵~」
說到這,李學武輕聲冷笑了一聲,隨後看向手裡整理好的材料道:「你的腦袋比別人的硬?想試試我的子彈好不好使?」
於堯的母親這會兒也不再說話了,該她說的都說完了,求著左傑也有了結果,得是聽著李學武表態了。
李學武抖了抖手裡的材料,對著於堯說道:「送你去西郊刑場都夠了,你信不信?」
於堯抿著嘴,面色慘白,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兒。
李學武放下材料,挑了挑眉毛,道:「你想當「大哥」?年輕輕輕的,淨往槍口上撞,大哥死得快知道不?」
「嗯……我錯了」
於堯點頭道:「我以後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再玩鬧了」。
「沒事兒,接著玩」
李學武耷拉眼皮道:「你就試試你母親能救你幾次,你能遇見幾次像是左傑這樣本分的人」。
「還幾次?這是最後一次了」
於堯母親立著眼睛看了兒子一眼,說道:「你自己說,以後怎麼做」。
「真不敢玩鬧了,真不敢了」
於堯一聽李學武說起槍斃兩百多人的事就知道李學武是誰了,先前他跟這邊的人問了,那些人只是笑,沒搭理他。
現在他真的知道了,也知道這裡的厲害了。
「這次算你撿條命,你可以去外面這麼說」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看著於堯道:「不信你出去打聽打聽,跟我手上犯事兒的,有幾個能出去的」。
衝著門外招了一下手,對著於堯示意了一下,道:「給他解開吧,做個筆錄,以後有事再找他」。
小胡帶著人進來,看了於堯一眼,輕笑著道:「你現在出去真有可能當大哥了,能在李處手裡活下來的,你夠牛的」。
另一個辦事員也是笑著說道:「知道那個叫叉子為啥敢把所有的事推你身上嘛?」
「知……知道了」
於堯是真的知道了,都當他一定出不來了唄。
他就說為啥當時叉子、點子那麼怕李學武,寧可丟了面子也要跑路的。
於堯現在也不知道該慶幸的好,還是該哭的好。
真是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啊,被帶出去的時候看了一眼母親,也看了一眼左傑。
這一段是真人真事,青少年千萬不要走歪路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