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斑斕老成

  第264章 斑斕老成

  於麗腦子裡想到如果海棠真的嫁給了李學武,那自己成什麼了?

  於海棠倒是爽利的性子,見堂姐問了,便點頭道:「我就是奔著他來的,軋鋼廠可是有著他很多的傳言,好的壞的都有,從沒有見過這麼複雜的人,我就想眼見為實一下,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於麗的心一下子就落在了谷底兒,這話該怎麼聊下去?

  說不行?

  自己是誰啊?

  但是讓自己幫堂妹了解李學武又覺得怪怪的。

  「海棠,你那個對象不是挺好的嘛,那就好好處著唄」

  於海棠揚了揚腦袋說道:「他雖然挺好的,但是和我沒有共同語言」

  聽見於海棠的話,於麗直覺得荒謬。

  跟楊為民沒有共同語言,難道跟李學武就有了?

  看了看自己的堂妹,於麗感覺兩人說的好像不是一個人。

  「你可能不了解他,他的性格應該不適合你」

  「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他適不適合我得我親自處了才知道」

  於海棠是驕傲的,也是較真兒的,頗有一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意味。

  在於麗看來,自己這堂妹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非得把南牆撞塌了才肯罷休。

  「哎,姐,伱幫他工作,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他家,我想從側面了解他多一些」

  「可不行,那我成什麼了」

  於麗感覺自己的語氣太強硬了,便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海棠,你要是來看我,我一定歡迎,可是你要想了解李學武,那你得徵得他的同意,我才能帶你去他家」

  於麗沒想到於海棠這麼有韌勁兒,還想去後院兒看看。

  現在都盯在眼裡了,要是看了後院兒的房子,那還不得長在這兒啊。

  「我會征服他的,我於海棠想得到的人還沒有得不到的呢」

  於海棠見自己堂姐不配合,但還是驕傲地放了話。

  於麗也不知道自己妹妹哪裡來的自信,既羨慕又荒謬。

  看來這妹妹不止在自己家那一片兒是焦點,在軋鋼廠更是朵花兒了。

  不然哪裡敢說出這麼一番豪言壯語。

  其實於麗不知道,軋鋼廠敢這麼豪言壯語的還有一個人。

  「我李學武想抓的人還沒有抓不到的呢」

  李學武叼著煙由沈放和段又亭陪著往門外走,邊走邊對著沈放說了這句話。

  沈放點點頭說道:「是是是,你李所長出山,一定能蕩平這等宵小之輩」

  「呦?!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然後驚訝地問道:「沈所今天說話怎麼文縐縐的?聽著老彆扭啊」

  「哈哈哈」段又亭笑著說道:「昨天回來的路上挨訓了唄」

  「你跑了啊?」

  沈放瞪了段又亭一眼,隨後吊著眼睛對著李學武說道:「鄭局說了,要向你學習,說我們新時期的警查不僅僅是要業務強,文化也要強」

  段又亭對著李學武點了點頭,表示這是真的。

  李學武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怎麼了就學習啊。

  沈放皺著眉頭苦笑道:「我這初中文化我覺得在我們這些所長里算是拔尖兒的了,當年你不知道我考的有多難」

  隨後一臉無奈地說道:「你問問老段,他當年還沒我學習好呢,他高小畢業,就我這樣拔尖兒的也需要看書學習文化了,嘿」

  段又亭抽了一口煙說道:「活到老學到老嘛,有文化就是比沒文化的強,我比你大五歲,現在你就比我進步得快了嘛」

  李學武挑著眉毛說道:「手指頭都有擀麵杖粗了,還握得了筆嗎?哈哈哈,不說看書,看報紙都不願意吧」

  「還不都是你惹的禍!」

  沈放指著李學武埋怨道:「都是一個戰壕里兄弟,啊,人家鄭局就是隨便感慨一句,你還當真了,你說你接什麼話兒,顯著你了?你直接跟我們喊是不就完了?」

  「就是,你這可影響咱們隊伍的團結啊」

  李學武哭笑不得地說道:「得嘞,那下次你們喊什麼我就跟著喊什麼」

  沈放一臉認同地說道:「哎,這就對了,團結就是力量,你不團結,光棍兒一個人跑的那麼快,咱們怎麼有力量?」

  「哈哈哈哈哈」

  段又亭看李學武拉開了吉普車的車門子上了車,便笑著說道:「說真的,我還就是佩服您這樣有文化,有思想,能辦案,會辦案,遇到難題能想出奇招兒的人」

  「您是想說我壞招兒多吧?哈哈哈」

  「什麼招兒我不管,只要能抓到人就是好招兒」沈放將手裡的菸頭兒彈飛,嘴上狠狠地說道。

  也是被那些賴皮纏惹煩了,別的片兒這類的案子加起來都沒有自己兩人片的多,再這麼下去所長甭幹了。

  李學武見韓雅婷上了副駕駛,便將車門子「砰」地拉上,打開車窗說道:「那就這麼著,我們回去了,明天晚上軋鋼廠啊,老段也來,咱們不僅僅是好戰友,還可以成為好朋友」

  「一定」

  李學武對著閆解成說了句開車,便在沈放和段又亭的目送下出了派處所大門。

  沈放見李學武的車走遠,回過身對著段又亭說道:「怎麼樣?照我說的話去了吧?服不服?」

  段又亭一臉佩服地說道:「服,我是真服了,還真就是大動作」

  沈放一臉得意地說道:「哎,這就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小子玩兒的東西,你得學著點兒」

  「是是是,我是得學著點兒,可這關你沈放什麼事兒啊?主意是你想出來的?計劃是你制定的?」

  段又亭先是點頭認同了沈放的觀點,可最後又給沈放掀了一個跟頭。

  「哎,咱服也是服人家李學武的腦子和才華,你沈放在這抖什麼威風啊?」

  「哎呦呦,過河拆橋是吧?是覺得跟這小子搭上話兒了?覺得有我沒我皆可了?」

  沈放一臉看透你了的表情,隨後說道:「沒有我你連他們廠的門沖哪邊兒開都不知道,嘿嘿」

  說著話便帶頭往回走。

  段又亭見沈放得意的表情,無奈地說道:「好好好,算你厲害行了吧,誰叫咱沒這個命呢」

  沈放歪著頭看向段又亭問道:「羨慕了?呵呵呵,你先把他的布置吃透了再說吧」

  說了這麼一句,見進了大廳,便不再說這個,而是說道:「明晚啊,去我家接我」

  段又亭好奇地問道:「怎麼個情況啊?他要請你們全所的人吃飯?」

  剛才看著李學武一出來,所里的警員不斷地在跟李學武打招呼,李學武的回覆多是明天晚上啊。

  沈放笑呵呵地說道:「上次,就是上次那個案子,就是在這兒,李學武說大傢伙兒加班辦案,結束後他請大家吃飯」

  「呵呵呵」段又亭驚訝地笑了笑,道:「還真是有江湖習氣」

  「哎,以後可別說這麼些東西了,誰人年少不輕狂呢,你老段年輕時候就不狂?」

  阻止了段又亭的話,沈放交代道:「這個事情上點兒心啊,功勞少不了你的」

  逗趣完便拉著段又亭開始研究李學武的計劃。

  「科長,我什麼時候有您這樣的頭腦就好了」韓雅婷轉頭對著李學武說道。

  「你以後少跟許寧學啊,他已經被我培養廢了,現在就會溜須拍馬了」

  李學武笑著訓了韓雅婷一句,卻是惹得韓雅婷「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許寧那麼佩服您,要是聽見您這麼說還不定怎麼傷心呢」

  「哈哈,他要是因為我的一句話傷心那就說明他還需要磨鍊,李副廠長對他可是讚賞有加,說他有古代大將風範」

  「說是在保衛科這麼長時間怎麼沒發現這小子的才能,說要是早發現,早調到辦公室管接待了,哈哈哈」

  韓雅婷羨慕地說道:「那不正說明許寧有這個才華,您又培養的好嘛」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韓雅婷問道:「怎麼?怨我顧此失彼了?沒有培養你?」

  「不是不是」韓雅婷擺擺手說道:「是我辜負了您的期望」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對你的期待確實要比許寧高,因為你比許寧的文化高,比他細心,更是保衛系統少有的女同志,前程似錦啊」

  韓雅婷轉過身低下頭沒有接李學武的話。

  她也聽出了李學武的意思,是想自己在治安股的崗位上幹下去,也有繼續培養自己的意思。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知道你有心結,你的事我跟董副處長已經溝通過了,有了合適機會會考慮你的」

  「謝謝科長,您放心,我會好好努力的」

  韓雅婷見李學武說了自己的安排,感激地對李學武表了態。

  李學武點點頭道:「就把這次的案子作為你的考驗吧,看你的表現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韓雅婷鄭重地保證道。

  有了李學武的布局和安排,韓雅婷對於這次的任務充滿了信心。

  回到廠里已經是下午時候了,因為耽誤了飯點兒,李學武帶著韓雅婷和閆解成找到廚房的傻柱給開了個小灶。

  傻柱在李學武結帳的時候提醒道:「你最近是不是犯小人了,情況看著可不大對啊,後廚的娘們兒都開始議論你了」

  李學武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問道:「議論我什麼?我沒聽說啊,不就是上次的舉報信嘛」

  傻柱皺著眉頭說道:「不是!」

  看了看後廚的人,拉著李學武小聲解釋道:「可不大好聽啊,說是又有人舉報你了,不僅僅是錢和女人,還說你任人唯親呢,說你搞山頭,相比於上一次那些事兒,這次說的可夠狠的,都上升到腦袋了」

  「呵呵」李學武知道傻柱說的是上升到了思想。

  「嘴長在人家身上,我能有什麼法兒啊」

  傻柱見李學武不拿這個當回事兒,便有些著急地說道:「我可跟你說啊,今天中午小食堂,李懷德可是要付斌配合楊書記調查你呢」

  「怎麼可能呢,昨天我們還在一起出外勤呢」李學武一臉不信地說道。

  「你平時那麼聰明,怎麼到了這個時候這麼木呢,這是馬華親耳聽見的」

  傻柱信誓旦旦地說道:「我可告訴你了啊,信不信由你,早做打算吧」

  說著話,傻柱便往後廚去了。

  李學武看了看傻柱有些生氣的背影,覺得這人還真沒交錯。

  等回到辦公室就聽見廣播裡傳來治安股相關的消息,還是老樣子。

  廣播站也不知道為什麼治安股要「自曝其短」,每天都送來這樣「戰事不利」的稿件。

  這事兒廣播站的站長也請示了徐斯年,詢問是不是停掉治安股的申請,怕造成不良影響。

  徐斯年想了一陣,笑著說道:「不能停,就按照治安股的要求播」

  說完這句話,徐斯年再次囑咐道:「只要是李學武簽字申請的,你們就播,他都不怕死,你怕什麼?」

  「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別給自己找麻煩,也別給我找麻煩」

  廣播站站長不知道李學武在耍什麼鬼把戲,但是看著徐主任的表情和交代,知道這李學武又要耍壞了。

  「徐主任,您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我怎麼看不懂他是什麼路數呢?」

  徐斯年「呵呵」笑道:「你?不是我瞧不起你,他李學武辦事兒要是能讓你看清路數,那就不是保衛處之虎了,看著吧,這頭老虎已經呲牙了,呵呵呵」

  像是在跟廣播站站長說的,又好像是在跟自己說的,徐斯年站起身看著保衛樓方向輕聲說道:「站在旁邊看仔細了,學著點兒,看看人家是怎麼玩正治的」

  廣播站站長一頭霧水地看著徐斯年,又順著徐斯年的目光看向保衛樓。

  不知道徐主任看的是保衛樓還是保衛樓的人。

  對於愈演愈烈的舉報信事件李學武持漠不關心的態度,就好像不知道有這麼回事兒似的,該幹嘛幹嘛,該怎麼幹還是怎麼幹。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韓雅婷溜進李學武的辦公室,那樣子好像是躲著什麼。

  「幹嘛呢?神神秘秘的」

  「科長」韓雅婷悄悄走到李學武辦公桌前小聲說道:「楊書記帶著人來了,說是要做調查,也沒說查什麼,楊書記帶人去三樓找付處長了,監查科的人已經在找人問話了,問的都是關於你的事」

  「呵呵呵」李學武將本子合上,笑著對韓雅婷說道:「這就值得你神神秘秘地來告密?」

  站起身走到衣架旁穿上衣服說道:「行了,既然楊書記要做調查,我就迴避一下,正好早點兒回家,明天晚上記得來聚餐哈」

  說著話便拉開門往出走,剛邁出第一步,就見楊書記帶著兩個人往這邊走來。

  楊書記見李學武拎著包往出走便笑著招呼道:「學武啊,這就下班了?」

  「啊,楊書記」李學武接住楊書記的手握了握,笑著說道:「歡迎楊書記來保衛科調研,恕我招待不周,得出個外勤」

  「沒事兒,我來就是看看,你有事兒先忙」

  「好的謝謝楊書記」李學武回了一句,隨後對著身後出來的韓雅婷說道:「把我的辦公室交給楊書記用一下,那裡方便談話,你替我招待好楊書記啊」

  說著話,鬆開了楊書記的手歉意地說道:「是真有事兒,找李副廠長說完就得走,我那屋兒沒鎖,您用著方便,用完跟小韓說一聲就行」

  「哈哈哈,那就打擾了啊」

  「您客氣」

  打了聲招呼,李學武背著包就往出走,身後是楊書記帶著兩個人注視著李學武的身影。

  看著李學武進了主樓,監查一科的科長笑著調侃道:「他的鼻子還真靈啊」

  「這說明人家光明磊落,一身正氣,心底無私天地寬啊,辦公室都讓出來了給咱們查呢」

  一科長看了看調查員老李,然後對著楊書記問道:「您說呢?這李學武是真的一身正氣嗎?」

  楊書記收回看向李學武的目光,轉頭看向了一科長,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查查不就知道了嘛」

  說著話已經帶頭往李學武的辦公室走去了。

  韓雅婷一直站在李學武的辦公室門口等著來著,這會兒見楊書記過來便將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楊書記走到門口打量了一下,看了看李學武辦公室的格局。

  這是楊書記的老習慣了,他認為從一個人的生活習慣和工作環境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質。

  李學武的辦公室很簡單,又很雜亂。

  這兩點看著是對立的,但恰恰就是李學武辦公室的現狀。

  一進門左手邊就是釘在牆上的木頭衣架,這是小辦公室的標配了。

  但與其他人辦公室衣架不同的是,李學武的衣架上整整齊齊地掛著四套衣服。

  一套是保衛科的制服,一套是派處所副所長的制服,一套是楊書記沒見過的明顯是作戰用的服裝,一套現在護衛隊訓練場上經常見到的訓練服。

  四套都用衣服掛挑著掛在牆上,下面是兩雙鞋,一雙翻毛皮靴,一雙黃膠鞋。

  衣服折的板板正正的,稜角分明,鞋子擺放的規規矩矩的,就像李學武的人一樣,永遠都是板板正正、規規矩矩的樣子。

  右手邊靠著牆成拐角位置放著木質沙發和茶几,再往裡就是一張辦公桌正對著門口,側面是兩個文件櫃,裡面塞的滿滿當當。

  辦公桌後面有一張單人床,正靠著暖氣片,上邊的被子迭的整整齊齊。

  牆上掛著兩張圖,一張是軋鋼廠的平面圖,一張是軋鋼廠在城裡的工人居住區的地圖。

  說簡單是因為屋裡的擺設收拾的很乾淨簡單,說雜亂是辦公桌上堆著的老高的書和材料。

  還有就是牆上的圖被畫的很亂,顯然經常有人在圖上進行作業。

  「楊書記您請坐,我給您倒水」

  韓雅婷讓了一句,把人請進辦公室,拿著門口茶柜上的暖瓶和茶杯給三人倒了熱水。

  好像是忘了李學武的交代一樣,韓雅婷倒了水說了聲請用就離開了,再也沒回來。

  這讓一科長和李調查員不由得面面相覷,都把目光看向了楊書記。

  「既然人家給咱們提供了方便,那就不要辜負了人家的好意,你們想看什麼就看吧,但是不要翻亂了」

  說完了話便站在了那兩張地圖前看了起來。

  一科長先站了起來,走到李學武的文件櫃前打開櫃門,開始查看起李學武的存檔文件。

  這些存檔里有李學武處理過的所有文件,包括上面交代下來的和自己申請的備檔。

  所有的檔案李學武全都按照日期和月份進行了存檔,所以很是好查。

  文件櫃裡還有就是訓練的大綱和訓練進度檢查文件。

  另外的就是李學武制定的應急預案演練和應急處置預案文件,這是大頭。

  因為李學武已經將軋鋼廠作為目標進行了預案制定,即使只有保衛處是詳細的,其他部門只是提綱,這也占了半柜子。

  最後很少的一部分就是李學武的學習筆記和思想文章一類的了。

  一科長在紀委也是個筆桿子,實幹派,所以對於李學武的文件櫃很關注,先選了這邊進行檢查。

  調查員老李是行動派,從門口開始對李學武的制服、柜子、書桌,甚至是床鋪都進行了檢查。

  一科長鄙夷地看了看老李,覺得老李太粗暴了,哪個幹部會把違法違紀的東西藏在辦公室里。

  一科長認為腐敗的幹部會將財務隱藏起來,思想卻是隱藏不起來的,在字裡行間一定會流露出馬腳。

  所以一科長在調查時喜歡查幹部的文件和信件。

  抽出一本裝訂的板板正正的文件本,封皮是一張裁剪很規整的硬牛皮紙。

  封面上用尺子畫了幾條橫線,分別寫著文件名稱、內容、日期等。

  看著李學武的筆跡,一科長不由的露出了欣賞的表情。

  有句老話叫文人相輕,但也有一句話叫惺惺相惜。

  一科長看著李學武規整的筆跡,覺得字如其人,不過如此。

  再看李學武在文件上的批覆和意見,根據文件內容就知道李學武處理公文的能力非同一般。

  楊書記今天來這邊可不是僅僅帶了這麼兩個人,監查一科七個人全體出動,另外還帶來了經驗豐富的李調查員。

  一科長也僅僅是看了個大面兒,準備一會兒科員與保衛科的機關人員談完話就叫來這邊查看文件。

  將手裡的文件放回到原來的位置,又將李學武的學習筆記和文章拿了出來。

  這一看便挪不開眼睛了。

  等李調查員檢查完李學武的辦公室時發現一科長拿著一份文件坐在沙發上看著。

  「有什麼發現嗎?」李調查員走過去問道。

  一科長將手裡的文件遞給看過來的楊書記說道:「您看看這個」

  楊書記將一科長遞過來的文件拿在手裡看了看,看著看著便皺起了眉頭。

  「這是您上次在組織生活學習會上布置的關於新時期如何做好檔建工作的命題吧」

  「嗯,這是咱們當前應該思考的問題啊,我將這個問題布置給了大家,希望群策群力,共同探索出一條符合實際需要的建設性道路啊」

  一科長看著楊書記問道:「那您看這篇《請進來、走出去、回頭看、坐下來》寫得怎麼樣?」

  「呵呵呵」楊書記將看完的這篇文章放在了沙發扶手上敲了敲說道:「你是咱們檔群的筆桿子,這篇文章寫得怎麼樣,你最有發言權啊」

  一科長笑著看了看楊書記,道:「那我就拋磚引玉說說我的感想」

  在楊書記的眼神鼓勵下,一科長說道:「這篇文章以請進來提意見、走出去聽意見、回頭看找意見、坐下來診意見四個方向,針對咱們組織工作提出了四個工作方向」

  「內容上沒有經過實踐我不便發表意見,但從文筆結構和思想上來說,可謂是哀梨並剪、筆力獨槓、斑斕老成,這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可以作為寫作模板的文章啊」

  「哈哈哈哈」

  楊書記對於一科長的評價不置可否,但是將李學武的其他文章都拿了過去一一翻看的動作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楊書記在這邊看著李學武的筆記和文章,一科長帶著人開始檢查李學武的文件。

  李調查員則是帶人去招待所找許寧進行談話。

  李學武拎著包上了主樓三樓,敲開了李懷德的辦公室。

  見這會兒李懷德正坐在沙發上喝茶,便笑著開口說道:「領導,我來求援了」

  「哦?」李懷德一抬頭見是李學武進來了,便笑著說道:「怎麼了?說說,能辦的我一定辦」

  李懷德還以為楊書記那邊行動了,李學武撐不住來求援了,所以說了這麼一句話。

  別看李懷德說的是「能辦的我一定辦」,這可不代表李懷德會無條件支持李學武。

  話里的含義就是「你說的我不想辦,那就是一定是我不能辦的,開口請慎重」

  很明顯,李懷德在李學武舉報信這件事上並不是一個積極的態度。

  李學武也聽出李懷德的意思了,臉色不變地說道:「這件事兒您無論如何都得幫幫我」

  見李學武耍無賴,李懷德的眼神變得犀利了起來,楊書記剛一去就來找關係,看來舉報信內容非虛啊。

  「嚯?耍無賴嘛你這是,要都像是你這樣來找我軟磨硬泡,咱們廠的工作可就沒法幹了」

  說完話又對著李學武瞥了一眼說道:「咱們的工作還是要講組織紀律的,你應該找你的上級付斌處長的,越級匯報可不是好同志啊」

  李學武走到李懷德身前站定說道:「這可不是我越級,是非您不可啊」

  李懷德見這塊兒狗皮膏藥推脫不掉,只能站起身走向辦公桌,邊走邊說道:「那你就說說,什麼工作非我不可啊?」

  李學武走到李懷德的辦公桌前匯報導:「上次的案子結束時我就想著犒勞一下科里的同志」

  「後來一想到跟這個案子相關的調查部和局所同志也都辛苦了,便將犒勞的範圍擴大了一部分」

  「畢竟是兄弟單位嘛,以後還要相互協作的」

  李學武說到這個,李懷德倒是很意外了,沒想到李學武說的不是楊書記去調查的事情。

  「嗯嗯,這是應該的」

  見李懷德坐下,李學武繼續說道:「這件事我跟董副處長匯報過,他也同意的,地點就選在了招待所一樓」

  李懷德點頭道:「很好嘛,這代表了咱們廠的態度嘛,我看可以的」

  「可現在董副處長去學習了,我這小科長也壓不住陣啊,只能請您這尊大佛了」

  「哦?」李懷德聽見李學武這麼說,神色倒是緩和了下來,但還是推脫道:「可以去請付斌處長嘛,他還是能代表咱們保衛處的」

  李學武苦笑著臉說道:「我剛從保衛樓出來,楊書記就在那邊呢,這一定是有我們處長的意見了,我哪敢犯紀律去請他啊,畢竟這算是一次私人宴請啊」

  「哦?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楊書記去你們保衛科幹什麼?」李懷德一臉嚴肅地問道。

  李學武也是一臉疑惑的表情道:「這還真不知道,您也知道我最近忙,沒顧得上處里和科里的其他事情,今天接到楊書記的調查通知便出來了,咱得配合人家工作嘛」

  「嗯嗯嗯,你這個態度我很認同,咱們幹部就是要有這種胸懷,行了,周日晚上是吧,我過去,但有一樣啊,不准鋪張」

  「是,您放心,食材是我在紅星村那邊兒打到的,酒是咱們合作共建單位廢品公司提供的」

  說到這裡,李學武強調道:「我是謹記付斌處長的要求,一點兒公家的便宜都沒占」

  見李懷德的臉色一僵,李學武小聲說道:「何雨柱說您在小食堂存的貨沒了,這不嘛,我又在招待所給您存了一些,咱可不能叫別人說出閒話來不是?」

  「借這個機會咱們也試試許所長新招的廚子的手藝,要是您還滿意,那以後在招待所要比小食堂方便不是?」

  「呵呵呵,你啊,真拿你沒辦法,僅此一次,下次不要再幫我存了啊」

  李學武沒有答應李懷德的話,而是笑著說道:「下次再說,那您忙,我今天正好借著避嫌的藉口早退,就先您下班了啊」

  招呼了一聲便離開了李懷德的辦公室。

  因為下班早,李學武到家的時候天還大亮著,剛一進院門就見老彪子幾人騎著三輪車往出走。

  「這是幹嘛去?都這個點兒了還出去?」

  求婚成功的聞三兒踩著三輪車腳蹬子說道:「這不是彪子想一出是一出兒嘛,說是趁著這會兒去海子裡鑿冰網魚去」

  李學武抬頭看了看天兒,看著老彪子問道:「早尋思嘛去了,這個時候去,還不得忙活到半夜去啊」

  老彪子無奈地說道:「昨天就想去來著,可是收拾完東屋都啥時候了,就沒去成,國棟老奶把網都準備好了,這不想著周日還能用上嘛」

  這幾人也是捨命不舍財的主,知道周日的廢品回收量大,都不願意放棄白天的時間,就想著周六晚上突擊一下。

  「得了,等我吧,我去開車,咱們要搞就弄個像樣的」

  說完了話,李學武把自行車推進了車棚子,由著老彪子幾人幫著把熱水加上,卸了車牌子,啟動了車子,帶著四人擠擠插插地往西開。

  李學武沒往遠了開,就沿著巷子拐到了帽兒胡同,沿著胡同直接穿過地安門外大街,順著火德廟的門口殺到了前海邊兒上。

  路過帽兒胡同某處院子的時候,老彪子還給李學武指了「聞三兒家」

  這自然惹得坐在后座的聞三兒賞了老彪子一巴掌。

  其實這個時候的什剎海並沒有後世那種景觀的作用,而是公家的漁場。

  這個時候的什剎海也是有秋捕的,就像後世被炒起來的查干湖一樣,都在秋季進行捕撈漁獲。

  什剎海的秋捕規模雖然是不能與查干湖相比,但是其收網時的漁獲量和圍觀人群的熱鬧程度,也是足夠壯觀的。

  李學武當兵前的印象里,什剎海秋捕每年至少有一次。

  尤其是在這處前海最為熱鬧。

  前海因湖中有座湖心島,可以同時下兩張網。

  一張網從銀錠橋東面下,另一張網從後門橋下,躲過湖心島,都在湖西北岸碼頭收網。

  網是拉網,網眼有小孩手掌大,一斤以下的魚可以漏網繼續生長

  下網後,岸上有人牽纜,湖面有若干小木船將網展開。

  午前下網,慢慢向收網處牽拉,整個過程要幾個小時,一般到下午三四點鐘。

  魚網被拉到離岸邊還有幾十米時,被網住的魚群由於擁擠開始紛紛躍出水面,那場面真讓人心潮澎湃。

  待魚網靠岸,漁工們手持大魚抄子,把魚一抄抄裝進岸上等待的卡車斗里,一裝就是幾卡車。

  李學武那個時候也不知道魚都被運到哪裡去了。

  捕上的魚以鰱魚和草魚為主,李學武曾見過一條大草魚,漁工摳鰓拎著從李學武身邊經過,那條魚比一個小孩的個頭還大。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時候的銀錠橋橋面基本是平的,後世恢復了舊貌,成了拱形橋面的樣子。

  平橋還在時,橋西側有一道槽木擋水閘。

  李學武的印象里,這銀錠橋因為橋面不寬,每逢開閘放水,不時有受驚的魚從水花中躍出。

  真是好景——橋西觀山,橋東賞魚。

  雖說是公家的,但是在過了秋捕後也不限制附近的居民垂釣。

  像是李學武他們這樣玩不起的還是少有的,被管理處的抓到一定是要挨收拾的。

  李學武他們以前就被抓到過,還是街道王主任給領回去的。

  但王主任比較護犢子,管理處因為就挨著交道口街道,所以還搭了兩條魚。

  有過經驗教訓的李學武並沒有上來就把網露出來,而是先把車開到了湖中的位置。

  車一直著著,在這個冷風呼呼的地方可不敢熄火。

  冰釺子沒有,但鑿冰窟窿垂釣那些人有啊,五個大小伙子只要講「禮貌」,冰釺子很好借的。

  五個人一人一把冰釺子,圈了一個兩米直徑的圓就開始賣力氣。

  這可真是個賣力氣的活兒,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那麼厚的冰想要鑿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那些垂釣的人好像看出了幾人的目的,都收了魚竿坐在馬紮上看著這邊。

  膽子這麼大的「偷魚賊」可是不常見了,今天可是有好戲看了。

  幾人也不管那些人的注視,一氣把冰鑿開了。

  管理處那邊的值班室早就看見李學武他們的吉普車過來了,但是見李學武他們也沒別的動作也就沒出來。

  這會兒見幾人鑿了這麼大的一個窟窿,漁場的三個保衛都站在了窗子前往這邊兒看著。

  之所以沒出來是因為現在看著像是偷魚的,真要較真兒找過來,這群小子准罵街。

  我們啥也沒幹你們過來幹嘛?鑿冰玩兒你們也管啊?

  老彪子拎了半袋子炒香的棒茬兒直接撒進了水裡,這可給周圍的人激動壞了。

  特麼的,這些人所求甚大啊,這麼下血本兒,指不定怎麼撈一把呢。

  管理處的人已經戴帽子了,還沒出來就是因為李學武他們還沒撒網。

  要是現在嗚鬧喊叫地跑出去,這五個混蛋拿出魚竿來可就尷尬了。

  我是來釣魚的,只不過冰窟窿鑿大了,怎麼著?

  撒完了棒茬兒,老彪子不緊不慢地回了車上,又拎著一個袋子下來了。

  眾人和遠處管理處的人還以為又要打窩呢,可這五人只是蹲了一圈看著,並沒有什麼動作。

  遠處管理處的人也疑惑了,幹嘛呢,哪兒來的傻小子,不會是鑿開冰窟窿就是為了餵魚吧?

  釣魚那些人離得近,已經看見了李學武他們撒網的小動作,但都沒有出聲。

  這魚場又不是自己家的,誰管這個閒事兒。

  管理處的人見這五個人沒有動作也就放鬆了警惕,可還沒等端起茶杯喝口水呢,那邊兒又起么蛾子了。

  只見遠處那個大餅臉從吉普車的後面拽出來一大塊麻袋片。

  為啥說一大片呢,看著好像是十多個麻袋拼湊成的,這特麼是蹲累了坐著看?

  也不知道這群壞小子在忙活什麼,保衛隊長坐不住了,拎起棍子說道:「走,過去看看這幾個小子在玩兒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