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師,我這條老命不值錢,這麼大歲數了,要是我死,夏家能活,那我毫不猶豫;你說吧,要我怎麼做?」
聞言,夏沖紋精神振奮起來。
「鬼新娘之所以纏住夏家不放,就是怨念深重!
那麼,只要讓其散了怨氣,一切就恢復平靜了。
我打算今晚零點,也就是陰曆七月十四,到七月十五的那個時間節點,施法招魂鬼新娘,讓你和她見上一面。
提醒你,在這過程中,對方有可能怨念爆發的取你性命,你若是害怕,現在就可以拒絕。」
我提出了解決方案。
「梁師,我沒意見,就這麼辦!
我也想和小萱見上一面,把事兒攤開來說清楚,小萱若是執意索命,拿走我這條老命就是。」
夏沖紋回答的很是堅決。
「你那新娘的全名是什麼?我需要她的所有訊息。」我開始細問。
「她叫做董飾萱,今年二十三歲,生辰八字是……。」對面會意,將有關新娘子的訊息一股腦告知。
聽著,聽著,我蹙緊了眉頭。
董飾萱是橫死的,不能停屍在別墅,也不能停屍娘家,按照報紙新聞所言,說是當天屍首就被拉走,選個風水寶地下葬了。
但其實,這只是對外的宣傳。
倉促之間上哪兒去找安葬橫死怨屍的風水寶地?
所以說,明面上,吊死的新娘被下葬了;其實,暗地裡,屍首被拉到火葬場火化了。
她的骨灰放置在盒中,暫時存放在『洛順風水故人堂寄存處』了。
具體的位置是,蓮花廳耳房,第三存放架的第四層第七號。
夏家本來的打算是,過後找個相應的風水地點,再去安排下葬的事兒,順帶做一番法事。
這其中的彎彎繞兒,要不是我仔細詢問,怕不是也被報紙新聞矇騙過去了?
沉吟一會兒,我開口了。
「夏老闆,想要施展招魂術,我需要董飾萱的骨灰盒,還需要將這個骨灰盒放置在她生前的娘家,在她娘家施法。
再有,為表誠意,骨灰盒得由你親自去故人堂取來;
一路行走,不用任何交通工具,雙手捧到董飾萱的娘家才行。
為了防止鬼怪作妖,最好,白天時就完成這一步;若是入夜了再去取骨灰盒,容易撞大邪。」
我直接說出要求。
對面像是被雷到了,亦或是嚇到了,反正是,沉默了。
我沒有催促,而是靜靜等待。
足足三分鐘,對面才說話。
「梁師,非要我親自去將小萱的骨灰請回董家嗎?還不能使用車輛,得雙手捧著?這一路……?我們夏家面子可就丟光了。」
「呃?」我這才意識到對方為何沉默許久。
這人不怕死不怕鬼的,但他好面子、怕丟人,難怪會猶豫?
也對,以夏沖紋的名頭,他親自捧著新娘骨灰盒一路招搖的走去董家,必然引動全城人的關注。
紛紛打探之下,夏家別墅新娘上吊一事的熱度勢必持續上升,連帶著,他那個青梅竹馬的相好和私生長女之類的事,會被反覆提及。
這對好面子的夏沖紋而言,等同於反覆鞭笞了!
全城人矚目之下,風水故人堂到董家的這段路程,不說萬人空巷吧,至少,被圍觀、被一眾新聞記者鎖定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沒有強大的心理承受力,真就扛不住。
我嘆口氣,認真地說:「夏老闆,相比於面子和虛名,你覺著,夏家上下近百口的人命,是不是更重要一分呢?」
「你作為掌舵夏家的大家長,一舉一動都影響著夏家以後的命運,就如你所言的,你都不怕死了,還怕丟面子嗎?」
苦口婆心的話送過去,對方似乎被觸動了。
「梁師所言有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是夏某人鑽牛角尖了;這事處理不好,夏家人天天被鬼纏,早晚都得死。
相比生死,面子真就不重要了。成,我聽梁師的,親自去請小萱的骨灰回董家。」
夏沖紋到底是邁過了心理上的這個坎兒。
「董家很忌諱橫死在外的閨女吧?他們能同意你將橫死之人骨灰請回去嗎?更不要說,我還得在董家施法招魂,他家的人……?」
我說出顧慮。
「梁師,恕我多嘴,你啊,還是太年輕了;
這麼說吧,這世上,金錢不能解決所有事,比如愛情啊,生死啊,金錢解決不了;
但說起愛財如命的董家?哼,不是我小看他們,只要錢到位了,別說在他家裡招魂施法,就算是將他家給點了,他們都不會說半個不字的。梁師,這方面你無需多慮。」
夏沖紋的口氣那叫一個篤定。
我聞言就是一愣。
隨後想起董家人眼看著自家年輕貌美的女兒,嫁給年近六十的富豪,立馬就懂了:沒錯,這董家人,絕對愛財如命!既如此,哪有擺不平的道理?
「哈哈哈,夏老闆,你這話說得對,我確實太年輕了,但我在陰陽法事上,老辣的很。」
「那是,那是,梁師,若非如此,我豈會厚顏要求你繼續幫忙?我就是認準了梁師的本事,即便看似無路,也能另闢蹊徑的解決問題。」
老狐狸又開始送好話了。
「行了,既如此,你就安排吧。」我打斷了他的奉承。
「梁師,你能不能跟在我身邊啊?去那等陰氣深重場所,小萱還鬧騰的厲害,我深怕自己扛不住,完不成這一環。」
「這個好說,我收拾一下,十點吧,你我在風水故人堂那裡匯合。」
「我只能孤身一人嗎?可以帶上保鏢和親人不?我不怕死,但還是有些害怕。」
「人不能多,我這邊帶著女徒弟,你那邊最多帶上一人,我看你家老四命格夠硬的,要不,你就帶著他吧;
別的人就算了,人太多,陽氣太旺,鬼新娘會誤會你要威脅她,到時候反而談不攏。」
「這樣啊,那我就帶著四弟同去,他陽氣旺,能壯膽。就這樣了,梁師,十點鐘,和你匯合。」
「好。」
我放下電話,嘴角挑起一絲戲謔弧度。
他那個四弟夏沖滕,當日在白事鋪對我不太禮貌,今兒,正好折騰他一通。
鬧鬼這般厲害的鬼新娘,哪會讓這兩兄弟順順利利地請走骨灰?
鬼魂懲戒他們是必然!
夏沖滕不是桀驁蠻橫嗎?今兒,不讓你吃點苦頭,你不曉得馬王爺三隻眼!
除了這些之外,我之所以給夏家出主意做招魂法事,還有別的用意。
婚房夢魘中最恐怖的一幕,我始終沒忘。
一個剛出生的女嬰,被所謂的老爺,親手溺死在河裡……。
這一幕代表著什麼,我還沒搞清楚。
但我有一種直覺,在今晚舉行的招魂儀式中,會顯露一些痕跡……。
上午,九點五十五分。
烏雲橫亘天幕,細雨連綿,陰氣厚重。
我和鬼附屍元鱈兒身穿雨披,一前一後的出現在城郊故人堂門前。
門前停著一輛黑色小轎車。
看到我出現,車門打開,穿著黑色雨披的夏家兩兄弟迎了過來。
我掃看了夏家老四夏沖滕一眼,發現他面色鐵青,滿臉強行壓抑的恐慌之色,暗中不由的冷笑。
「這廝可比不上他的大哥夏沖紋,這不,到了存放骨灰的地兒,就露餡了;他那跋扈囂張的勁兒也消失不見了,可見,這人是非常怕鬼的。
一般而言,怕鬼的人,大都是有虧心事的,難道說,夏沖滕暗地裡,幹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只是懷疑了一下,平時,沒聽說過此人的惡行。
反正,看到夏沖滕不復白事鋪那日的囂張跋扈,我就感覺心頭熨帖。
夏沖紋上前,和我客氣的寒暄一番。
我們一行四人,邁步走進了專門存放死人骨灰盒的洛順風水故人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