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天天和顧客打交道的理髮店,消息比村長那邊還要靈通的。
王剃頭夫妻對視一眼,像是不明白我為何專門提及此事。
「實話實說,干係你們所有人性命。」齊箬在旁補充一句。
「哦,你這一問,我想起來了,一年前,來了個買血的外地大商人,帶著幾個女助手,說是需要購買各樣血型的血液以做醫用,給出的價錢比市面上高出三倍還多;
人家給的太多了,據我所知,凡是體格強壯的,都找那大商人賣過血。
嘖嘖,就那麼一小瓶,就給好幾百塊呢,太大方了。
我們夫妻也去賣了點,收穫了七八百塊錢呢。」
王剃頭這話一說,我們就全明白了。
自古財帛動人心,好嘛,人家偽裝成商人,花高價買血。
萬影村的村民哪見過這個?為了錢蜂擁而至,收集血樣簡直不要太輕鬆了。
不過,這也透露了很多細節。
對方,不是一個人,身後有個商業團隊支撐,很有錢,不然,完不成這件事。
每個村民幾百塊,五六百個村民也得花費幾十萬了。
羅慕開口:「你們知道買血的大商人的具體來路嗎?」
「這?人家是從省城來的富商,還有錢有勢的,誰敢去盤他的來路啊?」王剃頭苦笑一聲。
「成,就這樣吧,你們兩口子不要將我們之間的對話告知他人;
最近幾天不太平,減少出門次數,要是有什麼異常,就製造大動靜兒,引起村民注意,確保自身安全。」
我一邊起身,一邊隨口囑咐。
「是是是,師傅們慢走。」
王剃頭夫婦將我們送出門。
冒雨趕路中。
我輕聲說:「先去找伍老狗,王剃頭這邊,留心些,這對夫婦不正常。」走在雨中,我和齊箬說話。
「你懷疑他們中有人是邪術士的同夥?」羅慕接話。
「是的,甚至,他倆都是也未可知。」我如此回應。
「證據呢?」羅慕追問。
我不在意的一笑:「指控他仇恨萬影村時,王剃頭的表現得太過激烈了;再有,他說話時一半真一半假,謊話連篇的;
所以說,他對萬影村村民絕對是痛恨的,對妻子路大姐和村長劉池池家也是仇恨的,他是個家暴受害者!羅慕,你不可能看不出來這點吧?」
「我當然看的出來他遭受了家暴,但只憑這點,不能證明他是邪術士同夥。」羅慕微微昂著下巴,並不認可我的判斷。
我冷冷地回應:「你這話有理,現在,我們就是去找證據。「
羅慕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伍老狗?」
「沒錯,若是沒猜錯,伍老狗,已經死了。」
「是王剃頭或者他妻子路大姐通風報信的?」
「對,只要伍老狗一死,線索就斷了,而知道伍老狗的,只有他們夫婦。」
「這樣的話,反過來證明這對夫婦中的一人,或是兩個人都是邪術士同夥,咱們就可以對他們使用非常手段審問了?」
「沒錯,只要認證了他們夫婦的嫌疑,我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那這對夫婦要是被滅口了呢?」
「你沒發現鬼附屍不在隊伍中嗎?我暗中拜託了齊箬,將鬼附屍留在理髮店附近進行保護了,誰都別想殺他倆。」
我和羅慕的一番對話,她才注意到,齊箬身後沒有跟著鬼附屍。
「梁松禹,你夠狡詐的!但若是判斷錯了呢?」羅慕氣急。
「那更好不過了,揪著伍老狗這條線索,能直接查到購買碎發的邪術士身上;
我估計,這人,或者是這個團隊,就隱藏在村子中。壞人,都有親眼見證自家偉大傑作的怪癖,你說是也不是?」我嘴角挑起微笑弧度。
「你這般城府深沉的年輕法師,讓我有些壓力了。」羅慕眼神轉為認真。
我冷笑一聲,沒有回應。
十分鐘後。
我們一行出現在收廢品的伍老狗家中。
大雨狂飆,恰似我等的心情,差的不能更差了!
廢品堆積的院落中有一處骯髒水窪,那裡,一顆滿臉皺紋、大睜著眼珠子的人頭,半沉半浮的在水窪中顯現;
不遠處,無首屍身砸在垃圾堆中,任憑傾盆大雨洗刷其上的血污。
感受不到對方的靈魂波動,不是被捉走,就是被毀滅了。
下手之狠,慘絕人寰!
這不是中邪死亡,而是有人將其斬首。
「回理髮店,快!」
我轉身就向著理髮店狂衝出去。
身後,跟上了施展開輕身術的同伴們。
猜測是一回事,真正發生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即便早就預料到伍老狗有可能被殺,但還是帶著期望趕過去的,畢竟,這是眼下最清晰的線索。
但真的看到伍老狗身首異處場面,我還是有些受不住了。
那顆人頭剛被砍下來不到一分鐘,敵方離開和我們抵達,也就是個前後腳。
「假如,我們稍微快一些的到達,伍老狗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這個想法附骨之疽般地纏著我,讓我的情緒跟著上下起伏,血壓也跟著升高。
我對萬影村大型詛咒背後藏著的那些人,痛恨度再度提升!
他們在我眼前蹦躂、玩火,我卻直到現在還不知他們是誰,這是對我法師身份的嚴重挑釁!
我於心裡發著狠:「這伙混帳實在是太狂妄了,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老子一定要讓你們曉得馬王爺三隻眼!」
同時呢,也說明了一些問題。
不管對方到底是幾個人,是男是女,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對方的整體實力,並不比我們臨時組建的法師小隊強。
否則的話,他們沒必要大費周章地殺人滅口,直接蹦出來將我們一行人滅殺當場即可,那就沒人能做詛咒邪事的擋路石了。
這點,和佛火鎮遭遇邪神彌勒時很是類同。
也讓我大呼僥倖。
有一種感覺,若果不是因著我們這些法師臨時抱團,那麼,陸續被殺就是我等法師的最終下場。
如此說來,臨時法師小隊的組建,無與倫比的明智。
對比實力的話,萬影村中隱藏的邪惡力量,遠遠高於佛火鎮邪神。
很簡單,佛火鎮時我身邊可沒有齊箬、羅慕和廣鴣,更沒有鬼附屍和大蟒仙家白針。
這份認知讓我的心都提升到嗓子眼了。
心頭閃過王剃頭夫婦的臉,不知為何,一股子不妙的感覺升起。
即便,那裡預留了鬼附屍以確保這兩人安全,但眼下,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安心感;或許是因為伍老狗的悽慘死亡,對我的刺激有些大吧。
帶著這種心理,我連續的加速,身形如電,沖碎了暴雨簾幕,不過短短數分鐘,已經出現在理髮店門前。
透過玻璃窗往內中一看,我就感覺腦袋『嗡』的一聲,眼前直冒金光。
身形一個踉蹌,好懸當場摔倒,勉強運氣一周天,才驅趕掉欲要昏厥之感,再度狠狠看向前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窗戶玻璃之內,鬼附屍正背對著我站立在理髮店電視機之前;
她的頭顱是低著的,似乎,在看著地上的什麼東西。
「問題是,沒有看到王剃頭夫婦的身影啊,且鬼附屍不會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衝進理髮店屋內,所以說,鬼附屍低頭看著的是……?」
一念及此,我就感覺雙腳像是灌了鉛般的沉重,本能的拒絕向前走。
周身的氣流似乎也變得無比冰寒,那一顆顆砸落下來的雨滴,似乎都發出了嘲笑聲,它們在嘲笑我的徒勞和彷徨!
身後踩踏雨水和泥地的腳步聲響起,一眾法師都到了身旁。
都宛似被雷霆劈中般地停住了腳,因為,透過玻璃窗,都看到了鬼附屍的異常。
「看來,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齊箬語聲都打顫了。
她於高速奔跑中,蓑衣迎風敞開,弄得胸襟處都是雨水,形象極為狼狽。
我深深地吸口氣,沉聲說:「進去看看吧。」
隨即,抬起腳來,邁出沉重的步伐。
屋門被推開,攜帶著淒風冷雨的我們,陸續走進店內。
齊箬掐了個手訣。
鬼附屍抬頭看看她,隨後,一點一點的行到齊箬身後站好。
我沒去看鬼附屍,而是死死盯著瓷磚地面上的兩具『人形物體』,瞳孔縮緊成針尖大小!
狂怒之意在心頭蔓開,要不是意志力堅韌,我已經失態暴走了。
只見王剃頭側躺在隱隱發黑的血泊中,他臉上血肉模糊,仔細看,一張人臉麵皮被另外一具屍首徒手撕下!
麵皮被做過美甲的手給撕扯下來,一直保持著這個狀態;只是看上那麼一眼,就讓人渾身血液發涼。
撕下王剃頭整張臉皮的人,正是躺在那裡、大張著雙目不能閉合的路大姐。
而路大姐胸腔上有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一顆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被王剃頭的右手死死的抓著!
於場面上看,是這對夫妻自相殘殺後同歸於盡了。
但那淡淡的邪氣殘留和靈魂波動完全消失的異常狀況表明,他們的死,是因為有某種奇怪的邪力做引導,讓其失心瘋了,才會將自家愛人變成這副鬼模樣。
太慘烈了!
走進來之前我想像過兩人的死亡場面,但真實的這幕,還是讓我險些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