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盤膝打坐的我和白針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底的放心之意。
這麼長時間的鬼夢,五鬼並未發現異常。
證明,村子老人們的記憶,都是完整的。
如此看來,有望捕捉到蛛絲馬跡。
對方的黑手,還沒來得及伸向他們。
或者說,控制著鬼靈噩夢,隨後,布置暗殺我的大局,緊跟著,讓井四院三魂七魄消失,這一系列行動,已經耗空了對方的法力儲備。
他們可沒有生死寶石打輔助,即便想到了村里老人是漏洞,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或者說,他們也沒想到,我方反應這般的快。
那是因為,對方以為我需要個三五天的,才能發覺大氣運被消減一事。
仙家白針的天賦瞳術,不在對方的計劃之內,所以,對我這邊的反應速度,有了誤判。
他們預料不到,我今夜就採取了反制行動,還窺破了井四院三魂七魄異常的怪事。
總之,對方的原計劃中,沒有白針這個變數。
如此看來,白針,是我的福星啊!
要是按照對方的計劃去運作,他們解決了最關鍵的幾步後,勢必在隨後的幾天,使用邪術清除村里老人的相關記憶,到時候,真就毫無線索可言了。
擺放在明面上的井七院,明顯是吸引火力的,我真就不信,幕後黑手是他。
這個首富的作用,是誤導我方查探方向的。
但關鍵也在這裡,若是剔除了首富井七院和兩個龍虎山外門弟子的嫌疑,那這一系列詭異事件,是誰導演並施行的呢?
我腦中走馬燈的過著鬼靈噩夢的一切。
從那天晚上和唐大膽出去喝酒開始捋,每一個畫面,都不放過。
發現存疑的地方,就停住畫面,多做思索。
這是一份相當枯燥且漫長的工作,不知不覺中,黎明時分到了。
陰風捲動,守護在山洞之外的紅毛殭屍們沒有阻攔,證明來者是自己人。
盤膝跌坐、梳理鬼靈噩夢始末數個小時的我,緩緩睜眼。
就看到宋怯五鬼神色有些激動的懸浮身前。
五鬼離地十厘米的懸浮著,這是鬼怪們的習慣。
白針也收了功,眼神落到宋怯五鬼身上。
「如何了?」我儘量保持冷靜,問了三個字。
「梁師,我們篩查了將近一百個老人的記憶,從他們有記憶時開始,事無巨細的全部引導著回憶起來。
每一個老人的視角不同,心理感受也不一樣,可以說,都是記憶碎片。
但我們五個分工合作,盯緊了主要的目標,將記憶碎片集中一處,拼湊、整理,這麼說吧,梁師,有所發現,至少,井七院的發家史,有眉目了。」
宋怯如此一說,我不由的揚揚眉毛。
「說說看。」我淡淡的回應。
宋怯一笑,隨後,緩緩道來。
「根據井家周圍鄰居老人的回憶,井七院是二十五歲那年深秋時發跡的。
在此之前,井家兩兄弟,是村子中有名的貧困戶。
他們的爹娘早死,兄弟姐妹早夭,只剩井家兩兄弟相依為命了。」
「井四院比井七院大了七八歲,是村子裡有名的街溜子。
一天到晚的,不是騷擾村東的寡婦,就是去小河邊對那洗衣服的村姑們動手動腳的。
老光棍都混成村子一霸了。
因為打仗不要命,下手又黑又狠的,所以,村人們敢怒不敢言的。」
「得罪井四院的,半夜時都被磚頭砸過窗戶,老嚇人了,但沒證據,都知道是他幹的,卻沒法指證,一來二去的,井四院愈發的肆無忌憚。」
「那年夏末時,村子裡失蹤了兩個十八歲的大姑娘。
井四院是最被懷疑的人,但有關人員調查許久,此事,不了了之了。
說來,也奇了怪了,這案子鬧得挺大,省里派來兩個刑偵專家,竟然一點蛛絲馬跡也查不到,在老人的記憶中,對此極為不解。
那井四院,有不在場證明。
兩個姑娘失蹤時,他蹲在村頭看人家下象棋來著,那可是一下午啊,這證明太有力了,村人們在懷疑他,卻拿他沒轍。」
「從那以後,村人們看到井四院時畏之如虎。
家裡有閨女的,都藏的死死的,堅決不讓井四院接觸到。
可以說,村子裡的狗看到老光棍井四院出來溜達,都得夾著尾巴躲起來,不然,路過這老街溜子身邊,狗頭都得被這賤人扇上兩巴掌。」
「相比井四院的聲名狼藉,他的七弟井七院,就完全是另一番評價了。
在村子老人的記憶中,井七院是個好小伙。
自知家貧,努力讀書,考上洛順城重點高中,隨後,又考上了省城大學,光宗耀祖,是村子裡十幾年來唯一的大學生。
井七院讀書用的錢,都是獎學金。
考上大學時,鄉里、縣裡的還給了專項獎金,所以說,小伙子夠爭氣。
他在村民眼中是個有出息的。」
宋怯說到這裡,我忽然打斷她:「所有老人的記憶中,井七院都是個好的嗎?」
「並不是。」宋怯搖頭:「比如,今年七十八歲的老李頭,他那時是井家後院的鄰居,在他的記憶中,注意到,那年的夏季,就是井七院發跡那一年的夏天,井七院行為鬼祟。
有時候,他會狀似不經意的跟在劉小花身後。
劉小花,是當年村子失蹤的兩個十八歲大姑娘之一。
老人的記憶中,那閨女長的賊俊,是朵惹人眼饞的山花花。
對了,另一個失蹤的山村女孩,長相一般,不,不能說是一般,應該是有些醜陋,身材也不好。
按理說,她不該被盯上。
老人記憶中對此存疑,他不明白,衝著美色去的惡人,為何還盯上了一個貌丑的?其實,關於這點,我也不太明白。」
「說回井七院,這廝,給大傢伙的初始印象太好了。
兩個大姑娘失蹤後,老劉頭暗中懷疑過井七院,但村人們都認定了此事是井四院所為;即便,井七院有不在場證明。
老劉頭深知胳膊拗不過大腿的道理,沒敢吱聲。
後來,這詭異的失蹤案,不了了之了,距今這麼多年了,也沒有發現屍體,不知兩個姑娘是死是活?」
宋怯儘量用客觀的語氣述說此事,但她鬼臉上的表情,明顯是深度懷疑井七院做惡事,用井四院的壞名聲去背鍋。
我擺擺手:「宋怯,你要理性些,除了老劉頭暗中懷疑井七院,可有其他人也在懷疑?」
一旁,王類欲言又止的。
「你來說。」我立馬察覺。
王類沉吟一下,緩緩說:「我負責篩查的老人中,有個八十九歲的老嫗,幾十年前,她還算年輕,六七十歲吧;當然,是她自認的年輕。
在她的記憶中,井七院不是個好東西,是個天生壞種。
老嫗養的雞鴨鵝,經常丟失,她親眼看到偷東西那人的背影,很像是井七院。」
「這事她和村人提過一次,被村人們懟了,說是,井七院那孩子從小就品學兼優,還得過無數三好獎狀,豈會做賊?」
老嫗也沒證據,只能吃下啞巴虧。
但做為鄰居,她始終對井七院留著心眼,冷眼旁觀其一舉一動。
老嫗印象中,長大後的井七院,那明朗的笑容下,雙眼有時卻陰毒的可怕,老嫗對井七院很是畏懼。」
王類述說到此,閉上了嘴巴。
山洞中陷入沉寂。
我和白針在消化著這些訊息。
「一個假善人,一個真惡徒?」白針不太確定的給出這話。
「很有可能啊。」我嘆口氣,深感人心叵測。
三十幾歲的老光棍井四院,對十八歲的大姑娘感興趣,這是村人們共同的看法。
可是,二十五歲、血氣十足的井七院,就不對女人感興趣了嗎?這是什麼道理?
村人們戴著有色眼鏡,看多了井七院的偽善面具,真就以為,那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