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背對著羅慕,她可能以為我是齊箬的同夥,沒太當回事。
眼下嗎,面對面的,她當然認出我了,豈能不驚?
「梁松禹?你為何在此?」羅慕都顧不上齊箬了,急急開口。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盯著她背後明滅不定的銀白光影細細觀察。
目測那物身軀至少有水缸粗細,長度不可知,蜿蜒盤繞在其身後,邪氣四溢,呈半透明狀態,看不真切。
冷笑一聲:「羅慕,我這個陰陽大師真是看走眼了,周家臥虎藏龍,竟然藏著你這麼一尊大佬;
你身後那異像夠恐怖的啊,要不是我用符籙加持著雙眼,真就看不穿,感情,你身上藏著一尊極其厲害的仙家!」
這話出口,羅慕大驚。
她沒有想到,我竟能看穿虛實。
這麼說吧,在這道上,能一眼看穿她底細的陰陽大師,一巴掌都能數得過來;當然,得在她運用術法時才有機會看穿。
羅慕很是自信我這等年輕的陰陽大師無法看透她的手段,殊不知,我的內核可是陰山派秘術,還擁有通靈詭體,遠不是普通大師可比的。
「你?」羅慕眼瞳縮成一根針,她指向我,殺意凜然。
「你那仙家足夠強大,我沒能看透其全身,不知是聲名赫赫的『胡黃常蟒清風』各路仙家中哪一脈的啊?亦或是『白柳灰狼鷹』中的仙家?
本人梁松禹,在此,對仙家有禮了。」
我對著羅慕身後的影子抱拳一禮。
這是道上規矩,遇到仙家時,不管對方來自哪個仙家法脈,法師們都要做到以禮相待。
畢竟,只說那最出名的幾大仙家,就沒有一個善茬子;
睚眥必報、錙銖必較,是仙家們的共同特點,且同氣連枝的同類仙家數量不知多少,得罪一個,可能就得罪了一大群氣量狹隘的異類高手,殊為不智。
「嘿嘿嘿!」一個嬌俏的少女聲忽然從羅慕身後傳來。
「你這人倒是挺有趣的,竟能看穿本姑娘的行藏?厲害。
聽好了,本姑娘出身於『莽』,真名就不告訴你了,你喊我一聲白針即可。」
那水桶粗細、體表覆蓋銀光鱗片的存在於半空挪移一下,傳出高傲的話。
我霎間明了:莽,指的是蟒蛇;也就是說,這位是蟒蛇仙家。
看白針的體型如此之大,應該是蟒仙中的『大蟒仙』分類。
管她真名是什麼呢,就按她要求稱呼為白針即可,這不過是個稱呼,相比這個,其大蟒仙家的身份才是最嚇人的。
在各路仙家中,莽仙最為難纏,而大蟒仙又是其中力量最強、法力最深的存在,難怪周答當日說感覺羅慕比之邪神還要恐怖,我現在算是知道原因了。
下意識地和躲在鬼附屍身側的齊箬交換個眼神,我們都能看見對方眼底的駭然之意。
即便有鬼附屍守護,齊箬也感覺不到安全,實在是,大蟒仙家的震懾力太強了。
我故作鎮定地哈哈一笑,看向臉色冰寒的羅慕:「想不到,閣下竟然是出馬高手,敢問來路?」
羅慕神色一動,艷麗臉孔上浮現一絲陰沉,冷聲說:「我無門無派,全是夢中得道自學的。」
我不屑地一笑:「羅慕,就當你天縱奇才夢中得到出馬資格的好了,但出馬仙源自於薩滿教派傳承,只要是頂仙兒和頂神兒,那就受到薩滿教的教規制約;
不管你是野生的,還是祖傳有香根兒的。
各家出馬堂口都是享譽道上的存在,就問一聲,誰家出馬堂口敢違背薩滿教規?
你夥同周答和周老匹夫,在佛火鎮布設圈套謀害法師同行,用他們的魂魄和頭顱供養邪神,以此謀取財富和壽元,這是人神共憤的惡事,其罪行罄竹難書!也必然違背薩滿教規。
這事要是傳到各地出馬堂口的耳中,我敢斷定,各路出馬大仙兒勢必雷霆震怒,萬里追殺你這個入了邪道,在外毀壞薩滿清譽的不肖弟子。
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呢?」
我這番話砸過去,對方臉上肌肉快要扭曲了!
即便羅慕心思深沉,也無法控制情緒了。
她眼眉一挑,毫不猶豫地掐訣施法,對著我這邊就喊了一聲:「殺!」
咻,咻,咻!
一枚枚銀光鱗片從那虛影上脫離出來,閃電般的向內壓縮成尺長的鋒利長針,隔著十幾米距離,攜帶無邊陰邪氣息,對著我就穿刺而來。
同時,數以百計的銀針對著齊箬和廣鴣釋放出去。
不用多問了,羅慕已經確定,我必然是窺破玄虛後剷平了佛火鎮邪神,這嚴重侵害了她的利益不說,還造成了後患,就是我所言的薩滿教規。
羅慕和祭獻邪神的道上禁忌有關,一旦消息泄露,勢必成為道上公敵。
源自於薩滿教的各路出馬堂口,首當其衝的會被道上同行們怒斥指責,那時候,諸多出馬大仙兒暴怒,羅慕的下場必然悽慘無比。
眼下的她,不是為了完成佛火鎮邪神儀式出手,而是,欲要殺人滅口!
在場的我、齊箬和廣鴣,不能有一個活著離開的,否則,羅慕距離死亡可就不遠了,如是,她仗著大蟒仙白針之能,對我們下了殺手。
「廣鴣!」我喊了一聲,那和尚反應極快,幾個筋斗避開銀針攢刺,已翻落到我的後方。
他的實力不低,但距離大師境界還遠著呢,要是放任不管,他撐不住幾輪銀針刺殺就得慘死當場,那我如何對覺門大師交代?
早就握在手中的『地府各部陰神法印』直接投擲出去。
念動咒語,溝通幽冥。
這次引動的是十幾名形象猙獰、身穿同樣制服的地府陰兵,他們手持制式長矛,鼓動無邊陰氣,同時間向前突刺。
一根根銀針被陰兵長矛擋落,也有透過空隙飛射向我和廣鴣的,被我倆手持天蓬尺和降魔杵擊飛。
另一邊,齊箬雞賊地躲到鬼附屍身後,甚至爬上女屍後背讓其背著,深恐喪命於銀針穿刺之下。
鬼附屍揮動漆黑的兩隻爪子,『叮叮噹噹』地將穿射來的銀針全部掃飛,背著齊箬,一個彈跳就出現在施法掐訣的羅慕身前,一腳快如閃電的踹向羅慕胸腹!
我看到,那鬼附屍穿著的繡花鞋表面上,涌動起恐怖的慘白冰霧。
轟!
一條閃著銀光的大尾巴橫向掃來,和鬼附屍的腳掌相撞。
蹬蹬蹬!雙方向後倒退。
鬼附屍倒退十步才穩住身形,黑髮呼啦啦揚起,一黑一白眸孔中透出鬼氣和殺意。
其後背上的齊箬一臉的不敢置信,對羅慕的出馬功力有了全新的認知。
羅慕這邊,只退了五步。
這一下高低立判,御使鬼附屍的齊箬比之羅慕還是要差上數分的。
不過,我可不是吃閒飯的。
趁此機會,一張黃紙黑砂打造的陰山沖魂符,遠遠的就扔了過去。
半空中,沖魂符自燃,森冷氣機鎖定羅慕,釋放出恐怖的陰氣衝擊波。
這種符籙攻擊的乃是人的魂魄,端的是狠辣無比。
『啊』的一聲慘叫,羅慕眼耳口鼻都是血的向後退,再度退出了五步,這才站穩。
這一下,雙方持平。
我帶著廣鴣移動到驚魂未定的齊箬身旁,手中持著地府法印控制陰兵的同時,掌心中還藏了好幾道厲害符籙,遙遙的和使用袖子擦拭臉上血液的羅慕對峙著。
匯合我方所有人的力量,和羅慕較量了個不相上下。
羅慕身後大蟒仙家的銀光閃亮,邪氣愈發凝聚,但她遠遠的盯著這邊,卻不敢隨意動手了。
一時間,場面僵滯。
可怕的死寂籠罩了山林,沒誰敢移動腳步;那會於不經意間露出破綻,引發敵方不可預測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