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哥,這裡是什麼地方?尚文殯儀館!
最忌諱的就是神神怪怪的小道消息,可不興亂說話。
什麼祥不祥的?你這話和我說說就得了,千萬別和別人講,萬一傳到館長耳中,以為你散步謠言、擾亂軍心,你這份兒月入七八千的工作就丟了!」
我語重心長地叮囑對方。
「哎呀,小禹,你說得對,你瞧我這嘴,怎麼就沒個把門的?」
啪!
唐大膽對著自己的左臉扇了一巴掌。
他一把抓住我手臂,張口欲言。
「唐哥,你不必多說,放心就是,咱們啥關係?哪會背後說你小話?再說,你特意提醒我多加小心,那是講義氣,我記在心裡了;
這煙你留著抽,我回去工作了。」
將只剩半盒的好煙塞給唐大膽,擺擺手,我溜下了運屍車。
七拐八繞地進了停屍間。
就見男屍已經被搬運工們放置到冰冷台子上了。
一身白袍子工作服,頭上戴帽子,面上戴口罩,眼部戴著特製眼鏡的零眉,正認真地打量著屍首。
他那沒有眉毛的位置蹙緊了,顯然,是發現不對勁兒的地方了。
我也穿著同樣的白袍,眼下,不過是戴上了口罩和特製眼鏡罷了,同時,手上也套了一雙工作用的一次性膠皮手套。
我湊到零眉身邊,掃看了工作檯上不著衣物的屍體一眼,不由的頭皮發炸。
男人面目全非,身上都是撕扯開的大傷口,白森森的骨頭茬露在外頭。
其面部朝下拍在水面上,即便潭水不結冰,但這一下拍擊,力道之大,還是出乎大多數人想像。
只是掃看一眼,我就曉得,此人內臟全都碎了,骨頭更是不知碎了多少塊,可以說是當場殞命!倒是沒有遭受多少痛苦。
大冬天的還去玩兒蹦極?不知道這人閒心有多大?一下子玩大了,命都沒了,夠慘的!
蹦極項目背後的遊樂場又有樂子了,賠償金啥的,即便走保險,那也得出血不少,更不要說,遊玩項目出人命,對遊樂園的打擊有多大了。
名聲一傳,至少,半年內遊客數量驟降。
不過嘛,人都是擅忘的,半年之後,也就慢慢恢復正常了。
零眉手中捧著一份文件,我看了過去。
「肖隆征,男,三十五周歲,職業保安,三月前從星湖商場辭職,目前是自由職業者;
住在洛順城南果區第五街道,惠眾小區三單元五零二號。
已婚,妻子曲樂峨,三十周歲,曾就職於星湖商場朵莉亞化妝專櫃,三月前和丈夫肖隆征一道辭職,目前是自由職業者。
兩人結婚五年,沒有孩子。
曲樂峨的聯繫電話……。」
「零眉,看出什麼來了,有問題嗎?」
我低聲詢問。
零眉將死者資料遞給我,說:「已經聯繫了死者妻子,她很快就到。
在此之前,咱們先給死者整理一番吧,他這樣子,牛頭馬面看了也得喊一聲慘;
對了,梁師,肖隆征給我的感覺有些不對勁兒,怎麼說呢,靠近屍首,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在以往的諸多屍首中都沒有發生過,你有沒有類似感覺?我擔心自己過于敏感了。」
零眉語聲壓得份外低。
他說的這些,代表什麼意思?只有我倆心頭清楚。
我一邊翻看資料,一邊回應:「零眉道長,不愧被人稱為大師,你這就感覺到了?
我跟你講,方才,我和運送屍體的唐大膽聊了一會。
他那人你是知道的,命格硬,鬼怪不近身,平時拽的二五八萬似的,但今兒送死者過來,把那老小子嚇毀了!」
隨即,我將唐大膽說的那些轉述給零眉。
零眉眼鏡片之後的眼睛猛然閃亮起來!轉頭就盯住了台子上的屍首。
「先幹活,再說其他。」他擺擺手示意。
我點頭應下。
我倆打開工具箱,我負責頭面整理,零眉負責屍首縫合。
這邊,我用一些小玩意,將死者斷裂的鼻骨扶正,然後,將面部的傷口用最細的絲線縫合完整。
緊跟著,用特製膠水將其口部封閉、塑形,然後,掏出刷子來,為死者面部敷上一層薄薄的粉,將臉上的傷口和淤青都覆蓋住。
打眼一看,只是一張慘白的死人臉,不像剛開始那般的嚇人了。
我正要給死者剃一下前邊的額發,就聽縫合軀幹傷口的零眉『咦』了一聲。
心頭一震!
零眉那可是見過大場面的,能讓他驚咦出聲,肯定是發現了了不得的痕跡。
抬頭看向零眉。
「梁師,這裡,不對頭,你過來看看。」
他眼神震驚地盯著某處。
我繞著台子走過去。
發現他看的是死者上腹部斜向靠後的一道大傷口。
皮肉翻卷著,慘白的脂肪顆粒暴露在空氣中,讓人噁心。
但我們都見怪不怪了,零眉也不會因為死者的傷口嚇人發出驚訝聲。
他指著傷口深處,眼神示意。
我心頭一動,直接上手。
反正,帶著膠皮手套呢。
傷口向兩側翻開,血水湧出,內臟顯露出來。
「咦?」我也是一聲驚訝。
因為,肝臟、腎臟、胃部、腸子啥的,都顯現了一丟丟,但就是這一丟丟,就看出異常了。
以肝臟為例,其表面出現好多裂縫。
這不驚訝,那般恐怖的高空墜落,內臟碎裂在情理之中,不正常的是,死者肝臟呈現深灰色,深度萎縮之下,體積比原來小了好幾圈。
怎麼說呢?以豬肝舉例的話,正常豬肝深紅色,用沸水煮過之後,豬肝就變色了,變成褐色了,體積也跟著縮小。
眼前這人的肝臟,除了顏色不太一樣之外,其他的,就像是豬肝被煮熟一般,至少,體積縮小這方面無比接近。
與肝臟類似,不管是腎臟還是其他臟器,都變了顏色、體積縮小。
這說明什麼?
說明死者蹦極出意外之前,他的五臟六腑就已經『死』了。
換句話說,死者出事之前,以內臟這狀態論,他已經是個『活死人』了,無非是,走流程的完成了死亡儀式!
「都掏出來看看。」
我做了決定。
這決定會不會讓死者怨念更重,我顧不上了,好奇心讓我必須搞清楚此人身上發生了什麼,不然,都睡不著覺了。
零眉也不含糊,當下,我們擴大了傷口,將其五臟六腑、腸子下水啥的都掏了出來,用專門的工具測量了重量和體積,結果證明,死者的內臟,確實,早就死了!
內臟全部脫水,這是導致其功能喪失的主因。
但這種狀況下的人,早就該暴斃了,為何還能活到蹦極之時?
「邪術!這其中絕對涉及到邪術了!還是我不懂的術!你認識不?」
我詢問著看向零眉。
他緩緩搖頭,表示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類邪術。
什麼樣的邪術讓一個大活人,五臟六腑脫水衰竭呢?
更不要說,衰竭之後的內臟,還能延續人的生命,讓其始終活著?
要不是這人蹦極死亡,那一時片刻的誰能察覺,此人,已經是個活死人了呢?
按理說,應該切割屍體頭顱,取出大腦來看一看,是不是脫水後萎縮成了核桃大小?奈何,這樣做的話,真就沒法和死者家屬交代了。
我們只能將對方的內臟和腸子啥的,一點不少順著傷口塞了回去。
然後,我倆齊動手,縫合了軀幹上的所有傷口,敷上特製膠水,其上刷了粉,傷口都掩蓋住了。
除非法醫驗屍,不然,絕不會有人發現死者的內臟被人動過。
「感覺到了沒?怨氣振幅了!」我指了指屍體。
零眉點頭:「感應到了,這死者怨念好重。」
我沉吟之後,認真的說:「死者怨念深重才好,兩天之內,其魂魄有可能轉變成鬼怪,這就是大悲之鬼了;
我覺著,這兩天不能幹等著,乘著死者停靈的空隙,你我需要調查此人生前的關係網,看看他中了什麼邪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