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血染碧空 舍劍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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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竟然是景陽鍾。

  蘇徹劍光停滯,將碧華昆岳劍陣重新一引,在空中猶如一抹冷月,幽幽流轉,卻是向後退去。

  有此異寶在手,的確是白鹿洞的底氣所在。

  這景陽鍾本來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來就是一口鐘而已。

  北朝的宮廷之中有,大梁的宮中也有此物,不過宮中的景陽鍾,都是模仿的這一口。

  當年上古天庭用來召喚群仙的帝鍾。

  其由來不過也只是上古五方五帝煉製的法器,平日裡懸掛在天庭的鐘樓之中,一旦有事傳召群仙,便會命人敲打此鍾。

  因為此鍾暗合法理,一旦鐘響,便能通令群仙,一起登上靈霄寶殿,朝拜列位帝君,定下天庭之中的種種安排,處處事宜。

  只不過是個傳訊的法器而已。

  真正讓這景陽鍾變得不同的,則是在上古天庭即將隕滅的當口。

  那個時候有無窮天魔入侵,循著各個節點侵襲著天庭的一切,當時有一仙人,前往鐘樓,叩響了這景陽鍾。

  天魔入侵,天庭有詔。

  鐘聲響徹天地,告訴了天下修行人一個事實。

  此界的夢魘已經降臨,無窮天魔自域外殺來,天庭群仙當有所抉擇。

  是戰是逃?

  有仙人臨陣逃脫,尋找各種方法隔絕真靈位業圖的召喚,甚至逃出九重天罡,向著域外虛空而行。

  也有並未列名真靈位業圖上的修行人捐軀赴難,毅然升上天宮,做最後一搏。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唯有堅毅之輩可以破之。

  魔雲慘澹,仙路飄搖。

  上古天庭的隕滅並不是一個瞬間之後的結果,而是一場慘烈的血戰。

  景陽鐘響了八十八年。

  這八十八年間,不知道多少修行人毅然揮劍,邁向那必死的征途,向著無窮的天魔笑傲而前。

  那是上古修行人的豪邁。

  是。

  他們粗莽的近乎愚魯,從不在乎行為的後果。他們為了修行無所不用其極,近乎竭澤而漁的掠奪一切資源。他們冒進,他們狂放,他們能行常人之所不能。

  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並不做些什麼,那麼在此方天地末日降臨之時就什麼也做不了。

  如果末日臨頭,他們不會選擇退避,而是且歌且舞,且笑且吟,去面對近乎無盡的天魔。

  這是屬於他們的最後一舞。

  既然吳鉤明如霜雪,便要慷慨以歌,白刃向前。

  不過生死小事,何懼之有?

  八十八年,這景陽帝鍾沾染著群仙滅絕的死意,開出一道璀璨的光華。

  它超越了自己原本的桎梏,養育出了一道元靈,成為了一件法寶。

  一件在天魔滅絕天庭的大破滅之中生出的希望。

  它成為法寶的那一刻,便勾連了整個天庭,一聲鐘鳴,掃蕩群魔。

  那無名的仙人最終還是死了。

  在末法主的魔意降臨之下,即便有景陽帝鍾護持,他也只撐了一刻光景。

  就是這一刻,他等到了上古黃帝含樞紐自域外降臨,他將這帝鍾交給了含樞紐。

  而含樞紐根本不認識這個仙人。

  他成道實在是太晚,修行又低微,在真靈位業圖上他的名字居於末尾的部分。

  「天魔已入兜率宮,然太上道祖真意猶在,足見道祖垂憐,我界斷不至於滅絕,陛下其勉之。」

  當初天庭肇始之初,五方五帝引群仙恭奉道祖,更是有一縷道意降在兜率宮中,成為自從太上道祖真意顯化於玄都宮中之後的第二處供奉太上道祖真意的所在。

  勉之。

  含樞紐手托此鍾,轉身殺向兜率宮中。

  他本來便遠在虛空,歸來之時又遭數位末法主阻攔,早已經是一身受傷。

  然而此刻,卻沒有一絲猶疑。

  此方天地,必然深受道祖之恩,不然如何能自太古妖神手上得以倖存?

  即便道祖不再垂憐,自有我含樞紐庇護此界。

  向前。

  兜率宮的太上道祖真意從來沒有消失。

  即便在上古天庭隕落之後,也是被玄都宮眾位天尊小心供奉,接引至宮中小心供奉。

  這口古鐘,已經是法寶級數,但絕不僅僅只是法寶。

  它由天庭群仙之血在魔劫大火之中鍛造,一旦出世,便是天庭之尊。

  鐘鳴之下,天庭自然呼應。

  這是它的過往為它塑造的權柄,是天庭的痕跡在它體內所留下的印跡。

  帝鐘鳴奏,群仙歸位。

  此刻。

  蘇徹已然名列真靈位業圖上,能夠感受到帝鐘的呼喚與命令。

  甚至不需要威壓臨頭,蘇徹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彆扭。

  不願意對陣帝鐘的主人。

  同時尚未消去的火元之力卻漸次復甦,那原本即將消失的火德星君的身影再次顯現。

  不,那種厚重的感覺……

  帝鍾所召喚出來的火德星君,並不是像大日彌羅傘以法力塑造,而是將地官大帝在這座天庭之中安插的那個火德星君喚醒了過來。

  那仿佛太古巨人一般的身影漸漸厚重,眼眸之中也顯現出一絲神采。

  難怪。

  蘇徹望向手持帝鍾,此刻臉上已經恢復平靜的玉珏。

  既然有這景陽帝鍾在手,這座天庭就等於變成了白鹿洞的主場。

  只是這並不是蘇三公子退避的理由。

  當年上古天庭之中的群仙沒有退,上古黃帝含樞紐沒有退。

  此刻的自己,更沒有退的理由。

  「蘇公子,你還剩下什麼?」

  玉珏玩味地望向另外一邊的蘇徹。

  「那道泰獄阿鼻劍,可能近我身前?還是你的幽君手段可以破我無垢淨土?亦或者說,那座青帝寶苑已經恢復了當年的盛況?」

  「你的劍意了得,只可惜,少了一絲純粹,如何在這景陽鐘下傷我?」

  玉珏一聲長嘆。

  「你可知道,這處天庭,原本就是為你設下的羅網,可笑你還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此刻的雲珞望向另外一邊的幽影。

  果然是蘇徹?

  想不到當年陰陽界裡的一條小魚,如今已經躍上龍門,成了氣候。

  以還丹修為施展這等步虛手段,的確是上古真仙才有的氣魄。

  只可惜……

  此地等於是他的絕地。

  從來驚才絕艷之輩,不是逆流而上,成就其神通業位。

  就是半道夭亡,讓人嘆息。

  今天或許就是這位長信侯的終點了。

  雲珞帶著大日彌羅傘,向著另外一個方向遁去。

  自己還有走的機會。

  即便到了虛空甬道的裂痕,只要自己顯化龍身,一樣有橫渡虛空的本領。

  這就是身為龍祖後裔與這些凡人的不同。

  自己還有更多的可能,而這位蘇三公子,卻只有止步於此了。

  面對遁去的雲珞。

  不管是蘇徹還是玉珏都沒有動手的意思。

  此刻,既然已經亮明了身份。

  兩人將心意都放在了對方身上。

  一個是宗門的生死大敵,黃天道的天下行走,玉珏視為必殺之人。

  一個是自己的血仇,白鹿洞的山長,若能將對方拿下,便可以動搖那呈現出崛起之勢的武儒宗門。

  一心一意。

  蘇徹橫過無銘長劍。

  自己的底牌已經盡數交出,那又怎樣?

  既然有死無生,那更要看看玉珏的本事如何。

  「可惜。」

  蘇徹望向玉珏。

  「此鍾在你手上,平白辱沒了萬古英靈。」

  「君侯牙尖齒利,有什麼話,先對火德星君去講吧。」

  玉珏將手中景陽鍾托起,一聲鐘鳴,火德星君當即便從萬古之中甦醒了過來。

  「何方妖孽,竟敢擾我天庭?」

  那高大威武的身影展開三頭六臂,向著蘇徹怒吼一聲。

  層層熱浪滾滾而來,蘇徹周身仿佛被炭火滾過。

  一吼之威,以至於斯。

  蘇徹將手指抹過掌中長劍。

  既然如此,那就一試劍鋒如何。

  若木枝頭展開,一道道光華涌下。

  「陰山頭,鬼夜哭,萬丈紅塵平地起,早晚一道歸幽冥。」

  黑日鬼王一聲吟誦,他的形象愈發凝練。

  「雷動靈霄,雖深死亦有生機。霆震九幽,縱極陰化育真陽。」

  紫隱無常長嘯一聲,在蘇徹身邊站定。

  蘇徹橫劍而前。

  既然如此,那就試試我自己的手段。

  「驚弦劍指。」

  劍光一閃而逝。

  一聲輕吟響徹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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