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潮起潮落破陣出（中）

  .

  「不過區區一個還丹修士，也敢同我錢塘水府作對？」

  玄鰱大將揮動鐵叉，妖元涌動之下，捲起一道滔滔水浪直奔蘇徹而來。

  然而這一次水浪又一次擦著蘇徹的身子飛過。

  「我說過了。」

  蘇徹看著眼前的黑魚精說道：「你們陣中藏了妖孽。」

  「妖孽？老子就是妖孽。」

  玄鰱大將鼓動鐵叉，抖擻精神，全心引導著無窮水族的妖氣……

  「你難道還沒有發現嗎？你揮動的每一擊都落到了我的旁邊。」

  蘇徹輕輕一彈掌中無銘長劍的劍身。

  「你覺得是我會躲，還是你的陣法出了問題？」

  「一派胡言。」

  玄鰱大將揮舞鐵叉全力催動陣法，掀起三道水浪直接呈品字形夾擊蘇徹，只是其中兩道水浪忽然在半空之中彼此碰撞，而另外一道則是差的更遠，在蘇徹數十丈外飛過。

  「難道還不明白嗎？」

  蘇徹看著這黑魚精說道：「那妖孽的法力已經進入了你們陣中。」

  玄鰱大將看著自家手裡的鐵叉，一時有些發懵。

  這……這是怎麼回事。

  之前的幾次攻擊被蘇徹躲過，還可以解釋為是這小子身法靈動躲了過去。

  但是剛才這一擊，自家的神意驅使陣法完全沒有問題，但是就是攻擊的方向卻偏出了太多。

  到底是自家的法力出了什麼問題，還是……真的有什麼其他人在影響著這陣法？

  不可能，絕不可能。

  玄鰱大將自家事自家知，這套天兜裂元陣乃是錢塘龍君親自傳下，往日裡拿出來對敵從來沒有問題，自己曾經借著陣法也誅殺過數位還丹高手。

  絕對是有什麼力量正在破壞著陣法。

  玄鰱大將仔細感應著陣法之中群妖運轉的法度。

  無數道妖元自不同的水族那裡散發開來，彼此遙相呼應，像是一道道絲線互相纏繞，最終扭結成一張巨網……

  這天兜裂元陣的法理，就是將諸多水族妖物的妖元法力凝結成一道大網，直接干涉周匝的天地元氣，將之裹挾化為攻殺對手的助力。

  放在海上，便是能夠捲起滔天水浪，若是在長空之上，就會變成萬里罡風。

  這等陣法，若是各部加以合練，則威力更上層樓。

  莫非這小子是什麼魔道妖人，自己不小心中了幻術？

  玄鰱大將看著掌中的鑌鐵叉，一時竟然也有些看不分明。

  蘇徹看著玄鰱繼續說道。

  「這位道友，妖人已經潛伏在你家陣中，聽某一句勸，不如偃旗息鼓，暫時停了這陣仗，不然只怕還有後面的難受。」

  「荒謬！某家乃是錢塘龍宮內大將，豈是你這妖人幾句話就能唬住的？」

  玄鰱大將怒斥一聲，卻是半晌沒有動手。

  蘇徹心底暗笑。

  憑藉著造化劍意的格物之理，自己已經將這路陣法的根基瞧了個分明，這陣法的本來面目，應該還是落在天人九法之中的動靜之法上。

  以還丹大妖作為節點，導引萬千妖物的妖元法力，彼此鼓盪和諧渾化成更強的力道，然後再以中樞進行調配。

  整個體系，最重要的就是合力。

  將萬千妖物的法力合在一處，說起來容易，要做出來可就難了。

  剛才這胖頭魚根本沒有將這大陣的全力施展出來，或者說根據本來的法理，這陣法也不可能將全部妖物的法力合在一起。

  要做到這一點就要求所有的妖物心意相通，而主持陣法的人對於陣法的領悟要到一個極高的程度。

  這樣的人或許在今時今日的東海劍宮裡能撈著幾個，錢塘水府之中可找不到這樣的人才。這黑魚精所施展的法力，也就是整個大陣的十分之一，甚至還遠不到十分之一。

  因為他們無法引導著萬千妖族的力量，所以精力都放在了約束和導引眾多妖物合力上，真正出手之時，根本缺乏陣法之中最精細的變化。

  本來是可以做成千把飛劍的材料，如今非要鍛造成一把誰也揮不動，一不留神就要砸死自己的破錘。

  這就是蘇徹對眼前黑魚精這個陣法的評價。

  而自己剛才所做的，不過是在黑魚精出手的剎那，以精細劍意破壞其運載的法力軌跡，來了一手釜底抽薪，悄悄地改動了一下出力的方向。

  果然，這陣法在精細控制上的不足，當即就造成了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的結果，甚至有兩道力量彼此矛盾，直接自己撞到了一起。

  此刻眼前的這道水龍捲，在蘇徹眼中再不是什麼龍宮的無雙大陣，而是一群妖物作繭自縛的囚牢。

  這樣粗糙的手段，難怪丟了東海的大片地盤，只能靠著中土苟延殘喘。

  龍捲之中，忽然又冒出一個身高丈二的巨大身影，此物青面獠牙，身上赤毛叢生，手中捧著一個碩大的鐵棒，赫然是一頭成了氣候的分水夜叉。

  「赤發……」

  玄鰱看了一眼這頭冒出來的分海夜叉，自然知道這貨多半是在龍子面前告了刁狀之後，故意過來給自己添堵的。

  「玄將軍莫要驚慌，待俺赤發前來助你。」

  那頭赤發夜叉高舉手中鐵棒，同玄鰱一般鼓盪妖力，將棒子凌空敲下，捲起層層水浪。

  「好言難救該死的鬼，爾等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我沒有提醒了。當心妖物作祟！」

  蘇徹說著，提起手中無銘長劍凌空一斬。

  一道玄奧的劍意破空而起，輕飄飄地斬在那直上雲霄的水龍捲上。

  不好。

  玄鰱暗道一聲不妙，此刻他感覺到一股大力正從上下兩方夾擊而來，好像是有兩柄大錘在自家千錘百鍊的妖軀上不停敲打。

  胸腹之中，那掠奪天地元氣所凝就的妖丹不住的躍動，仿佛要在壓力之下徹底爆開。

  原本那被自己拘束並加以利用的群妖法力，此刻已經從寧靜的河水變成了沸騰的熱漿，不斷牽扯撕裂著自己的本命真元。

  這是什麼手段？

  玄鰱大將定眼看著蘇徹，只是氣血搖動之下頭昏眼花，根本看不清前方的人影為何。

  「啊！」

  他身邊響起一聲慘叫，卻是那頭一向和他不和睦的分海夜叉，一雙赤紅的眼球已經奪眶而出，周身爆開一層血霧，整個人直接向著海底掉落下去。

  失去了這分海夜叉的主持，整個陣法當即便有了失控的趨勢，原本巡遊有度的水族妖物，一時之間彼此當即陷入了混亂之中。

  玄鰱正在這裡暈頭轉向，耳邊卻聽得一聲爆喝。

  「奶奶的，俺終於逃出生天也！」

  只見混亂之中，一隻白毛巨猿不知道何時已經現身在水龍捲內，正在那裡鼓盪真元，掀得周圍海沸山搖。

  「哈哈哈，玄功九轉，看我破去藩籬！」

  玄鰱雙目驚恐，果然有妖物潛藏在陣法之中，還是一頭成了氣候的水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