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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幾個老頭,王牧之重新回到小樓之中。
他是琅琊王氏年輕一代中最有可能衝擊步虛境界的新銳。
一想到這個頭銜,王牧之就有些想笑。
就算是真成了步虛又如何,還不是這些老東西心裡彼此傾軋的工具?
家中那幾位步虛境界的老祖,哪個不是曾經驚才絕艷,都是被這些傢伙給牽累,一世都不能成就,只能想盡辦法去維持陽壽。
真羨慕那個蘇徹,家裡的老鬼們死了個乾乾淨淨,這才能輕裝上陣,年紀輕輕定鼎樞機。
王牧之自問易地而處,他是絕對不會跟蘇徹一般回到中土。
好好地在黃天道宗門之內修行不比什麼都強?
人世真乃一大苦海啊。
「我幫你把那些老東西都殺了吧。」
一隻白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這間小屋之中,它懶洋洋的舔著自己的毛髮,只是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十分妖異。
「可別,那可是我家中三成的還丹,都殺光了,也就沒什麼琅琊王氏了。」
王牧之看著這頭貓兒。
「你的事情忙完了?」
「那是自然。」
貓兒舔了舔手掌道:「你若是不願意修玄,倒不如尊奉我主,與我一同修煉混元湮聖大道。」
「煉化天地?」
王牧之搖了搖頭道:「可饒了我吧。更何況我修的是天師道一脈的道法,我可記得你們家主上,就是壞在天師道手裡的。」
「我家主上……」
那白貓忽然皺緊眉頭。
「你家門口好像有人來訪。」
王牧之已經見怪不怪,這頭白貓外表如貓,內里卻是十足的妖魔,靈覺十分敏銳。
不多時,就有家人過來通傳。
「啟稟郎君,外面有位左先生前來求見。」
「左先生?」
王牧之想了想,自家朋友里並無一個姓左的。
「他自稱是東海修士,出身玉陽正宗,特來拜訪。」
「玉陽正宗?」
王牧之自然知道玉陽山,只是這玉陽正宗又是哪裡來的,難不成是玉陽山新改的名頭?
自稱是東海來的,那就是玉陽山在東海的支脈?
王牧之就是心思百轉,一時之間也猜不透這裡面的關係。
他在建康城內也是有名頭的修行人,只是這十幾年來一心潛修,不問世事,除了幾個知交好友,鮮有人前來問候。
「我知道他是誰。」
白貓舔了舔爪子道:「你不如先穩住他,看看這傢伙來幹什麼,他可是北極元宮那邊眼裡的紅人,對於我們也是有用的。」
「與你有用,卻未必與我有用。」
王牧之輕輕一拍手掌。
「你們羅剎海的是是非非,跟我琅琊王氏有什麼關係。」
「他可是玉陽山前後搜羅幾番的人物,你就甘心這麼錯過去了?」
白貓知道這王牧之的性子,表面上對什麼都是雲淡風輕,一副世外高人的鳥樣,心裡的得失算計比誰都多。
玉陽山?
王牧之忽然想起,前段時間的確有個姓左的散修,叫玉陽山動用各路人馬到處尋覓,這等動靜自然瞞不住琅琊王氏這等大族,當時家中耄老還一起討論過這姓左的到底是什麼來路,讓玉陽山花費這麼許多功夫。
這次怎麼就上了自家的門?
「只怕是來者不善。」
王牧之看著白貓:「要不你迴避一下?」
「老子就在你邊上,嘿嘿,看看這姓左的到底是什麼神仙。」
這貓兒賴著不走,王牧之也沒有脾氣。
琅琊王氏跟羅剎海的生意倒在其次,麻煩的是家中的幾位真正掌權的老祖意圖跟白貓後面的那位妖神合作。
對於這樣的計劃,王牧之的評價是與虎謀皮,然而卻又是不得已為之。
如果自己也是壽元將近的步虛修士,別說是跟太古妖神合作,就是墮入魔道也要試一試。
「去請這位左先生吧。」
王牧之說著將手一揚,把屋中的蒲團清了清。
黑沉沉的烏木攢釘大門緩緩打開,蘇徹邁過雕刻著龍蛇紋樣的門檻,踩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緩緩向內而行。
下路兩邊,芭蕉點翠,桂子芬芳,琅琊王氏的這間別苑,外面是高牆,內里卻是僻靜,完全看不出院子的蹤跡,仿佛漫步於林中。
高大的樹木直指蒼天,雖然看不見走獸,卻有鳥鳴蟲唱不絕。院子裡的林木都是生長緩慢的樹種,長到現在差不多都要花費百多年的光陰這才是幾代人攢下來的豪奢。
林木之間,隱約可見幾座小樓,都不算高大,但是雕樑畫棟,裝潢得極盡精美。
一個身穿道袍的中年人站在樓前,周身氣機凝若山嶽,雙眸之中精光閃現不絕。
他看著蘇徹遠遠走來,直接上前問了個禮。
「琅琊王牧之,見過道友。」
「左冷禪。」
蘇徹回了一禮。
王牧之看著蘇徹,暗道一聲,此人好厲害的煞氣。眉宇之間劍意深厚,周身又是一層陰氣。
相貌頗為雄豪,身材也算是高大,看不出幻術的行跡,應該是本來面目。
看氣象也是還丹中人,但是這煞氣與劍意……
玉陽山上應該無有這樣的人才。
「道友今日登門,可有什麼賜教?」
王牧之微微一笑:「不怕道友笑話,我閉門謝客也有十餘年,江湖上恐怕早就忘了有我王牧之這號人物。」
蘇徹也不答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王牧之。
這傢伙……
若不是那隻貓兒說什麼也要見這個左冷禪,王牧之直接就要送客了。
「這裡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
王牧之說著向內做了個請的手勢
「還請左兄慢聊。」
「道友客氣了。」
蘇徹倒是有些蹬鼻子上臉地說道。
「左某在東海修行已久,一向不曾揚名,道友能夠見我,已經足見盛情,只是左某今日來,倒不是為了同道友交朋友。」
那你來幹啥?
王牧之這次是真的想罵人了。
「聽聞王兄是琅琊王氏年輕一代之中的魁首,因此上左某特意來向王兄討教一番劍技。」
蘇徹沉著臉道:「還請王兄不吝賜教。」
「那就不用比了。左兄你贏了,請回吧。」
就算是那頭貓兒想見這個左冷禪,王牧之也不準備繼續慣著這姓左的了。
「王兄這是何意?」
「左兄你劍技了得,我是修心的,但求長生,其他不問,勝敗榮辱與我皆不足為道。左兄若要比斗,那就是你贏了。」
王牧之淡淡地說道。
「王兄可是代表了琅琊王氏。」
「唉,左兄只管把琅琊王氏上下都當軟蛋才好。」
王牧之說著一拱手。
「請回吧。」
「王兄就不怕天下人恥笑?」
「客氣,王牧之這輩子只怕一個死,除死以外什麼都不怕。」
王牧之十分光棍的說道:「某謝過左兄為我磨練道心。」
這次輪到蘇徹發懵了。
這王牧之又是練得什麼烏龜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