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拷問送禮 厚道狐狸（中）

  這次算是被抓了個現行。

  不過蘇三公子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被抓一個妙娘子又如何，就是雪夫人來了，咱也能搪塞過去。

  「她啊？我擒來的，她是大江盟留在慈州城外的暗線，當時忙著上古地府的事順手就挖出來了。」

  亂軍背後是大江盟這件事，根本就已經不能算是什麼秘密了，現在就算是慈州城內在井口洗衣服的老太太都知道外面的叛賊亂黨是大江盟搞出來的。

  自己擒獲一個大江盟的間諜十分合理，只不過這個間諜只是恰好有些姿色而已。

  「那為什麼不明正典刑，推出去砍了呢？」

  小狐狸一副我什麼也不懂，你們不要騙我的樣子。

  這丫頭。

  蘇徹當即接著補充道：「當然是因為留著還有用，她在大江盟內多年，大江盟撒出來的探子，還有那些暗諜，她不是見過，就是清楚他們的行事章法，因為她，抓了好幾撥大江盟的探子，現在人頭都掛在城牆上。」

  這話也是十足的真，因為妙娘子的確是把大江盟在慈州城內的內應基本上挖了個乾淨，其中不少都身在重要位置，就是那種品級不算高，但是位置非常重要的。

  比如負責慈州城南門的門吏，其實就是玉宸幾年前埋進來的暗子，就是他一直接應大江盟各路探子的進出。

  蘇徹在慈州坐鎮還好，若是玉宸用個調虎離山之計，把蘇徹和熊綬騙出了慈州城，在這門吏的接應下怕是能當即將慈州城拿下。

  反正這些事情都是板上釘釘的，蘇徹現在歸功給妙娘子，也不怕小狐狸說什麼。

  「那這麼重要的人物，不留在緹騎裡面，怎麼還放到宅子裡啊？」

  我又豈能讓你給難住。

  「正是為了避免走漏消息，緹騎說是鐵板一塊，其實也是透風漏氣，若是把她放到緹騎，自然會引起大江盟的警覺，將見過她的，和她有過接觸的統統撤走，反而不美。這慈州城內，只有我這裡最隔絕內外，不把她放到這裡，又放到哪裡去？」

  蘇徹一副你不懂我們專業就不要亂講的樣子，倒真是把小狐狸說了個啞口無言。

  畢竟她是東海雲深不知處的狐狸，不是在官場內打磨熬出來的老吏，一時之間怎麼能聽得出蘇徹這些門門道道里的疏漏？

  更何況她也是心念著蘇徹，不願意繼續在這些小事上糾纏。

  她這次出來的時候，家裡的老祖宗們特別交代了，說現在都在瘋傳這位蘇三公子就是上古青帝轉世，不管這位是不是靈威仰再來，家裡面都算是同意了，就希望小狐狸趕緊過去，繼續培養培養感情。

  畢竟上古青帝轉世之身未必算是什麼好事，可若是能因此跟黃天道還有中土的朝廷這邊攀扯上一些關係，雲深不知處還是樂見其成。

  按照老祖宗們的說法，反正家裡的這些都是一群賠錢貨，那隻要是不算太賠的買賣就都等於賺了。

  於是乎小狐狸也就得了家裡的支持，臨走的時候還給她添了點行頭，說是不能兩手空空的上門，免得日後在婆家立不住腳跟。

  這讓小狐狸不由得深深懷疑，自家盛產賠錢貨的根本就在於這些老祖宗們自己立身不正，她們自己都說賠錢貨，難怪養出來一群賠錢貨。

  「那還真是要好好的保護起來了。」

  小狐狸笑眯眯地說著：「伱先去吧，我改日把你叫過來問話。」

  「你就去吧，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蘇三公子十分大義凜然地揮了揮手。

  咱自己立身之正，堪比世間第一等的奇男子，這個妙娘子在自己手上，也就是推演推演道法，根本不怕你來問。

  妙娘子這邊十分懵懂，不過大概也知道這算是迎來了個主母，便悄悄行了禮，當即便轉身走了。

  蘇徹在書房之中坐定，小狐狸則是左右的轉了一圈，看了看這書房裡的種種陳設，各樣布置。

  倒是陰陽法王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大喇喇地坐在蘇徹對面，捅咕著蘇三公子叫他趕緊煮茶。

  免得老前輩看戲時沒了熱茶喝。

  蘇徹雖然無語，卻是在一旁弄好了紅泥小爐，烹得滿屋子都是茶香。

  陰陽法王這邊樂呵呵的，小狐狸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從袖中掏出了一樣東西。

  她顯然是帶了什麼用來儲物的東西，因為她掏出來的這件東西大約六尺多長，通體散發著凝重的寒意，只是就這樣被她輕鬆地自袖中直接抽了出來。

  此物一出，即便蘇徹已經是定鼎樞機的修為，通體不怕寒暑，可也當即感受到濃重的寒意。

  一件冰柱一般的東西，通體透著一股幽藍，帶著一點難以化去的寒意，就這樣出現在了蘇徹的這間小小的書房之中。

  蘇徹這邊看了半天看不出端倪，陰陽法王卻是連喝茶的心思都沒有了，他幾步走上前去，又是拍又是摸，左右瞧了好幾遍，終於才撒開了手。

  「東海雲深不知處到底是家大業大，這樣的東西不賣給劍宮那些野人，也拿出來送禮嗎？」

  陰陽法王這邊嘆息，小狐狸卻是不置可否。

  倒是讓蘇徹感覺到了自家的見識淺薄，這東西似乎是個什麼很了不起的東西，只是自己確是從來沒有見過。

  「這東西叫做九天冰隕，很少見的。」

  陰陽法王又一次充當了解說員的角色。

  按照這位老前輩的說法，這九天冰隕非常少見，放眼天下，估計能數的出來的也就幾十塊，無一不都是成名的劍器。

  這種東西並非是此方天地土生土長，而是來自九天域外。

  九天域外的星辰大概分為三類，一種一類就是類似大日一般的星辰，周身熾熱，就是長生真人上去也要瞬間化為灰灰，另外一類則是自成一體，或者沒有人煙，或者有生靈繁衍。

  還有一類，體型不大，就這麼漂浮在虛空之中，四處遊蕩，其中這些微小之星辰有些是不知道成就了多少年的堅冰，而這九天冰隕，便是這類星辰的核心。

  這類星辰因為體型極小，所以按照天地之間玄妙的法度，往往壽數不像其他星辰那樣久遠，大部分都在星辰之間的拉扯之中崩滅，但是在這無數微小星辰的崩滅之中，某些天材地寶也應運而出。

  比如這九天冰隕，在不知道多少微小星辰的崩滅之中，有些堅冰得天獨厚，成就了眼前的這九天冰隕，其性質至堅至韌，用來製成法器有著種種不足，卻是一等一的劍材。

  天生的千錘百鍊，再加上悠悠萬古凝成的森然寒意，只要製成劍器，不要說是東海之上的劍修，任何修行人都不會拒絕。

  東海雖有劍宮橫亘於天地之間，可也不是他們一家就把劍給霸占了，玄佛魔妖儒，誰家沒有用劍的法門？

  所以這種東西一旦現世，那就是當即就被搜羅而去，特別是財大氣粗的東海劍宮，其中那些嗜劍如命的耄老們更是用盡手段，或者遠渡虛空，跟萬千天魔爭鬥，或者重價懸賞，點名了要這種劍材。

  想不到東海雲深不知處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拿出來這樣的東西。

  就說這六尺多長，省著點怕是能弄出來兩三柄劍出來，這不是大手筆，還有什麼是大手筆？

  陰陽法王看著自己都有些心動，也不知道雲深不知處的那些狐狸還多不多，不然自己的轉世之身也可以過去當個上門女婿。

  「你們雲深不知處也算是煉器的名門，怎麼不直接送幾把劍過來？」

  陰陽法王還要伸手去摸那塊九天冰隕，他的手就被小狐狸伸手給打了下來。

  「跟你有關係麼？」

  「沒有，沒有，我就是問問。」

  陰陽法王也沒有多說什麼，就是看著這塊九天冰隕嘖嘖稱奇。

  小狐狸將這枚九天冰隕在書架上放好，又從袖中摸出來一枚小小的玉佩，這玉佩通體呈紫色，上面雕刻著一條自噬其尾的螭龍。

  「溫陽玉做的，佩戴在身上能祛除心魔，行走於域外虛空時也能避免很多外道天魔的窺伺。」

  她將玉佩小心地為蘇徹系好。

  「煉製這東西不需要花費很多功夫，但是溫陽玉現在已經找不見了……」

  「被那些魔崽子毀得差不多了。」

  陰陽法王湊在蘇徹身邊看著那枚玉佩嘖嘖稱奇。

  溫陽玉曾經並不算是什麼稀罕的東西，但是因為它能夠祛除心魔，在魔門開宗立派之後不久就遭逢了厄運。

  一方面是修士們紛紛尋找溫陽玉佩戴，另外則是魔門修士們瘋狂的破壞。

  畢竟這種東西對魔門修士萊說就是阻礙他們上進的最大障礙，溫陽玉固然不能使人完全免於魔染，但也大大增加了他們染化他人的難度。

  如此兩兩迭加，結果就是溫陽玉現在已經變得非常罕見。

  「玉佩上有神霄道高人寫下的咒籙，可以避雷火之災。」

  小狐狸滿意地看著蘇徹的腰間，這枚紫色的玉佩看著非常順眼，自有一股貴氣。

  「喏，還有這個。」

  小狐狸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件玄色的長袍，似乎是玄絲所制，上面還有隱隱的金色光澤，她直接將這長袍為蘇徹披上，登時便感覺到一股清涼從心頭蔓延開來。

  「景雲衣？」

  陰陽法王湊上前去撫摸著蘇徹身上的這件長袍，他仔細瞧著衣衫上隱隱的紋絡走勢，這衣服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縫製的痕跡，只是仔細看著裡面好像有許多一閃而逝的雲雷紋。

  東海雲深不知處是天下聞名的煉器聖地，那些狐狸們整天鼓搗著自上古之時就傳承至今的中中路煉器法門。

  天下煉器宗門不知凡幾，但要是雲深不知處的狐狸們有什麼獨到之處。那一定就是眼前的景雲衣，這些狐狸飼養者一種異蟲，以天上的雲霞為食，吞霞於腹，然後再吐絲。這絲極為堅韌，不怕水火刀兵。

  而這異蟲吐出的絲有根據它們吸食雲霞的時光不同而有所區別，市面上常見的是所謂的十年絲，五年絲，就是說這異蟲吞吃了十年或者五年的雲霞吐出的絲。

  不過蘇徹手裡的這件顯然不是那些凡品，怕不是傳說中的百年絲。

  陰陽法王聽說過，東海雲深不知處的這些異蟲頗為嬌弱，能憋上十年不吐絲的就是難得的上品，而能五十年吐絲一次的都是極為少見的異蟲。

  至於百年絲，那更是少之又少，不過以雲深不知處的底蘊，還是能夠掏的出來。

  當年上古天庭未曾隕滅之時，陰陽法王就聽說這些狐狸準備鼓搗出一件千年絲製成的景雲衣，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弄成了沒有。

  「正是我雲深不知處最有名的景雲衣。」小狐狸似乎對陰陽法王如此懂行十分滿意，她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這些都是吞了百年雲光的上品，以你今日的修為，將它穿在身上，等閒步虛都破不開它的防禦。」

  「怎麼沒有添加陣法？」

  景雲衣除了自身極為堅韌，煉成法器之後可以起到非常好的防禦效果之外，最重要的一個特質就是因為它是天地雲氣所凝，自成氣象，可以以衣衫為根基布置陣法於其上，等於是穿了一件法陣到處亂走。

  不管是護身還是殺敵，都有許多妙用。

  不過陰陽法王看著眼前的這件景雲衣，大概是經過一番煉製，不過只有防禦之能，那最出名的隨身法陣卻是不曾見得。

  難不成這些狐狸一窩不如一窩，連老祖宗留下的手藝都丟了？

  「我家中長輩說了，你既然是黃天道門下弟子，那這法衣上的種種陣法最好還是由黃天道來操持就好。黃天道的莫教御出身我雲深不知處，回頭去請她看看怎麼布置就好。」

  什麼叫貼心？這就叫貼心。

  陰陽法王看著這件景雲衣，覺得自己就是入贅雲深不知處當個上門女婿也不算虧。

  只要有這蘇小子一樣的待遇就好。

  「小狐狸，你可還有什麼沒嫁人的姐姐妹妹，侄女外甥女？」

  陰陽法王厚著臉皮的問了一句，迎來了小狐狸的白眼。

  小狐狸轉手又拿出來一個小巧的紫金葫蘆，她輕輕一搖，裡面叮噹作響。

  「這是一爐素華妙應丹，修行人服之可以延壽十年，凡人吃了則能增加三十年的壽數。」

  「這位姑娘，這些禮物實在是太過貴重，請恕蘇某不敢收下。」

  九天冰隕製成劍器，是殺敵破魔的殺器。溫陽玉佩別有異能，可以內避心魔。景雲法衣則是抵禦外劫的寶物。

  雲深不知處送來的這三件東西著實是花了些心思，至於那一葫蘆的延壽靈丹，只要用對了地方，起到的效果也不只是延壽幾年那麼簡單。

  比如邀買人心，比如作為某些關鍵交易中的砝碼。

  凡人延壽三十年，修行人則能延壽十年，這樣的東西放在這中土當真是極為稀少的靈丹。

  蘇徹也算是過上了闊綽日子的，看到雲深不知處拿出來的東西，也只有讚嘆一聲當真是大手筆，也難怪陰陽法王這樣的老前輩都動了凡心，開始口不擇言了。

  蘇三公子的回覆聽得陰陽法王直翻白眼，心想人家都開出這樣的價碼了，還裝個什麼勁啊，直接全吃下來得了。

  不過小狐狸也是一副不以為忤的樣子，似乎早就料到了蘇徹會有這樣的反應。她輕輕拉過來蘇徹的手，開始念叨。

  「沒關係的，我給你講講咱倆之前的事情。」

  在小狐狸的敘述里，她與蘇徹之間的相遇是這樣的。

  蘇徹在建康失意之後，倉皇踉蹌地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慈州，身邊唯一攜帶的書童，也因為蘇三公子獨具慧眼，選得是白鹿洞留下來的暗子。

  當時山陰縣內，各家大戶磨牙吮血，暗地裡還有玄山老怪，也就是老獅子在攪風攪雨。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小狐狸猶如九天之上落下的仙女，緩緩走出，一眼就相中了正在危難之際的蘇徹，對蘇三公子開展了全方位多角度無死角的幫助。

  先是果斷出手消滅了白鹿洞安插過來的暗子，又是跟著蘇徹在玄山之中幾番生死進出，終於是幫助蘇三公子得以名列黃天道門下，從此鹹魚翻身。

  至於鐘山會中的任務，兩人更是合作無隙，可以說是修行道上的同路人，感情路上的好知己。

  其中許多細節鋪陳開來，那簡直就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誰不要說兩人情比金堅，那一定是泥土做的心腸。

  就連陰陽法王這位看慣了風月的老前輩，一開始時還聽得半信半疑，後來則是完全入迷，希望小狐狸多講幾句。

  只是蘇徹這裡聽得發懵。

  若不是自己真的還記得當初是怎麼認識小狐狸，怎麼把她捆好，怎麼去玄山里見到了那頭大白狐……

  還真要信了小狐狸的這些狐言狐語。

  真是千算萬算，算錯了一著。

  蘇徹看了一眼旁邊那不爭氣的陰陽法王，現在的局面可以說是兩難結局。

  如果自己駁斥了小狐狸，那就說明自己沒有失憶，道義上有虧。

  而自己若是不駁斥小狐狸，那就坐實了人家無比痴情的現實。

  真是進亦憂，退亦憂。

  這小狐狸以前很單純的啊，回東海都學了點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