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青黑的大漢自然是蘇徹當初在玄山之中碰見的那頭老牛。
當初張叄與老牛奉了蘇徹的命令到郭北縣那邊摸底,結果趕上了佛門以陰陽界構架餓鬼道的大事。
也虧得老牛修為根基深厚,本身功法也與佛門有些聯繫,這才護持住張叄一同殺出了餓鬼道。
出了餓鬼道,一人一妖便遇上了幾乎同時帶領一眾鬼兵逃離陰陽界的鬼帥司空徒。
面對這等還丹級數的鬼修,更不用說還有手下的那些鬼兵,老牛幾乎是當下納頭便拜,很沒有節操的從了鬼帥。
張叄也沒有選擇,只有跟著老牛一起進入鬼帥陣中。
沒過多久,老牛同鬼帥那邊混得精熟,張叄保全了性命,地位也跟著老牛一起水漲船高。
張叄只道是趕緊找個機會溜號去尋蘇公子稟報這裡面的內情。
可都被老牛阻止。
按照牛兄的話說,他們本來是被蘇徹派去郭北縣摸底細的,現在底細沒有摸著,等於是毫無功績,如此怎能回去面見主公?
這鬼帥司空徒一看就是要圖謀不軌,不如在這裡先潛伏下來,探清內情之後再向蘇徹稟告,這樣也算是立下了一件功勳。
蘇公子要在緹騎內抬舉咱們也就有了理由。
牛哥哥話說的在理,張叄也就老老實實的在鬼帥營中呆了下來。
司空徒帶著鬼兵一路南下,就在這江州、廣南、慈州三地交界的地方安營紮寨,張叄也接到了新的任務。
充任所謂的「宣教師」,帶著符水給人治病。
符是鬼帥那邊現發的,也不用運使什麼法力,只要扔進水裡便可治病。
這一路行來,張叄自己用符水救治的百姓多少也有幾千人。
「清素養靈固元符。」
薛白芷看著海碗裡那仍然殘留的一點符意:「以補足正氣的法子壓制瘟疫,雖然不能治本,卻也是活人救命的正途。」
她是玄門正宗一步一個腳印培養出來的接班人,眼界見識自然是有的,這清素養靈固元符固然造價不高,可也不是人人能都隨便造就,需要有修行的玄門羽士依照儀軌才行。
看樣子,大江盟拿出這麼多符籙,背後花費了不少心力。
薛白芷奉門中之命下山行走,目的是在尋找當初那個闖入玉陽山禁地的邪魔外道左冷禪。
她聽聞慈州南方有妖邪出世就一路南下,所到之處滿目瘡痍。百姓流離失所,生離死別的人間慘狀處處可見。
玉陽山一向主張修道人入世修行,在紅塵中打磨道心,當以積累善行為根本。
人間大難在前,薛白芷索性暫且停下尋找左冷禪行蹤的腳步,安心以道法祛除瘟疫。
玉陽山雖然是以劍術聞名的門派,可骨子裡還是玄門正宗,對符咒也是精通,薛白芷自然有對付瘟疫的手段。
就這樣她一邊救治百姓,一邊卻發現本來勢力應該局限在滄浪水兩岸的大江盟不知何時已經將手插進了這裡。
甚至這個按理來說是監視滄浪水中妖族的散修同盟之內甚至多出不少妖族。
玉陽山雖然推崇斬妖除魔的劍俠風範,卻也不是不問青紅皂白的遇妖即斬。大江盟內雖然有了不少妖物,可到底也是在做救治百姓的好事。即便薛白芷隱隱約約感覺出一絲不諧,也只是已經修書一封送回門中,自己留下來靜靜觀察。
張叄懵懂不知地看著眼前的美貌道姑,不知道這位是何來路。
老牛卻是心裡跳動不安。
司空徒已經傳下這位玉陽山還丹南下的消息,還特意尋來了一批大江盟的腰牌,怕的就是手下人惹上這位,暴露了自家的圖謀。
玉陽山上的劍鋒固然不如東海來得鋒利,把老牛剖個乾淨也不過是彈指一揮的功夫。
「放心,你這一身修為正而不邪,更何況你還有大江盟的腰牌。」
薛白芷看著旁邊的張叄。
「大道不止在廣袤天地之間,也在三寸人心之上。你若是有心向道,可以仔細思量。」
老牛趕忙應諾,心裡只盼著這女冠趕緊走人為好。
正說話間,遠處掀起一陣煙塵。
馬嘶之聲刺破靜寂的村墟,馬蹄敲打著大地一如急促的鼓聲。
一行騎手的影子順著鄉間的土路奔騰而來,村中的百姓們下意識地紛紛像兩邊散去。
這些都是田家的人。
當先的中年人騎著一匹劣馬,嘴上兩撮鬍子分外稀疏,他的眼睛貪婪地在薛白芷身上掃過。
好個窈窕的處子,今日可不能放過了她。
「仙子走得好快。」
「你是誰?」
「在下是溫寧縣的主簿,剛剛回到家中,聽說家裡的瘟疫乃是仙子祛除,特意趕來致謝。」
薛白芷神色肅肅。
「若是感謝那就不必了,皆是修行人的本分。」
「早已經在舍下備好薄酒,請仙子且飲一杯。」
他說著對跟著一同前來的手下吩咐道:「快給仙子備馬。」
「不必了。」
薛白芷搖了搖頭:「南邊還有幾個村莊要走一遭。」
「這樣啊。」
田主簿笑了笑道:「敢問仙子師從何派,是天師,神霄還是……」
「一介散修而已。」
薛白芷看著眼前之人,慢慢磨練自己的道心。
正好藉此練一練自己制怒的本領,看看多久之後才會出劍。
「那仙子可有度牒?」
田主簿笑著說道:「按照我朝律例,妄充僧尼可是有刑罰的,當然仙子是……」
「沒有。」
薛白芷搖了搖頭。
她當然沒有度牒,不過有個大梁朝廷欽封的封號。
「這二位可是仙子的同門?」
田主簿依舊是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不過是偶遇而已。」
「這樣啊,兩位有度牒嗎?按照我朝律例,私自出家者當杖八十,兩位若無有度牒,少不得要吃上一頓殺威棒。」
他看著張叄、說道。
「在下有度牒,這位是我的親隨。」
張叄說著從懷中取出度牒,老牛雙手接過,走上前遞給坐在馬上的田主簿。
田主簿草草掃了一眼。
「你這度牒是假的。來人,給我把他們拿下。」
他說著將張叄的度牒撕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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