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勢將動 通透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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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動手嗎?」

  長生劍修一副很著急的樣子。

  「不著急,不著急。」

  鬼祖一拍身下白骨王座,卻是睜開眼睛,周身氣機外放。

  似他這等級數的長生真人氣機外放,便有天地之間若干根本法則為之呼應。

  頓時便有一股凝重死意橫亘於此處虛空。

  萬物皆有一死。

  麻衣與虢臣這邊原本節節拔高的氣勢頓時為之一滯。

  「空空兒,你們離合閣好大的買賣啊。」

  虢臣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劍客。

  「不知道鬼祖出價幾何,請得動你這樣一宗太上之長親自動手。」

  即便如麻衣魔君這等成名已久的六欲天魔,此刻也是靜心守神,唯恐眼前劍修暴起傷人。

  離合閣,出了名的刺客窩子。

  三百年前忽然從東海冒出頭來,一門上下都是收錢辦事精通刺殺之道的劍修。

  當然,這其中一多半的威名都出自這位太上長老空空兒身上。

  傳聞此人獨有一種養劍秘法,可以將劍意積蓄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但凡出劍,發則必中,中則必死。

  原本離合閣不過是東海上無數劍修宗門裡的一尾雜魚。

  自從這空空兒拜入離合閣門下,整個宗門也隨著他這一路晉升掌門一路飛速崛起。

  可以說如今離合閣這刺客老窩的名頭,都建立在眼前此人之上。

  當了這麼久的成名刺客,還沒有被報仇的苦主尋仇成功,已經足以說明這位離合閣太上長老手下的本事。

  若僅僅是一個北邙鬼祖,麻衣魔君這魔門北宗的巨擘自問也有一戰之力。

  現而今再加上一個離合閣太上長老空空兒。

  麻衣魔君望向一旁的虢臣,也不知道這位好朋友有幾個長生級數的魔仆可以用來試劍。

  「你打不打?」空空兒摸了摸手中的酒壺:「要打就趕緊。」

  虢臣目中赤色魔光一鼓,這廝倒是個不怕死的。

  此刻幾人距離不過數丈,這等距離可不是長生真人的戰場。

  一旦動手別說什麼刺客不刺客,大家多半都要五勞七傷。

  兩位魔君一時沉默。

  「真不動手嗎?」空空兒扶了扶自己頭上的草帽。「就算是純聊天,我這裡價錢也是一樣的。」

  「好說。」

  北邙鬼祖淡淡道。

  這廝,虢臣看著空空兒牙根一陣痒痒,這若是換做別人,他早就拉開架勢打過去了。

  可現在對面偏偏是空空兒。

  以虢臣這樣的臭脾氣一時也有些不想惹,這種擅長隱遁的刺客最為難纏,若是打蛇不死,那可就平添噁心。

  誰知道自己下次有個什麼水火災劫,這老小子不會跑出來陰自己一下?

  「看來鬼祖今天是要當定這個惡人了?」

  麻衣微微一笑。

  北邙鬼祖的確是鬼修之中的強者,威壓北地不說,北邙鬼祖宮之名更是響徹此界。

  不過比起自己身後的那位,這位依舊還是不夠看。

  「實在是良才美質,讓人難以割捨。」

  鬼祖向下輕輕一指。

  「還請兩位傳話給南北兩邊的朋友,下面的這個小子,他是我的。」

  虢臣魔君抱臂而立,身後三道長生真人級數的氣機凝而不發。

  不願意招惹是不願意招惹。

  他是生死關頭打滾出來的魔宗強者,若沒有將生死成敗置之度外的心性,根本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虢臣只等麻衣一句吩咐便立即出手,先問候北邙鬼祖一番。

  「我身後是哪位,想必鬼祖應該知曉。」

  麻衣向上拱手,循著天魔儀軌,小指豎起,拇指摁在食指第二關節處,心中默念那位尊名。

  北邙鬼祖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那位名頭自上古之後便威震此界,老朽雖然久居冢中,也是佩服不已。」

  「鬼祖身後那位,」麻衣沉吟片刻:「其實我們也能多半猜出是哪位。」

  「大家同道中人。」

  北邙鬼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自當年天庭覆滅之後,此界將迎來第二場大變,鬼祖家大業大,萬萬不可浪擲。」

  麻衣看著鬼祖,一時猜不出這一位到底存著什麼樣的心思。

  「佛門東入中土,魔宗合流東海,玄都宮都樂見其成,皆因為此乃此界大勢。」北邙鬼祖望著麻衣魔君:「大勢所趨,非你我所能改變。且不說玄都宮與佛門到底作何打算,劍宮與貴宗各有怎樣籌謀。我北邙雖然小門小戶,但也有些蠅營狗苟的圖謀,不勞魔君掛念。」

  麻衣望向北邙鬼祖。

  此老自證道長生以來,從來都是以圓滑世故而聞名,想不到今日自己軟硬威脅,竟然一概不理。

  「想不到鬼祖也想做個棋手。」

  「唉,哪有那麼多棋,不過是得過且過,聊盡人事而已。」

  「要打就趕緊。」

  空空兒又插了一句嘴。

  「不打就趕緊回去,嘮嘮叨叨,雲山霧罩,你們在中土天外這麼久,真以為玄都宮的地仙們都瞎了?」

  「你!」

  虢臣魔君盯死空空兒。

  「好,既然鬼祖今番回護他,我們也不說什麼。可鬼祖應當知道,有千日做賊,無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在下當然省得,不然也不會天天做賊惦記他黃天道門下的弟子。」

  「算算時日,鬼祖下次六九重劫的時間應當近了,以鬼祖今日的積累,莫要說小劫法,恐怕大劫法也不在話下。」

  「承蒙吉言,在下若能一步成就地仙,必請魔君飲酒,做個結拜的好兄弟。」

  麻衣一字一頓道:「在下回去一定稟明主上,我教上下到時一定好好伺候鬼祖,必定要讓鬼祖功成身退。」

  「你們蒼天教說話真是太多彎彎繞,要讓老弟我功虧一簣,身死道消可以直說。」

  北邙鬼祖輕輕敲打著白骨座椅:「還有沒有別的話?」

  「打還是不打?」

  空空兒本來在一旁手裡擺弄不停,忽然抬起頭問了一句。

  虢臣好險沒把銀牙咬碎。

  「不打。」

  麻衣搖了搖頭:「鬼祖,空空,山高水長,咱們這邊自有問候之時。」

  「這域外虛空,哪有什麼山啊水啊。」空空兒搖了搖頭:「既然不打,那就慢走。等玄都宮的人來了,可就不好說了,不想打也要打了。」

  「你這廝……」

  虢臣盯著空空兒:「很好,本座記下了。」

  麻衣輕輕拉了拉這位同伴的衣袖。

  「告辭。」

  麻衣魔君抱拳施禮。

  「不送。」

  北邙鬼祖言笑晏晏。

  兩位魔君也不猶豫,頓時施展魔門秘術,牽動此處虛空,化身一道幽影,氣機消失於此處域外。

  「這個麻衣,真是煩死個人。」

  空空兒伸了個懶腰。

  「但也是個好說話的。」

  北邙鬼祖望向自家這個多年的戰友。

  「近來可好啊?」

  「托老祖您的福氣,日子還算過得去。只不過孽龍歸海,東海的長蟲們有些按捺不住,魔崽子們又老往東海跑,風大雨大,生意太多,賺得又少,勞心勞力的,還要聽您這位大爺的使喚,跑到這九霄域外來惹人家不快。您也知道,我們這行,一不能輕易見光,二不能隨便結仇,您隨便破我兩門禁忌,我不也得忍著嗎?當刺客當到天下聞名,我可真是失敗極了……」

  「我說老兄,咱們現在也要這樣嗎?當初在樓里,我不過是孤魂野鬼,你也只是個買不起劍的偷兒……」

  「現在不比當初。」

  空空兒神色難得肅穆。

  「你若是念著舊情就跟我說句實話,下面的那個,是不是靈威仰轉世?」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老鬼你假話跟真話一樣真,真話同假話一樣假,咱都要聽,真真假假的,好歹還能圖一樂。」

  「假話,他不是青帝轉世。」

  「好,那這麼說這次要做番大的。」空空兒舉起酒壺喝了一口。「說起來,這證道長生也沒什麼滋味,能趕上這麼個事,這輩子也算是沒白活……」

  「真話,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

  空空兒捧著酒壺沉默良久,忽然冒了一句。

  「你這真話幾分真?」

  北邙鬼祖忽然有些氣惱,這麼多年的老友,自己在這位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十分!」

  空空兒眼睛滴溜溜轉動一番。

  「黃天道到底在盤算什麼啊?」

  「老子不知道。」

  「這句話幾分真?老鬼,你也別怪我說實話,認識你越久越不敢信你。你說你是個男的,我都覺著你是個俏嬌娘。」

  「你給我滾。」

  北邙鬼祖一時氣上心頭。

  聽雨樓里那麼多人可用,自己莫不是天劫將至,蒙蔽了心神,不然怎麼會叫這貨來充幫手。

  「告辭。」

  空空兒身影一閃卻是消失不見。

  這位長生劍修來無影,去無蹤,域外虛空之中只有一片寂靜。

  便是躲去遠處的天魔一族也摩拳擦掌,想要重新殺將回來。

  可算走了。

  北邙鬼祖吐出一口濁氣。

  麻衣魔君並非易於之輩,虢臣也是南荒那邊聞名的魔門高手。

  這一南一北勾搭的倒是挺快。

  「這玩意送你。對了,還有記得把這次出手的酬勞送去離合閣……」

  一抹幽綠忽然出現在北邙鬼祖指尖,觸手所及,卻是一枚草編的小狗。

  這位長生鬼修氣得一聲怒吼。

  「滾!」

  「花錢的是大爺,你願意罵就罵。」

  空空兒不知身在何處,話語卻是融入劍意之中,在北邙鬼祖耳邊響起。

  北邙鬼祖看著草編。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空空兒倒是看得通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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