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漸褪去,天空開始泛白,晨曦的光輝喚醒山林,各種小動物開始了新一天的活動。
穿過山林,我終於來到了一個村落,我站在村口小路前,看清了村名後,總算是明白了自己身處何地。
在隔壁村稍作休息後,我便順著熟悉的小溪流邊,往埡口村的方向繼續走。
我經過徹夜行走,腳力快到極限邊緣了,這會兒腿肚子正顫抖著,但我還是不敢停下腳步。
在看到雕刻著「埡口村」三個大字的石碑時,我也看見了海子。
我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本想喊他一聲,結果張了嘴卻發不出來聲音,喉嚨又干又澀,實在難受得很。
終於,東張西望的海子看見了我,他一邊朝我揮手,一邊跑了過來。
我也抬起手揮著,回應著他。
「你昨晚上哪了?」
海子上下打量著我,眼中寫滿了擔憂,「我和宋巧都找你一晚上了,你大半夜的跑哪去了?」
「別說了。」
我連著咽了好幾口口水,這才讓乾澀的喉嚨稍微濕潤些,用沙啞的聲音憋出這麼一句話來以後,擺了擺手,另一隻手搭在海子的肩膀上,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村子裡。
在回到海子家的第一件事,我就是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地全部灌下,然後一屁股坐在床榻上,這才脫了鞋。
經過一晚上的山路行走,我的前半個腳掌底已經磨出了一個大大的水泡,而大腳趾和小腳趾上的水泡甚至都磨破了,正火辣辣地疼。
海子看見了我的慘狀,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什麼話都沒說,默默為我打了盆熱水進來。
「海子,你找到長生了嗎?」
我本想倒下就睡,門外卻響起了宋巧的聲音,言語之間都是緊張與擔憂,「我又去村子後頭找了一圈,還是瞧不見他人。」
「在這嘞!我剛剛把他扶回來了。」
海子猛地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還沒給宋巧通風報信,只光顧著照料我了。
聽罷,宋巧立刻沖了進來看個真實,見我一臉疲憊地坐在床上泡腳,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覺跑哪去了?」
宋巧實在氣不過,上來對著我的肩膀就是一巴掌甩了下來,一邊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和海子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我知道他們二人是真心為我擔憂,現在我平安回來了,也該向他們報平安才對,一邊說著,我一邊晃了晃我的腳,解釋道:「昨晚還真不是我自己跑出去的,不過我可是憑自己的腳走回來的。」
海子和宋巧皺起了眉,顯然不明白我的話。
倒是眼尖的宋巧一下就發現了我右手上多了一根繩結的紅繩,這才問起我昨天的經歷。
我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後,將昨天的事全都一一道來。
聽完了全程的海子已是笑得合不攏嘴了,嘴裡一口一個「活該」,說我不該戲弄黃小翠。
我自知此事是我理虧,我也沒有同海子辯解,只一個勁地嘆著氣。
「笑!你還有臉笑?還不是因為你睡太沉了!」
見海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宋巧憤然瞪了他一眼,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巴掌招呼了過去:「要不是你睡得跟頭死豬一樣,至於讓長生被黃皮子欺負到頭上來?」
海子學著她的嘴臉,做了個鬼臉逗她,氣得宋巧又是一巴掌招呼了過去。
「對了,阿婆好些了嗎?」
說笑間,我想起了昨天問米婆被傷的事,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今天帶阿婆去打針了沒有?」
宋巧臉色一變,搖了搖頭。
「不知道怎麼的,阿婆突然病重,今天起不來床了。」
說到問米婆,宋巧的臉色就沉了下去,有難過,也有擔憂:「我今天找你本就是想著讓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結果……」
「現在就過去看看。」
我一邊說著,已經把腳抬了起來。
昨天就感覺到了問米婆的傷口不同尋常,現在居然還病重了,直覺告訴我,這其中肯定有蹊蹺!
顧不上昨天通宵趕路回來的疲憊,我和宋巧來到了問米婆家裡。
「你回來了?」
問米婆躺在床榻上,我剛踏入房門,她就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吩咐著宋巧道:「你去把衣服收一收,一會兒要下雨了。」
宋巧應聲離開,半點都沒有懷疑,反倒是我察覺到了問米婆似乎有什麼重要的話要交代一般,我識趣地來到了她的床邊,拉起她的手,問著她的身體情況。
「長生,阿婆這次難扛過去了。」
問米婆對我倒是坦誠,一點幻想的餘地都沒有給我,而是直接跟我說了實話:「阿婆身上不是一般的毒,如今這年紀,挨不住折騰了。」
「毒?您是說,咬傷你的東西有毒嗎?」
我的心一緊,趕緊追問道:「阿婆,這個仇我肯定會為你報的,您別這麼說!」
「它已經死了。」
問米婆搖了搖頭,握著我的手忽地緊了,聲音也壓低了幾分:「長生,落花洞……你得去看看了!」
「落花洞?」
我微微一愣,印象中似乎有聽過村民提起過這個地方,據說裡面住了個洞神,但是性情不大好,落花洞也無人敢靠近。
「去看看,你娘在……」
問米婆神色嚴肅,艱難地說出半句話後,忽地劇烈咳嗽了起來。
我趕緊輕拍著她的肩膀,好讓她順順氣。
「長生,我怕是撐不到明天了,宋巧……你要幫我照顧好她!」
我本想再問些詳細情況,但問米婆話鋒一轉,開始交代起身後事來了。
「不,阿婆您身體健朗,別說這樣的話!」
我的心緊了又緊,實在不敢相信前兩天還精神倍足的問米婆會這麼快就仙逝。
「我的身體,我清楚得很!」
問米婆突然提高了音量,她長嘆一聲,目光始終停留在我的身上,「旁的事都不打緊,唯有宋巧……你一定要照顧好她!」
問米婆再一次強調了讓我照顧好宋巧的事,我知道,問米婆如此安排,已經確定了自己壽命。
「我答應你,阿婆。」
我緊緊握著問米婆的手,不同於答應黃小翠時的敷衍與心虛,我目光堅定地看著問米婆,一字一句承諾到:「我一定會照顧好宋巧,保護好她,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得到了我的承諾,問米婆欣慰地笑了,點了點頭,又是一聲長嘆,緩緩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