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7章 血玉(九殿番外篇)
天幕最盡的邊緣幽幽泛上血紅色的迷霧,懸掛在清冷的沉墨一樣的夜色里.風的呼嘯像野獸仰著頭在對隕月咆哮。
我被自己的這個猜想嚇了一跳,連忙舉目四望,四周都很黑漆漆的,我的心臟跳動的很厲害,激動,害怕和慌張,分不清糾結夾雜了多少情緒。
畔水村是一個寂靜嶺,在最北邊是一個大峽谷,高山遮蔽,荒無人煙,峽谷那邊就是巫河,也是我來的地方,我覺得那種悸動,就是來自那邊的峽谷大山。
要出大事,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我覺得情況很不對勁,此時顧不得思考這裡所發生的事,轉而飛快的往那邊跑,而手裡緊緊抓緊的簪子,似乎也證實了我的猜想。
簪子上散發出來的藍色光芒越來越亮,閃爍的也越來越快,而顫抖的越來越烈,好像離的越近,簪子就會表露的越加不安。
往那邊奔跑的時候,我看到了在那邊整個天幕散發出了一種微光,儘管只是一閃而過,但是地面都在微微的顫抖,就好像發生了輕微的地震。
「快一點,再快一點。」
我心裡更加著急了,順著河灘一直往那片幽靜峽谷跑,越來越近,隱約可憐,在棺山坡月夜下,銀白的光輝中,遠遠地看到在彭家樓子屋頂破爛的瓦房,站著兩個紅雲黑袍的神秘人。
而在棺山橋的中央石台上,依然還站著一個穿紅雲黑袍的的男子。
相距還有些遠,可手裡緊握的簪子,已經遮擋不住藍光的乍現了,我整個人的心臟幾乎都快衝出嗓子眼。
我站在不遠處幽深的灌木叢里,靜靜地凝視這些紅雲黑袍人的舉動。
很早的時候,我從柯寒哪裡得知紅雲黑袍,那個時候我以為只有一個,可現在看來,這些隱藏在黑袍下的面容,讓人分辨不清楚,只不過相距的老遠,我都能夠感受到他們每個人都蘊含了一種超出人類範圍的氣勢。
每個人的身上,給我的感覺就好像地獄冥皇。
簡直要炸了。
「再說一遍,給老夫滾出來。」
站在棺山橋上方的那個紅雲黑袍男子,聲音低沉有力,河橋之下,是流淌的泱泱大河,巫河源遠流長,波瀾不起,在這個荒山野嶺,如果換成別人看到,或許會覺得他是神經病。
可我知道,他是在對這條河說話。
正確的說,是對巫河之靈!
他身影如曰月同輝,幽暗與光明交錯,話語落音,但是河面沒有絲毫異常,她輕聲冷哼,隨著其右手抬起,按下。
這一按之下,幽暗之芒,明亮之光,在這一瞬仿佛從虛無憑空出現一座山嶽的重量。
狠狠地壓制在了河面,激起了層層翻滾的何浪。
一聲迴蕩的沉悶巨響,在這一剎那迴旋,山巒猛地震動間,那手掌仿佛打穿了河面。
這應該不是人能做出來的動靜吧。
大河翻卷,河浪迭起,地動山搖,黑雲滾滾,如同暴雪壓城一般。
地面輕微顫抖時,忽然的,一個俊朗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但卻迴蕩整個群山峻岭之間。
「你真的要讓本王出來?」
這聲音一出,我雙眼頓時收縮,這聲音竟然讓我格外的熟悉,不過那份厚重與古老的滄桑的語調,我有點拿捏不准了。
一堆烏雲遮住了遠處的海面,通向天涯海角的靜靜的河道在陰雲密布的天空下流淌,像是通向無盡的黑暗的最深處。
河水在劇烈的翻滾,隨著波瀾起伏,在黑夜的峽谷中,突然升起了一股陰慘慘的濃郁霧氣,一艘幽靈船,從霧氣里穿梭緩緩地行駛了出來。
我看到有一個身影,靜靜地出現在了那船頭,他一身青衫,顯得溫文爾雅。
江岸花!!
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快就看到他,雖然心裡清楚這個傢伙很不簡單,但是我遠遠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帶動這麼大的波瀾。
「難道」
我皺著眉頭,想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念頭。
我終於在這時候徹底的知道了這個江岸花了,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彭家樓子的戲台子前面。
我猛地再次看向彭家樓子,即使相距很遠,但透過那扇古舊的大門,我看到了那戲台子上,好像多了一個穿著一個傾城佳人,身穿戲服,一襲紅衣,獵獵作響。
天地間,陰火再燒,戲服在飄,屍體再墳,佳人如戲,紅,全是紅,世界末日一樣的詭異紅。
「瑤兒!」
江岸花似乎也看到了那站在戲台上沒有一點動靜的紅衣女子,深情似水,眼眸里全是柔情。
「你終於還是出來見我了。」
江岸花仿佛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他呢喃的,竟然也是忘記了場合,徑直的就往彭家樓子走了過去。
可是在他走過去的同時,江岸花看到了彭家樓子屋頂,兩個坐鎮的紅雲黑袍人,而那戲服女子,是硬生生的被逼出來的。
應該是最開始的時候,這些紅雲黑袍的人吧那個戲服女子從彭家樓子逼出來,以此脅迫江岸花出現。
江岸花一眼就看穿了,眼神愈冷,「我不喜歡別人傷瑤兒,曾經的他們不行,如今的你們也不行。」
「你原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
在江岸花緩緩地靠攏彭家樓子的時候,那棺山橋上的紅雲黑袍人,終於是說出了一句話,不知道為什麼,語氣沒了剛開始那般強硬。
「你能否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不該存在的東西?」江岸花冷笑,並未多看一眼。
「最起碼你不在六道之中,未進五行之列。這個世界,你原本就不該存在。」
他冷然,假裝沒事的道:「因為我不是輪迴中的生靈,所以你們這群所謂正義的天師就可以打著降妖驅魔的口號來收我嗎?」
「可是你害死了人。」那紅雲黑袍人叫道。
「我害死了人,為什麼那些害死的人不來收我,而是你們?我問你,你們殺了我,那誰又來收你們?」
「沒有經歷過別人的歷程就如評判過失的人,那麼他,也不過是一個冷眼旁觀者罷了。」
「」紅雲黑袍人不答。
「怎麼,你不說了嗎?」江岸花笑容更盛,只是那笑,帶著掩飾不住的寒冷。
棺山橋上,紅雲黑袍男子在沒說話。
起風了!
我眼前蒙著一層血霧,那是從整個泱泱大河上飄蕩過來的,模糊的看著河面那艘船隻,緩緩地靠攏過去。
狂風怒號,呼呼作響,浩浩蕩蕩的河水,仿佛泄洪一般,江岸花嬌小的身影,此時卻像火山,堆積了數千年,一朝噴發,有種毀天滅地的威力。
「把她給我。」
江岸花打破沉默,語氣清冷,身後泱泱大河翻滾。
「我知道,你會出來的。」那幽幽的聲音不急不躁的說完。
「我在說一遍,把我的瑤兒還給我!!」江岸花驀然開口,聲音透露出了無盡的冰冷。這聲音瞬間將虛無的氣勢壓過,似虛無的冷。
江岸花的氣勢,在這一刻掘起。
「竟然不答應,我自己拿。」
咯吱咯吱,那紅雲黑袍人抬頭,看見那黑暗中走出一個沒臉的嬰兒。
那沒臉嬰兒剛才還是迷迷瞪瞪。聽見這話。刷的一下清明起來,下一秒出現在江岸花的面前。
他手慢慢的抬起來,指尖有血滴下,剛好滴在了血嬰兒的眉心。
他冷然,殺機四伏,「殺他,不死不休,」
沒臉血嬰兒跳過來時候歪著腦袋,聽見江岸花這話後,騰的一下衝著紅雲黑袍人彈去。
只是一個血嬰兒,一個不論是大頭佛或者有點道行的人都是只手撕爛的血嬰,更別說紅雲黑袍這猛人。
他瞧不起這紙人,連反應都沒有。
撲的一聲,我感覺眼前一花。
不愧是紅雲黑袍人,血嬰兒沒用,在瞬間給那傢伙撕破了。
「羅剎!」
江岸花輕聲喊了句。
幽靈鬼船後面,在霧氣騰騰之中,一個面容蒼白的壯年走出,一股濃郁的死氣散發,那白骨彎腰,手撲的一下插到地下面。
遠遠地我感到地皮一陣顫抖,白骨直接從墳頭裡面拽出一口棺材,像是撕開紙一樣,扯開棺材板,拖出裡面的屍體,手掌翻滾,剔骨去肉,把那屍體上的腐肉去掉,手裡物事猛的頓地一下。
一把陰森森的,由人骨拼成的一人高的大刀出現在那白骨手上。
那骷髏雙腿一屈,身子像是炮彈一樣高高躍起,手裡的那骨刀力劈華山,衝著紅雲黑袍的頭就砍去。
紅雲黑袍知道厲害,身子趕緊一閃,那骷髏骨刀落地,轟的一聲,一個土包子墳頭居然直接被這東西一劈為二,甚至連裡面的棺材都沒有倖存。
那羅剎速度很快,加上有開山裂石一樣的骷髏,就算是紅雲黑袍人,一時間也被壓制。
「夠了嗎?」
紅雲黑袍人抬手,寬大的衣袍里,露出了一雙森森白骨的手。
一抓,一捏!
有咔嚓聲傳出,那原本還猛的不行的羅剎鬼,從他的手裡墜落,下一刻,紅雲黑袍一閃,徹底的和江岸花交上手了。
河水翻滾中,一條條河水幻化的巨手轟轟的和紅雲黑袍人對抗在一起,就好像是水怪,不停地出現一些恐怖的怪物。
巫河滾滾浪花,我終於明白那個被困在河灘上的老漢說,當初曾經看到一些紅雲黑袍的人,在和這條河打鬥的場面了。
我也終於明悟,大頭佛說這條河活了的意思。
它的確活了。
紅雲黑袍人,不知道從哪裡一下子又飛出來幾個,包括彭家樓子上面的兩位,一共有七位,氣勢磅礴。
河面上,江岸花以一敵七,可卻絲毫不處於下風,那紅雲黑袍人,無疑就是在跟整條河在爭鬥。
心在漂泊,腳步卻畫地為牢。
醉迷夢中,與自己廝殺,零落一地盔甲,血跡斑駁。
抑或劍走偏鋒,令愛恨情仇懸浮空中,欲罷不能。
只留那一襲青衫風中飛揚。
風起,天寒!
巫河滾滾中翻山倒海,氣勢洶洶,無數河水凝聚成的水怪妖魔,紛紛幻化,這樣的一幕極為恐怖和駭然。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巫河之靈操控整個巫河之水,我恐怕打死都腦補不出這種巨大的場面。
最開始那個聲音應該是冷瀟寒的,我猜測的不錯,冷瀟寒是被鎮壓在巫河下,而且那恐怖的氣勢,如果江岸花沒有為了紅娘子出來,恐怕冷瀟寒真會出來。
這些紅雲黑袍人神秘莫測,七個人的實力高的不行,但是現在江岸花阻止,他要找紫瑤,也就是紅娘子,紅雲黑袍人阻攔不了。
可是冷瀟寒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和江岸花認識?
現在整個巫河,棺山坡這段峽谷中的河水在銀白的月夜下,簡直就逆天了,彼此起伏幻化而出的巨型水怪,簡直層出不窮。
滿天的水汽在蒸騰,白茫茫和陰慘慘的水霧繚繞間,七道紅雲黑袍的身影速度閃爍,隨著打散的巨人海浪,滿天的雨水。
老漢說的沒錯!
這紅雲黑袍神秘的傢伙,實力再高都沒有,和整個巫河對抗,還是討不到便宜的。
江岸花身影宛如似水柔情一般,整個人一晃,就已經在岸邊,他獨步徑直的走向了彭家樓子,我眼疾手快,從灌木叢鑽了出來,上前想要問內心的一切疑惑。
可他的眼裡,只有彭家樓子那破爛戲台子上,那道火紅的身影,眼裡,再也沒有了其他,那眼眸帶著柔情,帶著期盼,帶著說不出的激昂。
「瑤瑤兒,是你麼?」
他呢喃。眼裡迷茫,帶著不敢置信。
她看見他遲疑,微微一笑,遮不住臉上的喜悅,又露出憂傷,輕聲說句:「你為何要這麼傻,值得嗎?」
「從我誕生那一刻,就註定了。」
江岸花站在戲台子下,一身青衫,痴痴的望著戲台子上的那道火紅身影。
「我曾經,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那時候我的眼裡,只有他一人,不曾看到還有真正為我付出的和愛我的人。我曾日日思念,獨自在遙望無邊的河橋哭泣,未曾看到,我滴下的淚水,落入水裡,起了相思的漣漪,更未曾看到,水下有一張俊美的臉,在痴痴的望著自己。亦如現在!」她站在戲台上,他在戲台下,那鏽跡斑斑的戲台子,斜眼不住她的傾城佳麗,掩蓋不了他的風華絕代。
江岸花笑了,「是啊,那時候的我,靈智未開,還只能在這條泱泱大河裡,可我每天都蹲守在這裡,你不曾知道,我在你看不見的角落,默默的凝望,你在河橋上哭泣的時候,我在河下,那滴落的眼淚,讓我感到了炙熱的滾燙。那時候我就升起了要守護你的心思。」
「可你的眼裡,卻只有那一人,即使下雨了也沒有注意,有一個虛幻的身影,用手撐著荷葉在為你擋雨,我還記得,我還是河妖,你在獨自哭泣的時候,我曾問你,愛是什麼?」
「可我不曾想,那時候卻嚇跑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