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2章 鎮鬼符(九殿番外篇)
汪洋泛濫,當時的人就沒有活路了,背井離鄉。洪水一泛濫,好像就沒有盡頭,要永遠持續下去。老漢講的不是那麼清楚,但是我很明白一旦有洪水淹過的地方,就完全會變成一塊死地,很可怕。
「人都不能活了,死了好些,我家也沒有辦法,我爺爺帶著我爹,還在這兒死熬著,活了那麼多年,都不想離開自己的家啊。」老漢嘆了口氣,道:「熬了老長時間,一大群人從那邊來了,在治水,要把這鋪天蓋地的水都歸攏起來。」
老漢講的故事非常的奇怪,大水滾滾而來,把四周完全都淹沒了,但是只有地面上那道巨大的裂痕,一滴水都沒有進,水淹過來,都是避著那條裂痕的。
老漢的爹不肯離開故土,那群治水的人來了之後,他就在附近暗中看。那群治水的人有一個頭領,很能幹,也很能吃苦,帶著人日夜不停。
看了一陣子之後,老漢的爹終於明白了,他們是想把大水全都引到地面上那巨大的裂痕裡頭。
故事就是這樣,放到今天的人嘴裡,多麼漫長的過程都只是一句話,然而事發時的艱辛和波折,並非一句話就能講清楚的。那個能幹的頭領帶著人奔波很久,想盡了辦法,最後終於把肆虐大地的水,全部歸流引入了那條裂痕中去。
正因為這樣,原本沒有河流的大地,就突然多出了一條河,一直流淌,直到今天。
「那個治水的頭領,時常都到河邊來,沿著河走,一年又一年,從滿頭黑髮走到了滿頭白髮。」老漢道:「年輕人,你說誰能沒個生老病死的時候呢?這個頭領,最終也是死了,只不過他死的卻不甘心哪。」
「你知道那個頭領叫什麼?」我皺眉,狐疑的問了句。
「這個時間可太久了,以前老漢的爹跟我說過,那是當初中原幾個醉大幫的人,叫」老漢眯著眼睛,神色露出追憶的樣子,煙霧從他臉上繚繞著。
「噢!老漢想起來了。」他一拍自個大腿,恍然大悟的說道,「別人叫他葉老,但是有次我聽到商談提到過,那個頭領,好像叫葉三生。」
葉三生!!
我感覺自己好像被雷劈到了,腳步蹭蹭蹭的退了兩步,有點失神,那瞬間感覺眼前一片恍惚。
葉三生,是我的太姥爺啊。
儘管這個事很玄乎,可老漢這樣說錯不了,如果我外公在世的話,年紀跟他差不多,而老漢的爹,剛好也正是和我外公那個年代相符合,從這點來看,這個凌老漢,沒騙我。
對於太姥爺,我知道的微乎其微,很早的時候聽爺爺奶奶說過一些,聽過葉三生這個稱號。
「那很這條河,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先要且不論這個老漢說的真假,就算是真的,那得應該是很早很早前發生的事情了。
但旁邊的女的,就是以前醉西樓唱戲的姑娘,老漢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我不想知道治水,我只想了解這條河,了解冷瀟寒那個萬鬼之王的主,是不是在這條河裡。
「關係?那自然是有關係的。」凌老嘿嘿的笑了,「孩子,如果單單是治水,現在就沒有這麼多人來這巫河了。當初那位葉三生,其實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治水,而是治河底的東西。」
「這條河裡的東西?」我深吸一口氣,隱隱的感覺到了,這個老漢說的河裡的東西,就是冷瀟寒。
「這條河裡,到底有一個什麼東西?」我問,大頭佛曾經也說過,這巫河裡,說不清楚的太多了。
老漢繼續想著,說:「這條河裡,有一口巨大的青銅棺材,這個事情不是什麼秘密了,老早生活在河灘的人,很多人看到過。」
「但是,沒人知道那青銅棺材是怎麼出來的。孩子」老漢凝重的對我說,「這條巫河,最中央就有一扇巨大的青銅門。那棺材是從門裡出來的。」
「十幾年前的時候,這片巫河又來了一位高人,身穿麻布衣,他的身上有那個人的氣息。應該是後人吧。」老漢說完,迷茫惆悵的望著巫河河面,夜色下,微風拂過,荒草刷刷作響。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這些講述之後,我對老漢的印象,又一次有了改變,我不認為他多麼恐怖陰森。
老漢說的麻布衣服的老頭,應該就是我外公了,十幾年前,他的確沒去世,而是來到了巫河,想到太姥爺也曾經出現在這裡。
我隱隱的明悟了,他們都是為了這條河裡的東西,很大的可能,就是為了鎮住鬼王。
大頭佛也曾說過,以群山為根基,七尊青銅巨人為護法,一把鑄造的古劍封印,為的就是鎮壓那口青銅巨棺。
如果真的是冷瀟寒,我倒是好奇了,他究竟是什麼來歷?又為什麼會被鎮壓在這裡。
他的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麼?
「她」我不知道那個年輕女人叫什麼名字,就指了指她,道:「她剛才唱的,是你教的?」
「這是老漢的兒媳婦,你說的那折戲啊,沒錯,老漢教的。」花老漢笑著,道:「你應該很熟,老漢小的時候,喜歡在附近玩,有時候還會下水去耍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大河裡出現了那麼一些人,每天駕著船,在河裡來來往往,一邊走,一邊就吼著歌兒,老漢喜歡那歌,聽的久了,記在心裡。老漢又喜歡聽戲,專門把詞兒跟兒媳婦說了,叫她編到戲裡頭。」
我考慮了很久,又問,「你知道,現在的巫河來的那些人嗎?」
老漢微笑著搖頭,「不知道,不過那些人都不簡單,根據老漢了解的,他們怕是為了河裡的東西。不過」
「那青銅門就算他們找到了,也不見得會打開,就算打開了,也動不得。以前這河裡還只有被鎮壓的那個東西,可紅娘子卻讓這條河活過來了。沒用的!這條河,沒人能治的住。」
當初紅娘子做了什麼,竟然讓巫河誕生了靈智,出現了巫河之靈。不過這個事,目前想不清楚,我也不去想了。
「這幾天,你有沒有見過一個人,是一個光頭大漢。長的很粗獷。」我說著就把大頭佛的模樣跟老漢講了一下,不指望他能提供具體的線索,只求有一點點收穫,我就有尋找下去的希望和動力。
「年輕人啊。」老漢露出一絲帶著尷尬的笑容,道:「你今天淨問一些老漢答不出的事,要是問問河灘上那些有名有姓的人,老漢就算不知道他在哪兒,也總能猜猜,他可能會在什麼地方,這麼大的一個人,老漢的確不知道。」
「好好想想,你們平時不都在這附近的?」
「鐵柱啊,有見過一個大漢沒有?」老漢轉頭去問他的傻兒子。
「嘿嘿嘿。」老漢的傻兒子一句話都不會說,只會傻乎乎的咧嘴樂,不過聽了老漢的話,他拿著手裡的小石頭就在地上畫。
那一刻,我有點吃驚了,因為他在地上畫了一個人的臉,那張臉惟妙惟肖,活脫脫就是大頭佛。
「見過?」老漢看看地上的畫,問我道:「是這個人麼?」
「就是他!在哪兒見到他的?他一個人?還是幾個人?朝哪兒走了?」我心裡很激動,也不害怕了,蹲到鐵柱身邊,匆忙的問他。
「咿啊,啊啊咿啊」鐵柱對著老漢一邊啊啊的喊,一邊比劃著名,老漢聽著,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我不知道鐵柱到底在說什麼,可是一看老漢的表情,心裡忍不住一緊。
「孩子,事情可能有點麻煩。」老漢看完鐵柱的比劃,轉頭對我道:「你講的那個人,是從這裡經過過,那時候老漢可能在打盹,栓牢看見了。老漢這兒子有點傻,講不出個道道,但是他說,那個人是他自己一個人走的。但是他不正常。」
「不正常?」我也覺得有點意外,大頭佛是一個人走的,他為什麼要走?
「是什麼時候經過這裡的?」我接著問道:「是朝著北邊走了?」
我說著話,鐵柱又刷刷刷的拿著石頭在地上畫,我看見了一人在順著河灘一直走。
「孩子,我的傻兒子說不清楚那麼多。那個人不是往北走的,他是朝著河裡走的。」老漢慢慢道:「還有,鐵柱說你說的那個漢子,根本就不是人。」
「你說什麼!」我大吃一驚,終於知道花老漢為什麼會自己皺起眉頭,事情真的這麼棘手?怎麼可能不是人?
我知道大頭佛有秘密,在最後他對我說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撈屍一門的向三修,他的記憶出現了混亂,夾雜著兩個人的回憶。
六奶奶很早前就說過,這個向三修是從河裡出來的河精,死去的張先生也說過,大頭佛十幾年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難道他真的早就死了?
可如果單單是這樣,恐怕不足以讓六奶奶最終自己選擇吊死在大頭佛屋子裡吧。
一定是我們回去的那天晚上,六奶奶知道了一些事,而且大頭佛也說過,他好像忘記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七門的人找到河子村,防火燒了整個村子,這裡面也存在一些問題。
「鐵柱說不清楚啊,孩子,要是老漢當時親眼看見了,說不定能給你說道說道,但的確是沒瞅見。」老漢有點遺憾,可能是覺得幫不上我什麼大忙。
我一下子泄氣了,而且心慌,大頭佛往河裡走?他想自殺麼,他去河裡幹嘛,那條大黑狗也不見了,難不成也跟著去河裡了?
「那他最後從河裡出來了嗎?」我又問了句。
老漢偏過頭對旁邊的鐵柱嘀咕著,那傻兒子嘿嘿笑著,一個勁嘀咕死了,死了。
「沒出來,不過你說的那個漢子,肯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這條河裡啊,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說完後,老漢沉默了一會兒。
「孩子。」老漢拿下嘴裡的菸袋,抬頭看了看天色,現在離天亮還早,但是他的語氣里有股說不出的急躁,對我道:「要問什麼,你儘管問,老漢還有事求你幫忙的。」
「好了。」我打斷思路,老漢不管是什麼來歷,但是他總算是解答了我心裡的一些疑問,我不能食言,所以儘管亂糟糟的,卻還是對他點頭道:「要幫什麼忙?」
「現在離天亮,還有三炷香的功夫,抓緊著點,夠用。」老漢慢慢從石頭上站起身,把菸袋鍋子插到腰帶上,突然噗通就跪倒在我面前,眼巴巴道:「孩子,求求你求求你,讓我們走吧。」
「你你這是幹啥?」我吃了一驚,全然沒想到他會這樣,下意識的朝後退了退,盯著他道:「有什麼事,你直說就是了。」
「放了我們吧!」老漢一時間就難以自制,那雙老眼裡帶著點淚光,道:「老漢的兒子傻,但是從來不會去害誰,至多就跟人鬧著玩。」
老漢的兒子鐵柱從出生起就是傻的,這讓老漢很心疼,也很溺愛。鐵柱喜歡在附近玩,他的確沒有存著害人的心。很久之前,有一個人從這裡經過,正巧看見鐵柱在跟幾個過路的行腳人惡作劇,那人可能有點武斷,就認為鐵柱是在害人,所以出手懲治。
老漢心疼兒子,趕過來之後,那人不由分說。連老漢也一起收拾了。
「老漢不知道他是誰。」老漢抬手指了指我道:「可是這麼多年了,從這裡走過無數人,沒人能夠看到我們,除了你。當初那個人對我說過,讓老漢在這裡懺悔思過,終有一天會遇到有緣人放了我們。可這麼些年了,路過多少人老漢也不記得了,只有你只有你能看到我們,孩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們。」
這個老漢說,他們是被一棵陰木鎖住了魂,如果不能打不開那個鎖,就沒辦法轉世輪迴,所以他就只有年年歲歲的在這片河灘上等,等一個能夠看到他們的有緣人。
「老漢提頭擔保,鐵柱這輩子,從來沒有作踐過人命。」老漢可能說到動情處了,嘴唇來回哆嗦,帶著央求的口吻,道:「鐵柱一個人孤零零的,老漢看著不忍,給他找了個媳婦,這事是老漢的錯,跟他沒有關係,老漢跟你磕頭,怎麼都行,老漢被鎖著,心甘情願,只求著能把我家鐵柱放了,把他放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