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4章 水屍(九殿番外篇)
大頭佛也發現了朝著自己涌過來的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立馬就就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伸出頭在水面吸了一口氣進肺里,然後扎到水裡不動了。
那些黑乎乎的東西朝著老頭遊了過去,好像又忽然丟失了目標,在大頭佛身邊環繞了幾圈,不知道大頭佛動用了什麼手段,立馬就散開了來,其中有著幾團朝著我船這邊遊了過來,我心立馬又提了起來。
「女人,那東西來了。」北冥夜的聲音有點不合時宜的提醒道。
我去,那些東西,不會是發現我在這船上了吧?
我擔心著,那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已經遊了過來,我害怕地看了看,這才愕然發現,那黑乎乎的東西,居然是人頭!
那人頭從脖子處攔腰截斷,頭皮都脫落了一半,人臉上完全是塌陷的,眼睛是縮進去的,隨著水流眼皮子晃晃蕩盪,恐怖極了。
「女人,別說話!別動。」
北冥夜的聲音在我腦海里響起,我甚至都能想像到他說話習慣性皺眉的樣子。
我現在船沿邊上,身旁的大黑狗嘴裡唧唧嗯嗯的不停掃動尾巴,樣子又急躁又顯得恐懼。
我看到水裡的東西,我不確定能不能稱為是人,但我想這玩意可能就是村里人說過的河婆或者稱為河鬼比較好。
它圍著船身在水裡晃悠悠的遊蕩,好像想找突破口上船,最後在我前面的水下,竟然慢慢的把腦袋從水裡抬了起來。
你們大概可以想像一下那種場景,幽幽的山谷荒野,幽靜廣袤的大河裡,河水平靜,整個小船像是孤舟,夜晚船頭上掛著的孤燈散發著昏暗的光線,一個腐爛不堪的人,漉漉的從河面慢慢的冒了出來。
「別出氣!」北冥夜又提醒了句。
我一瞬間屏住呼吸,靜得能夠聽到河岸邊那一大片野蒿子吹動發出來的聲音,能聽到自己心臟不安的跳動,甚至能夠清晰的聞到一股腐爛的惡臭,撲面而來的刺鼻味,就好像死了不知道多少天侵泡在水裡的死老鼠。
河裡的東西足足冒出了半個身子,我趴在船舷上不敢動,也不敢出氣,和那東西僅僅只相差一米。
就在我堅持不住,肺都快要炸開的時候,那東西慢慢的縮了回去。
我緊繃的神經瞬間軟倒,趴在船舷大口大口喘息著,我的整個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女人,做得不錯。」北冥夜的話里,我分明聽出了一種調戲的口。
不錯,不錯你妹啊!
「都說男人靠不住,這話真沒錯!」我真就不信北冥夜沒辦法把這東西趕走,非要讓我受到驚嚇後,或者每次都是生死危機才出來。
這是一個心理畸形而且很變態,徹頭徹尾享受別人折磨來滿足自己的傢伙。
「下次你應該讓我也掛掉,這樣到時候我也可以鑽戒指裡面躲著了。」
好吧,我承認說這話我有點賭氣。
「為夫可捨不得讓你死呢!」北冥夜輕笑,我以為這貨突然會說情話,還會說女孩子比較愛聽的話了。
剛出現這個念頭,立馬被他下一句話秒殺的連渣都不剩。
「本尊就喜歡看你驚慌失措害怕的樣子。」
「滾,死變態!」我大嚎。
就在這個檔口,大頭佛忽然從水裡冒了出來,噗嗤吐出一口河水,立馬就朝著船遊了過來。
大頭佛游過來一個翻身就上了船板,到了我身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對我說:「找到了。」
大頭佛眼裡有什麼東西閃爍著,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那一瞬間我很複雜。
大頭佛沒再說什麼,小心翼翼地乘著船,到了漩渦的對面,用竹竿往下戳了戳,頓時挑上來一隻有些發白的手臂。
我知道,那就是虎子的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隻被水侵泡的已經的手,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幾個小時前,他應該還活生生的一個人。
大頭佛抓著虎子的手臂往上拉著,剛拉上來一個肩膀,大窩子那邊嘩啦啦的又開始水響。
「幫把手,裡頭有東西要出來了,快點丫頭。」
大頭佛催道。
「嗯!」
也顧不得時候了,我應了一句,上去抓住了虎子的手臂,使勁兒一扯。
在他肩膀露出水面的一瞬間了,我嚇得手上立馬一軟,險些鬆開手去。竟然剛死一會兒的人,已經有點腐爛了!整個人異常蒼白,白的有點詭異。
拉上船板,黑狗威脅屍體哼嗯嘰嘰,一股濃烈的屍臭撲面而來,我不得不捏住鼻子。
大頭佛對於屍臭味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蹲下身來仔細看了看虎子屍體,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這么小的娃子就走了,真是造孽啊!」
大頭佛一邊說著一邊從旁邊布袋子裡掏出一張黃符,符上用硃砂畫著紅色的符咒,大頭佛說這叫定屍符。每次撈屍之前都要事先準備幾張,據說定屍符有定屍的功效,預防死屍突發屍變。
啪!
大頭佛把定屍符貼在虎子的額頭正中,然後伸手抓住草蓆的兩個邊角,迅速向前翻動,手法嫻熟地將虎子的屍體裹了起來。只露出一個頭。
雖然死屍我見過的不少,但我畢竟年紀不是很大,而且是個女孩子,這樣一具死屍放在我的身旁,我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此時已經是夜晚十一點多,慘澹的月光在山谷照射出銀白的光線,整個河面異常鬼靜,大頭佛劃著名船往家裡走,這門營生比較忌諱在夜裡撈屍,因為死屍在夜晚的陰氣很重,容易「沖煞」,一般撈屍人通常都會在日落之前收船返航。但是今天這個大晚上,讓我感覺十分的不安心。
今天的撈屍非常順利,能夠把虎子的屍體交還給周嬸兒,也算是功德一件。但大頭佛沉悶,沒有開口說話,臉色上總有一種抹不去的陰霾。
巫河廣袤無垠,地段也非常奇特,不像是黃河邊那麼一望無際,到處都是平地荒野,我們這邊的地界通常是崇山峻岭,巫河有的地段是峽谷大山,有的是莊稼農田,還有荒野河邊經過!
我們剛行駛船隻不遠,在一個很大的峽谷口,我耳邊就傳出了一些輕微的動靜,我隱隱約約的聽到。
一陣嗚嗚咽咽的哭泣聲飄蕩在河面上。大頭佛停下櫓槳,凝神傾聽,發現那聲音幽怨婉轉,如泣如訴,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在天邊,飄渺的不像是活人所發出來的。
我原本有點睡意的,此時也被這哭泣聲給驚醒了,小心肝撲撲亂跳。
抬頭四望,茫茫河面除了我們這艘撈屍船以外,再也沒有別的船隻,這古怪的哭泣聲是從哪裡傳來的?難道這聲音是從河裡傳出來的?
我有些害怕地看著大頭佛,他沉著臉,一言不發,開始用力搖動櫓槳。
誰知道,那詭異的哭聲竟然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嘈雜,仿佛有許許多多的人在河底哭泣,哭聲非常的淒涼悲戚,都快把人的心腸給哭斷了。
我仿佛隱隱能夠聽見,那些人哭著叫喊:「餓呀!我們好餓呀!」
就在這時候,更離奇的事情出現了,這片水域竟然變成了血紅色。血水裡出現了許多漩渦,一隻只白色的手骨從漩渦裡面伸了出來。
眼前的恐怖異常,嚇得整個人一跳。
「別怕!」大頭佛從衣兜里掏出一枚銅錢塞在我的手心裡。
那枚銅錢年代久遠,上面鏽跡斑斑,還有暗綠色的銅花兒,就像蘚一樣,很難看。銅錢中央有個方孔,方孔中央纏繞著一條已經變色的紅繩,拿在手裡冰冰涼的。
大頭佛敞開衣襟,呼呼地搖著櫓槳,把那櫓槳搖得就跟風輪似的。但奇怪的是,無論他怎樣用力,我們的船都被河底的漩渦拉扯著,一直在水面上打轉轉,根本無法駛出這片血紅色的水域。
我驚懼地看見,大團大團的頭髮絲從船底漂了出來,噁心而又詭異。水中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頭髮絲?我無法去思考這個問題,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裡,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更為詭異的是,那些頭髮絲就像有生命的常春藤,竟然沿著船舷兩邊爬了上來。密密麻麻的黑絲看得我頭皮發麻,幾乎有點眩暈的感覺。
但是那些頭髮不知道是懼怕大黑狗還是延伸不上來,最多只能在船舷邊,這個時候我心裡有點驚恐,大河岸邊,船就這樣詭異的停止了。
我有點慌神了,想趴到船邊朝水面下看,大頭佛嗖的站起身,抬腳跨到船邊,左右看了看,眉頭就是一皺,說:「他.娘的,咱們遇到『屍抱船』了」
走河的人可能極少遇見如此詭異的情況,但是在過去,十個在大河上過船的老人,至少有一半都被「屍抱船」擾過。所謂的「屍抱船」,就是行駛中的小船沒有任何外力原因,突然定在水流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把船給拽住了。
大頭佛講過,遇到這樣的情況,只要下水一看,肯定能看到船底下的水裡,必然有一具直挺挺豎立著的屍體,屍體好像是站在水中一樣,兩隻手托著船底。
過去在過河走船的人,船上常年必備著香燭貢品,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因為他們認為,水下面抱船的屍體,肯定要索取什麼東西,所以才會拖著船不讓走,只有盡力滿足屍體的要求,才可能安全逃脫。
所以一般遇到屍抱船,過河人就會一件一件的朝水裡丟東西,直到小船可以再次開動為止。
這種事大頭佛清楚,他說在村子裡傳的很邪乎,朝水裡丟貢品到底管用不管用,他不知道,不過在村子南邊八十里的大荒渡,曾經有一次屍抱船,船上載著十幾個過河的人,船家把預備的香燭供品全部丟下去,船隻還是紋絲不動,就這樣被困了一個多小時,船上的人哭天抹淚,都徹底慌神了。
船家直接就跪到船頭,不住的哀求,說下次再下河的時候,一定厚厚的備上一份供品。
說來也怪,船家說完後船隻就可以動彈了。在他們行駛很遠後,有人往水裡一看,嚇得差點瘋掉。
那段水不是太深,清澈見底的水下,可以清楚的看見十幾個站立的人,在一步步的走動,飄飄悠悠的,有男有女!
我和大頭佛站在船上,也沒什麼貢品,可是在不久之後,湍流的河面上,水紋散來散去,隱隱透紅的血水最後聚集成一個「人」字。
事情一下子變的很殘酷,大頭佛抬頭很凝重的對我說,「水下面的「東西」,想要人。」
我們的小船遇上了屍抱船,我就很慌,頭一次遇到這些事,我著急的看水下,但是晚上太黑了,加上船頭的光反應在水裡,波光粼粼,根本就看不到。
「媽的,丫頭,你呆在船上,莫亂動。」大頭佛就皺了下眉頭,隨即鎮定下來,一把扯掉外衣。
看著他像是又要下水的樣子,我一陣劇烈的緊張。
大頭佛在河漂流了十幾年,身上已經被曬的黝黑,他年紀大了,但身體還相當好,從他的身板上能看出來,年輕的時候,他一定非常精悍結實。
「不慌,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大頭佛回頭看了看我,目光鎮定,接著,他把那根黑棍子纏到腰上,深吸了一口氣,一頭就扎進水裡。
偌大的河面上,一個人鑽進水裡,就像落進去一粒沙子一樣。我一下子看不到大頭佛的身影了,只能緊緊扒著船舷,緊張的注視著他下水的地方。從我這個方位角度看過去,根本看不清楚水面下的任何情況,唯一能做的,就是乾等。
天色越來越暗,河面上颳起了晚風,我抱著肩膀瑟瑟顫抖,此時的撈屍船上只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哦,不,還有那具虎子的屍體。想到這裡,我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虎子的屍體就在離我不到兩米的地方,雖然裹著草蓆,但我一眼就看見虎子那張極其慘白又極其浮腫的屍臉。
他的五官都已經浮腫變了形,不斷有泥沙從她的鼻子耳朵里流出來,夜風把那張定屍符吹得嘩嘩響。我總覺得她好像在對我笑,我不敢再看,趕緊扭過頭去。
剛才那些詭異的哭聲聽不見了,水面下一片死寂,大頭佛自從下水之後就再也沒了聲息,甚至連他的影子都看不見。
我害怕地想,要是大頭佛出不來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死寂的河底卻突然傳來哐哐噹噹的銅鑼聲響。
我猛然一驚,緊緊趴在船舷邊上,伸長脖子朝河底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