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嘆息道:「這次,朕倒真想和談,朕老了,有生之年,怕是治不了此獠了。可到了今日這地步,他還肯和談嗎?」
房玄齡突然跪下泣道:「臣萬死,懇請陛下下罪己詔……退位。」
李世民如同被雷擊一般,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費了全身的力氣,才抬起手來,顫巍巍地指著房玄齡道:「好,好……好你個房喬,朕自認此生從無薄待於你,你……你今日竟逼朕……退位?連你都棄朕而去……罷,罷了,都向新主子效忠去吧。」
房玄齡頓首悲泣道:「臣懇請陛下傳位於太子!」
李世民頓時石化了,不過這次回神的速度很快,他「霍」地站起身來,指著房玄齡道:「你……你的意思是……妙,妙計……玄齡,快快起來,朕錯怪愛卿了。」
房玄齡抹了把眼淚起身,「臣深思熟慮,只有此策方可與李沐和談,也只有陛下退位,給天下、給李沐一個交待,除了皇位,李沐要什麼陛下都可答應。這樣一來,李沐就不好對陛下太過逼迫,才能令他坐下談判,如此至少江山還是陛下的江山,只是……要委屈陛下了。」
李世民聽懂了,房玄齡的主意就是扮可憐,搏人同情唄。
不過,這招還真可能有用。
畢竟是家天下嘛,不管是宗親還是滿朝文武。
如果見了李世民退位,總會念點香火情的。
就算李沐再迫不及待想坐那位置,也會顧及到吃相會不會太難看。
欺負堂弟,從剛登基沒幾天的堂弟手中奪江山,這吃相畢竟有些難看。
李世民悠悠嘆道:「果能如此,怕是最好的結局了。至少朕不會看到朕的江山,亡在朕的手中。只是……要苦了稚奴了。」
房玄齡揖身道:「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去吧,朕累了,一切就按卿的意思辦吧。」
……。
李沐傻了。
不僅李沐傻了,連李勣、李沂還有二十幾萬大軍都傻了。
滿目長安百姓蜂湧而來,手中鮮花、吃食應有盡有。
還有房玄齡、李道彥攜一批文武官員笑臉相迎。
這哪是來攻城的啊,這分明是來做客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畢竟都是大唐百姓,總不能狠下心腸,將這群熱烈歡迎的民眾和官員殺個乾淨吧?
要知道,這些百姓大都是神機衛和神策衛的家眷。
沒多少人是不沾親不故的。
這下難為死李沐了。
難,太難了。
房玄齡確實動了些腦筋。
既然要談,就不能將關係搞僵。
封閉城門,不讓神機衛、神策衛的家眷來迎,這顯然是破壞關係之舉。
所以既然封閉不了,那就索性大方點。
將大軍囤於城牆上和城內,自己率官員出城相迎。
雖說李沐有魯縣子之名,可房玄齡自認了解李沐,這等恩將仇報的事估計他做不出來。
再則了,有這麼大群的百姓當盾牌,李沐敢讓大軍進攻嗎?
那還不得被神機衛、神策衛將士恨死?
所以,房玄齡很放心,行事很大膽。
帶著文武百官,悠哉悠哉出城,找李沐講道理來了。
李沐心中此時已經將房玄齡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可對著房玄齡卻只能笑道:「喲,這不是房司徒嗎?司徒這捧場搞得……是何用意啊?」
房玄齡向著李沐施禮道:「攝政王殿下平定遼東亂局,有滅國之功,臣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殿下凱旋,是應有之義啊。」
李沐調侃道:「孤怎麼聽說陛下早些時日下詔,定了孤叛逆之罪?」
「誤會,誤會,肯定是誤會。」
「以孤看來,不象是誤會吧?孤還聽說,陛下都下了勤王詔了?」
房玄齡老臉總算有些紅了,「咳……咳,真是誤會,還望殿下不要在意。」
「好吧,就算是誤會吧,孤可以不在意。」
房玄齡大喜,「殿下寬仁,殿下胸襟之大,令臣欽佩。」
「可孤麾下二十多萬將士他們在意啊!」李沐冷冷說道。
房玄齡臉色一僵,暗罵這小子說翻臉就翻臉,真是不當人子。
「那還請殿下多多撫慰,多多撫慰才好。」
房玄齡打定主意當孫子了,李沐也沒轍了。
只好問道:「房司徒今日來還有別的事吧?不如說來讓孤聽聽?」
房玄齡堆起笑容道:「不瞞殿下,臣奉陛下之命,前來與殿下和議。」
李沐一怔,道:「和議?在這?」
「是。正是。」
李沐四下一看,道:「那怎麼也得進了城,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喝點小酒再談不是?來人,傳孤令,進城喝酒去。」
房玄齡連忙阻攔道:「殿下且慢,殿下且慢。臣的意思是說,在此談成了,殿下再進城不遲啊。畢竟殿下如今的身份……嘿,不合適不是?」
「噢……。」李沐拖著長音道,「本王明白了,城外先談?」
「對。」
「談成了,再進城,一團和氣?」
「殿下說得對。」
「談不成,一拍兩散,刀兵相見?」
「呃……瞧殿下說的,哪能談不成呢?」
李沐斜了一眼房玄齡,道:「房司徒,你瞧瞧,這荒郊野外的,再怎麼說,將士們也是平定外族的功臣,怎麼?到了家門口,還得露宿野外?」
房玄齡立馬道:「殿下放心,大軍但凡有所需,臣立馬派人送來。」
李沐明白了,這老頭太難纏了,敢情連吃喝拉撒都準備好了。
於是回頭下令道:「派出斥候,就地紮營。」
房玄齡的臉抽了一抽,他聽出李沐這八字的意思,全在前四字上。
派出斥候,那就是說,咱防著你呢,少來那些不地道的。
房玄齡連連乾咳道:「殿下,臣在前面搭好了帳蓬,請殿下移駕,先談正事?」
「行。走吧。」
還別說,房玄齡真下了功夫。
數十個帳蓬搭得有板有眼,裡面家什一應俱全。
連妙齡侍女都準備了幾十個。
李沐不客氣地坐上了主位,將右手搭在案上輕敲了幾下,「都坐下吧,怎麼談?」
李沐這面就只有李沐和李勣二人,房玄齡也不好將一眾官員叫進來。
所以,也只來了兩人,房玄齡自己和李道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