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李治被嚇哭了

  太極殿中頓時一片寂靜。

  人人瞠目結舌,都驚訝地看著李世民。

  朝堂之上,皇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指證一個領兵在外抗擊外敵的當朝攝政王狼子野心?

  這太不可思議了。

  魏徵突然上前道:「敢問陛下,當朝指控攝政王殿下,可有實證?若有,臣忝為御史大夫,必上書彈劾。若無,臣請陛下當眾收回此言,以正視聽。」

  韓仲良、馬周皆上前道:「臣等附議。」

  十數御史和許多民部、工部官員皆出列道:「臣等附議。」

  頓時朝堂之上,數百官員分成兩個陣營,涇渭分明。

  一時間,群情激昂,言詞犀利。

  朝臣一個個神色義憤。

  可憐旁聽的太子李治,顯然沒見過如此場面。

  被這麼一驚嚇,「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有這一出,朝臣們紛紛跪倒在地,口中連連請罪。

  可數百人的請罪聲,依舊震耳欲聾。

  局勢變得不可控,李世民已經頭大如鬥了。

  只好吩咐內侍帶李治退下。

  法不責眾,何況魏徵等人並無出格的言語,想要治罪,也沒個藉口。

  房玄齡心中哀嘆,他心中贊同魏徵等人所言,希望李世民出兵的。

  但,做為李世民的擁躉,他不能不站在李世民這一邊。

  他能體諒李世民的苦衷,也能猜測到李沐的用意。

  房玄齡的心中嘆息,要怪只能怪李沐那小子太陰狠。

  此舉硬是將皇帝逼得騎虎難下。

  救,等於是送軍隊給李沐,等於資敵。

  不救,面對朝臣們的聲討,面對天下人的口誅筆伐。

  房玄齡只能選擇摒棄公義,站在李世民這邊。

  有道是忠臣不事二主,房玄齡幽幽地嘆了口氣,都半個身子入土的人了,何不從一而終?

  「陛下,臣有話說。」

  看到房玄齡露頭,李世民心頭一松。

  「愛卿但說無妨。」

  「臣以為,陛下不必向遼東派遣援兵。」房玄齡神色平靜,口詞清晰地說道。

  此言一出,滿殿一片譁然。

  李世民心中狂喜,他知道房玄齡既然敢如此逆勢上奏,肯定有他必贏的理由。

  於是追問道:「愛卿此話何意?」

  房玄齡暗暗一嘆,他哪有什麼理由?這麼說,無非是為李世民解圍罷了,若硬要說理由,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賭,賭李沐不會捨棄遼東,不會捨棄二十餘萬大軍和千萬遼東百姓。

  只要李沐不肯捨棄,那麼遼東只是有驚無險。

  只要遼東熬過此劫,李世民最多被朝野非議,卻不必承擔坐視大軍覆滅,國土淪喪的指責。

  當然,這話只是心中說說。

  明面上,房玄齡平靜地奏道:「臣雖是文臣,但也隨陛下上過戰場。以臣這些日子研判,遼東雖然處境兇險,但並非沒有生機。三十餘萬敵軍圍而不攻,一是忌憚唐軍戰力。二是高句麗被唐軍三路齊進,近三成國土淪喪,國力已有不支的先兆。故臣以為,西路蘇定方部兵力充裕,去掉薛萬徹、薛禮二部,蘇定方還有十萬大軍,向遼東增派三、四萬擁軍,無論走陸路還是海路,都比從長安派援兵快。」

  魏徵上前道:「司徒此言荒謬,蘇定方十六萬大軍占領泊汋、大行、新義州三城,之前薛萬徹、薛禮二部六萬人已經增援安市城,所剩十萬之兵,需要防守三城。如果再分兵增援遼東,以六萬兵防禦三城,萬一高句麗自平壤派大軍北上,司徒想讓這六萬大軍下海餵魚不成?」

  魏徵犀利的言詞令房玄齡無言以對。

  確實,蘇定方部是孤軍深入,李沐的用意無非是在高句麗國土中楔入一顆釘子,使其南北不能相顧,原本十六萬大軍的編制,也是為了有把握防禦這三城。

  可以說,到目前為止,蘇定方忠誠地執行了李沐的命令,固守城池,絕不貪功冒進。

  房玄齡的話等於否定了李沐的戰略方案。

  令蘇定方分兵增援,等於是捨棄了這顆釘子的作用。

  因為僅憑六萬軍隊,分駐三城,只要平壤派大軍北上,蘇定方就只能撤退。

  不然,就等於眼睜睜地等著高句麗圍城。

  到時被個個擊破,還不如趁早從海上撤退呢。

  也就是說,如果朝廷決定讓蘇定方分兵增援遼東,結果就只有一個,保住遼東,放棄鴨綠江。

  這樣的後果,就是高句麗大軍南北貫通,北可以隨時支援南,南也可隨時支援北。

  魏徵的反駁,引得許多武臣的認可。

  局勢又開始混亂。

  李世民不得不拂袖而起,「朕要細細斟酌,此事改日再議。」

  說完,顧自離開了。

  ……。

  承慶殿中。

  李世民寬慰著受驚的李治。

  「雉奴啊,朝堂之上有如戰場,皇帝就是孤家寡人,以一人之力對抗滿朝文武,他們都是你的敵人。你是太子,日後的皇帝,你要做的就是,分化他們,從其中找出幾個能效忠於你的大臣,讓他們相互撕咬,然後看誰弱了,去幫幫他,看誰強了,去打壓他。這樣你才能穩坐這個位置。」

  李世民語重心長地教導著李治。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

  李治停止抽泣,抬起頭來的第一句話,竟是「父皇,孩兒不想當太子了。」

  「轟」地一聲,李世民的頭如炸開一般。

  李治,居然說他不想當太子了?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問道:「雉奴為何這麼說?」

  李治道:「父皇在,李沐還敢如此,若有一日,父皇不在了,孩兒如何應對李沐?與其到時失敗被誅,不如早些放手。父皇,孩兒不想死。」

  李治說完,「撲通」一下跪在李世民面前,再次放聲大哭起來。

  李世民雙手簌簌發抖,瞪大著眼睛,氣息越來越粗。

  他低頭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嫡子,心中有種想一腳踹在的衝動。

  為什麼?為什麼?

  李世民捫心自問著,朕的兒子怎麼就如此怯懦?

  這時李世民懷念起李承乾、李泰來,雖然李承乾篡位自立,可總算還有血性,敢做敢當。

  可面前的李治,卻如此不堪,未戰先言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