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童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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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行軍至距離李承乾車駕十步外,李沐及護衛營將士齊刷刷地單膝下跪,才讓戒備的禁軍將士鬆了一口氣,暗中抹了把汗,慶幸沒出什麼事,實際上禁軍將士已經心寒,這真要出事,出迎的三千禁軍哪是這群虎狼的對手?

  不過現在想想也是,李沐和他的護衛營怎會在這種時候有不規的舉動?

  說來好笑,相比於如臨大敵的禁軍將士,遠處圍觀的百姓們都無畏懼之意,他們歡呼雀躍著,慶賀著大唐的又一個勝利,在百姓心中,只要是勝利,他們就能安居樂業,不用擔心朝廷因兵敗而增加他們的稅,自己的孩子、丈夫就不用再被徵募上戰場。

  更重要的是勝利讓百姓們有了尊嚴,哪怕這份榮耀實際上並不真正屬於他們,自古百姓就不是榮耀的主人,可就算如此,也不影響著百姓的自娛自樂,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有著一個共同的名字——唐人。

  李沐護衛營強悍的出現,讓百姓們心中那份自尊心上漲到了極點。

  他們用盡全身的力量歡呼著。

  「臣長安縣子、交通監司監、宣撫使李沐率護衛營回京,特向皇上交令。」按規矩李沐跪的是李世民,李承乾只是代李世民出迎。

  所以李承乾受禮之後,下了車駕,上前幾步回道:「長安縣子、交通監司監、宣撫使李沐及麾下護衛營擊破党項逆賊、擒獲敵酋拓跋赤辭,功在社稷,皇上有旨,交割俘虜之後,李沐立即進宮面聖,不得拖延。另護衛營將士暫回李家莊整修,待朝廷論功行賞。」

  「臣等遵旨。」

  這時李沐方才起身,與李承乾重新見禮。

  「臣拜見太子殿下。」

  「沐弟太見外了,路上辛苦,不必多禮。」李承乾很謙遜,直接上前扶住李沐。

  李沐此時抬頭看向李承乾,只見李承乾額角上汗水淋漓,眼神中還有一絲殘留的驚懼。

  原來你丫也不是不怕,李沐心中暗笑腹誹,惡作劇地想道,估計李承乾腿腳不便,跑不起來才勉強站著,也好表現出勇者無懼的姿態吧。

  「敵酋拓跋赤辭就在後面,請太子殿下派人交割,臣這就進宮面聖。」李沐急著回莊子,不願與李承乾多費口舌,浪費時間。

  李承乾僵笑道:「沐弟說得是,本來今日我還想設宴款待沐弟,既然父皇有旨,那就不留你了,待過幾日,我再派人上門相邀。」

  李沐拱手道:「多謝太子殿下盛情,沐屆時定會前往拜訪。」

  交割之後,李沐讓李沂帶護衛營回莊,自己隻身去了皇宮。

  李沐及護衛營的離去,沒有降低著圍觀百姓的狂喜心情。

  特別是與護衛營有著千絲萬縷關係之人,他們載歌載舞著,在他們看來,護衛營的榮耀就是他們的榮耀,頗有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自覺。

  有好事之人還編出了童謠,

  「昔日姑臧郎,今時魯縣男。

  朝堂罵韓相,無罪反升候。

  一戰吐谷渾,次屠党項奴。

  麾下護衛營,個個英雄郎。

  ……。」

  李沐一進承慶殿,就見李世民、房玄齡、長孫無忌還有李道宗四人笑嘻嘻地望著自己。

  「兒臣叩見皇上。」

  「起來吧。好你個李沐,又立新功,朕沒看錯你,哈哈。」李世民待李沐施禮後,笑著誇讚道,「來,賜坐,好好與朕說說是怎麼擊敗党項人的?」

  於是李沐將此戰的前因後果詳細地敘述了一遍,當然略去了從常玉處得知吐蕃進軍党項的消息。

  李世民四人聽得如痴如醉,大有以身相代的意思。

  「皇上,此戰之後,党項已不足為敵,但吐蕃對党項虎視眈眈,朝廷不可不備。」

  李世民聞言點頭道:「朕知道了,只是眼下還不是與吐蕃開戰的時機,且待來日吧。對了,你在奏摺中建議在無名峽谷建造城池之事,朕與諸位大臣商議之後覺得可行,只是依照原先的造城法太費時間,想用你的水泥建造,對此你有何建議。」

  李沐想了想道:「水泥用於建造城牆,其主要還是在於使用大量鋼鐵做筋,此時兒臣莊子裡鋼鐵產量估計已夠建造一座小型囤兵軍寨,可以一試。」

  李世民大喜,道:「好,那此事就這麼定了,回去之後寫個摺子呈上來。」

  「兒臣遵旨。」李沐想起答應李道彥的事,便趁機道:「兒臣另有一事稟告。」

  「講。」

  李沐便將與李道彥的談話和懷疑大致複述了一遍,然後總結道:「皇上,李道彥所說,雖然沒有證據,但兒臣判斷吐谷渾與党項私下勾結之事寧可信其有。另外李道彥雖然有罪,但對皇上對朝廷的忠心還是可以肯定的,兒臣以為吐谷渾剛降,駐守伏俟城的李大亮都督身邊也缺幫手,李道彥畢竟是久經沙場的戰將,不如讓他流放去伏俟城戴罪立功。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李世民聞聽心中甚慰,深感李沐就是他的心腹,自己早就有意赦免李道彥,只是為眾臣所迫,無法為之周旋,如今李沐的建議正中下懷。

  李世民板著臉,看向房玄齡等人,問道:「諸卿以為如何?」

  房玄齡等人在李世民身邊這麼久了,粘上毛比猴都精,哪會領會不到李世民的意思?

  「臣等附議。」

  李世民道:「那就如李沐所奏,將李道彥流放伏俟城戴罪立功。」

  「至於李道彥所言,党項與吐谷渾勾結之事,朕以為如今吐谷渾已平,李沐又克党項,就不必再費心追究了。」

  李沐聽懂了李世民的言外之意,如今吐谷渾、党項已經不足為慮,而李道彥也已經伏罪,加上西邊吐蕃環視在側,需要吐谷渾和党項做為與吐蕃的緩衝之地,就算查明真有此事,恐怕也無法追究。

  果然,長孫無忌和房玄齡都沒有出言反對,而是一致贊同李世民的意見。

  如此政事,自然不是李沐區區一個縣子能插嘴的,就算能插嘴,李沐也不樂意,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世民見眾人並無異議,於是道:「接下來再議議敵酋拓跋赤辭如何處置,諸卿都說說吧。」

  李道宗出列道:「拓跋赤辭陽奉陰違,屠殺我數萬大軍,其罪不可恕,臣以為當斬。」

  長孫無忌道:「斬是容易,可拓跋赤辭一死,党項各部落紛亂遂起,如何抵擋吐蕃的進襲?」

  李道宗爭辯道:「朝廷再另選一人進行冊封便是。」

  長孫無忌毫不相讓,道:「另選一人?李尚書可有人選?又如何保證新選之人能服眾?」

  李世民見二人有爭吵起來的苗頭,連忙開口對房玄齡道:「玄齡可有良策?」

  房玄齡原本不想說話,這時見李世民垂詢,倒也不敢藏拙,說道:「臣以為輔機與承范所言皆有道理,拓跋赤辭屠我軍民,與國威而言,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可與國家利益而言,卻是殺不得。」

  長孫無忌二人受不了房玄齡和稀泥,皆準備出言反駁。

  李世民追問道:「那依玄齡之見,殺還是不殺?」

  房玄齡思忖道:「臣以為還是訓誡一番,使其服罪,然後放他歸去,令其為大唐抵擋吐蕃東進。」

  房玄齡的話引起所有的不滿,不但李世民使勁搖頭,就連不同意斬殺的長孫無忌也不同意。

  長孫無忌皺眉問道:「玄齡此諫,老夫不敢苟同。如此輕易放其歸去,朝廷顏面何在?」

  李道宗更是憤怒,他責備道:「中書令所言,實是羞辱我大唐軍威,皇上,切不可採納。」

  李世民看著房玄齡道:「朕明白愛卿所言,也是為了朝廷,可承范所言也在理,放拓跋赤辭回去確實不妥。」

  房玄齡嘆道:「臣知道所言欠妥,可皇上與諸公細想,如果殺了拓跋赤辭泄憤,那党項必亂,党項一旦生亂,大唐邊境必被波及,更重要的是,如果吐蕃趁此東進,一部分党項部落懼怕吐蕃兵勢,就會俯身投靠,如此一來,吐蕃東進之勢就會勢如破竹,不可阻擋啊。」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沉寂。

  長孫無忌和李道宗也在深思,這確實是個難題,不是大唐懼怕吐蕃,而是大唐還沒有做好與吐蕃一戰的準備。

  單純從兩國國力上來比較,大唐與吐蕃就象是一個穿鞋的一個光腳的。

  以國力,大唐足以輾壓吐蕃,可問題是,從來都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大唐承平二十餘年,可以說是國泰民安,那就擔心戰爭會打碎這種安逸。

  李世民見眾人都不說話,一時也思索不出良策,這眼角的餘光里正好蹩到那個正在悄悄打哈欠的混小子,氣便不打一處來。

  「李沐,你倒是說說,拓跋赤辭該如何處置?」

  李沐猝不及防,他正無聊地打算告退,卻被李世民突然襲擊。

  「這……。」李沐臉上露出一絲為難。

  「有話直說,朕不追究你妄言之罪。」

  有李世民的這話保底,李沐膽子就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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