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李靖做何選擇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

  李世民已是聽明白了,蕭關乃長安以北一道雄關。

  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如果將神機衛二萬人困於蕭關以北,缺少補給,不出一個月,神機衛便會崩潰。

  到時李沐只有兩個選擇,一向北落草,那就需要靠搶劫各州百姓補給軍糧,如此朝廷可以名正言順派兵清剿,二是向朝廷低頭,如此李世民便可對李沐予取予求了。

  李沐神機衛再彪悍,也不過二萬人。

  而李勣麾下府兵加上禁軍,有二十萬之多。

  就算一對十地拼消耗,也能將神機衛殲滅。

  這樣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將李沐隔離在蕭關以北,江南再怎麼強大,都無法對李沐進行救援。

  就算江南聞訊造反,從杭州至長安,那得經過多少州啊。

  再鋒利的刀,李世民都有把握將它磨鈍,將它折斷。

  雖然李世民知道,讓李勣硬拼李沐,府兵和禁軍將會大損。

  但相對於得到現在的江南來說,還是值得的。

  當然,這樣做也有壞處。

  那就是李世民將再次背負惡名。

  李沐解救甘州之危,完勝突厥大軍,並開疆拓土,將疆界拓展至天山。

  如此功績,卻被朝廷加害。

  李世民可以想像,這天下悠悠之口,恐怕這輩子都洗不清了。

  李世民舉棋不定,他揮揮手道:「讓朕再想想,再想想……。」

  長孫無忌默默地躬身,準備退出。

  可走到門口,長孫無忌突然道:「陛下,其實只要向江南衛國公求證便可知道李沐是否有反意了。」

  李世民一怔,長孫無忌說得沒錯,如果李沐要反,那麼江南總能看出一些跡象來。

  「好,就依輔機所言,即刻派人令李靖上奏江南諸事。」

  ……。

  杭州大總管府。

  魏徵、蘇定方、李靖、馬周等人圍坐在一起。

  他們的臉色各有不同。

  欣喜者有之,不安者有之,更有象李靖一般木然的。

  李沐的密令被攤在桌上。

  在場者皆已看過。

  招募八萬新兵,加緊訓練,固守長江一線。

  這樣的命令,所有人都能領悟到一點。

  那就是,吳王沐要起事了,至少有了起事的想法。

  除了對抗朝廷,江南根本不需要這麼多軍隊。

  馬周首先條破了沉默,「既然殿下有令,那照做就是了,況且以江南財力,莫說是八萬,就算翻一番十六萬也不在話下。」

  魏徵道:「這不是養得起養不起的問題,而是招募了八萬新兵,此事一旦傳到朝廷,必會引來陛下猜忌,如今殿下正在撤兵路上,萬一朝廷發難,恐怕對殿下不利啊。」

  蘇定方道:「這倒不難,我可令各州徵召團練之名招募新兵,然後再集結訓練。雖然最後還是會被人知曉,但拖上一個月不成問題,到時殿下也應該南下了。」

  魏徵點頭道:「這倒是個不錯的方法。」

  說到此處,魏徵扭轉頭,問李靖道:「衛國公可有異議?」

  被魏徵這麼一問,李靖開口道:「江南東道不過十九州之地,並無外敵,有四萬神機衛已經足夠,如今再招募八萬人,有窮兵黷武之嫌。」

  魏徵眯起眼來問道:「如此說來,衛國公是反對招募新兵了?」

  李靖道:「某不反對,但也不贊成。」

  魏徵點頭道:「既然如此,蘇將軍那就按殿下所令行事吧。」

  「是。」蘇定方應道。

  等李靖等人離開之後。

  魏徵、蘇定方、馬周三人留了下來。

  魏徵取出另一封書信,交予蘇定方、馬周觀看。

  「蘇將軍、馬監令,殿下已經決定起事,要招募的是十二萬人。」魏徵嚴肅地說道。

  馬周的眼神變得銳利,「殿下選擇的時機正好,信中說如今西域二十多萬大軍都在殿下掌握之中,如此從兵力上來說,與衛戍京城的禁軍相比,毫不遜色。」

  蘇定方道:「照殿下的安排,我等最多只有兩個月訓練新兵的時間,確實急了些。好在如今由衛國公訓練的軍校生都到了結業的時間,正好讓他們參加實戰,積累經驗。」

  馬周斟酌著說道:「衛國公的立場還不清晰,這些事暫時還需瞞他一些日子。」

  魏徵點頭道:「之前常何突然率潤州府兵歸附揚州,這確實值得我等警惕。衛國公雖然品行正直,但如今是非常之時,有所隱瞞還是必要的。」

  馬周道:「殿下要蘇將軍在規定時間率十萬大軍從運河北上,蘇將軍還須考慮揚州之敵和杭州的防禦事宜,責任不可謂不重。這樣,周毛遂自薦,越州以西的招募便由我擔當吧。」

  蘇定方道:「其實防範揚州並非難事,之前各州叛亂頻發,揚州囤守的大軍皆已分散各州平亂了,只要向潤州派駐有力之一部,就可震懾揚州守軍。不過既然馬監令有心予某分憂,某就卻之不恭了,那就有勞馬監令了,哈哈。」

  馬周點點蘇定方道:「不可大意,杭州是殿下的根基,得失關乎大局。」

  魏徵道:「馬監令所言極是。」

  蘇定方道:「那就由魏公以大總管府的名義,向十九州頒布招募令。某必須在十日內……不,七日內完成十二萬人的招募,並安排得力老兵進行訓練。」

  「好,老夫這就起草文書。」

  李靖出了大總管府。

  回到西側府中。

  將自己關在書房內,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擾。

  他一次次提筆,又一次次地放下。

  「太上皇,臣如何自處啊?」

  李靖一聲聲的長吁短嘆。

  他從書房隱秘處,翻出一個小包。

  慢慢打開之後,露出一方摺疊起來的錦帕。

  攤開之後,李靖右手輕輕地撫摸著。

  如果此時李沐在,肯定能認出這是與自己,還有李勣一樣的錦帕。

  李靖仰天苦嘆,一面是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太上皇遺旨,一面是對自己效忠了十餘年的皇帝,另一面是對自己尊敬有加的吳王。

  如何選擇,李靖實在是為難了。

  躑躅甚久,李靖終於攤開一捲紙,寫道:「江南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