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蘇定方麾下步兵來報,有三衛禁軍向西城而來。
李沐隨即下令,全軍戒備。
翻身上了李師牽來的戰馬,李沐知道,最艱難的一戰來臨了。
三衛,至少六萬人,自己的輕騎營已經折扣過半。
實在無法想像,這仗會何等慘烈。
唯一的依仗就是身後的金光門城樓。
而李沐堅守此地,不退回李家莊的最大原因是,他藉此等著城中那些大臣最後的表態。
李靖、秦瓊,你們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啊?
就算你們不忠誠於息王,可你們不是標榜忠於大唐嗎?
眼見著京城兵變,將士傷亡,你們在做些什麼?
李沂已經率重騎兵在做最後的衝鋒準備了,對於李沂來說,這樣的苦戰,卻是他最喜歡的。
他身上流淌著的血液,本就是為戰而生。
城樓上的弓弩營已經將手中的弓弩瞄準,弩手在前,弓手在後。
薛禮到現在還想不明白,皇帝不是已經冊封李沐為嗣王了嗎?
怎麼會突然刀兵相向?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富貴險中求,薛禮明白,他與李沂不同,與李師等人也不同,沒有拿得出手的戰功,他無法擠進神機衛的核心。
而最重要的一點,薛禮相信李沐的實力,追隨李沐的這段日子,他見到了許多不可能的事在李家莊出現,在李沐身上出現,這足夠讓他為李沐效死了。
那就死戰吧。
一股悲壯的氣氛瀰漫在金光門前。
也衝擊到向西城進軍的三衛禁軍。
他們身不由己地慢下了腳步。
連尉遲恭、程咬金等人也感受到這種無言的壓力。
他們是見過死人,經過血戰的老兵。
這種氣勢他們也經歷過,自然能體會和感悟到——哀兵必勝。
三人在距離金光門三里外會合,相視一眼,眼神中的意味深長。
「來人。向嗣王殿下稟報,候君集無旨調動禁軍,擅自進攻王府,意圖叛亂。我等三衛奉監國太子令諭,前來平叛。」
當傳令兵在陣前大聲將此話喊出的時候,上萬人一片寂靜。
半晌,神機衛將士一同迸發出劇烈的歡呼聲。
能活著,總比死了好。
能驕傲地活著,總比背著叛逆之命死去好。
只有候君集傻傻地直起上身,他發現自己被騙了,長孫無忌與他籌劃的這一切,不過就是個笑話。而自己現在就如同一堆臭狗屎,被長孫無忌徹底地拋棄了。
這還不算,長孫無忌竟讓自己背上了叛逆的罪名,我的妻兒啊。
候君集突然發瘋似的尋找起李沐來,他要告發,他要申訴,他要……活下去。
可候君集的瘋狂換來的是神機衛士兵的拳打腳踢,沒多少下,候君集就只剩下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候君集帶來的右衛禁軍,都臉色悽然,成王敗寇,他們已經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下場。
定性為叛亂,這表示著不單自己,家中的父母妻兒皆會被定罪,輕則流放,重則抄家滅門。
士兵們同時哀號起來,無數人癱倒在地上,嚎哭不止。
可這慘景對於死裡逃生的輕騎兵來說,沒有任何觸動。
因為他們明白,如果不是李沂率重騎營趕到,現在就是易地而處了。
李沐也沒有理會,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遠處尉遲恭三人的身上。
警察總是在打完之後趕到的,對面這三人便是「警察」。
可讓李沐不解的是,長孫無忌人呢?
鬧到如此地步,數千人的傷亡,難道長孫無忌還有能力收拾局勢嗎?
他如何向李世民交待呢?
尉遲恭三人策馬上前,在馬上向李沐拱手行禮道:「臣等來遲,殿下受驚了。」
李沐嘲諷道:「不。三位國公來得正是時候,這不是事先約好的嗎?」
面對李沐的嘲諷,尉遲恭、程咬金就算麵皮再厚,老臉也是一紅。
「殿下說笑了。」
「既然候君集謀反罪已定,就請三位國公回去復命吧,此地由本王處置。」
「這……也罷。」尉遲恭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了,「不過還請殿下將候君集交於我等帶回東宮,交由監國太子處置。」
李沐一甩手道:「不准。」
尉遲恭的臉色一變,喝道:「李沐,這是監國太子令諭,你也敢違抗?」
李沐哂然道:「尉遲公以為,到了現在這個境地,本王還會在乎這區區罪名?若是三位國公不服,便率兵來戰,孤接著便是。」
隨著李沐的語言聲,城樓上的弓弩營一起張弓拉弦,李沂的重騎兵開始原地踩踏,而蘇定方的三個步兵營士兵的手中,天雷歷歷在目。
挾大勝之勢,氣勢壓倒一切。
尉遲恭、程咬金心中雖然躍躍欲試,可他們居高位時間久了,懂得輕重,這一下要是真打起來,不用說他們或者長孫無忌,就算皇帝也收拾不起爛攤了。
就算能剿滅神機衛,數萬禁軍的傷亡怕是誰都負不起責任。
尉遲恭三人沉默不語,雙方士兵開始對峙起來。
李沐冷哼一聲,撥轉馬頭,行至候君集面前。
從身邊士兵手中奪過一把橫刀,架在候君集的脖子上。
可憐候君集現在有太多的話要對李沐說,可現在嘴裡只能吐出些血沫來。
只是一雙有些翻白的眼睛,死死地看著李沐。
「殿下不可,這一刀下去,就是弒殺重臣的大罪。」尉遲恭厲喝道,「候君集就算有罪,也須等陛下回京親自處置。」
而這時,三衛禁軍突然一陣燒動。
接著傳來長孫無忌的聲音,「皇上駕倒,群臣跪迎。」
無數的禁軍士兵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李沐手中橫刀一頓,李世民趕回來了?
果然,一會李世民的聲音傳來,「放開候君集。」
李世民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李沐心頭的火「呼」地一聲暴漲起來。
如果不是李沂率重騎及時趕到,我早已橫屍金光門前。
他娘的,若不是你離京巡幸洛陽宮,會發生今日之事?
而你現在突然趕回,巡幸之事顯然是刻意安排的。
若今日我易地而處,你還會讓候君集放開我麼?
老子說過,今日不殺候君集,就跟他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