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救上來之後,我已經凍得全身哆嗦,這種氣溫下全身浸濕會得低體溫症的,我哆哆嗦嗦地對黃小桃說:「衣服……衣服脫掉……」
他們趕緊上前,把我和那男孩的濕衣服扒掉,宋星辰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我披上,黃小桃也脫下外套給那孩子披上。
孩子的母親跑過來,抱著那孩子哭了起來,說:「謝謝,謝謝你們,你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緊裹著宋星辰的白色風衣,說不了話,我看見宋星辰神情複雜,既有責備又有無奈,不過在這種處境下,他什麼也沒說。
黃小桃對那母親道:「沒事的,趕緊帶孩子去醫院吧,這麼冷怕是要發燒。」
男孩被母親抱起來後,突然說道:「媽媽,水下面有水鬼抓我的腳。」
一聽這話,我們相互對視了一眼,我問道:「你確定是個人嗎?」
小男孩點頭,母親驚恐地叫道:「不要瞎說!」
我催促道:「趕緊去醫院吧,不要耽誤了!」
母親千恩萬謝地走了,我全身乏力,坐在地上,幾人過來問我狀況怎麼樣,我說道:「不要緊的,不要緊的。」我陽氣足,氣血比較旺盛,受這點涼還不至於生病。
剛剛那一幕發生的太突然,現在仔細回想,那一塊的冰殼似乎比其它地方要薄弱,而且剛剛我腦袋進到水裡之後,隱約看見水下有什麼東西,只是水很渾濁,我無法確定。
憑我的經驗和推測,這裡有可能發生了拋屍案,大冬天湖面凍結,鑿個洞把人扔進去,等化凍大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那時屍體早就腐爛得不成人形了,畢竟水底的魚蝦冬天也是需要食物的。
這種案件以前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沒有南江市發生過,聽說東北的一些黑道就愛這麼幹。
我道出我的想法,黃小桃皺眉:「水溫這麼低,打撈難度巨大,就是派潛水員下去也支持不了多久,得弄清楚才能打撈,要不然是白白浪費人力。」
孫冰心問:「要不要去水文局借個設備,看看水下的情況?」
我擺擺手:「用不著費那事,冰心,你去買兩瓶飲料過來,再買一副網球拍或者羽毛球拍,一些綁東西的繩子,一根結實的釣魚線,回來路上再撿一塊石頭……對了,再給我買件衣服吧,太冷了。」
王大力自告奮勇地陪孫冰心去了,我坐在那不停發抖,宋星辰心疼地責備道:「小少爺,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不要自己往上沖,我就在附近。」
我笑笑:「我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唉,你啊!」宋星辰搖頭。
「對了,能聯繫上刀神嗎?我有些事情想問他。」我說道。
「重要嗎?我一會聯繫他。」
等待了一會,孫冰心和王大力拎著一個大袋子回來,孫冰心十分體貼地給我買了一瓶熱飲,喝下之後,感覺身體舒服多了,我向她道了謝。
穿好衣服我開始準備,我把一個瓶子切成兩半,兩個瓶子瓶蓋開洞,用尼龍線穿過去,在另一個瓶上綁上重物。
一個簡易的水下聽音器就做好了,這其實是對聽音辨骨的活用,然後我用繩子在腳上綁上網球拍,小心翼翼地接近洞口。老實說,剛剛差點掉進去,現在還真有點發怵。
快到洞口的時候,我把綁有重物的瓶子扔進去,讓尼龍線繃直,然後把另一端的半個瓶子扣在右耳上,這樣就能聽見水底的聲音了。
結結實實的冰殼下面,一點也不平靜,一些魚在游來游去,水體不斷波動,我頭一次使用這一招,花了好一陣才適應,腦海中慢慢有了水底的影像。
我拿手不停地撥著尼龍線,像撥動琴弦一樣,使另一端在水底震動,產生回音。
我閉目凝神地傾聽,水底似乎有一個人形的東西,在它周圍有一個像籠子似的物體,當然,我的印象比較模糊,但我能確定,那是一個人。
最後,我把工具收了,說道:「叫人打撈吧,水下有一具屍體!」
半小時後,附近分局派來一支打撈小隊,我們請周圍的群眾全部退到湖外面,黃小桃讓王大力幫忙,兩人沿著湖攔上一圈警戒線。
下面的水非常冷,潛水員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橡膠衣,根本不能禦寒,他連吞了幾塊巧克力,灌了大口熱水,然後才戴上呼吸器,手裡抓著繩索跳進洞裡。
我們在旁邊焦急地等待著,突然繩子繃緊,岸上的人大喊:「拉!」
眾人齊力,把繩子往上拽,先上來的是潛水員,他被凍的樣子,不比我剛才好多少,岸邊接應的人趕緊把他帶到旁邊的小帳篷里取暖。
接著,冰殼喀嚓一聲裂了一大塊,一個很巨大的物體被拖了出來。那是一個柳條編成的籠子,洞眼很大,裡面裹著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手腳都被捆縛,整個人已經硬綁綁的。
離開水面之後,他的身體迅速結了一層薄冰,和冰殼粘在了一起。
孫冰心驚訝道:「那是什麼?」
我納悶道:「感覺像是農村過去用來運豬的竹籠……浸豬籠!?」
毫無疑問,這就是古代的私刑——浸豬籠,可是這種私刑往往是用來懲罰不守婦道的女性的,從來沒聽說過對男人使用。
隨著屍體的出現,岸上圍觀群眾發出一陣驚呼聲,這裡既冷又沒有遮擋,我建議回局裡驗屍,於是黃小桃對打撈小隊說:「各位兄弟辛苦了,麻煩你們把屍體送回局裡吧!」
我們跟車回到市局,搬運屍體的時候,我看見鄭局站在門口,大冷的天,他還是一副西裝革履的打扮。我以為他是來數落我們的,主動認罪道:「真不好意思,害你大年初一也不得安生。」
鄭局正色道:「情況我都聽說了,真沒料到居然會在今天發現屍體,也是南江市破天荒頭一回,需要人手的話就說一聲。」
我說道:「謝謝,我們特案組可以搞定。」
「那行,我就在辦公室,隨時可以來找我。」
他要走的時候,我叫住他,詢問道:「鄭局,有一件事想請教您,二十年前,孫叔叔負責過一樁殺妻同盟的案子,你有聽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