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冰心和黃小桃看著我樂了,面對這麼巧合的事情,我也是相當無語的,只能攤攤手道:「走吧,瞧瞧又有誰因我而死。」
萬幸的是,實際上沒有發生命案,只是兩個男人吵架。一方是紋著大花臂的社會大哥,另一方是個戴眼鏡的知識分子,社會大哥在爭吵途中伸了一下拳頭,眼鏡男突然把自己的領子塞到對方手中,然後大喊:「殺人啦!殺人啦!」
我們雖然不是這裡的警察,但也不能裝作沒看見,黃小桃亮出證件,一言不發,社會大哥的態度立馬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滿臉堆笑道:「喲,原來是警察同志,您給評評理,我點了一盆炒海兔子,這個傻……啊不,這位先生給端走了,非說是他先點的,害我傻等了二十分鐘,你說我能不急眼嗎?」
眼鏡男也針鋒相對地爭辯起來,非說炒海兔子是他先點的。
兩人吵得我腦瓜都疼,黃小桃沒心情理會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揮揮手道:「走吧!走吧!該幹嘛幹嘛去,誰吃的把帳結了。」
社會大哥說了句自認倒霉的話,先走了,我們打算回去繼續吃飯,眼鏡男卻突然湊上來,指著我,表情格外驚喜地說道:「我下午見過你!」
我和黃小桃呆呆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下午我們只去了公安局,這人誰啊。
他居然還叫出了我和黃小桃的名字,尤其是對我表現得格外尊敬,好像知道我破案的事情,這讓我們更加一頭霧水,我直接問道:「您是幹嘛的?」
「哦,不好意思,遇到宋神探太激動了,忘了自我介紹。」說著,眼鏡男掏出一張名片,上寫著著名影視編劇吳陽,我下意識地一陣搔頭,著名?我也沒聽說過啊。
孫冰心不知何時湊過來,說道:「他不是局長說的,來這裡取材的編劇嗎?」
「哦,是他啊!」黃小桃恍然大悟。
吳陽雙掌合十,笑眯眯地說道:「對對,我這趟來是奔著二十年前的連環殺人案來的,取材還算順利。哎呀,能在這裡巧遇幾位公安系統中的傳奇人物,實在是吳某三生有幸,沒啥說的,今晚的飯我請了!」
我客氣地說不用了,不用了,編劇在我眼中,和記者差不多,都是兩條腿的大喇叭。於是我用眼神示意宋星辰,黃小桃給王援朝打手勢,示意大家趕緊撤,孫冰心更是比誰都自覺,已經跑去找老闆要了餐盒,把沒吃完的菜全部打包。
可是沒成想,吳陽的動作比我們還快,當我們結帳的時候,老闆說道:「剛剛那位先生已經結過了。」
我們回頭一看,吳陽正沖我們抱拳微笑,笑起來的時候嘴裡鑲的鉑金烤瓷牙會亮一下。另外和他在一張桌上吃飯的還有一個戴墨鏡的胖子,大概是和他一起的導演。
黃小桃翻了個白眼,說道:「得,肯定被訛上了!大家注意啊,千萬別暴露咱們的酒店位置和房號!尤其是……」
王援朝接茬道:「知道了,我晚上不出去喝酒!」說完,打開銀質小酒壺抿了一口。
回到酒店,我們幾個相對常人來說都比較無趣。宋星辰可以一個人冥想半天,王援朝只要有口酒有根煙就行,黃小桃休息的時候就喜歡貼張補水面膜往床上一躺,我要麼看書要麼來回踱步琢磨一些事情,只有孫冰心像個平常人,喜歡玩玩手機聽聽歌。
我、黃小桃、孫冰心正在屋裡閒聊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個我們最不願意聽的聲音傳來:「宋神探,黃隊長,打擾了,我是吳編劇!還有張導!」
黃小桃噌一下坐起來,作了一個非常尷尬的表情,用嘴型問我們誰暴露的。
我小聲說道:「小縣城總共就三四家像樣的酒店,他打聽就打聽到了,畢竟是編劇,收集情報肯定比較厲害。」
黃小桃苦惱地捶著頭:「他肯定是來取材的,煩死了!」
吳陽還在外面喊,總不能裝不在吧,我只能硬著頭皮打開門。吳陽那張油汪汪的笑臉露了出來,後面跟著自稱張導的面無表情的胖子,他象徵性地沖我們點了下頭,這人臉上的墨鏡就好像身體的一部分似的,什麼時候都不摘下來。
「喲,宋神探,休息呢?怎麼不看電視啊,北京衛視正在播我參與製作的一部民國戰爭大劇呢!」
黃小桃不客氣地說道:「孫冰心,把電視打開,聲音開大點!」
吳陽又一臉堆笑:「別別,黃隊長真是幽默,我們來是想拜訪一下你們,順便想討教一些問題。」
我嘆息道:「討教不敢當,有什麼要問的就直說吧。」
黃小桃補充道:「頂多半小時!」
吳陽像只大蒼蠅一樣搓著手,而他身邊的張導一直沒說話,非常『自覺』地在沙發上坐下,開始抽菸,我心說搞藝術的人都這麼有個性嗎?
果然,吳陽真是來取材的,他雖然看了二十年前的卷宗,可是許多偵破細節、警察日常都不太清楚,人家局長又忙沒時間接待他,所以他就在這邊一邊寫一邊想法子打聽。
其實吧,吳陽這種敬業精神還是蠻值得欽佩的,比那些閉著眼睛瞎編的編劇不知道好多少倍,我就耐著性子跟他說起來。
吳陽突然說道:「聽說當年有一名警察因公負傷,但是卻沒有拿到一分錢撫恤金,落到非常悽慘的下場,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什麼?」我頓時一驚。
吳陽壓低聲音道:「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會不會是被哪個相關部門扣下來了?」
孫冰心不耐煩地說:「大編劇,麻煩你說話過過腦子好吧!截留傷殘士兵、警察撫恤金是要判刑的,油水又不大,誰會去貪污一名警察的撫恤金,這種人幹的事情?」
吳陽自知無趣,我問起那名警察的名字,叫聶亞龍,確實是參與破案的人員,可是檔案上隻字未提他負傷的事情,這件事恐怕還得核實一下。
吳陽又問:「宋神探,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當初為什麼要突然釋放嫌疑人呢?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隱情。」
我說道:「你別什麼都往隱情上想,哪有……」
我愣了一下,我想起局裡的檔案上隻字未提嫌疑人的事情,我手上的才是最原始,最詳細版本。我的瞳孔陡然變色,盯著吳陽的眼睛,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當時有嫌疑人的?」
吳陽支支吾吾地承認:「那名負傷的警察說的,我去拜訪他了。」
「他說什麼,有沒有說嫌疑人叫什麼名字?」我一陣激動。
「姓宋,名字叫……兆林還是兆麟,反正我記得是這麼念的。」
「什麼?」我猛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