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三章 船塢深處

  走進來的冤魂是個中年男人,臉色蒼白,睜著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他身著一件紫色西裝,我猛然一驚,這鬼不就是昨晚那個瘦賭客嗎?

  我一下子明白了,瘦賭客輸得不甘心,於是找來兩名保鏢去揍苟明義,結果卻被百戰將軍甲上散發的殺伐之氣嚇死了。

  現在他又回來找苟明義報仇!

  這時,我聽見一陣沙沙的聲音,回頭一看,撒在窗戶下面的草木灰緩緩地顯現出兩串腳印,那上面漸漸出現兩個半透明的人影。是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穿著西裝,大概是瘦賭客的保鏢,兩個鬼在那裡漫無目的地徘徊。

  「阿傑,我剛剛真的看見一個人!」

  「哪有,是你眼花了吧?」

  兩名警察站在屋子裡對話道,我很擔心這三個冤魂會被他們的聲音驚動,做出什麼事情來。

  瘦賭客的冤魂站在門邊,陰森森地打量著兩名警察。

  兩名警察沒爭論出個結果來,只好回去交差,走的時候把房門順手關上了,我長鬆了一口氣。

  一清道長看見這三個不速之客,手裡捏了一個訣,準備對付它們,我說道:「不用管它們,我們先去找苟明義。」

  「你有辦法?」一清道人詫異的望著我。

  我點點頭,剛剛站在這裡被迫看警察表演『話劇』的時候,我想出一個點子來。

  我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紙,折成一個小船的樣子,然後走進衛生間,在小船的頭上擦了一些苟明義留下的血,又找了一個小碗,裡面盛上清水,把小船放進去。

  苟明義身上帶有強大的陰氣,他的血自然是最好的媒介,果然指陰船在碗裡旋轉了一會,指向一個方向,我說了聲:「走!」

  出門的時候,三個冤魂已經消失不見了,我也沒理會。

  下樓之後,我們跟著指陰船所指的方向,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我一直捧著一碗水,手腕累得很。最後我們來到海邊的一條馬路上,海浪陣陣拍打成堤岸,小船所指的方向竟然是海里。

  一清道長不屑地說道:「你這招當真管用嗎?」

  「當然管用了。」

  我嘴上這樣說,心裡也有點發虛,苟明義跑海里去了?一副鑌鐵打造的盔甲重達幾十公斤,他這不是找死嗎?

  這時小船沾血的那頭悄然轉向,指向海邊一棟很大的房子,我問一清道長:「那是什麼地方?」

  「應該是一間船塢。」一清道長答道。

  「進去看看!」我說道。

  走近船塢時,我才發現外面圍了一層鐵絲網,大概二米多高,我倒是能翻過去,可尹新月和一清道長就有點難辦了。

  我們正圍著鐵絲網尋找入口,突然我感覺到一陣惡寒透體而過,一隻半透明的手從我胸口伸出來,朝我手裡捧的碗抓了一把。那隻手是靈體,當然可以穿過我的身體,可是我猛的一驚,一個沒拿穩,手裡的碗『啪嗒』一聲摔碎在地上。

  打掉碗的是那個瘦賭客,他後面還跟著兩名保鏢的鬼魂。三隻冤魂跪在地上,胡亂地抓碗的碎片,原來指陰船上有苟明義的氣息,被他們當作苟明義,一路跟了過來。

  「礙手礙腳,把它們除掉!」一清道長怒道。

  「不,等一下。」我攔住他。

  三個冤魂沒有找到苟明義,抬起臉四面張望,突然穿過鐵絲網,徑直地朝那個大倉庫飄過去,我十分確信地說道:「苟明義就在那個倉庫里。」

  「張哥,這裡有個洞可以鑽進去。」尹新月說道。

  我們過去一看,鐵絲網下面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大概是苟明義留下的,一清道長皺了皺眉:「叫貧道鑽這種狗洞,真是有辱斯文。」

  「你老人家踩著劍飛過去吧!我們這些凡人還是鑽洞好了。」李麻子逮到一個報復一清道長的機會,然後帶頭鑽了過去。

  我替尹新月撐開鐵絲網,她身材苗條,很容易就過去了,然後我也鑽了進去。

  一清道長站在外面,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最後還是向現實屈服了,把道袍撩起來束在腰間,先伸過來一條腿,然後把身子挪過來,最後再抽出另一條腿,結果被鐵絲掛住了道袍,扯壞了一個衣角,氣得鬍子都在發抖。

  我暗笑這老道真是個講究人,干陰物這行可沒法講究,什麼苦活累活都得干,這就是職業差距吧!

  這時倉庫的方向傳來三聲悽厲的慘叫,我招呼他們趕緊過去看看,一邊走一邊從懷裡掏出天狼鞭以防不測。

  倉庫很空很大,伸手不見五指,兩旁是高高的鐵架子,上面放著木板,有一股很沖的油漆味,一進來感覺嗆鼻子辣眼睛,好半天才適應過來。這裡其實不是什麼大船塢,看規模就是生產漁船的,這些甲板刷過漆被晾在這些鐵架子上風乾。

  一走進這裡,我就感覺到一股非常強烈的陰氣,似乎還帶著一陣類似心跳的律動,時漲時消,像潮水似的。

  「就在這裡!」一清道長驚喜的說道。

  我們打開手機上的閃光燈,借著微弱的光,就看見地上有三大灘漆黑的血,依稀能辨認出來是三個人的形狀,腦袋全部朝著入口的方向。

  這是剛才那三隻冤魂留下的鬼血,這三個鬼真是不自量力,來找苟明義報仇,竟然被百戰將軍甲散發出的陰氣給直接震死了!

  「好可怕!」尹新月嚇得抓住我的胳膊,我安慰她說不要緊,同時握緊天狼鞭,心裡陣陣發怵,萬一苟明義不分敵友地攻擊我們,恐怕未必能抵擋的住。

  想到這裡,我對尹新月說道:「你留在這裡,不要再往前走了。」

  「不,我怕你遇上危險。」尹新月的聲音在發顫。

  「我和一清道長都有能力自保,你跟著反而會添亂。」我解釋道。

  尹新月有些不舍,但也沒辦法:「那萬一有什麼不對勁,你馬上回來,千萬別逞能。」

  「行,我知道了。」我點點頭。

  「張家小哥,弟妹一個人在這多不放心,要不我留下來照顧她?」李麻子小聲請示。

  我十分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道:「行,你也留下吧!」

  我和一清道長漸漸接近那股強悍陰氣的中心,當轉過一個彎時,我看見一個人蹲在牆角,好像正在睡覺,被手機的光刺到眼睛,他本能地伸手擋了一下。

  這人大概二十歲出頭,臉很嫩,好像大學剛畢業的樣子,頭上戴著一頂棒球帽,從衣著和特徵看確實是我昨晚在賭場見到的那男人,無疑就是我們要找的苟明義。

  只是他臉上沒有鬍子,我記得昨晚見到他的時候,他有一嘴絡腮鬍子。湊近一看,他的臉頰上有膠水的痕跡,原來那副絡腮鬍子是粘上去的,為了顯得老成些。

  苟明義身上穿了一件黯淡的古代鎧甲,正中間是一面護心鏡,其它部分都是魚鱗狀的甲片,後面什麼樣我看不見,腰部是一片一片用皮革串起來的甲片,這身鎧甲鏽跡斑斑,早已經失去光澤。

  「明義,明義!」一清道長突然激動起來,跑了過去。

  「道長?」苟明義抬起頭,他看上去很疲憊,膚色蠟黃,眼窩深陷,眼睛裡布滿血色,嘴唇乾得起了一層皮,看上去很久都水米未進,好像隨時會倒下一樣。

  「傻小子,你怎麼能把它穿在身上,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一清道長萬分痛惜地說道,突然發現苟明義左手上面都是血,地上也滴了一大灘子血。我朝他的左肩膀看去,那裡的衣服被剪開了,肩膀上有一道很長的傷口,像是被什麼銳器所傷,傷口歪歪扭扭地縫著線,似乎是他自己縫的。

  「是誰幹的!」一清道長問道。

  苟明義哭了起來:「有個背劍的男人在追殺我!我好害怕!」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

  他說的這人難道是……t恤男?

  陰間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