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麻子頓時火了,猛然一拍桌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紫蘇推了推眼鏡說道:「現在騙子那麼多,不得不防。何況我就是個窮學生,上網發帖求助。你們要是為了錢而來,可能要失望了……」
「什麼?」李麻子咬牙切齒的罵道:「小同學,你當耍猴呢,沒錢你求什麼助?你以為我們倆閒著沒事幹當活雷鋒呢。」
他聲音大的出奇,引得咖啡廳里的客人紛紛將目光投過來。
我輕輕拉了下李麻子的衣服:「注意影響。」
李麻子開口吼道:「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啊。」
說完就放下了咖啡杯:「張家小哥,還愣著幹什麼?結帳走了,趕緊的,別在這兒耽誤時間了。」
紫蘇的眼裡閃過一抹失望,他木納地看著我,沒敢說什麼。
我則沖李麻子微微一笑:「李麻子,這事兒是你聯繫的不?」
李麻子點點頭:「對。」
「那地方是你定的不?」我繼續問道。
李麻子嗯了一聲:「可是……」
「那就別廢話了,開工吧。」我擺擺手說道。
「張家小哥。」李麻子湊過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咱們做事什麼時候不收錢了?這要是傳進圈子裡可丟人丟大發了。」
我小聲交代道:「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道?再說這件事確實勾起了我的興趣,要不……咱繼續回去跟鼠前輩打麻將?」
「還是開工吧。」李麻子臉色一白說道。
看來陪鼠前輩打麻將,已經給李麻子造成了強大的心理陰影。
李麻子悻悻地坐回在椅子上,不太客氣地說道:「小同學,今天算你走運,趕上了我們的扶貧日,這次就不收你錢了。不過你也別耽誤我們時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李麻子那猙獰的表情,再次嚇得紫蘇一陣哆嗦。
我好笑的看著他,輕聲問道:「你在網上發帖有段日子了吧?」
紫蘇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有人搭理你嗎?」
紫蘇搖了搖頭。
我笑了笑:「這不就得了嗎?你發帖之後根本沒人理你,只有我們兩個上門了。你先別管我們是因為什麼來的,不妨和我們簡單說說,說不定我們就能幫上忙呢?」
紫蘇認真考慮了一會兒,這才答道:「好吧,我是武漢大學大二的學生,真名不方便說,你們叫我紫蘇就可以了。之前自殺的女生李曉玲,是我的同學,她這個人比較內向,不太擅長人際交往,很多人都是在她自殺之後,才知道有這個學生存在的。」
「因為之前我們合作過一個課題,所以還算有些交情……」
李麻子不耐煩地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說重點!」
紫蘇的臉一紅,有些尷尬地說道:「當然,我們只是很普通的同學關係,我對她的關心也僅限於這一點。她是上個月七號自殺的,在寢室里用黑絲襪上的吊……」
「等等。」我忽然打算了紫蘇的話:「李曉玲的死亡時間不是夜晚嗎?那個時候寢室里怎麼會沒有人在?為什麼沒有人阻止她自殺。」
「哦,你可能沒注意,上個月的七號是禮拜六。」紫蘇斯文地笑了笑:「七號那天剛好她們寢室有個姐妹過生日,就約了大家一起吃飯唱歌,當然並沒有邀請李曉玲。因為李曉玲的寢室關係很差,在學校也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等她們第二天中午回來的時候,李曉玲已經……」
紫蘇說到這裡,有些惋惜的低下了頭。
「武漢大學每個寢室里,一般住多少人?」我問道。
紫蘇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六個人。」
我想了想,又問道:「那她們寢室,後來有沒有人嘴唇被縫上了?」
「當然。」紫蘇說道:「李曉玲死後,寢室里還剩五個人,其中四個人都被縫了唇。而且武漢大學第一起縫唇事件的受害者,就是他們寢室一個叫做唐雙雙的人,這個唐雙雙啊……」
李麻子瞬間不耐煩了:「我說你個大老爺們怎麼那麼嘮叨。說重點!」
紫蘇不好意思地辯解道:「我現在說的就是重點啊。」
李麻子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對我說道:「這咖啡廳冷氣太足了,我憋得難受,出去透口氣。」
我憋著笑點了點頭。
李麻子站起身,快步出了咖啡廳。
送走了瘟神,紫蘇的膽子明顯大了一些:「我剛才說到哪了?」
「唐雙雙。」
「哦,對。」紫蘇一拍腦門:「這個唐雙雙啊,就是一台移動八卦機,特別喜歡製造緋聞!有的同學明明只是在教室里親個嘴,被她一傳就變成艷照門了。最開始大家還覺得她挺有趣的,挺喜歡往她身邊湊,畢竟是年輕人嘛,骨子裡都透著好奇心。可後來大家發現,這個唐雙雙三觀特別不正,她好像非常享受大家圍在她周圍當聽眾的感覺,為了一直擁有這種感覺,她就開始無中生有胡亂造謠,不知道多少人在她嘴皮子底下遭了殃,後來大家對她也就有點兒敬而遠之了。」
說到這,紫蘇忽然湊了過來:「出事以後,很多同學都說……唐雙雙這樣的人,被縫了嘴巴就對了,說不定是哪個被她惡意中傷過的人找她報復呢。不但每當一回事,反而有種大快人心的感覺,後來發生了第二起,第三起縫唇事件,大家才開始害怕起來。」
我有些好奇地看著紫蘇:「那你為什麼會把縫唇事件,和李曉玲的自殺聯繫到一起?」
聽我這樣問,紫蘇臉色劇變,有些緊張地環視下一下四周,確定沒有外人之後,這才小聲和我說道:「因為李曉玲臨死前穿的是一條紅裙子!網上不是說了嗎?穿紅衣服自殺的人,死後都會變成厲鬼。」
「她穿了紅裙子?你怎麼知道的。」我眉頭一皺,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紫蘇說的沒錯,死人的確不能穿紅衣服,如果是含恨自殺,再加上紅衣服,怨氣就會被放大無數倍,有很大的機會成為厲鬼。
這樣的話可就棘手了。
「學校的人都知道。」紫蘇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李曉玲臨死前特意打扮過,換了一條新買的紅裙子,還化了淡妝戴了首飾。她大概是一心求死,唯恐上吊死不成,還割了脈……她室友發現屍體的時候,血流了一地,那屍體就像個風鈴一樣在電風扇上搖搖晃晃,據說當場就嚇昏了兩個膽子小的女生。」
「那她為什麼要自殺?」我有些不解的問道:「即便性格上有缺陷,但這並不是尋死的理由。不至於又上吊又割脈吧?」
紫蘇有些為難地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總之說什麼的都有。那個……其實在李曉玲自殺之前,她就像空氣一樣,一點兒存在感都沒有。如果不是因為自殺,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們學校里有這樣一個人。她死了之後,有人說她是得了抑鬱症想不開,有人說是被男朋友拋棄,有人說是和家裡鬧了矛盾……各種各樣,比電視劇的情節還狗血。」
「既然校園裡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為什麼現在一點兒新聞都沒有曝出來?」我問道。
紫蘇撇撇嘴,有些憤世嫉俗的說道:「還不是我們學校壓著嗎?事情發生以後,校領導特別開了會,唯恐這件事傳出去會造成社會恐慌,影響明年的招生,所以特地疏通了關係,走了電視台和報社的路子,上頭一句話,下面的記者自然就裝看不到了。我那個帖子都發了六七遍了呢,之前的都被刪除了。」
「那麼被縫唇的學生,目前都是怎麼處理的呢?」我問道。
「都被送到校醫那裡休養了,有些傷勢比較嚴重的像唐雙雙那種,則住進了醫院。為了安撫受害的學生,校領導特地答應為他們申請獎學金。」
紫蘇的臉上帶著幾分年輕人特有的憤世嫉俗,他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大口冰鎮檸檬水,細細的打量了我一眼:「那個……這件事兒你怎麼看?」
我微微一笑:「確實很詭異。」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紫蘇明顯有些不滿:「你覺得縫唇事件和李曉玲的自殺有沒有關係?」
「不確定。」
紫蘇眼神里的懷疑更盛了:「你到底是不是高人啊?你不會是電視台的記者吧?」
說完,他有些緊張地把桌子上下看了一遍:「隱藏攝像機藏在哪兒呢。」
現在的孩子是不是都有被害妄想症?
我輕輕的踢了他一腳,說道:「老實點兒,別扯淡,告訴我李曉玲寢室的室友還有留在學校的嗎?」
「好像還有一個,叫莊寧。」紫蘇認真地想了想:「她是寢室中唯一一個沒有被縫唇的女生,大家都說她自帶主角光環,肯定受保護了。」
「能帶我去見見她嗎?」我問道。
「不能!」紫蘇居然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了我:「首先,我還沒辦法確定你的身份,所以不能完全相信你。其次,我平時除了上課之外,大多數時間都在寢室里看電影玩遊戲,不怎麼和人打交道,根本不認識莊寧。」
這個紫蘇,其實就是另一個李曉玲一般的存在。
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才對李曉玲自殺事件特別的關注呢?
我想了想,提出了一個中肯的方案:「要不你想辦法把我帶進武漢大學,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來調查。」
紫蘇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只好使出殺手鐧:「你難道不想知道李曉玲為什麼要自殺嗎?不想知道縫唇事件跟她的死有沒有關係嗎?」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果不其然,紫蘇聽我這樣說眼睛都亮了:「好,我帶你進學校。但是如果出了什麼事兒,你千萬不能把我給供出來!」
我當下點了點頭。
面對紫蘇這種窮學生,買單這種艱巨的任務自然要落在我的身上。
付錢的時候,我看了眼玻璃門外抽菸的李麻子。
這龜孫不會就是為了逃避付款,才腳底抹油的吧?
我有些小人之心的想道。
出了咖啡廳的大門,我本想帶李麻子一起行動的,結果紫蘇一口就拒絕了:「他不行!自從學校出了怪事之後,到處都有保安巡邏。以前隨隨便便就能出入校門,現在必須出示學生證才行,你還算年輕,至於他……」紫蘇有些嫌棄地看了李麻子一眼:「他怎麼看都像是學生他爹。」
李麻子當場發飆了:「你的意思是我看上去很老唄?」
「不是看上去。」紫蘇像是沒聽懂李麻子話里的深意:「你就是很老。」
李麻子險些被氣吐血:「張家小哥,我還是老老實實留在這兒等你吧!不然多和這小子待一會兒,一準出人命,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很少看到李麻子會受制於人,不禁有些壞心眼地說道:「我倒覺得紫蘇快人快語,和你蠻合得來的。」
李麻子丟給我一個『靠,你tm也瘋了』的眼神,遠遠走到角落裡抽悶煙去了。
而我則跟著紫蘇,朝著武漢大學走去。
陰間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