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我感覺身上的修為慢慢流逝,頹然無力的摔倒在地。
再一看去,那道翠綠色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我在霞光島遇到的『兔子精』初雲。
她快步跑了進來,一腳挑起了我的斬鬼神雙刀,在石面上奮力的挖出了個什麼東西,隨後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跟我說。
這時的我氣力將盡,靈力枯竭,兩隻眼皮更像是拴著鉛塊一般,死硬發沉,仿佛隨時都會就此昏睡過去。
斜眼看了看仍舊趴在原處的李麻子和小師姐,想要呼喚幾聲,可卻喉嚨發緊,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要爬過去看看他們的傷情,可渾身上下卻連半絲力氣都沒有。
迷迷糊糊中,我仿佛看見了一個又一個既熟悉而又親切的人影,接連在我面前閃動而過。
爺爺,鳳大師,老高,天北,小白龍,韓老六……
他們都滿帶著笑容,沖我微微點著頭,似乎還有人和我說著些什麼,可我卻連一句都聽不清。
突然間,所有人的面孔都變成了同一張臉,同時還有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不斷的在我耳邊呼喊著什麼。
漸漸的,我終於聽清了,那聲音好像是在喊:「姐夫。」
「姐夫,姐夫!醒醒啊,姐夫……」
那聲音越來越清楚,那張臉也越來越鮮明,只是隔著有些遠。又過了一會兒,我終於看清了,正是初雲。
「他,他們……」我的嗓子有些發緊,剛一恢復了意識,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你不用擔心了,他們都沒事。」初雲知道我擔憂的是什麼,直接打斷了我的話,向我介紹道:「我挖走了番天印,從中解救出了李麻子和小葉的靈魂,只是他們的真身傷的太重,現在只記得自己是自己。」
這話乍聽起來有些複雜,可我稍自一想,就明白了過來。
「我把初一的靈魂也招了回來,只是……經過了這麼一場大戰,他全身上下傷痕累累,看來得好好修養一陣子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之後那枚番天印忽然冒出一股青光,忽的一下就自己飛走了。」初雲繼續說道,這時我才注意到,她的兩眼雖然有些紅腫,可臉上卻露出一絲不解。
「那……那我們現在在哪?」積攢些了氣力之後,我聲音沙啞的問道。
「下山的路上。」
「下山的路上?」我心裡默念了一聲,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頭。
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一直在不停的搖晃著,兩旁的樹木也在刷刷的倒退著,一片片雪花迎風而落,更遠處的萬年冰川橫接連天。
這的確是在崑崙山,的確是正往山下走著。
可我又是怎麼下山的呢?
「哎呀我的媽啊,我可不想死!張家小哥,你也太沒良心了,我一直把你當親兄弟,你卻把當炮灰,我做鬼也不……哎?我說,這是在哪兒?」突然間,耳邊傳出一個熟悉無比滿是哀怨的聲音來。
那不是李麻子又是誰?
雖然他沒說我什麼好話,可我心裡卻是無比的高興,李麻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沒個正調兒。
正如初雲所說,失了元魂的李麻子,又變成了李麻子!
「閉嘴,你別亂動!」緊接著,又傳來一個大嗓門。
「啊!」李麻子驚叫了一聲,隨即討好似的說道:「您是閻王殿下的鬼大爺吧?這是要把我挑到哪去啊?現在做鬼的待遇都這麼好了嗎?怎麼,都不用走的?我看就不用勞煩您了,我自己……」
「讓你閉嘴,聽不見是嗎?再不老實,我一刀劈了你。」那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很是氣惱的訓斥著。這時候,我終於聽了出來,這是崑崙力士龍清天的聲音。
「好好好!老實老實。」李麻子唯唯諾諾的說道。
這時,我的身子慢慢的恢復了些知覺,扭動脖子往外看了看。這才發現龍清天扛著他那柄長杆大刀,兩邊各掛著一張用樹枝簡易編織的擔架,左邊的擔架上掛著我,右邊的擔架上掛著李麻子。
這下,我也終於知道為什麼初雲看起來距離我那麼遠了,因為她就坐在龍清天的肩膀上。
李麻子裝作老實,卻也在偷偷微眯著小眼睛四下觀瞧著。一眼瞧見了擔架另一側的我,猛地一下坐起身來,大聲驚叫著:「張家小哥兒,這麼巧,你也死……」
他這一突然起身不打緊,擔架一下失了平衡,噗通一聲摔落在地,整個人撅著屁股被扣了個狗啃泥。
「奶奶的!叫你老實點老實點,非他娘的亂動。」龍清天氣呼呼的大罵道。
這一下,我們這一行四人不得不就地停了下來。
李麻子哭哭啼啼的說了好半天,說是自己做了一個噩夢,先是被一個白髮頭的瘋女人夾上了大雪山,隨後又被我和小師姐威逼著當炮灰,給龍清秋當誘餌……
反正他對覺醒之後的事情一概不記得,鼻涕眼淚的流了一大堆,最後又為弄丟了凌雲劍懊惱不已。
既然他毫不知情,有關於這一段記憶,我暫時也不想跟他提起。趁著他去路邊撒尿的空擋,我一邊接過初雲遞過來的水袋喝了幾口酒,又一邊問起了初一和小師姐現在的情況。
初雲簡單的介紹說:「小葉和麻子一樣,也不記得覺醒之後的事情了!不過修為損失嚴重,她遵照泥道人的吩咐,依舊留在崑崙山修煉,說是等你完成了最後的使命後會找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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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現在昏迷不醒,不過也脫離了危險,暫時就留在崑崙山上修養,再過幾年等幫你完成酆都大劫,他就可以陪著我了。」
不知道為什麼,一說到再過幾年,初雲便是滿臉的歡喜。
不由得讓我想起了李麻子曾經給他算的那一卦,說他以後還能有個兒子,倒是很覺欣慰。
「泥道人說,你的使命遠遠不止於此,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但他已經無法插手了!只留給你四句話,日後自會應驗:酆都大劫日,身世顯露時,萬靈俱歸位,相逢日遲遲。」初雲說完指了指龍清天后背上的背簍道:「還有你的東西都被我收在裡邊了,既然已經下了崑崙,開啟護國大陣的日子也該提上日程了。」
是啊!
經他一提,我也滿心盤算著。
崑崙大戰之後,的確還有很多事要辦。
陵園中要新建幾座雕像,好好告慰一下犧牲在崑崙山上的諸位前輩。
護國大陣啟動之後,也該去把尾玉接回來了。
抽空還得和陰商聯合會碰一下頭,答應老高的犧牲烈士撫恤金也得進一步落到實處才行。
還有,龍清秋已死,也要及時通知江北張家,趁熱打鐵一舉剿滅龍泉山莊殘部。
隨後就帶著尹新月和凡凡……
轟隆!
正在這時,身後猛地發出一聲巨響!
我們扭頭一看,只見一座巍峨險峻的大雪山轟然倒塌,稀稀拉拉的積雪奔騰而下。
我記得很清楚,那正是龍清秋沉落地下的那座大雪山。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傢伙還沒有死絕嗎?
我站起身來,有些擔憂的望向遠方。
魏巍崑崙,一望無邊。
在那座塌陷的雪山上空,衝出了一股濃黑色的煙氣,那煙氣肆意瀰漫著,仿若要把這天空,這崑崙,這整個人間都染入到那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張九麟,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黑氣之中,一陣悲涼的吶喊響徹雙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