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我早已靈力衰竭,烏木杖縮成了半尺長短,再也無能為力對抗了。
按理說,小白龍的修為遠不及我,在這場純屬硬拼靈力的戰鬥中早該敗退才對。可水晶球的反噬之力何等強大?他中了狂魂咒之後的怨氣又是何等深重?竟然把我逼到了這等地步!
那白光忽閃而近,正是小白龍的真身!
他一身雪白長袍迎風亂舞,滿頭白髮四下狂飛。
他怒瞪著雙眼,眼神無比的堅定。
他微微咬著牙,那神情無比的兇狠!
他兩手緊握著一根半尺長的冰錐,想要刺破一切,殺穿一切!
小白龍快人快語,利刀斬亂麻,從不拖泥帶水。
小白龍不想動腦筋,歷來崇信:狹路相逢勇者勝。
小白龍嬉笑怒罵,生死邊緣從不猶豫!
當年夜闖龍泉山莊的時候,以他的身手本應毫髮無傷,卻為了掩護眾人,傷的最重。天照神墓的時候,他數經生死勇往直前,面對龍清秋的時候,他義無反顧,率先戰死。
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決心,只想為我多爭取一點時間。
可是……
他此時神智皆無,最後這憤怒一擊正對準著我的心臟!
電光火石間,我與他面面相對,看見了他眼裡的憤怒,不甘,無比的堅毅和視死如歸。
噗!
冰錐刺進了我的胸口。
可在下一秒鐘,又斷然消散。
冰錐化成了寒氣,緊接著順著他的雙手,臂膀不斷的延伸開去。
小白龍的面容依然堅定,兩眼中依然釋放著無比憤怒的光芒,可也僅僅停留了一瞬間,就散成了一片煙雲!
砰的一聲炸響,漫天白光立時碎裂無形。
與此同時,一片片鵝毛大雪從天而降!
「小白龍!」
我顧不得胸口上的疼痛,顧不得滿身疲憊,跪趴在地,仰望著滿天大雪悲聲大叫著。
小白龍,白龍……龍……
四下里響起陣陣回聲,不斷的波盪開去。
可是小白龍卻再也聽不見了!
一片片大雪落在臉上,瞬間融化,和淚水一起汩汩奔流。
小白龍也犧牲了!
煙消雲散,無蹤無跡!
一片片大雪落在滿地赤紅的楓葉上,紅白相雜,美的驚人,可我的心卻是無比的沉痛。
方才那一道冰錐只是剛剛刺破了我的胸口,可我的心卻好像真的被扎穿了一樣,說不出的難受和痛苦!
噗的一聲,我緊抓著半尺長的烏木杖狠插入地,惡狠狠的咬著牙發誓道:「小白龍!我絕不能讓你白死!這個仇我一定會替你報的。」
說著,我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挺身站了起來。
鼠前輩,白眉禪師,鳳大師,高勝寒,張天北,小白龍……
眼看著一個個前輩摯友為我而死,我雖然滿心沉痛,可也決不能陷在其中!
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我絕不能辜負他們的犧牲和厚望!
龍清秋,你給我等著!這筆帳,我一定一筆一筆找你算個清楚。
踩踏著落滿積雪的紅葉,我挺直大步繼續向前。
走著走著,眼前的景色又猛然一變!
那是一片大海。
大海上風高浪涌一下又一下的衝擊著岸邊的礁石。
狂濤之下,高高的矗立著一座百米多高的巨石。
巨石頂端,宛若雕塑一般的站著兩個人。
一個披散著紅髮,滿身如火!
一個全身長滿青藤,屹立如松!
是韓老六和彩雲姑娘!
怎麼?難道他們倆也……
我的心裡猛然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此時此刻,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當中的任何人了。
對!
在我完成使命之前,在我擊殺龍清秋之前,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了。
高勝寒張天北的最後一面,已成了永世絕別!小白龍的頃命一擊已經了千古絕唱!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們為我犧牲,倒在我面前了。
「老六,彩雲!」我大聲呼喊著,狂奔向前。
雖然他們很有可能,會和老高小白龍他們一樣,中了狂魂咒猛然向我發動攻擊,可此時的我,早已顧不得這許多了,一邊大喊著,一邊跌跌撞撞的沖了出去。
嘩!
又一道黑壓壓的大浪沖了過來。
啪的一聲,砸在巨石上散做滿天煙雨,就連那座巨石都不由自主的猛烈搖晃了起來!
可巨石上方的韓老六彩雲兩人依然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只有被海風吹拂而起的髮絲衣角亂舞狂飛著。
「老六,彩雲……」
我狂奔大喊著衝到了巨石下,他們兩人依然手拉著手,眼望前方,望著那一片巨浪翻湧的大海。
我雖然看不清他們此時的面容,可想必一定是無比的堅毅!
雖然他們沒有回頭,也沒有應答,可我的心裡卻莫名的升起了一絲希望!
因為他們兩人並沒有像小白龍老高他們一樣,不顧一切的向我發動攻擊。
那至少說明,他們倆沒有受到狂魂咒的侵害。
砰的一聲!
海面翻湧,從浪花里探出一顆腦袋來。
那是一隻鹿,金色的鹿。
長長的鹿角行反射著一道道金色的光澤,在幽暗的海面中極為艱難的起起伏伏著。
可它卻不是游向岸邊,更是更加努力的游向大海深處!
每一次大浪襲來,它都會奮勇躍起,拼著命的向前衝去。
那隻鹿雖然雄壯無比,可與那一道道狂濤大浪相比,又是何等的弱小,何等的不堪一擊!
每一次都被大浪砸翻,深深的壓入海下,可每一次它又掙扎著躍出水面,再次狠命的向大浪衝去。
啪!
啪!
海浪翻卷,一浪高過一浪,一浪快似一浪,不停的衝擊著那塊搖搖欲墜的巨石。
韓老六和彩雲姑娘的手緊緊的拉在一起,肩並著肩異常堅定的眼望前方。
大海中那隻金鹿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著浪濤,既徒勞又倔強的堅守著自己的方向!
這畫面既壓抑又令人心傷!
啪啪的海浪聲越來越大,滿天烏雲狂涌亂舞,遠在海天交界處,隱隱的有一片金光時閃時滅。
嘩!
又一道大浪橫砸而來,巨石猛地搖晃了一下不斷的發出嘎嘎聲響。
彩雲姑娘猛然落了下去,韓老六撲身抓住了她,只用一隻腳尖勾住了石縫。
兩人就那麼直挺挺的掛在崖邊,隨著海風來回飄蕩,仿佛隨時都會掉落下去。
金鹿被衝到了岸邊,滿身都是傷痕,一隻角早已斷折,不停的流著鮮血,可是它仍就掙扎著爬起身來,怒瞪著兩眼看了看海面,又義無反顧的沖了下去。
啪!
又是一道漆黑色的大浪,鋪天蓋地橫卷而來。
淹沒了金鹿,衝過了巨石,呼的一下從我面前拍了過去!
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咔嚓!突然間,我的耳邊響起一陣碎裂般的輕響。
我循聲一看,哪還有什麼巨石海浪,烏雲金鹿,懸在我面前的竟是那面失而復得的青銅鏡,只是那上邊炸開了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