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麻子讓我看的是泥像供桌上的盤子,那裡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十幾根手指,其中一隻白白嫩-嫩、宛若小蔥一般的手指上,還戴著顆閃亮的鑽戒。
這景象的確有些恐怖,可就連現在的李麻子見到這些斷指都能處事不驚,自然也不會嚇到我。
真正令我吃驚的是,就在泥像身後不起眼的角落裡,殘落著半塊核桃大小的青銅鏡。
因為我和初一刻意保護李麻子,把他夾在了中間。再加上泥像遮擋、這小屋地面的奇特構造,只有我才能看得見。
借著屋內恍惚的火光,我從那鏡子裡看到了半張人臉。
蒼白如紙,滿布著大大小小紫紅『色』的肉瘤子,瞎掉的一隻眼睛深深的塌陷了下去。
簡直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此時這屋裡一共有四個人,我,初一,李麻子外加領著我們進來的壯漢,誰也不是這般的相貌。
可我卻早已見過他好多次了,正是那個『操』控金屬的怪老頭!
從第一次在前往浙江的列車上,用盜取眾人金銀首飾的辦法引起我的注意之後,接連數次相助,甚至還不止一次救過我的命。
可他卻從沒有和我說過一個字。
他到底要幹什麼?
難道,他就是這萬鬼朝宗大陣背後的主謀?
正在我疑『惑』之時,鏡中那怪老頭衝著我輕輕的搖了搖頭,好像是在提醒著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隨即,那銅鏡又憑空消失了。
這時,屋裡那壯漢彎腰爬近供台,極為恭敬的從那盤手指中拿出一塊小石頭,示意我們都『摸』一下。
李麻子很是警惕的問道:「這是啥意思?」
那人一邊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語言,一邊『摸』了下石頭,拍了拍胸口,隨後側著腦袋做出了一個睡覺的動作。
好像在說,這是他們村裡的習俗,只有『摸』過了這塊石頭的人,他們才會放心的讓我們住宿在村里,否則你們就走吧。
我沖李麻子使了個眼神兒,他猶豫了下,在石頭上『摸』了一下。
一見他沒什麼事,我和初一也同樣在石頭上『摸』了一把——這不是有意要坑李麻子,而是萬一這石頭有什麼古怪,李麻子著了道,我們倆還能救他,可要是我們先中了招,他也只能看著了。
而且,也只有這麼做,才能查看的出,這塊被供在台上的怪石頭到底是幹什麼的,又會對普通人造成什麼影響?從而我們才能不『露』聲『色』的和他偽裝的一模一樣,不被看出什麼來。
那個怪老頭兒曾經數次救過我的『性』命,雖然我暫時還『摸』不清他的底細,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應該沒有什麼惡意——至少暫時沒有。
他刻意現身提醒著我不要輕舉妄動,肯定自有道理!
在查明真相之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按兵不動。
那壯漢一見我們三個都『摸』過了石頭,好似終於放下心來,甚至那臉上還帶著幾分難以隱藏的喜悅,招呼著我們起身出了門。
這次一從小屋裡走出來,那幾隻原本一直對著我們嘎嘎『亂』叫不止的烏鴉也都老老實實的站在樹枝上,一聲不響了。
圍在院外的村人們也不像方才那般、滿眼都是戒備的神『色』了。
那壯漢領著我們走進了不遠處的一戶草房小院,示意我們今晚就住在這裡,我們假意的謝過之後,他轉身就走了。
小屋不大,不過收拾的卻很乾淨,地面上連一片灰塵都沒有。
我點亮了擺在桌子上的小油燈,李麻子一屁股坐在床上,有些驚怕而又誇張的說道:「這地方可夠邪門的啊!你們都看見供台上的手指頭了吧,還都新新鮮鮮的淌著血呢!這是什麼鬼地方啊,竟然拿活人手指頭當貢品。」
「不但看見了,我還知道是誰的。」初一面『色』冰冷的說道:「戴戒指那根手指是林長青兒媳『婦』,也就是林俊傑妻子的。」
「林長青帶著我去他兒子家查看的時候,我見過他們的婚紗照。」
李麻子一驚道:「那麼說,林家父子連同他請來的那些高手都是死在這裡了?這村子不會是個什麼食人部落吧?」
「這不是村子,是墓『穴』。」初一說道。
「墓『穴』?」李麻子打了一個寒顫。
「對!」初一點了點頭道:「這村子四面環山,避陽而養陰,正是絕好的墓葬之地。所有的房舍都坐南朝北,加上院子內外兩間,正是棺槨兩重。而且每間房子都是一頭大,一頭小,雖然在夜『色』籠罩之下,房舍也略有陳舊,可也看的出來,都是按照棺木的方式製作的。」
「這村子是在一處古時大墓的基礎上建成的。也就是說,這村子實際上就是一處墓『穴』,每家每戶都是一口大棺材,你現在坐著的床就是一口小棺材!」
李麻子一聽,慌忙站起身來,可他的背包壓在另一頭,這一匆忙站起,使得床板一下掀了起來。
借著昏暗的燈光,我們看的清清楚楚,床下是空心的,而且裡邊還躺著一具死屍!
是一個乾乾瘦瘦的老太太,全身上下的皮肉早已乾癟,可也不知道這些村民們用的什麼辦法,竟然一點都沒腐爛。就連眼睛都完好無損,仍舊瞪著一對渾黃的小眼珠,好像正定定的看著我們一樣。
李麻子往後退了兩步,艱難的咽了下口水,看了看我道:「這他馬的是個什麼鬼地方!張家小哥,要不然咱們先逃出村子吧,這也……」
「逃什麼逃?」我瞪了他一眼:「咱們這次幹什麼來了?不就是為了追查林家父子先後兩撥人的死因嗎?而且,他們供著的泥像和埋在石圈法陣里的陰童泥偶一模一樣,由此可見,肯定和萬鬼朝宗法陣大有關聯,我們現在正應該留在村里好好觀察一下,伺機而動!」
「那……」李麻子有些尷尬的看了看我,又瞧了瞧初一道:「既然村子是墓『穴』,那這些村民呢?不會都是鬼吧?」
「那倒不是。」我搖了搖頭道:「他們打著手電,點著油燈,每個人都有影子,也是晚上休息,雖然從行為習俗上來看有些反常,不過卻還都是正常人。」
初一轉頭看了看我:「九麟,你覺得剛才讓我們觸『摸』過的小石頭是個什麼東西?」
陰間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