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接過小白球,那一雙蒼老無比的手,猛然顫抖了一下,既而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世人皆說我灰鴿子半黑半白,亦正亦邪,可我卻從不這樣認為。」
他輕輕的晃了晃頭,繼續說道:「我雖然出自陰符門,學習的也都是鬼術,可我卻問心無愧,從未做過半件傷天害理之事。只是……有些對不起這孩子。」
「陰符一門傳承千年,歷來都被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們當做邪教,見則殺之,所以歷來門庭寡落。傳到師傅這一代,門下只有三個弟子:我,黑鷹,還有白雕小師妹。」
「黑鷹你們也見過了,他一直心術不正,所經之處,從不留活口。師傅訓教多次,仍是不知悔改,隨後竟又在小師妹的茶水裡放入了夢春丹,欲行不軌。被我發覺痛打了一頓後,就一直耿耿於懷。」
「後來,他暗中偷襲我,卻被師妹擋住,激鬥之中被我廢去了修為。」
「師妹替我擋得那一下是炎龍毒,周身內外炙熱奇痛,滿天之下全無解藥。可我不忍放棄,就帶著她四處尋醫……」
灰袍老者說著,那張慘烈無比的臉上顯出了幾分笑容,可能是想起了那一段他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時光。
「可是……依然無果。」他長嘆一聲搖了搖頭接著說道:「等我們再次……」
「再次歸來之時,師傅大限將至,他竟然不顧法傳長徒的祖訓,把《陰符經》和烏木杖都傳給了我,卻沒給親兒子黑鷹留下半件東西。黑鷹氣恨不平,於是就放出地獄之火,燒死了師傅,並且砍掉了自己的一半身體,假裝也死在其中。」
「師妹卻說我是為奪經杖,不惜欺師滅祖,隨即含恨離開。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我找遍了大江南北沒找到後,才想明白,她是不想因為炎龍毒拖累我,進而借著由頭避開了我。」
「於是,我就開始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到炎龍毒的解藥!」
「就這樣,一直過了幾十年,終於讓我得知,治癒炎龍毒唯一的解藥就是玄冰-毒。」
「可玄冰-毒更為奇特,需要一個天生玉體之人,身養陰冰奇毒千日之久,再用諸多陰邪之物,把毒物漸漸逼出體外,才能製成。我遍訪天下,苦尋億萬人,終於找到了一個目標:就是這孩子,她當時只有三歲。」
「我思來想去猶豫良久,終於……」
「唉!」灰袍老者很是愧疚的嘆了口氣道:「我在她身上中下了冰源,他父母帶著她跑遍了大江南北,遍尋名醫,都是無可奈何,都說這孩子最多活不上三個月。這時我找上門去,說是讓我把她帶走,三年之後就可痊癒,她父母也只好同意了。」
「如今,玄冰-毒已成,可是……可是已經沒用了!」老頭握著小白球的手顫顫發抖。
一聽到這兒,我不由得甚為唏噓,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張九麟,我灰鴿子這一生縱橫天下,從不求人。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前輩請講。」我正色回道。
沒有這老者相助的話,就算那場爆炸我能躲的過去,剛才那佛音第五聲我也必死無疑了!
再說,他此時已中了地獄之火,眼看著就要不久於人世,即便是素味相逢之人提出臨終遺願來,我也會盡力幫他完成的。
「好!」老者點了點頭:「這孩子身上的陰冰之毒雖已排出,但是陰邪之氣還未除盡,需要找一個道家名觀或者佛宗大廟,聆聽道言佛聲一百天,方可消解,並把這三年之中所見到的一切鬼怪一併忘掉。」
「這三年來,她雖然吞食了無數種凶物,可我也一直在用陰鬼之術為她遼養,再加上她本身就是天生玉體,若日後修行,可比常人輕鬆百倍;若不修,也可終生無病,百毒不侵,活到我這個年歲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你一定要幫我把這孩子送到他父母身邊,並且好好的照顧她。她本名叫葉素靈,家在雲南大理,他爸爸是那一代最有名的玉匠師傅,外號葉一錘。你記住了嗎?」
這老者身為一代宗師,實力超群,奄奄一息之際,念念不忘無法釋懷的竟然是這唯一的愧事。
我點了點頭,極為鄭重的說道:「前輩放心,我一定把她當成親妹妹一樣!」
「好!」灰袍老者極為滿意的連連點頭:「張耀陽為人光明磊落,孫子生的也不錯,正好你又是天靈聖體,呵呵,看來這一切都就是天命啊!」
說著,他伸手一招,那一柄插在他面前的烏木杖微微晃動了幾下,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一邊飛著,一邊散出道道黑光。
等落在他手裡時已經散為灰燼,只剩下核桃大小了。
「這是我陰符門歷代傳承之物,雖然鬼氣散盡,可這烏木核仍是奇世珍寶。」老者說著,又從懷裡摸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鐵片來:「這就是《陰符經》,既然你也緊隨耀陽走上了這一條路,這東西定然對你大有用處。」
他說著把這兩樣東西合放掌心,向我遞了過來。
「前輩,這……」一時間,我有些驚住了。
《陰符經》,烏木核,我雖然此前連聽都沒聽說過,可這老者的一身本事都是從此而來,足以可見,該是何等珍奇。
「你也不用推辭了,我……已經用不著了,若是日後被類似黑鷹之人得去,怕世間要驚起一場浩劫,交到你手裡我還安心些。」
一聽老者這麼說,我也就不再推諉,走前兩步,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他與我爺爺是敵友之交,從年歲上來講是長輩。
我受了他師傳之物,按道門來算,也是接了他的衣缽,這個謝師禮也是應該的,更何況他還數次救了我的性命。
「好,現在就差最後一件事了!」
陰間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