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喬樂曦回去後隨便煮了點面打發了自己的胃,然後就一心一意地在書房裡畫圖。Google搜索閱讀

  畫到一半聽到門鈴聲,打開門一看,是關悅。

  喬樂曦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往客廳走:「你怎麼忽然跑來了,快進屋坐下。」

  誰知關悅卻一臉不在乎:「我還有兩個月才生呢,不用那麼緊張,好像我一碰就碎似的!我和謝恆出來買嬰兒床,後來他公司有急事,正好在你家附近,我就過來看看你,他去忙他的了。」

  喬樂曦好笑:「最近怎麼樣啊?我乾女兒還乖吧?」

  關悅摸摸肚子:「在家無聊死了,謝恆還不許我幹這,不許我干那!」

  喬樂曦忽然想起了什麼,邊往臥室跑邊說:「你等等我啊,我有東西給你。」

  等她拿著東西從臥室出來,客廳里哪兒還有關悅的影子,她叫了聲,關悅的聲音從書房傳出來。

  進了書房,關悅正在看她畫了一半的圖紙:「怎麼想起來手繪了?」

  「無聊啊,練練手,免得好長時間不畫手生。」

  關悅撫著圖紙下面的繪圖板,深吸一口氣,辛涼甘甜,香氣四溢,她笑著問:「你這塊繪圖板可不便宜吧?」

  喬樂曦恨恨地回答:「從江聖卓那裡劫來的!劫富濟貧!」

  那年她生日,江聖卓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這東西,得意揚揚地送到她家裡,她一摸就知道是上等沉香木,不肯收。

  沒想到江聖卓當時就急了,還說什麼不就是一塊木頭,有什麼名貴的,扔下就走了,逼著她不得不收。

  不過這塊繪圖板倒真是好東西,整間書房都因為它而香氣四溢,每次在書房幹活她都神清氣爽。

  說起那個名字,喬樂曦就心煩,把手裡的袋子遞給關悅,轉換話題:「那天逛街看到了,特別可愛就買了,以後我乾女兒穿上肯定漂亮!」

  關悅接過來看了看,是一條粉嫩的小裙子:「自從我懷孕,你說你買了多少孩子的衣服了吧,我就生一個,哪裡穿得完啊?」

  喬樂曦笑眯眯地摸著她的肚子:「我是給我乾女兒買的,你操什麼心啊,是吧,寶寶?」

  關悅笑著接過來,沒錯過她眉宇間的鬱氣:「不高興?」

  喬樂曦沒打算瞞她,低頭摩挲著畫板上的紋路,聲音里透著低落:「我跟你說過孟萊吧?她今天回來了。」

  關悅一愣:「然後呢?」

  喬樂曦頓了一下:「看她的樣子,似乎還喜歡江聖卓。」

  關悅試探著問:「那江聖卓呢?」

  喬樂曦搖頭:「我看不出來,我本來以為他還想著孟萊,但今天一看又不像。再說了,他這個人從來都是真真假假的,這些年他身邊什麼時候斷過女人,誰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是那種典型的面若桃花心深似海的人。」

  關悅想了會兒:「姑娘,在這個世界上,有三種非常靈異的東西,大薩滿的鼓、老神仙的虎,還有男人心裡曾經的公主。薩滿的鼓用來捉妖,神仙的虎用來支著兒,那些前朝的公主,用來培養我們的社會主義新榮辱觀。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你離她遠點啊!」

  喬樂曦扶著她坐下,在喬樂曦很小的時候母親就過世了,上面又是哥哥,有些心裡話只能憋在心裡,後來認識了關悅,關悅大她三歲,在一些事情上看得比較全面,有些事情喬樂曦也願意和她說:「我們畢竟是朋友,我現在這樣是不是挺過分的?」

  關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喬樂曦,你怎麼就想不明白呢?她這幾年連個消息都沒有,現在回來了倒是知道找你,她是怎麼想的,你還沒看清?不過是以你為踏板接近江聖卓罷了,人家都能對你狠心,你又何必不忍心呢?姐姐可告訴你啊,這個時候你可別那麼好心,不然有你哭的時候!」

  喬樂曦皺著眉:「我還沒給你說吧,白津津和孟萊是挺好的朋友。」

  關悅還沒消化完這個信息,就有人敲門,喬樂曦抬頭看表,沒心沒肺地笑:「你們家謝恆也太著急了吧,我這兒又不是龍潭虎穴,這才幾分鐘啊,就來接人!」

  邊說邊往外走,一開門,竟然是江聖卓。

  喬樂曦嘴角原本掛著的笑立刻消失了,臉一垮:「怎麼是你?」

  江聖卓靠在門外,西裝外套拎在手上,深藍色的襯衫解開兩顆扣子,慵懶隨意:「你在等別人?」

  關悅從書房出來,揚著手機對喬樂曦說:「謝恆在樓下等著了,我先走了啊。」

  江聖卓挑著一雙桃花眼,嘴角帶笑:「好久沒見啊,美女。」

  關悅忍俊不禁:「見過這麼大肚子的美女嗎?」

  江聖卓油嘴滑舌:「大美女懷著小美女,美上加美啊!」

  關悅被他哄得眉開眼笑:「快進去坐吧,我先走了。樂曦,改天再找你。」

  喬樂曦送她進了電梯,回到家關上門才招呼江聖卓。

  江聖卓把一個包裝精美的飯盒放到桌上:「吃了沒?順便給你帶了你最愛的生煎,趁熱吃吧!」

  喬樂曦看也沒看,走到沙發上坐下,語氣冷淡:「我吃過了,謝謝。」

  一句謝謝讓江聖卓詫異,靠在沙發背上歪著身子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摸著下巴得出結論:「你今天不高興。」

  喬樂曦一臉不屑地冷哼:「沒啊,我有什麼可不高興的。」

  江聖卓湊得更近了:「那為什麼剛才跑得那麼快?」

  喬樂曦咬了咬牙:「沒跑啊,反正我在不在也沒什麼影響,人家的心也不在我這裡,有你就行嘍。對了,飯吃得怎麼樣,孟萊吃得心花怒放吧?」

  江聖卓嘖嘖了兩聲:「大小姐,你現在說話怎麼這麼刻薄啊?」

  喬樂曦一聽就火了,臉上卻壓著,慢條斯理地回答:「是啊,我刻薄,你別理我啊,你去找孟萊好了。你不是還主動去接她請她吃飯嗎,這麼早回來幹嗎?」

  江聖卓把外套扔到旁邊的沙發上,一翻身坐到了她旁邊:「你今天怎麼老和她過不去啊?去接她不也是你讓我去的嗎?人家幾年沒回來,人生地不熟的,你跑了,我不得替你招待人家一下嗎?我錯了嗎?」

  「哼,人心隔肚皮,我怎麼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喬樂曦站起來往外推江聖卓,「你有事兒沒有?沒事兒快走吧!」

  江聖卓顯然也惱了,深吸了幾口氣壓下火:「你到底怎麼了?」

  喬樂曦之前所有的偽裝突然間土崩瓦解,她突然吼出來:「我怎麼了?我告訴你我怎麼了!我討厭她們,我不想和她們在一起吃飯,看著她們我吃不下去!我噁心!你也讓我噁心!我討厭你!」

  她吼完之後,屋內忽然安靜下來。

  江聖卓靜靜地看著她,嘴唇緊抿,臉部線條僵硬,眼裡夾著碎冰,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喬樂曦吼完之後就後悔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說出那些話。

  這麼多年她都過來了,怎麼還會這麼衝動呢。

  江聖卓走的時候摔得房門震天響。

  喬樂曦坐了一會兒,才站起來走到窗前,樓下江聖卓的身影僵硬決絕,開車離開時,輪胎和地面發出巨大的摩擦聲,驚起一地落葉,可見氣得不輕。

  喬樂曦的那股怒火早就平息了,現在只剩下懊悔,她想打電話道歉,又拉不下臉,最後只能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

  江聖卓一路猛踩油門,不知道開到了什麼地方,猛地踩下剎車,一拳打在方向盤上。

  他打開窗戶吹了會兒風,又點了一支煙心煩氣躁地吸了幾口之後扔出窗外,開始打電話。

  「出來喝酒。」

  葉梓楠慢條斯理地回答:「我今晚要陪我女朋友吃飯,沒空應酬你。」

  江聖卓口氣不善:「靠,有女朋友了不起啊,兄弟重要還是女人重要?!」

  葉梓楠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為難:「你非讓我說嗎?」

  江聖卓又點了支煙,咬在嘴裡含混不清地回答:「非說不可!」

  葉梓楠呼了口氣,心安理得地回答:「好吧,女人。」

  「你說什麼?!」

  「女人重要。」

  「葉梓楠,你再說一遍!」

  「無論說多少遍我都是這個答案,女、人、重、要!」

  「姓葉的,你好樣的!你早晚死女人手裡!」

  江聖卓說完狠狠地掛了電話,然後調出另一個電話開始撥號。

  單調的聲音剛響起,蕭子淵就接起來了。

  江聖卓討好地問:「蕭部,蕭人民公僕,請我喝酒吧。」

  蕭子淵半天都沒說話,他那邊似乎很安靜,有稀稀落落的紙張翻頁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才壓低聲音,簡單明了地拒絕了他:「在開會。」

  江聖卓當機立斷地掛了電話。

  換了個人繼續打。

  「施總,晚上一起去happy吧?」

  施宸似乎是最悠閒的那個:「晚上和陳少他們約了,你一起來吧!」

  江聖卓皺眉:「不去!看見他們就鬧心!」

  施宸還在逗他:「這是怎麼了?跟被女人甩了一樣。」

  施宸的嘴大概開過光,一語中的,江聖卓咬牙切齒地回答:「是被女人指著鼻子罵了!」

  施宸聽了哈哈大笑:「誰敢罵你啊?罵你什麼?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罵你性騷擾?」

  江聖卓氣急:「想知道嗎?今晚老地方見!我有問必答!」

  施宸被他咬牙切齒的勁兒嚇了一跳,想著大概是真有什麼事兒,便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江聖卓一看時間還早,開車回了公司。

  杜喬對於這個時間出現在公司的上司表示很驚奇,但也沒表現出來。

  江聖卓經過她的辦公桌時,敲敲她的桌子:「進來給我說一下下周的安排。」

  杜喬立刻拿起隨身的記錄本和幾份文件跟在江聖卓身後進了辦公室。江聖卓站在窗前,大半個城市盡收眼底,他背對著杜喬,大開著窗戶,風鑽進來吹鼓了他的襯衣。

  杜喬覺得今天的江總太不正常,一時沒敢出聲。

  過了會兒,江聖卓依舊背對著她,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開口:「說吧。」

  杜喬打開記錄本開始匯報:「翔悅的陳副總打電話來想約您打高爾夫球,時間您定;飛達的沈總想和您見一面;銀行的吳行長也約好了,定在下周一早上十點;西邊那塊地的拍賣會在下周三下午兩點開始,您交代的會議已經通知各部門的主管……還有,有位姓孟的小姐打電話來找您,我說您沒在,她又要您的手機號,我沒給……」

  江聖卓吹了會兒風,腦子裡喬樂曦的那幾句話還是沒吹散,依舊盤旋在腦海中。

  她說他讓她噁心?!他幹什麼了讓她說出這種話?

  她莫名其妙地發脾氣,他還沒生氣呢,她竟然還嫌棄他!好像自從孟萊說要回來之後,她就開始暴躁不安……

  孟萊?

  江聖卓心中一動,心頭似乎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但還是被他生生壓下,他苦笑一聲,在心裡對自己說,江聖卓,你想得太多了。

  他自認對女人的心理瞭若指掌,但是他所有的理論和經驗在喬樂曦的身上都行不通,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個女人。

  杜喬看著上司雙手撐在寬大明亮的玻璃窗上嘆氣搖頭,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輕聲叫了聲:「江總?」

  江聖卓安靜了一會兒,很快轉身坐到辦公桌前:「告訴陳副總,我最近很忙幫我推了不見;和沈總的見面安排在下周一下午,告訴他只有半小時的時間;拍賣會和會議資料按我上次說的準備好了發給我;至於那位姓孟的小姐……如果她以後再打電話來都說我不在,也不要留任何聯繫方式。」

  杜喬本以為自己剛才的話都白說了,正打算重複一遍,沒想到江聖卓竟然一字沒落地聽進去了。

  她記好江聖卓的吩咐後,把幾份文件放在辦公桌上:「這兒有幾份文件需要您簽字,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

  江聖卓點頭,拿起文件皺著眉頭仔細看起來。

  杜喬轉身關門的時候仔細看了看辦公桌後低頭看文件的那個人,默默地得出一個結論——

  今天的江總很不尋常,雖然他平時工作起來也是雷厲風行、手段非凡,但以他對生活的享受程度,斷然不會在假期出現在公司,更何況放假前他已經把該做的工作安排好了,下周的安排完全可以等假期結束了再聽她匯報。

  她雖然好奇,但也知道江湖規矩,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很快關上門退了出去。

  下了班,江聖卓開著車出了市中心,後來棄了車又走了一會兒才看到一座四合院,在昏暗的暮色中亮著溫暖的燈。

  敲了敲門,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後,又往旁邊的陰影處躲了躲。

  一位老婦人來開門,江聖卓突然從旁邊跳出來,笑嘻嘻地攬上老婦人的肩:「周媽媽!」

  老太太或許早就熟悉了他的把戲,沒被嚇到,笑著拍他一下:「你這孩子!從小就調皮搗蛋,長大了還這樣!」

  江聖卓笑嘻嘻地幫她關上門,攬著她的肩膀往院裡走:「施宸來了嗎?」

  周媽媽點點頭:「到了半天了,剛才還念叨著你怎麼還不來。」

  江聖卓解釋了一句就開始點菜:「路上有點堵,周媽媽,我要吃炸鮮奶!」

  周媽媽笑著應下來,然後一臉奇怪地問他:「炸鮮奶不是樂丫頭愛吃的嗎?對了,你怎麼沒把那丫頭一塊帶來,我都好久沒見到她了……」

  江聖卓正懊惱自己怎麼會點出炸鮮奶這道菜,皺眉:「人家千金大小姐哪兒稀罕和我玩兒啊,不知道去哪兒了!」

  周媽媽笑了一下:「又鬧彆扭了?你們倆啊,從小就吵吵鬧鬧的,沒事兒,那丫頭啊,心寬著呢,過兩天就不氣了!快進去吧,我去給你們做好吃的,今天剛釣的魚,新鮮著呢!」

  江聖卓推開門進去,意外地看到另外兩個人和施宸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他走過去坐下,斜睨了一眼旁邊的葉梓楠:「喲,這麼快就被女人甩了?」

  葉梓楠絲毫不在意他的毒舌,笑得志得意滿:「你就嫉妒我吧!」

  江聖卓又白了一眼右邊的蕭子淵:「喲,這不是蕭大部長嗎?怎麼,為人民服務完了,想起我了?」

  蕭子淵本就是沉穩內斂的性子,在政壇里待了兩年,積威頗深,沉下臉來相當唬得住人,一個眼神過去,江聖卓就安靜了。

  施宸在旁邊抱著茶杯邊喝邊笑,江聖卓白他一眼。

  施宸一臉幸災樂禍:「說說吧,江少,您今兒個是在哪兒受了氣了?」

  江聖卓不說話,拿起桌上的酒倒了滿滿一杯,皺著眉灌下去。

  葉梓楠屈起食指,輕輕地叩著桌面:「哎,這可是特供啊,看著你這麼牛飲,我都心疼!」

  江聖卓不樂意了:「我就奇了怪了,葉梓楠,你最近老擠對我幹什麼呀?我不就是上次和你們家宿琦鬥了兩句嘴嗎,你至於這麼護短嗎?」

  葉梓楠幫他倒了杯茶,涼涼地開口:「你記得就好,我一向護短。」

  江聖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問了一句:「你們看我,噁心嗎?」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起看向江聖卓猛點頭。

  江聖卓急了:「嘖,跟你們說正經的呢!你們怎麼回事兒啊?」

  周媽媽端著菜盤推開半掩著的門,笑著問:「這是誰說你噁心了?」

  江聖卓順手從門口接過來:「沒,我逗他們仨玩兒呢!」

  周媽媽又轉身出去了:「你們慢慢玩兒,還有個湯,我去看看。」

  江聖卓坐下後,葉梓楠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那話是喬家丫頭說的吧?」

  江聖卓很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施宸插了一句:「你怎麼她了?用強了?」

  江聖卓凶神惡煞地瞪著他:「你放屁!真是用強的那我還不虧,關鍵是我什麼都沒幹啊!」

  蕭子淵雙手抱胸:「你啊,身邊就沒斷過女人,左擁右抱的,人家能不噁心嗎?」

  江聖卓聽到這句就不服氣,瞬間就跳起來了:「我和那些女人又沒有什麼!老子還是處男呢!」

  兩聲悶笑同時響起,蕭子淵故作嚴肅的臉也繃不住了,歪過頭抖動肩膀。

  江聖卓有些臊得慌,又坐下了,嘴裡還嘀咕著:「笑什麼笑?有什麼可笑的?」

  清嗓子的聲音響起,蕭子淵還是忍不住笑:「我說,你到底喜不喜歡那丫頭?」

  江聖卓煩躁地揉著眉心:「你說呢!」

  蕭子淵想了想:「那你去說啊!我看樂曦也不是不喜歡你,你去說了未必不成。」

  「我怎麼沒說過?當年的那封情書可是我親手給她的!結果呢,第二天,她當著你們的面兒給扔回來了,上面還寫了個巨大無比的字!還有那不屑輕視的眼神!為這事兒,那丫頭三個月沒理我啊,我還敢說嗎我?!」

  說起往事,江聖卓義憤填膺。

  葉梓楠故作想不起來的樣子:「什麼字來著?」

  蕭子淵不知道這段往事,很是配合地猜了一猜:「呸?」

  施宸搖搖手指,微笑著字正腔圓地答道:「滾!」

  三個人又笑,江聖卓沒忍住又跳起來:「合著你們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吧?有沒有點兒同情心啊?」

  那個時候他思量再三,終於遞出了那封情書。就在她家門前,他看到她笑嘻嘻地從家裡跑到他面前問他找她什麼事。

  微風吹動她耳邊的柔軟碎發,她的笑容在陽光下恣意綻放,眼睛裡的光芒讓他不敢直視卻又捨不得不看,硬生生收回目光慌慌張張地把手裡的信封塞到她手裡,紅著臉就跑開了。

  他心情忐忑地等了一夜,誰知第二天課間,遠遠地看著她走過來,他心跳加速,結果她只是惡狠狠地把那個信封摔到他身上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年少的他紅著臉不知所措,那個年少輕狂、意氣風發的少年第一次知道心痛是什麼感覺。他身邊有那麼多女孩喜歡他,可他只想要她,卻是求而不得,天意弄人。

  那天之後,喬樂曦一句話都沒再跟他說過,看到他就繞道走,邊走還邊瞪他,似乎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真的難過了很久,為自己的自作多情和魯莽衝動,他以為她對他是不一樣的,原來是他想多了。

  終於受不了她對他的冷暴力,他只能假裝平靜地跑到她面前,沒心沒肺地笑著說謊,說那一切都是假的,他是跟她開玩笑的,然後好聲好氣地賠不是。

  他不知道她到底看信了沒有,卻不敢深問。

  從那之後,那個字,他再不敢提,他只當與她無緣。他怕自己的心思會在不自覺間流露,他怕她多想,怕她會躲著自己,便開始在她身邊找女朋友,便開始給她介紹男朋友,每次出去總會拉著別人做陪,只是為了能和她多待一會兒,讓她沒有壓力。

  他有意無意地試探,她半真不假地回答,一輩子有多少真心話是以開玩笑的方式說了出去。

  誰能想到張揚跋扈的江聖卓也會有這麼畏首畏尾的時候?

  他每次總是一臉嫌棄地揶揄她,但目光卻從未從她臉上移開過。

  他想起小時候爺爺抓著他站在凳子上臨摹字帖,他一臉懵懂稚聲稚氣地問:「爺爺,『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爺爺笑哈哈地把他從椅子上抱下來:「小子,等你以後有了喜歡的女孩子就知道了。」

  他現在知道了,可是爺爺沒告訴他,這種感覺這麼難受。

  四個人邊吃飯邊說了幾句閒話。

  「聽說最近又要洗牌了?」

  蕭子淵揉揉額角,一臉疲憊:「沒那麼嚴重,不過倒是連著開了幾天的會。」

  「有什麼大的變動嗎?」

  「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變動,重要的位子沒什麼大變,就是高新技術這塊以後由喬裕接手。」

  「喬裕回來了?」

  「嗯,這兩年他在南邊幹了不少實事,上面一直很關注他。」

  施宸踢踢江聖卓:「樂曦她二哥回來了,你不跟她說一聲報報喜?」

  江聖卓低頭猛吃:「關我屁事?」

  話還沒落地,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開始振,葉梓楠看了一眼笑著沖其他兩人使眼色。

  江聖卓瞥了一眼,沒理。

  葉梓楠調侃他:「人家給台階了,你還不抓緊就坡下驢?」

  江聖卓還是沒理。

  果然鈴聲只響了一遍就安靜了,沒再打過來。

  江聖卓一摔筷子,也不吃了,開始悶頭喝酒。

  三個人對視了幾秒鐘,俱是一臉無奈,這對歡喜冤家恐怕還有得鬧呢。

  十一假期結束,喬樂曦沒精打采地去上班,關悅正式回家待產,江聖卓也不理她了,她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無聊。

  江聖卓似乎一夜之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以前幾乎每天他都會打個電話來,有事兒沒事兒地胡扯幾分鐘,或者發現了什麼好吃的生拉硬拽著她去嘗嘗。

  他們以前也不是沒吵過,翻臉的時候,兩個人都恨不得有生之年不再往來,但第二天江聖卓又會笑眯眯地出現在她面前,吊兒郎當地逗她,從來沒像這次這樣,一連幾天都沒有動靜。

  這次恐怕他是真的生氣了。

  那天晚上她本打算打電話道歉的,誰知他竟然不接,那個號碼知道的人不多,都是親近的人,而且江聖卓鮮少有不接她電話的時候,就算當時沒聽到,也該在看到的時候給她回過來啊,可是那傢伙愣是半點反應也沒有。

  她知道他平日裡被他身邊的那幫人眾星捧月般的給慣壞了,越哄越來勁,也不好覥著臉再找他,只能打算緩一緩,等他消了氣再說。

  她剛踏進公司就看到一堆人圍在一起聊得熱火朝天,她懶洋洋地走過去問:「有什麼新鮮事兒啊,說給我聽聽讓我也樂呵樂呵。」

  幾個女同事立刻滿眼紅心:「聽說今天有位新調任的部長要來咱們這邊視察工作,以後主管咱們這塊領域,據說家裡的背景很深,連常年不出現的二老板都來了!」

  「不止啊,據說人也長得很帥!」

  幾個男同事則是一臉不屑,典型的同「性」相斥。

  喬樂曦從小到大見的帥哥多了去了,對此並沒有什麼興趣,不咸不淡地總結:「新官上任三把火嘛,燒吧!」

  只要別燒到她身上,怎麼燒都行。

  一上班大老闆白起雄果然召開員工大會,會上反覆強調要重視部長視察這件事,讓所有員工不要出現任何差錯。

  喬樂曦進公司幾年,這種事情經歷過幾次,雖然面上認真謹慎地聽著,其實心裡根本沒怎麼當回事兒。

  可當她看到被眾人簇擁著走進來的那個溫潤儒雅的男人時卻笑了。她前段時間就聽江聖卓說起近期上面會洗牌有所變動,沒想到會是這樣。

  白起雄帶著公司的高層陪著這位部長在各個部門視察,來到工程部這邊時,喬樂曦被組長推出去進行工作簡介。

  白起雄看到喬樂曦,眼神不著痕跡地在新部長身上晃了一下:「這位是工程部的副組長喬樂曦。」

  新部長微笑著點了點頭,和喬樂曦握了手之後主動開口:「那就麻煩喬工了。」

  喬樂曦大方得體地微笑:「您客氣了。」

  走了一圈之後,新部長淡淡地點頭,給予評價:「不錯。」

  喬樂曦低頭道謝。

  很快一群人離開轉去了別的部門,她站在走廊上看著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心情愉悅。

  接近中午的時候,喬樂曦接到總裁秘書的電話,讓她到頂樓休息室去一下。

  喬樂曦心知肚明,到了頂樓推開門,就看到白起雄正和那位年輕有為的新部長相談甚歡。

  喬樂曦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喬部長,白總。」

  白起雄爽朗地笑起來,沒有平日裡的威嚴,一開口不像上下級,倒像是和熟稔的晚輩聊天的口氣:「樂曦啊,這裡沒外人,怎麼叫得這麼見外,快過來坐。」

  喬樂曦立即改口,甜甜地叫了聲:「白叔。」

  白起雄立即眉開眼笑,對旁邊的男人說:「這丫頭啊,從小就嘴甜,我記得樂老每次都被她哄得樂呵呵的。」

  旁邊的男人舉起茶杯喝了一口:「白叔見笑了,這丫頭這些年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您多多包涵。」

  白起雄擺擺手:「哪兒有?!你去外面問問,喬工的名頭有多響多能幹!」

  兩個人又寒暄了幾句,喬樂曦微笑著坐在一旁聽著。

  後來白起雄站起來:「你們也很久沒見面了,我就不打擾了,你們慢慢聊。」

  那位新部長放下手裡把玩的茶杯,站起來:「白叔慢走。」

  喬樂曦一直盯著白起雄的腳步,等那道門徹底關上,她立刻一蹦一跳地笑著撲過去:「二哥!」

  喬裕笑著接住撲到他身上的妹妹,卻故意板著臉:「這麼大了,還這麼不穩重!」

  喬樂曦站穩後拉著他坐下:「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不告訴我?」

  喬裕一臉寵溺:「昨天剛到,開了一天的會,這不一安頓下來就來看你了,家都沒來得及回。」

  喬樂曦眉眼彎彎,滿是期待地問:「這次是不走了嗎?」

  喬裕沒搖頭也沒點頭:「暫時吧,你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好說的。」

  他還記得幾年前他去南方那座城市赴任,喬樂曦哭得一塌糊塗,拉著他怎麼都不肯放手,她的淚眼他一直記得,所以這幾年一直不敢鬆懈,終於有了政績才有機會調回來。

  喬樂曦忽然沉默下來,靜靜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會兒才開口:「二哥,你專門找我來,是有事吧?」

  喬裕笑笑,心裡感嘆,自己的這個妹妹是真的長大了,於是不再繞彎子:「我這次過來有兩件事情,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喬樂曦挑眉,看著那張和自己有三四分相似的臉:「公事辦完了,私事呢?」

  「過幾天父親生日,到時候你回家看看。」喬裕嘆口氣,「父親年紀大了,你別再出什麼么蛾子了。」

  喬樂曦聽完突然冷了臉色,直直地盯著喬裕的眼睛:「是他讓你來說的,還是你自己想讓我回去?」

  喬裕在外面呼風喚雨,可面對這個妹妹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沉默以對。

  看到他的反應,喬樂曦就明白了,她冷笑了一聲:「哼,既然想叫我回去,他為什麼不自己來說?二哥,你回去告訴他,我、不、回、去!」

  喬裕皺了皺眉:「樂曦!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

  喬樂曦忽然拔高了聲線:「那又怎麼樣?二哥,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受他擺布?大哥這樣就算了,為什麼你也會這樣?你忘了你的夢想嗎?你告訴過我你這雙手是要拿普里茨克建築獎的!」

  她永遠記得,那年二哥喬裕收到國外那所以建築學聞名於世的高校的offer時,興沖沖地告訴父親,可是父親冷著臉的那句「不行」打破了二哥的夢想。

  她不知道父親到底對二哥說了什麼,她只知道那夜她最親愛的二哥在書房裡待了一夜。第二天他神色如常地走出來,眼裡的血絲卻無法掩蓋,那份錄取通知書則被撕得粉碎躺在紙簍里。

  她知道,那撕碎的不只是一份通知書,還是二哥再也拼不起來的夢想。她哭著撿回來,一點點地拼回去,拿著那張破碎的紙問他為什麼。

  可他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沒過多久,他就外調了,從此便徹底放棄了他的夢想。

  也因為這件事,她對父親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分。

  喬裕拍拍她的後背安撫著她:「樂曦,我們生在這樣的家庭,身上都有一份責任,不能任意妄為,不能什麼都讓大哥去扛,父親……也是為了我好。」

  喬樂曦的眉眼間透著一股執拗:「二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知道什麼是對我好。」

  喬裕知道她看上去乖巧懂事,可是主心骨極大,她心裡認定的事誰說都沒用。

  他抬手看看時間:「我還有別的事,不能多待,樂曦,二哥希望那一天能在家裡看到你。」

  喬樂曦緊緊地咬著唇,堅定地搖頭。

  喬裕還想說什麼,就有秘書敲門進來:「喬部,時間差不多了。」

  喬樂曦不想和許久不見的哥哥才一見面就把氣氛弄得這麼僵,立刻換上笑臉,語氣輕快地催他:「二哥,你快走吧,有時間記得請我吃飯喲!」

  喬裕把手放在門把手上,想了想,還是轉過身看著她開口:「聽說,前段時間有一天晚上你回去了,恰好爸爸出去開會沒在,他回來以後聽警衛員說起,特意連著幾個晚上都在家裡等你,你卻連個電話都沒有。樂曦,媽媽已經走了很久了,爸爸他也不容易……」

  喬樂曦最不願意別人提起這個話題,突然抬頭看著他,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喬裕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然後破碎,知道再說下去她就真的惱了,便不再提起這事兒,思量著是不是換個人來說效果會更好。

  他心裡似乎已經有了人選。

  喬樂曦接到孟萊電話的時候,正趴在桌子上發呆,拿筆猛戳雜誌封面上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那個人難得一身正裝,中規中矩的白襯衣深色西裝,連搭配的領帶都是穩重得體的花紋和顏色,倒是這家雜誌的一貫風格,只是不知道雜誌社用了什麼辦法讓江聖卓這麼配合。

  照片裡的他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目視前方,眉目異常沉靜,攝影師的角度抓得好,他看起來有一種君臨天下捨我其誰的氣勢。

  這本雜誌喬樂曦以前看過幾期,能上封面的都是各個行業的精英翹楚,看來江聖卓這幾年的成績有目共睹。

  她隨便翻了幾頁忽然覺得心煩,江聖卓這貨一連幾天都沒動靜,她一想起來心裡就發堵,過了那麼久還在生氣真是枉為男人。她不就是一時衝動說了他幾句嗎?雖然語氣不太好言辭也欠妥,但是誰還沒個脾氣啊,他還真打算再也不理她了?

  或者是他的手機壞了?別是出了什麼意外吧?上次車禍的事情她還歷歷在目。

  正想著,手機忽然響起,嚇了她一跳,條件反射地接起來。

  自從那天匆匆見了一面之後,喬樂曦壓根就沒再想起孟萊這個人,此刻突然接到孟萊的電話,她驚訝之餘竟然有些慌亂。

  孟萊要請她吃飯。

  喬樂曦婉言拒絕。

  孟萊在那邊溫柔而委屈地說:「可是明天是我生日啊,你不記得了?」

  喬樂曦頭疼,生日!生日!最近怎麼那麼多人要過生日??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真的說起來,孟萊並沒有什麼得罪她的地方,只是她心裡的那道坎過不去,但她也不好一點面子都不給,只能應下來,立刻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最近太忙了,明天我一定到。」

  掛了電話她又開始苦惱,什麼禮物都沒準備,明天怎麼好意思空著手去?

  既然要準備禮物,那送什麼好呢?她現在和孟萊半生不熟的,實在想不出送什麼合適。

  下了班去商場逛了一圈,匆匆選了一對耳墜打算明天送出去,這種沒什麼新意的禮物一看就沒怎麼用心。喬樂曦雖不滿意但也只能這樣了,送女孩子首飾作為禮物,總不會出錯吧?她現在對孟萊的態度總結下來就八個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第二天晚上,喬樂曦準時出現在約好的地方,推開包廂門看到裡面滿滿當當的一屋子人和喧鬧的場面,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與其說是生日會,倒不如說是高中同學聚會,大多都是熟面孔。

  喬樂曦心裡嘀咕,看來關悅說得沒錯,這幾年恐怕孟萊一直和以前的同學保持著聯繫,唯獨不聯繫她。

  這麼好的機會,孟萊當然不會漏掉江聖卓。

  於是喬樂曦一踏進門就看到了江聖卓,他正懶洋洋地和身邊的人說笑,眼底透著股敷衍,看到她進門,他不咸不淡地抬頭掃了她一眼,很快就把視線移開了。

  雖然喬樂曦一直對孟萊保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但孟萊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對她依舊很熱情,盛裝打扮的她看到喬樂曦進來便招呼她坐到身邊。

  江聖卓坐在孟萊的左邊,喬樂曦坐在孟萊的右邊,而喬樂曦右邊則是白津津,對於這種座位的排列,她如坐針氈,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

  喬樂曦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們三個一直是這種排列順序,怎麼以前她尚能欣然接受,現在就半分鐘都受不了了呢。

  不過,孟萊似乎也不好受。

  江聖卓左邊坐著個他帶來的美女,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個女孩恰好是和孟萊屬於一個系列的美女,都是一樣的溫婉矜持,而且兩人眉來眼去的眼神互動很是頻繁,相反,他對今天的壽星孟萊似乎沒什麼熱情。

  眾人皆知江聖卓和孟萊的一段往事,大概孟萊在邀請江聖卓的時候,也沒想到他會帶別的女人出現。

  現在他這麼堂而皇之地和身邊的女人卿卿我我,在眾人看來,孟萊這個前任不免有些尷尬。

  這麼一想,喬樂曦似乎也沒那麼難受了,她覺得自己真是有病,受得了江聖卓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卻受不了他和孟萊在一起,這到底是什麼心態?

  她和坐在一桌的幾個同學打了招呼之後便不再開口,左邊的孟萊的注意力一直在江聖卓身上,右邊的白津津一向不是她的菜,她也懶得費神應付。

  喬樂曦坐了會兒喝了一杯飲料之後才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沒送禮物,慌忙從包里拿出包裝精緻的小盒子放到孟萊的面前:「生日快樂!」

  孟萊笑著握住喬樂曦的手:「謝謝!」

  或許是周圍人太無聊了,便起鬨讓孟萊打開看看:「快拆開看看,我們的禮物都看過了!」

  孟萊轉頭看著喬樂曦:「可以嗎?」

  喬樂曦也不在意:「隨便!」

  孟萊笑著慢慢拆開包裝紙,卻在看到耳墜的瞬間僵住,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掛不住了。

  喬樂曦探身湊過去一看,沒發現任何不妥的地方,但看孟萊的反應實在是異常,她便試探著問:「怎麼了?不喜歡?」

  眾人也湊上來看,卻在下一秒轟的一聲炸開,笑聲起鬨聲一時間充斥著整間包廂。

  喬樂曦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下意識地看向江聖卓尋求幫助。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江聖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底卻慢慢浮起幾分笑意和無奈,然後便垂著頭不再看她。

  喬樂曦看著眾人,勉強笑著問:「到底怎麼了?」

  坐在喬樂曦對面的一個人笑著解答:「剛才我們閒著沒事就讓孟萊挨個拆了禮物,你知道嗎,你送的禮物和江聖卓送的一模一樣!你們倆商量好的吧,買禮物都買一樣的!太不像話了!」

  「不可能!」喬樂曦不信,她知道江聖卓這些年送給身邊女人的禮物向來都是世間獨一份的,更何況他有個能幹的秘書,挑禮物這種工作也不用他操心,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信?孟萊,你快拿出來給樂曦看看,讓她死心!哈哈……」

  眾人依舊笑鬧著,本來這種撞禮物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喬樂曦看著孟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裡猛然咯噔了一下。

  當孟萊把江聖卓的禮物拿出來後,喬樂曦看著兩份一模一樣的禮物,只能尷尬地笑笑。她沒想到江聖卓真的比她還不用心,竟然挑了這麼個禮物打發孟萊,怎麼會那麼巧呢?

  她看著孟萊,臉上的笑意有些勉強,伸過手去想把耳墜拿回來:「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會這樣。這樣吧,這個就算了,我明天重新買了送你!」

  孟萊的臉色有些蒼白,死死地盯著手裡的兩份耳墜,突然推開喬樂曦的手,聲音尖銳地開口,連音調都變了:「不用了!」

  包廂里忽然靜下來,大家都看向孟萊。

  喬樂曦被孟萊的反應嚇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孟萊從沒有這樣暴躁地發過脾氣,這樣大聲說過話。

  江聖卓的餘光掃過孟萊使勁推開喬樂曦的動作,一直掛在臉上的那抹漫不經心的笑容收了幾分,淡淡地解釋:「這禮物本就是樂曦看中的,我最近太忙,一直也沒挑中合適的禮物,便想著先和樂曦送一份,改天再補上,可能剛才我沒說清楚,也沒想到她又買了一份,讓你誤會了。」

  眾人都知道江聖卓和喬樂曦自小一起長大,早就把他們看成親兄妹,這種解釋也合情合理,更何況江聖卓做事一向劍走偏鋒不走尋常路,他的話也讓人信服。

  孟萊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迅速收拾好表情,眼淚卻在眼圈裡打轉,她紅著眼睛對江聖卓說:「禮物就算了,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然後又一臉寬容大方地對喬樂曦說:「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誤會了,其實也沒什麼,心意到了就好,兩份我都喜歡。」

  喬樂曦看著孟萊強顏歡笑地招呼眾人吃菜,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沒想過在孟萊生日的時候讓她不高興。

  她的視線越過孟萊看向江聖卓,江聖卓說謊說得鎮定自若,自始至終都沒看她一眼,此刻嘴角又掛起淺笑,似乎一切都是事實。

  喬樂曦感覺到不對勁,微微轉頭,對上右邊一直盯著她的視線。

  那雙眼睛裡帶著敵意,喬樂曦微微揚起下巴,不甘示弱地對視回去。

  當一個人不喜歡另外一個人時,她也不能指望那個人的閨密能對她有什麼好感。

  喬樂曦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如果說之前她和白津津只是不相往來的話,那現在看來兩個人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眾人為了緩解尷尬便開始找話題,氣氛很快又熱起來。

  那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又回來了,喬樂曦只能尿遁,說了一聲去洗手間便逃出去了。

  她現在很後悔,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時狠狠心拒絕了孟萊,或者臉皮再厚點空著手來就好了!

  喬樂曦在洗手間洗了幾遍手,覺得再不回去不好才出來,走到走廊拐角處,恰好看到幾步之外,江聖卓正和剛才那個女人說著什麼,那女人點點頭穿上大衣便離開了。

  江聖卓也很快轉過身,目視前方地往前走,一頓都沒頓,似乎真的沒有看到她。

  喬樂曦的心怦怦直跳,在他經過的時候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一臉愧疚地問:「你還在生氣啊?」

  江聖卓忽然笑起來,聲音低沉清冽:「喲,這不是喬大小姐嗎?這麼巧,您可千萬別碰我,免得噁心著您就不好了。」邊說邊抽回衣袖看著她。

  喬樂曦皺著眉抬起頭,這才看出來他像是喝了不少,那雙桃花眼越發嫵媚多情,漆黑的眼眸蒙上層層水霧,竟然讓人不敢直視,怕掉進那滿潭的春色里。

  她很快低下頭,想起剛才他替她扛下所有,小聲地嘟囔,兩隻手又不自覺地纏上江聖卓的衣袖,乖乖認錯:「對不起,我錯了,你別再生氣了嘛……」

  江聖卓看著她的小動作,晶瑩白皙的指尖繞上他的袖口,一圈一圈地纏繞,他心裡忽然軟下來,卻硬著聲音問:「真知道錯了?」

  喬樂曦聽出來轉機,看著他猛地點頭:「知道了!」

  「以後還敢不敢再吼我?」

  「不敢了不敢了。」

  「我還讓不讓你噁心?」

  「沒,你一直都沒讓我噁心,是我噁心。」

  「明天給我包餃子吃?」

  「行!」

  「後天陪我去買衣服?」

  「好的!」

  「過兩天你爸生日和我一起去?」

  「沒問題!」

  喬樂曦答應之後才反應過來,鬆開手抬頭看他。

  江聖卓臉上掛著壞笑:「怎麼,反悔了?」

  喬樂曦緊鎖眉頭,她當然不會反悔,她自認是那種別人對她好,她就恨不得把心掏給人家的人,但是……

  「我二哥找過你了?」

  江聖卓大大方方地承認:「是啊。」

  喬樂曦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試圖喚起他的同情心:「能不能不去?」

  可惜江聖卓看透了她這一套,歪著頭挑眉反問:「你說呢?」

  喬樂曦信誓旦旦地保證:「我真的不想去,除了這個,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江聖卓攬上她的肩,微微用力把她轉了180度,推著她往前走:「去吧,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回去。」

  喬樂曦試圖利誘:「真的不能不去嗎?我給你包一個星期的餃子?」

  江聖卓不為所動。

  「江聖卓!你再逼我,我就告訴你爸你又買了一輛特騷包的車整天招搖過市!」喬樂曦看到利誘不行便改成威脅。

  這下換江聖卓緊鎖眉頭了,眼底也露出恐慌:「你怎麼知道我買車了?這事兒我誰都沒說啊。」

  喬樂曦眨眨眼睛:「我胡說的,你真買了啊?那就更好了!」

  她奸笑兩聲,等著江聖卓跪地求饒。

  誰知江聖卓停下腳步,摩挲著下巴,收起剛才的驚恐,氣定神閒地看著她,慢悠悠地開口:「真不愧是兄妹啊,威脅人的表情都一模一樣,不過你二哥比你狠一點,相比之下,我還是比較怕他。」說完就推著喬樂曦繼續走。

  喬樂曦苦著臉:「江聖卓,我不要回去啊……」

  江聖卓摸摸她的腦袋,輕聲細語,就像在哄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乖……聽哥哥的話,哥哥給你買糖吃……」

  喬樂曦和江聖卓回到包廂,一群人已經吃飽喝足、紅光滿面地圍成幾堆聊天,占據了包廂的各個角落。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門,然後極默契地加入兩個小團體,很快打成一片。

  喬樂曦正和幾個女同學聊得開心,孟萊忽然開口:「樂曦,你陪我去下洗手間吧。」

  喬樂曦心裡覺得奇怪,白津津就坐在她旁邊,孟萊怎麼不叫她反而叫自己陪她去呢?但她還是站起來:「好啊。」

  她們走了幾步,白津津忽然在身後喊:「等等我,我也去。」

  這間包廂被屏風隔成兩部分,其他人都在另半邊聊天,當她們繞過屏風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喬樂曦感覺身後有人猛地用力推了自己一下,她站立不穩,本能地尋找著力點,雙手扶上離得最近的孟萊的肩。

  她也沒覺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沒想到孟萊竟被她帶得也往左前方倒去,頭撞上玻璃酒櫃,玻璃破碎的聲音瞬間響起。

  喬樂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白津津用力從後面拉了一把推到另一邊,嘴裡還大聲吼著:「你幹什麼啊?」

  這下喬樂曦沒了著力點也摔到地上,胳膊劃到矮桌的玻璃板邊角上,後腦勺撞到牆上,她眼冒金星,緩了一會兒才重新看清眼前的情況。

  孟萊的額角在流血,雖然不多,但配上她蒼白的臉色很是觸目驚心,屏風那邊的人聽到聲響很快圍過來。

  白津津開始自說自話:「喬樂曦,你至於嗎?剛才萊萊不過是說了你一句,你就下這麼重的手啊?!」

  喬樂曦一臉莫名其妙,剛想說什麼就感覺到有人要扶她起來,一抬頭看到江聖卓的臉,她順勢站了起來。

  她皺著眉看向白津津:「你胡說什麼啊?」

  白津津和其他幾個人把孟萊扶到沙發上坐下,又開始吼:「我怎麼胡說了?大家都看到了,明明是你故意把孟萊推倒的!你真夠毒的,這兒都是玻璃,你想讓萊萊毀容嗎?」

  喬樂曦轉頭看著其他人,眾人都喝多了,本就沒看到這邊的情況,也不好憑空替喬樂曦說話。更何況,他們都明白,女人之間的事情越摻和越複雜。

  喬樂曦又看向孟萊,她低著頭拿著一塊手絹捂著額頭,始終沒看喬樂曦,也沒說話。

  喬樂曦忽然想明白剛才那一下是誰推的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設計好的,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她唯有冷笑。

  周圍人竊竊私語,喬樂曦終於明白什麼叫欲加之罪了。

  包廂里鬧得動靜不小,很快經理就趕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服務員,拿著藥箱和清水。

  經理是認得江聖卓的,一聽說他在的包廂鬧起來了,立刻就趕過來了,撥開幾個人硬著頭皮湊到江聖卓身邊:「江少,您沒事兒吧?」

  江聖卓雙手抱在胸前,漫不經心地擺擺手。

  白津津忽然掉轉了對象,對江聖卓說:「江總,麻煩你過來幫萊萊止止血吧!」

  江聖卓站在喬樂曦身邊,半天沒動,過了許久才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我一大老爺們兒,這活兒可干不來,我看你還是找別人吧,我手重怕是我越止血流得越多。」

  兩個女服務員走過去幫孟萊止血,白津津站在包廂中央,一臉的憤憤不平:「江總,你看到了嗎,你身邊的朋友就是這種人!萊萊對她這麼好,剛才已經不和她計較了,誰知她不領情竟然還動手推人!」

  喬樂曦看著白津津自編自演的一齣戲,聽著她血口噴人,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不願和這種人說。

  江聖卓聽了幾句之後就歪頭往喬樂曦這邊看過來,神色看上去有些嚴肅。

  喬樂曦覺得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她以為江聖卓信了白津津的話,一時慌了。

  剛才她摔到地上的時候沒有慌,聽到白津津污衊她的時候沒有慌,眾人竊竊私語沒人替她說話的時候沒有慌,但是他的一個眼神卻讓她心亂如麻。

  她皺著眉和他對視,聲音顫抖:「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推我的!江聖卓,你如果敢懷疑我半分,這輩子都不要指望我原諒你!」

  江聖卓略一揚眉,忽然笑了,頭頂水晶吊燈折射出的光芒似乎全都落進了他那雙細長的桃花眼裡,璀璨動人。他摸摸喬樂曦的頭安撫著,嫌棄地拿眼倪她:「你嚷什麼,胳膊不疼啊?走,過去我給你處理一下。」

  喬樂曦這才發現自己手臂上也出血了,怪不得他沉著嘴角一直盯著自己的胳膊看。

  旁邊自然有人遞消毒水和紗布,江聖卓邊給她包紮邊訓她。

  「剛說完不再吼我,前後還沒半小時呢!女人是不是都這樣,說翻臉就翻臉?」

  喬樂曦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胳膊,傷口碰到消毒水,火辣辣地疼,她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咬著下唇不吭聲。

  江聖卓嘴上惡狠狠的,手上的動作卻很輕很溫柔,邊上那麼多人看著,他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湊近了她,壓低聲音開口:「你說說你,說你傻吧,從小就知道陷害我,插根尾巴就是猴精;說你聰明吧,還這麼容易就被別人算計了,你以為白津津是省油的燈啊?你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算了,爾虞我詐這種事情從小到大,你聽說的看見的還少了?別人挖了個坑,一招呼你就傻乎乎地往裡跳!」

  喬樂曦是真的沒想到白津津會來這一手,她不知道是白津津自己的主意,還是孟萊策劃的。如果是前者那還好說,如果是後者的話……

  「行了,好了。」江聖卓抬著她的手臂來來回回動了幾下,「應該沒傷到骨頭,別沾水,過幾天就好了。」

  喬樂曦回神看到江聖卓已經處理好了傷口,有些驚奇:「你學過的吧?包紮得真漂亮。」

  江聖卓一臉得意,笑意盎然:「這還用學,小爺我天賦異稟。」

  喬樂曦撇撇嘴:「切,誇你兩句,你還真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江聖卓向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就算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依舊可以談笑風生,逗著喬樂曦笑。

  白津津看著才一會兒工夫那兩個人就在那裡有說有笑了,再一看孟萊一臉的失魂落魄,清了一下嗓子:「江總,你說這事兒該怎麼處理?」

  江聖卓似乎才想起這個人,一臉迷惑:「處理?處理什麼?」

  白津津咬牙切齒地瞪著喬樂曦:「喬樂曦她故意傷人!」

  江聖卓看著白津津,又掃了一眼角落裡的孟萊,笑了出來,勾唇彎眉間妖氣流轉,只是眼底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他的笑容看得所有人心裡發毛,不是年少時陽光帥氣的大笑,不是剛才酒桌上玩世不恭的淺笑,眾人這才醒悟,這幾年下來,江聖卓是真的不一樣了。

  喬樂曦看著他,心裡有種預感,江妖孽這是要變身的前兆。

  他懶懶地靠進沙發里,雙腿交疊,唇角始終掛著笑容,心情極好地建議:「故意傷人?這罪名可不小啊。照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們先報警,讓警察叔叔來取取證錄個口供什麼的,然後我們一起去派出所待一晚上,以此慶祝孟萊生日快樂?」

  江聖卓半真不假的幾句話讓白津津臉都綠了,他笑容加深慢條斯理地說:「姓白的,我呢,是一直看在白家的面子上才沒難為你,你呢,最好回去問問你爸爸你爺爺,問問他們喬樂曦是誰,問問他們,你惹不惹得起她。我身邊的人,不是隨便什麼貓狗都能說的。」

  白津津的臉立刻白了,像新刷過的牆,沒有一絲血色,比她的臉色更難看的是坐在一旁一直沉默著的孟萊。

  喬樂曦知道江聖卓是真的生氣了。他輕易不在外人面前生氣,別人看到的都是他吊兒郎當的一面,其實他如果真的生起氣來,很可怕。

  他越是生氣就笑得越明顯,不是那種肆無忌憚的笑,也不是平日裡那種不正經的調笑,而是那種很用力、很溫柔的笑。

  用力,溫柔,本是矛盾的,可是他卻把兩者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慄。

  說完江聖卓旁若無人地站起身拉了喬樂曦一把:「戲也看過了,我們走吧。」

  喬樂曦被他拉著往外走,經過孟萊時,本想偷偷看她一眼,誰知江聖卓卻忽然拉著她加快了腳步,大半個身體遮住她的視線。

  更為詭異的是,從頭到尾江聖卓竟然一個字都沒和孟萊說過。

  從包廂出來,喬樂曦用沒受傷的那隻手硬拉住他,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了?」

  江聖卓眼底的寒意早已散去,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小肚雞腸的紈絝子弟,笑嘻嘻地逗她,一副欠扁的模樣:「生氣幹嗎?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看吧,讓你前幾天欺負我,現在掛彩了吧?」

  喬樂曦很是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擔憂地問:「孟萊沒事兒吧?我看她流了好多血,要不要送她去醫院啊?」

  「幹嗎?」江聖卓瞪她,「都這樣了你還想著和她姐妹情深呢,瘋了吧你?」

  喬樂曦一臉不自在,揪了揪額前的碎發:「不是,我是怕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會不會進去蹲幾年啊?」

  江聖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巧樂茲,仗勢欺人這招你怎麼老是學不會呢?難道我沒教過你嗎?你怎麼老是不記得你姓喬呢?別說你不是故意的,就算你是故意的,誰還能把你怎麼著?」

  說完他看著走廊牆壁上的花紋,換上一臉淒涼,唉聲嘆氣:「唉,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啊,別人流兩滴血你就心軟了,你說你對我的那股狠勁哪兒去了?我記得我六歲那年被你從牆頭上推下來……」

  喬樂曦看這情形就知道江聖卓又要開始翻舊帳了,便誇張地叫起來:「哎喲,我的胳膊好疼……」

  江聖卓挑著眉看她,喬樂曦偷看他一眼繼續半真不假地哎喲哎喲。

  最後江聖卓扶著她:「行了,別叫喚了,走了。」

  上了車,江聖卓大半個身子靠過來給她系安全帶,喬樂曦聞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忽然想起來:「你不是喝酒了嗎?不能開車。」

  江聖卓坐直後直接打火啟動,看都不看她:「我不能開,難道你這個殘疾人開?」

  「我怎麼是殘疾人了?我就是胳膊劃破了而已!」

  「那你上次還說我半身不遂呢!」

  「你那就是半身不遂!」

  「那你現在就是傷殘人士!就你現在這模樣,坐公交車別人都得給你讓座!」

  喬樂曦一反常態地沒有反擊,突然安靜下來。她知道江聖卓是故意引她和他鬥嘴的,她每次不高興就會悶著不說話,而江聖卓每次都無所不用其極地逼著她說話。

  最後在喬樂曦的堅持下,江聖卓還是叫了代駕,兩人坐到了後排。

  從車子上路之後,喬樂曦就沒怎麼說過話,江聖卓輕輕碰碰她:「在想什麼?」

  喬樂曦把腦袋靠在車窗玻璃上,看著窗外:「哎,你說,就算是送了一樣的禮物,孟萊也不該那麼生氣啊?她到底怎麼了?」

  江聖卓看她一眼,孟萊的心思他倒是清楚,不過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給她聽。

  喬樂曦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又氣急敗壞地跳起來,瞪著江聖卓,活像只奓了毛的小野貓,隨時會伸出爪子撓他。

  「還有你!為什麼我們倆買的禮物是一樣的?」

  對於這件事情,江聖卓實在給不出答案。

  孟萊的生日禮物他確實是早讓杜喬準備好了,可臨出門卻變了主意。

  杜喬推門進來想告訴江聖卓趙小姐已經到了,在停車場等他,但她一進來就看到江聖卓伸直雙腿翹在辦公桌上,懶懶地靠在座椅里,單手把玩著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一開一合間眼底暗波涌動。

  她站在桌前一時摸不清上司的心思,幾天前他讓她準備一份生日禮物,她按照慣例問了一下性別和關係。

  江聖卓絲毫沒有不自在,極不正經地曖昧回答:「很多年前算不上女朋友的一個女性朋友。」

  杜喬明顯被噎了一下,江聖卓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也沒再多說什麼。

  杜喬自認挑選這個禮物時很慎重,不曖昧也不失禮,但是看他的樣子,似乎是……不太滿意?

  她鼓起勇氣開口:「江總,如果您不滿意,我再重新準備一份?」

  江聖卓不答反問:「你說,一個女人每次看到另外一個女人就無端地奓毛,是因為什麼?」

  杜喬腹誹,您這種萬花叢中過的主兒不清楚嗎,還問我?這明顯是吃醋啊!

  但是杜喬自然不敢這麼直白地說出來:「這個嘛,原因有很多……」

  「嗯,確實有很多,不一定是我想的那種。」江聖卓忽然打斷她開始自說自話,說完後站起來把手裡的盒子拋給杜喬,「喏,送你了。」

  留下杜喬一臉錯愕地愣在原地。

  「對了,你剛才說趙小姐到了,是吧?」

  杜喬還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傻傻地點頭。

  他開著車在路上看到一家商場便停下車,女伴好奇。

  江聖卓笑著解釋:「忘了買禮物了。」

  那個女伴雖長了一張世家名媛的臉,卻也是紅塵里的玩家,嬌滴滴地戲謔:「不是說是個女孩子嗎,怎麼江少臨時才想著去買禮物,有失您溫柔體貼討女人歡心的水準啊。」

  江聖卓邊推門下車邊淡淡地笑:「是嗎?」

  隨便進了家珠寶專櫃,導購小姐笑著開始詢問介紹,一開口就被江聖卓打斷:「別說話,我趕時間。」

  說著他極快地掃了一眼,隨手指了一款耳墜讓她包起來。

  當時導購小姐笑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花,假惺惺地誇他:「先生眼光真好,這款耳墜我們店裡就只有兩副,其中一副昨天剛賣出去,當時那位小姐一眼就看上了。」

  江聖卓當時沒在意,以為她只是奉承,現在看來,他口中的那位小姐極有可能是喬樂曦。

  他也沒想到會那麼巧。

  當他看到喬樂曦推門進來的時候,心裡確實還在生她的氣,可當他看到她送出的禮物竟然和自己送的一模一樣時,不自覺地笑出來,再看到她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著自己,他的心哪裡還硬得起來,只能無奈地苦笑。

  這算是緣分嗎?

  江聖卓看著前方半真不假地回答:「我們心有靈犀啊!」

  喬樂曦雖然為他這句話心跳加速,臉上卻極其嫌棄,順便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