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冬去(七十一)

  晚雲不習慣被人伺候,道:「我自己洗便是,你們去歇著吧。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她們掩嘴笑:「我們這才開始幹活,怎麼能歇著呢。娘子若害羞,我等轉過身去便是。」

  晚雲也不客氣,自己轉過身去,除了衣服和層層裹胸,然後快步跳到浴桶里,沉了下去。

  僕婦笑道:「娘子真是調皮。」

  她們伺候得很是盡力,走過來,又給她散開發髻,替她洗頭。

  晚雲的頭髮已經很久沒有洗過,能聞到一股味道。她有些難為情,僕婦們卻仍舊恭維:「娘子這頭髮真好,又黑又亮。待會用胰子和香膏給細細清洗了,保准似烏緞一般。」

  當然,她們伺候得再體貼,晚雲也知道這是郎主給的。

  這是他欠她的,她心安理得。

  她的頭靠在浴桶邊沿上,眼皮不由得開始打架。忽然,她聽到有人在說「金陵公主」,忽而抬起頭。

  「娘子怎麼了?」僕婦笑盈盈地問。

  「你們說金陵公主,怎麼了?」

  「哦,我們方才說,漢家女子保養的真好,金陵公主亦是如此。」

  晚雲坐直了身子:「你們認識金陵公主?」

  僕婦低聲笑:「公主那樣尊貴,哪裡輪得到我們認識?不過公主貌美,眾人皆知。娘子若是好奇,明日戎王出巡賞燈,公主隨駕,娘子何不出去瞧瞧?」

  「是呀是呀,公主一年到頭也難得出現一次,明日機會正好。」

  晚雲有片刻失神,問:「何處賞燈?」

  「宮城外的長街呀。明日無宵禁,可熱鬧了。娘子遠道而來,正好去玩耍。」

  晚雲心不在焉地聽著僕婦們聊天。她心想,明日這樣的場景,阿兄和謝攸寧定然也會去,若是這樣,郎主必定不會讓她現身。

  帶僕婦替她擦了香膏,修了指甲,盤起長發,再換上新衣裳,她還後知後覺的。她神色鬱郁地回到前廳時,宇文和郎主都在。二人有片刻驚訝,她自己打量,才發覺換了女裝。身上穿了百碟刺繡窄袖短衫,配絳色襦裙,披煙色畫帛。頭上束起小巧的飛燕髻,露出光潔的額頭。頭上插著並蒂蓮的漢白玉梳,還有隻白蘭玉簪,簡簡單單,乾淨利落。

  「怎麼了?不好看?」她擰著眉問。

  郎主清了清嗓子:「怎麼會,女子這麼打扮再好不過了。過來坐,喝茶。」

  也不知從何時起興起煮茶飲茶之風。這東西喝起來麻煩,從茶葉、煮茶的水到茶器,再到不同茶葉搭配的不同香料或鹽巴,樣樣考究。

  從前在東都,師兄每請人道家中做客,都要鄭重地煮上一壺,說這樣禮數才周到。晚雲看裴淵屋裡也有這麼一套。只是他忙於戰事,還未有閒心倒騰。

  晚雲看茶罐旁的罐鹽,邊跪坐下坐邊道,「我不喜鹽花。」

  「就你要求多。」郎主埋怨道,讓石稽另取一紅泥小爐,新開一鍋。

  子時至,城中各處響起了鞭炮聲,家奴紛紛來到庭院中給郎主道福,求郎主派新錢。

  郎主笑著揮揮手,就見石稽拿出早就備好的新錢,阿沁替他一一派去。

  眾人說著吉祥話,高高興興地散去。

  阿沁拿著新錢轉到晚雲跟前,郎主卻打了個手勢,將新錢捏到了自己手裡。

  晚雲看著他,不知所謂。

  他抽了抽嘴角:「你與文公守歲時,不曾說吉利話麼?」

  「計較這個?」晚雲往嘴裡扔個塊蜜餞,道,「我們仁濟堂全年無休,第二天還要開店迎客,沒人守歲。」

  「真的?」

  當然是假的。

  仁濟堂守歲可是大場面。凡到過年,各個分號的門人若是想回來,隨時歡迎,好吃好喝好住地招待十日。通常幾百上千號人一道,吉祥話得說上一個時辰。她這麼說,只不過不想給他拜年。

  晚雲淡定地點點頭:「當然是真的。」

  「那將黎說一個?」

  宇文閒閒地躺在榻上,道,「沒力氣。」

  「沒意思。」郎主惱道,「去睡吧。」

  「話說。」晚雲定了定心神,「聽聞明夜有燈會,金陵公主出來看燈,讓我去看看吧。」

  郎主微微挑眉:「你是去看公主還是看情郎?」

  晚雲已經習慣他的打趣,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主要看公主,若情郎在,順帶看一看。」

  「做夢。」

  「讓她去吧。」宇文鄯忽而道,「讓她死心也好。」

  郎主感慨:「今日可真是吉日子,將黎居然幫人說話了?」

  宇文鄯不與他廢話,「給你道個福,讓她去吧。」

  晚雲也拜了拜,「給你道福,萬事和順,我不用新錢。」

  郎主嗤笑一聲,仍然給了他們新錢,「瞧你們這狗樣子。去就去吧,不過我有言在先,讓捅了什麼簍子,我決不輕饒。明白了?」

  「明白。」

  *

  晚雲蹦蹦跳跳地回屋。

  郎主凝視她的背影,笑道:「頂美的小娘子,裝什麼男子。」

  宇文鄯側臥在榻上,撐起頭,道:「我已無大礙,明日既然出去了,就讓九兄把人帶走吧。」

  「那豈不便宜了裴淵。」郎主不情願地搖搖頭,道:「讓我再想想,總歸要他給點什麼。」

  宇文鄯不由得困惑:「你對九兄有何不滿?你二人並無交集。」

  郎主摸摸下巴,沉默良久,拍案道:「嫉妒。我必定是嫉妒他了。」

  宇文鄯抽了抽嘴角,頭一回看人把嫉妒說的如此直白和坦然。

  「唉,我怎麼能嫉妒呢?」郎主煩憂道:「可他確實運氣好啊。本來出身差,先天不足,還被送去當質子,這輩子就完了。可如今看來,軍功滿身,美人在懷,嫁了人的和沒嫁的人都喜歡他。所有人都喜歡他,連阿瑤的弟弟也喜歡他。」

  他憂傷地看向宇文鄯:「快叫聲姊夫,安慰安慰我。」

  宇文鄯只覺得額角跳突。過去從阿姊宇文瑤那裡知道此人離譜,卻沒想到如此離譜。

  虧得那時,阿姊還笑道:「他那傻氣模樣可愛十足,阿弟若與他相處,必然喜歡。」

  喜歡才怪。

  「你不是我姊夫。」宇文鄯冷聲道:「莫再提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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