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六、秋歸(一百零四)

  封良目光沉下。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方崇這才想起裴瑾多年前曾因為一個小倌,與封家二郎鬧得滿城風雨。觸及舊事,封良豈會樂意?方崇立馬斂住笑意。

  「如此說來,去的人只在門外看了看?」封良冷聲問。

  「他也進去看了。」方崇趕緊道,「不過八殿下每日過的醉生夢死,喝的顛三倒四的,連清醒的時候都少,至今還未有機會搭上話。」

  方崇看他仍面色不豫,忙又道:「八殿下這般無能荒唐,左僕射可不必放心上。」

  「只要他姓裴,便不可不防。」封良道,「何況他手上還有兵馬。成敗在此一舉,萬不可有半點差池。不僅是八殿下,其他幾位殿下的下落也要打探清楚。」

  方崇應下,道:「其餘幾位,在下也都打聽清楚了。如今除了二、八、九三位殿下,其餘的都在京中。」

  封良想了想,道:「以服侍聖上的名義將他們召入宮中,都先關起來。二殿下還沒有消息?」

  方崇搖搖頭:「自從那日九殿下逃脫,二殿下也沒有了蹤影。他有皇城司掩護,要避開我等的眼線輕而易舉。」

  封良拿起茶杯,緩緩抿一口,道:「你覺得,他還在京中麼?」

  「在下覺得在。」方崇道,「二殿下雖與九殿下站在一邊,可以他性情,必不肯居人之下。他手上有皇城司,在京城之中恐怕更為有用。且在下猜測,十有八九,聖上就是跟二殿下在一起。」

  封良看了看他:「哦?」

  方崇又道:「四殿下說聖上是由皇城司的人救出京師的。我們查探過那密道,確實有痕跡。」

  「他如何逃走的,已不重要。」封良道,「重要的事,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此事,方崇不敢妄言,小心地望著封良:「在下笨拙,一時也想不出來。」

  「他如今,只有兩個可能。」封良道,「一是蟄伏某處,等著九殿下攻過來,他好重回宮中。二是他興許已經在某處駕崩,九殿下和而殿下秘不發喪。」

  方崇想了想,目光一亮:「聖上那病懨懨的模樣,看著就無藥可治,想來被左僕射說中,他已經駕崩了。」

  是這樣麼?封良緩緩喝茶,沒說話。

  最好是這樣。否則以他對皇帝的了解,他必定隱藏在某處,等待著時機,再給他致命一擊。

  可他分不出精力去找他。

  想著皇帝那張陰鷙的臉,莫名的,封良背上仍泛起一陣寒意。

  他究竟在何處?

  *

  雨一直在下。

  晚雲端著一碗藥走在廊廡里,看這下得沒個停歇的雨,不由又擔心起千里之外的裴淵。

  這般天氣,道路必是泥濘,不但會拖累行軍,還容易讓人發病。她早前聽聞了消息,說方慶和姜吾道都去了金城關。方慶留下照看陳祚,而姜吾道隨裴淵大軍往京城而來。

  而王陽和她,除了待在這宅子裡藏著,什麼也做不了。

  皇帝所在的屋子,用一道屏風隔成了內外兩間。

  皇帝躺在內室,外室則留給朱深。

  他腿上的傷還沒有好全,晚雲和王陽曾勸他搬到偏房裡去,養好了傷再來伺候皇帝。可朱深並不願意,似乎唯恐自己離開一步,皇帝就會出事。

  晚雲和王陽也不勉強,由著他留在皇帝的屋子裡。

  「娘子來了。」朱深看晚雲進來,趕緊支著拐杖起身。

  「阿監不必勞動,不過餵了個藥,我來就是。」

  朱深卻不讓步,笑道:「我已經好了許多。忙碌了一輩子,叫我不動,反倒要我的命。給聖上伺藥是我的本分,還是我來吧。」

  他說罷,撐著拐杖,和晚雲一道往內室走路。

  他已經能自己走上幾步,從屋子的一頭走到另一頭不在話下。晚雲知道朱深其實是一副要強性子,不願自己在人前失了體面和莊重,更不願自己顯得無用,故而越是體弱,就越是強撐。

  但他的傷雖然已經好了不少,這幾步路仍然費勁。

  朱深扶著床邊,微微喘著氣,等氣息稍稍平定了,才徐徐坐下,開口道:「陛下,該吃藥了。」

  皇帝還在昏睡中,毫無聲息。

  儘管如此,朱深每回還是恭恭敬敬地問,稍等片刻,才又道:「老奴得罪了。」

  晚雲上前幫忙,用枕頭將皇帝的身體墊高。

  朱深仔細地在他胸前鋪上巾子,而後,將藥碗拿過來,用小勺攪了攪,吹涼了,一點一點地喂,可謂極盡耐心。

  晚雲在旁邊看著,沒有說話。

  「不知我等說話,聖上是否聽得見?」少頃,朱深嘆口氣道。

  「不好說。」晚雲道,「我問過不同的病人,確實有聽得見的,不過並非人人如此。」

  朱深應了一聲,沉默片刻,道:「有件事,我想替陛下和娘子打聽打聽。娘子說了,聖上興許就知道了。」

  「阿監請講。」

  「聖上一直盼著太子歸來。」朱深問道,「九殿下離去時,也曾讓我告知陛下,他會放太子回來。如今也已過去一個月,不知是否有了太子的消息?」

  晚雲沒有答話。

  朱深抬眼,見晚雲看著他,目光中似有些意味。

  他是宮中服侍多年的老人,察言觀色不在話下,見得晚雲如此,便知道此事不簡單,心中一沉。

  「阿監且把藥餵了。」晚雲道,「莫耽誤了聖上歇息才是。」

  朱深忙應下,專心餵藥。

  待一切伺候妥當,朱深才恭敬地退下,跟著晚雲到了屋外,低聲問道:「娘子,出了何事?是否九殿下又變了主意?」

  「並非如此,阿監知道的,九殿下向來重諾。」晚雲道,「前些日子,左僕射以聖上的名義發詔,令阿兄將太子交回。」

  聽到「左僕射」三個字,朱深已隱隱覺得不妙。

  「而後呢?」他緊問道。

  「就在交接之時,左僕射將太子當場射殺,前去迎接太子的陳祚將軍也受了重傷。」

  朱深睜大眼睛,不可置信。

  「這必定是弄錯了。」他忙道,「左僕射是太子親舅,這些年來處處維護著太子,怎麼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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