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五、秋歸(九十三)

  太極宮之中生病的人,且是值得封良上心的人,就那麼一個。記住本站域名

  「為那位看病,怎還要勞動左僕射家裡人?」方崇看那腰牌並無可疑,還給劉同,問道。

  劉同壓低聲音道:「不瞞將官,左僕射原本想讓讓尚藥局和太醫署的人過來,看看那位究竟何時咽氣,卻怕他們壞事,便讓我們府上郎中來瞧一眼穩妥。」

  方崇會意,又進而看馬車裡的二人,問:「裡頭的都是郎中?」

  劉同指向陶得利,道:「這位是郎中,這位娘子是他的徒兒。」

  「徒兒?」方崇的目光落在女子臉上,只見她眼眉以下用一塊輕紗遮著,那長眉的雙眸,卻是姣好動人。

  方崇的目光里,有了些邪氣。

  「你,」他指指女子,「將面紗摘了。」

  陶得利趕緊道:「小徒年幼時曾遭大火,雖僥倖逃生,但臉也毀了。」

  「莫廢話了。」方崇不耐煩道,「過來讓我看看。」

  陶得利心頭一緊,趕緊道:「小徒生性靦腆,怕唐突了將官。」

  「大膽。」方崇惱道,「也不看看這是何處,能進去的人哪個不是三審六問的?什麼毀容,易容的把戲我見得多了。讓我看一眼,我踏實了,才好放你們進去。」

  陶得利正要分辯,晚雲卻道:「將官莫惱,師父不過擔心我嚇到了將官,故而阻攔。」

  說罷,她又看向陶得利,柔聲道:「主公還在等著,我等切莫耽擱才是。」

  方崇笑一聲,道:「正是,還是小娘子識大體。都是為左僕射辦事,莫要相互為難的好。」

  陶得利只得允了,讓晚雲上前。

  方崇湊近前,用火把照著,一把摘下她的面紗。。

  只見那是眉眼以下,是一張極其醜陋的臉,偏偏晚雲展開笑靨,臉上的傷疤綻開,猶如一道道溝壑。

  方崇驟然被嚇了一跳,忙退開。

  劉同訕訕,忙道:「將軍,你看……」

  方崇罵了一聲,沒好氣地對旁人吩咐道:「讓他們入內。」

  陶得利默默地舒了一口氣,鬆開腕上的暗器。

  雖是夜裡,但太極宮之中,並無應有的寧靜。

  晚雲先前來過幾回太極宮,對這裡還算熟悉。按照她的想法,只要進入宮門,他們可以用手段弄倒兩名衛士,然後換上禁軍的衣裳混進去。但如今所見,顯然不可能。

  這方崇似乎頗為上心,竟親自帶路。進入宮門之後,只見到處燈火通明,禁軍無處不在。

  正思量著,晚雲聽到一陣隱約的鳴叫聲,似乎是夜梟掠過夜空。

  那是皇城司的暗號,封良來了。

  眾人的心提起。

  自從封良封鎖宮禁,他的動向,晚雲無法得知。但事情緊迫,晚雲唯恐一旦遲了,皇帝會遭遇什麼不測,故而不敢托大,找到劉同之後,就讓他帶著入宮。

  劉同是封良府里的管事,頗得他信賴,帶人入宮不難。最大的風險,便來自封良。如果跟他正正遇上,只怕凶多吉少。

  不過聽那暗號,封良剛剛從在皇城六部的官署里出來,到太極殿還需費些腳程。只要抓緊,倒並非不能成事。

  「不知今夜,左僕射可要過來?」這時,只聽劉同對方崇問道。

  「自是要過來。」方崇看他一眼,「怎麼?諸位要跟左僕射一起入內?」

  劉同搖頭,道:「左僕射平日裡最討厭郎中,說病都是郎中帶來的,怎會與我等一起?他令在下帶郎中進來,也不過是想知道個准信。」說罷,他壓低聲音,「在下是想給都尉提個醒,左僕射素日裡也最是討厭等待,他若來到就問起此事,我等還是要馬上答得上才是。」

  方崇的目光一閃,明白過來。

  封良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平日裡在皇帝面前何等唯唯諾諾,在屬下面前就是何等陰晴難測。如今他手握了宮中乃至整個京師之中的生殺大權,切不可拂了他的意才是。

  「此言有理。」方崇露出笑容。

  說罷,他加快腳步,帶著三人一路穿過重重宮門。各處宮門的守衛本要阻攔,都被方崇揮退,暢行無阻。

  沒多久,皇帝的寢宮已經近在眼前。

  才要進去,卻見得一個內侍迎出來。

  看到那人的臉,晚雲倒是認得,是朱深的土地,名叫蘇禹的。

  「是左僕射來了麼?」蘇禹向方崇問道。

  方崇一向對這些內宮裡伺候的內侍沒什麼好脾氣,如今見得蘇禹,更是不假辭色。

  「左僕射還不曾到,這是左僕射府上的郎中,來看那位的。」

  蘇禹打量幾人,看到戴著面紗的晚雲,狐疑不已。

  「左僕射府上的郎中?」他問,「那邊不曾說要派什麼郎中來。」

  方崇冷笑一聲:「左僕射日理萬機,莫非什麼事都要跟你說麼?」

  蘇禹自知惹不起方崇,忙訕訕道:「既然是左僕射府上的人,日後都是一家人了,郎中往這邊請。」

  晚雲看著蘇禹的背影,心中明白,此人必然是投了封良。皇帝千防萬防,跟前的人終究還是出了紕漏。

  寢宮裡的內侍宮人早已經清走,殿內空蕩蕩的,四人的腳步竟有些微的回聲。

  殿內有六個人,都是衛士打扮,見得方崇入內,紛紛行禮。

  突然,「哐啷」一聲,柱子邊上擺著的一隻銅香爐被撞了一下。

  陶得利忙扶住,賠笑道:「小人失禮,小人失禮!」

  方崇瞪他一眼,懶得計較,領著眾人繼續往裡走。

  穿過重重帷帳,沒多久,眾人就看清了那龍床上的光景。

  皇帝躺在上面,已是一動不動。床前,卻坐著一人,將皇帝擋在身後,對眾人怒目而視。

  正是朱深。

  「你們要做什麼!」他喝道,「聖上面前,豈容爾等造次!」

  晚雲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只見那裡中了一刀,胡亂扎著的布條已經被鮮血浸透。

  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氣。分別不過半日,朱深和皇帝竟到了這般田地。

  「這老匹夫怎還留著?」方崇不耐煩地喝道,「蘇內侍,左僕射讓你將內宮清理乾淨,你都清理了什麼?莫不怕左僕射降罪下來,你項上人頭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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