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一、秋歸(六十九)

  「太后是他手中唯一有用處的籌碼,莫看他兇悍,其實仍是個貪生怕死之輩,不會真傷了太后。記住本站域名」晚雲道,「如此也好,他自告奮勇地開了個頭,往下的事便順水推舟了。」

  她說罷,看向太后的內侍,道:「方才之事,阿監也聽說了。丞相枉顧大王的遺命,挾持太后投奔鄯州軍,想必是要和伏俟城上下談條件的。敢問阿監,如今城中,可還有能說上話的人?」

  內侍蹙眉細想,道:「番邦各部聽令與王族,本就由長老或太后去談要好些,若無此二人……怕即便談下了,也難以服眾。」

  「那便是要將太后帶回來了。」晚雲不由得蹙眉道。

  「娘子不可。」衛忠知道她的意思,於是將晚雲請到一旁,低聲勸道:「娘子莫不是想去見梁將軍?此前梁將軍願意將暗道給娘子用,只是出於私人的交情。在國之大事上,梁將軍與娘子乃是對立,娘子不可輕易前往。」

  晚雲沉默片刻。

  衛忠繼續道:「娘子在西海王之事上已經仁至義盡,何不就此作罷,讓他們的人自生自滅。」

  晚雲看向殿外層層疊疊的宮苑,道:「衛主事以為姚火生為何將王璽交給我?」

  「他想來荒唐,不過一時玩興罷了,娘子無須當真。」

  晚雲卻輕輕搖頭,「他過去種種興許都是玩笑,但在對待自己人的事情上,他向來不開玩笑。他是真心希望我替他安頓一切。」

  衛忠卻不解,「娘子何以在此事上如此相信他?」

  晚雲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只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煩請主事替我傳話給劉憲將軍,便說我要見刺史一面。」

  衛忠看他心意已決,便不再阻撓,只令人去傳話。

  那內侍看晚雲要走,趕緊道,「娘子,還有一事。方才娘子令小人看好大王的寢宮,說大王的死似有隱情。如今是否能敞開了?宗族中人已經等候多事,還是替大王儘快操辦後事為妥。」

  晚雲淡淡一笑,「去吧,好好操辦。」

  *

  眾人打開姚火生的寢宮,不見其屍首,皆惶惶不安。

  姚火生是一大群人看著咽氣的,自咽氣後,一干人便都守在院子裡,一具屍首怎會不翼而飛?

  而後宮中起了傳言,是一御前侍衛說,大王羽化了當神仙去了,走時曾讓眾人往河西去,說那裡有一片水草豐美的祥和之地,可讓西海人遠離戰亂,安居樂業。

  這話自然是衛忠手下的人傳出來的敷衍姚火生消失一事的,可西海國和中原交戰太久,如今又兵臨城下,國民反倒願意相信這傳言,一時消息傳遍了整個伏俟城。

  晚雲聽著這話時,正穿過暗道,離開伏俟城。

  「在下有一事不解。」衛忠問,「中原的兵馬就在城外,他們怎的不像丞相一般寄希望於中原人,反倒願意相信河西呢?」

  「這亦是常情。。」晚雲道,「一來,長年與西海國交戰的本就是鄯州軍,你叫他們如何相信一個長年交惡的人日後會善待他們?更何況梁刺史如今殺到了城下,是為敵軍,而河西又與鄯州為敵,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相較之下,總是河西更為友善些。二來,西海國與河西一樣接壤西域,這些年九殿下的治下和名聲隨商路蜚聲西域,河西更是眼見地富庶起來,他們必定早有耳聞。只要他們想著自己的利益,不為朝廷所煽動,此事就不能抉擇。」

  他們仍舊約在城外的小樹林裡,這裡地形複雜,若是意外,便於隱遁。

  風起林間,天已沉沉地壓在頭頂上。

  晚雲和衛忠二人等候在樹林前。

  到了約定的時辰,晚雲看著不遠處漸行漸近的人馬,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梁平只帶了三人前來,行至附近,停住步子。

  他掃了一圈林中的景象,道:「我早已見識過暗樁的本事,副司約在此處,真叫我不敢上前。」

  「刺史安心,刺史見面的要求是不得帶暗樁。」晚雲道,「我既然應允了,便說到做到。」

  梁平點點頭,行至晚雲三步外,道:「不知副司有何指教?」

  晚雲徑直道:「昨日西海國丞相挾持太后投奔了刺史,不知此二人是否安好?」

  「都是貴客,自然安好。」梁平笑道,「我已經從附近村落尋來僕婦照顧太后起居,只要她要求的,應有盡有,副司可以放心。不過,我倒是從丞相那裡聽聞一事,西海王留了遺詔,欲降與河西?」

  晚雲點點頭,「正是,刺史作何打算?」

  「我乃鄯州刺史,自然要爭上一爭。」

  「縱然與九殿下為敵,也在所不惜?」

  梁平目光深遠:「副司,我別無選擇。」

  「可刺史一直在拖延。」晚雲道,「刺史明知伏俟城中已經亂套,並且丞相也已經被勸降,何不讓其打開城門,揮師而入?是因為刺史明白,一旦攻下伏俟城,就不得不揮師北上,和金城關的陳祚將軍一道夾擊河西。刺史一直在拖延,在等金城關戰事結束,好叫夾擊不成,也不必與九殿下正面交戰。」

  「那是副司的猜測。」梁平面無表情地說,「與我無關。」

  「刺史何不歸順於河西?」晚雲沒有理會他的託詞,徑直問道,「我知刺史正在猶疑,,此時這便是最好的機會。」

  「我乃鄯州刺史。」梁平亦正色道。

  「九殿下也曾為涼州都督。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被逼著走上絕路,刺史不是不知道。而為何他走到這一步,依舊有這麼多人冒死追隨,刺史也並非不清楚。縱然我不說,刺史心中也自有尺度,何為賢君。刺史既然為鄯州刺史,更該為鄯州百姓著想。」

  梁平沉默片刻,晚雲上前一步,道:「此事性命攸關,我知刺史顧慮著京城的親人。今日,刺史亦不必表態。我直接接回太后,讓其領族人降與九殿下,刺史只要不多干涉,我等自會做局,不叫刺史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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