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冬去(十三)

  聽到「宇文將軍」幾個字,晚雲忽而記了起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在涼州的這些日子,她對裴淵身邊的各色人等都略有耳聞。這宇文將軍,大約就是裴淵麾下大將,左將軍宇文鄯。

  而身旁這個長得白白淨淨的武將,剛才樓月稱他「謝三郎」,想必就是河西道軍府另一位將軍謝攸寧。

  沒想到都讓她遇上了。

  哼!那又如何?心裡一個聲音怒道,我也是師父座下的小金剛!

  這宇文鄯既然與樓月一夥,那麼自然也要負責。

  「我這扇子,還請宇文將軍還一模一樣的來。」晚雲接著繼續發難。

  宇文鄯緩緩道:「珍寶館是我的朋友的產業。不過他館裡的東西向來獨一份。你硬要一把一模一樣的扇子,只怕做不到。」

  晚雲嗤笑:「剛才樓典軍的作所作為,將軍也看見了。究竟是誰無理,將軍英明,想必自有論斷。」

  宇文鄯道:「你這扇子我先拿著,回頭我讓人送到珍寶閣,讓掌柜的試著找人修一修。要修好了著人給你送回去,要是修不好,我讓阿月用三倍的價錢賠你可好?」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

  晚雲咬咬唇,道:「我三日後便要離開涼州,請將軍趕緊。我姓常,住仁濟堂,將軍遣人去堂中一問便知。」

  說罷,她看也不看兩人,扭頭便走。

  看著那猶自氣鼓鼓的背影,謝攸寧啞然失笑。

  「仁濟堂的人都這樣麼?」他說,「在你這堂堂將軍面前,吩咐你去給他修扇子,半點畏懼之色也沒有。」

  「不吩咐我吩咐誰。」宇文鄯淡淡道,「是阿月將此事踢給了我。」

  謝攸寧還要說話,宇文鄯卻不多言,知道:「不是說要去犒軍麼,我等也去看看。」說罷,抱著那木盒往府里走去。

  *

  冬至日,仁濟堂申時落柵。

  方慶才布置好飯菜,就見晚雲一臉晦氣地走了回來。

  「這又被誰趕出來了?」他分著筷子,不緊不慢道。

  晚雲沒好氣地在案前坐下:「瘟神。」

  好好的冬至,晚雲原來以為自己會過得挺高興,不想就這麼稀里糊塗地結束了。

  夜裡,晚雲兀自坐在屋子裡,望著燈台發呆。

  謝攸寧對樓月說話的時候,她聽得清楚。

  裴淵不在涼州城裡,他還沒有回來。

  看來,自己在離開之前是不能再見到他了。

  心中無比遺憾。

  她多想好好再看看他,哪怕就一小會兒也好。

  *

  深夜,又下起了大雪。

  當值的幾個護門正在門房裡圍爐暖手,忽而聽到外面傳來車馬的聲音。

  他們常年在此做事,早已練就了一副靈敏的耳朵,不用出門看就能分辨出是誰人的車馬。

  此時,眾人皆一驚,連忙跑出門房去,將門閂打開。

  大風卷著雪花吹進來,一輛黑漆馬車在眾侍衛的護送下馳騁入內。

  公孫顯堪堪睡下,聽聞侍從在門外稟報裴淵回來的消息,忙又披衣起身。

  來到裴淵的房中,他正站在案台前,翻看這些日子攢下的文牘。

  「殿下怎突然就回來了?」公孫顯道,「也不打個招呼。」

  「我不回來,他們不好下手。」裴淵平靜地說。

  公孫顯卻心頭一驚,「如此說來,赤水軍中確實有鬼?」

  裴淵沒有否認,就是默認了。手上草草撥弄了幾卷卷宗,終是收起,「抓了個探子,口風很緊,只審出舉事的時間就在這一兩日。幕後事主是西戎,其他一概不知。」說罷又叮囑,「此事別讓第三個人知道。」

  第三個人?難道連幾位將軍也不知道?公孫顯壓低了聲音問,「殿下懷疑,和西戎勾結的,是……」

  「八九不離十了,他們都是精明人,不會半點沒有察覺。」裴淵閉上眼,難掩倦色,「叔雅,你說,若非我們先行從西戎得了線報,我這幾個兄弟什麼時候才會叫我知道?」

  這番話坐實了公孫顯的猜想。岔子出在幾位將軍,究竟是哪位,或者是哪幾位。他沉思片刻,「殿下如何打算?」

  裴淵慢慢睜開眼,忽而笑了笑,「我打了個賭。」

  「賭?」這聽起來意氣用事,公孫顯聞之一窒,「賭什麼?」

  「我將寶押在了鳳亭身上。鳳亭嫌疑最小,畢竟他是臨時起意跟來的。而且他與北戎對抗多年,對戎人深惡痛絕。」裴淵緩緩道,「我將赤水軍交給他,由他鎮住陣腳。」

  公孫顯明白過來。這一提議相當大膽,如果信錯了人,全盤皆輸。

  「殿下何不親自領兵?」他問。

  裴淵慢慢搖頭:「我不能斷了他們的念想。一旦他們發現我識破了,興許藏的更深,不如將計就計,順著他們來。赤水軍只是河西兵力的一半不到,就算得了也沒有勝算。符節在此,我等幕後主使現身。」

  他的目光深深,公孫顯想他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盼就盼著,孫煥千萬別出岔子。

  裴淵又問起府中事務。這些日子他負責掩護,和杜襄忙裡忙外的,真像來收拾年末的爛攤子。公孫顯稟報了一番,又與他聊起了今天犒軍的事。

  「對了,」他說,「在下聽說,今日常晚雲到府前來了一趟。」

  裴淵正翻著一份奏報,聽得此言,手指頓了頓。

  他淡淡地說:「她還在?」

  「很快就會走了。」公孫顯道,「今日冬至,她大概是出門逛街,路過了此處。阿月那不像話的,今日還將她作弄了一番。」

  裴淵抬眉,看了過來。

  公孫顯隨即將那扇子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那盒子裡放的,是月書赤繩?」裴淵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正是。」公孫顯笑了笑,「也不知是她要送人還是別人送她,寶貝得很,當即不依不饒,讓阿月好生下不來台。」

  裴淵沒答話。

  「不過那時在下也不在場,殿下可要喚阿月來問問?」公孫顯又道。

  裴淵沉默片刻,淡淡道:「不必了,此事既是他鬧出來的,由他自己處置。」

  公孫顯瞥了瞥他的臉色,應下,不再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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