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冬去(九)

  待鞋子弄乾淨了,晚雲接過,道了聲謝。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她那眼睛裡盛著笑意,有幾分溫柔。

  張玲瓏怔了怔,忽而轉頭望向不遠處一頭閒著吃草的駱駝。那駱駝一邊咀嚼,一邊看著她,大眼瞪小眼。

  晚雲也不打算欠人情,看了看她的裙子,道:「你的襦裙髒了,我賠你件新衣裳吧。」

  *

  張玲瓏雖然平日喜歡看戲騎馬,也經常喜歡往馬市跑,但城中的市井卻鮮少踏足。

  她畢竟是參軍家的閨秀,平日吃穿用物都有家人張羅,不必自己去操心。

  街上賣衣服布料的成行成市,張玲瓏跟在晚雲後面,只見四周人來人往,不乏牛高馬大的胡人。

  她也不怕生,倒是對那些琳琅滿目的成衣頗有興趣,提著裙擺跑進鋪子裡。

  晚雲讓店主人打了水給玲瓏淨手,在櫃檯前翻看樣式,問,「你喜歡半臂麼?喜歡窄袖還是寬袖?」

  張玲瓏看了看,道:「都好。」

  晚雲有些犯難。她向來不會挑衣裳,只著仁濟堂的灰衣。逢年過節或是訪客穿的衣裳,向來是師兄幫挑的。

  她摸摸鼻子,還是將差事交給了繡娘。

  店主人笑道:「郎君莫急。挑衣裳這事一回生兩回熟。將來多帶娘子來瞧瞧,自然就會了。」

  晚雲應一聲,張玲瓏聽她應承得自然,不由得臉上熱了一下。

  最後,張玲瓏挑了套藕色襦裙,緋色半臂,配魚藻紋披帛,她喜歡得緊,橫豎捨不得立馬穿,讓店主人仔細包好,抱在懷裡。

  「常晚。」忽然,張玲瓏脆生生道,「你喜歡我麼?我喜歡你。」

  晚雲愣了愣,扭頭看向張玲瓏:「你年紀尚小,知道什麼是喜歡麼?」

  「知道啊。」張玲瓏道,「就是夜裡睡在一處,一起生孩子。」

  晚云:「……」

  心裡再度對張冼教女的成果跪服,她說:「為何突然說這個?你先前不是說,要我把婚事推了麼?」

  「那是之前。」張玲瓏理直氣壯,「我不認識你,不知你脾性長相如何,當下既然認識了,自是不一樣。」

  晚雲抿了抿唇,溫聲道:「你是個好女子,可我不能喜歡你。」

  張玲瓏聞言,一怔:「為何?」

  「因為……」晚雲不好告訴她真實原因,只好鬼扯道,「因為我有喜歡的人。」

  聽得這話,張玲瓏顯然有些失望。

  「是麼?」她說,「她是誰,是在洛陽麼?」

  晚雲嘆一口氣:「她是誰不要緊,要緊的是我不能負她。」

  張玲瓏看著她:「你定親了?」

  晚雲想說是,但轉念一想,方慶那邊好像跟張冼說了她不曾定親。

  在心裡罵了一聲方慶,晚雲只得繼續撒謊:「還不曾。」

  張玲瓏眉間神色舒開,笑了笑:「不曾定就好。我父親說你還會在涼州多待些日子,你我多多相處,說不定會覺得我要好些呢?」

  晚雲啼笑皆非,卻拉下臉,道:「不可。」

  「為何?」

  她嚴肅道:「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可私相授受。娘子今日將在下喚出來,拋頭露面,已是有違體統,被人傳出去,有損娘子和府上清譽,還請娘子自重。」

  張玲瓏卻「嘁」一聲,道:「我敢來找你,自不計較這些。再說了……」她拍拍手上的那包衣物,眨眨眼,「若說私相授受,你給我買的這些衣裳便不是了?」

  晚雲一時結舌。

  張玲瓏卻笑嘻嘻地轉身走開:「我家就在前方,你且回去吧,過幾日我到州學裡去看你。」

  她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暮色中。晚雲看著她的背影,有幾分無奈。倒是個天真浪漫的小娘子,不知介紹給師兄如何?

  這念頭停留了三息,立馬叫她給否決了。

  不不不,晚雲想起她那叫人頭疼的爹,立馬作罷。

  涼州城二百里外的大斗拔谷,駐有大斗軍。

  *

  裴淵巡視完防務,旋即馬不停蹄回到大營的住處。他單獨召見都尉左亮談話多時。外頭的一干將領早就排起了長隊。

  公孫顯氣定神閒地攏著袖子,伸長耳朵,順帶打量一二。與他想像中無異,這些人大多沒什麼事,只是大將軍難得來一趟,認準了時機說話罷了。

  於是待左亮一出來,他毫無愧疚地插隊,在一片抱怨聲中放下帘子。

  裴淵從一干卷宗里抽出涼州城的布防圖,邊打開邊說:「府中的一幹事務,我這頭抽不出間隙過問,便勞煩叔雅了。」

  不等公孫顯回答,他又蹙眉沉吟:「這回雖然得了線報,可西戎的奸細藏的深。我讓左亮秘密調集大斗軍一千人往涼州,以備不測。」

  「可涼州城已有三萬赤水軍……」公孫顯想了想,忽而色變,「殿下是怕軍中譁變?」

  「以防萬一罷了。」裴淵還是一副平靜模樣,「若三萬人譁變,這一千人也是狼入虎口,希望不是。」

  公孫顯沒想到問題那樣嚴重。他們一個月前收到西戎的細作發來的線報,說西戎在涼州城有了新的內應,欲在年前作亂,奪取涼州城。於是才有了他們幾人火速奔赴涼州一事。

  可幾日下來,這個內應是誰,依舊沒有線索。

  「叔雅找我何事?」裴淵問。

  裴淵原本就是讓公孫顯在充當幌子的。一切計劃讓他知道就好,不必也無需過多參與。

  公孫顯「哦」了一聲,將帶來的卷宗推到裴淵跟前,「我尋了個州學的學生謄抄了一卷《妙法華蓮經》,請殿下過目。」

  裴淵不明白現在看這個做什麼,卻知道公孫顯是懂分寸的人,這時呈上,必定有他的用意。

  他單手攤開謄卷,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頓了頓,又定睛一看,發現了端倪。

  那字跡竟與他的幾乎同出一轍。

  「州學的學生?」裴淵隨即道,「是何人?」

  公孫顯道:「其實也不能算州學學生。此人名常晚,本是從東都來的仁濟堂弟子,參軍張冼看中他抄眷的本事,就請來幫忙整理卷宗。」

  一室寂靜。裴淵的視線定在了圖與的某處,狼毫握在手中,將落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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