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三、夏至(四十三)

  「你替我作證,我還要鸞兒替我作證!」裴律用袖子擦了擦嘴,又想到什麼,道,「你師父不是醫聖麼?你快寫信讓他回來治好鸞兒!」

  說罷,他叫親衛去取來筆墨,擺在晚雲面前:「你現在就寫。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晚雲沒有動,道:「五殿下想必知道,師父前陣子已經來過京師為薛娘子治病。後續的醫治之事,他都交給了太醫署的醫監姜吾道。此人,五殿下應當識得。他是我師叔,雖不如師父名氣大,但醫術卻更勝師父一籌,治好薛娘子想必不在話下。他今日剛回到京師,不如我修書一封給姜師叔,五殿下今夜便邀他入宮去?」

  「當真?」裴律驚喜道,「那你快寫!」

  說罷,他激動地搓了搓手,又問:「那你估摸著,他今日能否救醒鸞兒?」

  晚雲看他的模樣已經不正常,因而也顧不得常理,繼續哄他開心:「這個麼,還需姜師叔親自去看看才知道,不過想必不難。」

  說著,她在紙上胡亂寫了幾個字,道:「將此信送往仁濟堂,姜師叔一看便知。」

  「仁濟堂啊?」裴律似乎想起了什麼,露出遺憾之色,「唉,怕是不行了。」

  晚雲不明所以。

  裴律卻朝闌干外望去,對晚雲道:「你可看見了那火光,知道那裡是哪裡?」

  晚雲忙隨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長安城中,有一處光照十分顯眼,並非是尋常燈燭,而竟是有一處院落燒了起來,火苗躥起,在高樓上看得清晰。

  心頭升起不詳的預感,晚雲睜大眼睛:「那裡是……」

  「東市。」裴律喝一口酒,笑道,「你不是仁濟堂的麼?怎麼連仁濟堂也不認識?」

  心驟然沉下。晚雲站起身,手死死扣著闌干,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邊。那火已經蔓延了幾處屋舍,夜風中,似隱約聽見有人驚聲呼喊,也不知有沒有人救火。。

  裴律卻看得開心,仰頭大笑,如魔鬼般猙獰。

  晚雲氣極,向裴律怒目而視:「仁濟堂與五殿下無冤無仇,五殿下何以教唆人縱火!」

  裴律不以為然:「這你可冤枉了我。我只稍稍提了一嘴,做什麼,如何做,都是封爽定下的。他說要你在這裡看仁濟堂燒成灰燼,好叫你和你那師兄長長記性。」

  說罷,他狡黠一笑:「你品品,可有一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就像我被裴淵那雜種拋在大漠時一樣?」

  晚雲自然知道他綁自己來是為了報復裴淵,仁濟堂在他這等高高在上的人眼裡,不過是個小小的醫館,縱火殺人也不過捏死跳蚤一般不值一提。

  「原來殿下知道什麼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晚雲咬牙道,「在河西時,拋下殿下的可是太子,是我阿兄將殿下從絕境中帶出,讓殿下回了京城。」

  「少給他臉上貼金。」裴律嗤之以鼻,「若不是因為他,太子何以會拋下我?他將我似階下囚一般押回涼州,處處羞辱。都是因為他,我即便回到京城也到處受人嘲諷。」

  裴律說著,目光憤恨:「我有今日,都是他害的!」

  晚雲搖頭,無所畏懼地從頭到腳將裴律打量一番:「如此說來,殿下也知自己自己縱然回到了京師,卻形如喪家犬,連乞兒也不如。既是如此,殿下更該改過自新才是,卻又何以為人獻計?故作高明,其實弄出來的不過是些上不了台面的雕蟲小技,也不怕被人恥笑。」

  「住口!」裴律面色鐵青,大吼一聲,朝晚雲撲過來。可他連日飲酒,內里發虛,身形不穩,被晚雲輕易躲了過去。

  他跌倒在地上,氣急敗壞地對親衛嚷道:「殺了她!殺了她!」

  「誰敢!」晚雲面沉似水,看向幾個親衛,突然亮出裴淵給她的玉佩,喝道,「我是九殿下的人!這京城之中,就沒有九殿下不敢做的事!五殿下酩酊大醉,神志不清,九殿下就算饒了他,卻饒不得你們!你們誰敢傷我,便等著被九殿下挫骨揚灰!」

  她怒不可遏,聲音竟比裴律還要洪亮幾分。

  親衛們聽得她的話,竟是猶豫起來。

  裴淵的威名,無人不知。尤其是這些人剛剛跟著裴律從涼州回來,過去幾個月噩夢般的經歷,刻骨銘心,每個人都知道,晚雲的這些,裴淵確實幹得出來。

  裴律一聽裴淵的名字,就像聽見了世仇的名字,爬起身來,上前抽出親衛腰間的佩刀。

  兩名親衛連忙上前,一人將他抱住,一人將刀擋住:「殿下三思!」

  裴律的臉色更是難看,大吼大叫道:「你們膽敢不聽我的,我便誅你們九族!」

  「無聖上旨意,誰人可誅九族?殿下莫非要造反不成!」晚雲冷笑,隨即與親衛道:「五殿下醉成了這樣,說出來的話豈可作數?諸位不若將殿下帶回宮去,請讓醫官好生醫治,尚可算得一份護主之功。若不然,他日宮中清算,諸位才要後悔。」

  幾人自然不是傻瓜,面面相覷。

  裴律怒吼一聲:「誰敢不從,我就先殺了誰!」

  話才出口,忽聽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封爽的隨從劉同正氣喘吁吁地跑上來道:「殿下,郎君那頭已經得手,郎君讓殿下儘速離去。」

  親衛聽罷,暗自鬆了一口氣,也勸道:「請殿下速速離去。」

  裴律仍在氣頭上,怒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敢來管我!我先殺了這賤人!」

  劉同驚慌道:「殿下不好再逗留此處!萬年縣的衙役已悉數出動,四處找人,有一隊人馬正朝這邊而來,我等須儘快離開!」

  「讓他們來!」裴律往地上啐一口,「他們能拿我如何?我是皇后嫡子,太子親弟,他們能拿我如何!」

  說話的工夫,親衛們已經看到高樓下方有擎著火把的兵馬越來越近,知道劉同說的都是真的。

  幾人對了個眼色,不再聽裴律胡言亂語,一齊上前將裴律擒住,架著他,離開了高樓。

  剩下兩人來抓晚雲,要將其帶走,劉同攔住,道:「諸位儘速離去,莫讓殿下露臉。這女子,我要將她帶去給我家郎君,他還有話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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