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一、冬去(一百八十一)

  「在想何事?」孫煥拍拍謝攸寧的肩膀。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謝攸寧雙眸深邃,少頃,轉過來看著他:「你當初將疾雨給我的時候,說這是烏孫馬,別是被人騙了?」

  孫煥怔了怔,乾笑一聲。

  「不會吧。」他說,「那時打肅州時缺馬,幸而半道上遇到個馬商,我不欲強行征去,還按烏孫馬的市價給了他錢。」

  謝攸寧抬眉:「而後呢?」

  「既是按烏孫馬的價買的,那自是烏孫馬無疑。」

  謝攸寧:「……」

  *

  樓月帶晚雲來到市井之中的時候,已是午後,祓禊的人陸續從城外歸來,在坊間飲酒聽戲。今夜無宵禁,酒肆裡頭坐的滿滿當當的,好不酣暢。

  樓月熟門熟路地帶她拐入一家名叫逍遙樓的食肆。

  他常年跟著裴淵,一張臉就是招牌。剛入了食肆,就有掌柜的引他倆入雅間。

  外面坐得滿滿當當的,裡頭一點也不吵。案上也已經備好了酒菜,一看就是專給貴客留的。

  樓月從兜里掏出個金鐲子,放在案上,「你那及笄禮上我來不及送,現在給你。」

  晚雲怔了怔,隨即笑嘻嘻地說:「多謝樓小爺。」

  說罷,她歡喜地把鐲子戴在手上,仔細打量。

  這禮物,讓她有些始料未及。說來奇妙,自打認識以來,樓月跟她大半日子在拌嘴,沒想到自己及笄,竟能收到這般重禮,實屬不易。

  晚雲晃了晃手,說:「剛好,小爺可真有眼光。」臉上滿是奉承。

  樓月閒散地屈腿坐著,笑了笑。

  「我也有東西要給你。」晚雲卻道,說著,解開隨身布包,端出一隻裹著荷葉的雞。

  「你昨日走的早,宴席上的菜還沒嘗上。這荷葉雞是師兄從廣陵帶來的廚子做的,整個河西都吃不上,你嘗嘗。」她說。

  樓月看著那雞,著實意外,

  「特地為我留的?」他有些不可置信,「我還以為你只盼著師兄去,其他人都無所謂。」嘴上嫌棄,他眼睛卻盯著那雞肉,覺得色澤上好,似乎真是很好吃的樣子。

  「原本我也這麼想。」晚雲笑了笑,「不過你不吃一吃那宴上的東西,我也不好問你要禮物,便勉為其難帶了過來。」

  樓月翻個白眼,卻不掩臉上的笑意,不客氣地伸手,掰下雞腿。

  「沒想到你還有念著我的一天。」樓月嘗了一口,有些感慨,「這肉里怕不是下了什麼歡喜天。」

  「下是下了。」晚雲也給自己掰了個雞翅,邊吃邊說,「不過你放心好了,最多半身不遂,不會沒命。」

  樓月「哼」一聲,繼續吃得香。

  晚雲看著他,道:「有一事,我從前不曾問過你,現在想問一問。」

  「何事?」

  「你從前不喜歡我,總處處與我過不去,為何?」

  樓月一臉無辜:「我曾與你過不去麼?」

  晚雲伸手把他面前的荷葉雞收回去。

  樓月忙將雞按住,笑嘻嘻道:「你說的從前是何時?總要先說清楚。」

  「涼州,從你摔我的扇子起。」

  樓月啃著雞腿,一臉回味。他本不大想說,不過看晚雲給他帶的這隻雞,到底有些感動。想了想,師父和師兄都是冷性情,上回給他夾菜,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出門讓掌柜送來一罐酒,道:「邊喝邊說,不然說不出口。」

  晚雲愣了愣,暗道這什麼深仇大恨,還要邊喝邊說。

  酒過三巡,樓月才緩緩開口:「說白了,我有點嫉妒你。」

  晚雲詫異:「我那時跟你一點不認識,你嫉妒我什麼?」

  樓月淡笑一聲:「你是不認識我,可我已經認識你很久了。叔雅當初察覺你女扮男裝混入都督府,那時師兄不在府中,叔雅找我商量,我一時想起了許多事情。」

  晚雲指著自己:「關於我的?」

  「正是。」樓月又喝了一口酒,繼續道,「懿豐三十二年的事你可還記得?師兄因為你與師父反目。那之後,師父冷靜下來,不放心師兄,便讓我上山去與師兄作伴。當然,那時他吩咐我,讓我想辦法把你趕走。」

  晚雲低低地「哦」了一聲。

  他提到岳浩然,她自是沒什麼好說的,那場見面,確實不愉快,岳浩然不喜歡她也不可厚非。

  「而後呢?」她問。

  「我自然是站在師父那邊,從師父那裡聽了你的事,本來就對你就沒有好感。而後我上山,六兒說你已經被師兄送走了,而師兄也獨自收拾了行囊離家,不知去向。你知道,師兄那山居只有兩間臥房,我自然住在廂房裡。幾日後師兄回來,見我住在哪裡,臉色很差。起初,我以為他因為師父的事遷怒於我,而後發現不是,他一直看著被我扔在院子裡的乾花,六兒說那花是你采的。」

  乾花?晚雲想了一會,記起來。

  那時,她確實曾每日都要去山上摘些野花放在屋裡。

  她不由有些幸災樂禍,又有些欣慰。裴淵那時到底也不是無情,還是知道珍惜她的。

  不過見樓月想起舊事不大開心,晚雲什麼也沒說。只拿起酒壺給他倒酒。

  樓月嘆口氣,道:「師兄囑我不許動屋子裡的東西,很長一段時日都對我愛理不理的。可六兒卻跟我說,師兄常常教你功課。我也希望師兄教我功課啊。師父將畢生所學都教授給師兄,對我只是潦草點撥,說日後自有師兄教我。我想學,心裡也崇敬師兄,他文武雙全,我做夢都想變得跟他一樣強。可師兄就是不教。直到離開山居許久,我一路追隨他到了代州,師兄才終於開始理會我。」

  晚雲聽著,心想,怪不得許多人說阿兄難以接近,脾氣果然臭……

  「故而,你是我當年心頭的刺。」樓月喝一口酒,道,「跟你一比,你像個親生的,我就好比撿來的。後來,我好不容易得了師兄的信賴,你又突然出現了,就跟噩夢回來了似的。你取笑我莽,還不是你還害的?若沒有你前面這一遭事,師兄也不至於對我置之不理。」

  「那事怎麼能怪我?」晚雲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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