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冬去(一百四十一)

  「並非理虧。Google搜索」晚雲道,「若論講道理,誰也說不過阿兄。我不過是想與阿兄對一對說辭,免得我在師兄面前不好解釋。」

  對說辭……裴淵想,說得好像他們是合夥犯事的賊人一樣。

  他看著她,心中明白,王陽的態度對她而言並非可有可無。過去這些年,他終究錯過了許多。

  裴淵摩挲著她的手指,道:「你師兄說要去堯村給你辦及笄禮,跟你說了麼?」

  說到這個,晚雲的眼裡盛滿笑意,隨即道:「說了。我原本嫌麻煩,前幾日不是還跟商議回去再辦麼?沒想到師兄來了。這樣好,師兄辦事妥帖,就不用我們操心了。就三月初二,如今才十五,還有半個月,師兄說來得及。」

  裴淵微微頷首。

  晚雲看著她,追問道:「到了那日,阿兄會來麼?」

  看著她期待的眼睛,裴淵的聲音不由變得更溫和:「自然,那是你的大日子。你若不介意,到時三郎和鳳亭也回來了,你可邀請他們一道去。」

  晚雲怔了怔,不由一喜。

  先前,她曾隱約聽說他們要回來之事,還以為要再過些時日,沒想到卻在近日。

  她笑嘻嘻地說:「那可太好了!師兄方才還跟我說他在東都的冠禮有多熱鬧,嘲諷我自作自受,及笄禮上必是冷冷清清。這回我要讓他刮目相看,不就是比個人數?你去了,加上三郎和鳳亭兄的親衛,能滿滿當當能站一院子,豈有不熱鬧的道理?」

  裴淵不由哂然。

  一個女子的及笄禮,來的全是男子,到時只怕王陽的白眼都要翻到頭頂。

  不過他並不打算反對,笑了笑:「若論人頭,你師兄怎麼也贏不過你。畢竟軍營中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你若還覺得少,我再去叫一些,這關城中到處都有你熟識的人。」

  晚雲卻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卻是算了。那些弟兄們還都以為我是男子,到時候若見得我大變活人,只怕要嚇一跳,到頭來怪阿兄隱瞞自家弟兄。阿兄堂堂大將軍,我總不能讓這一世英名毀在我手裡。」

  裴淵微微挑眉:「你倒是會為我著想。」

  「我別的不會,盈虧總會算的。」晚雲笑嘻嘻,「阿兄虧了,終究也會虧到我頭上,我可不允。」

  裴淵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還是你想的長遠。」他望著上方的房梁,露出暢想之色,「如此甚好,將來你到了我的王府里,帳房的帳目也要替我時時盯著。我過去信任他們,看年年都盈餘,就不多過問,其中究竟有無虛假錯帳也無從知曉。還是你說的那句話,別讓我虧,否則虧的也是你的。」

  晚雲愣住,臉熱了一下。

  到了我的王府里……這幾個字,從他嘴裡自然而然地說出來,卻似乎每一個如同石頭落在水裡,攪得漣漪激盪。

  她瞥著他,紅著臉問:「阿兄說的是京中的王府?」

  「哪裡的王府都一樣。」裴淵一本正經地說,「我還未跟你好好說過名下住處,不過想必你也知道。我有二府,一是在京師的齊王府,二是在涼州的都督府。我這些年常往涼州,所以都督府後宅如今也辟成了我的宅子,但真正的私宅是御賜的齊王府,外院是叔雅管著,內院尚無主母,亦是叔雅代管。他對此多有抱怨,說內院僕役眾多、事務繁雜,他管不過來。等你入府,可否替他分擔?」

  他神情真摯,似乎在認真的跟她討論。

  「阿兄別鬧了。」晚雲的臉更紅,「這是多遠之後的事。」

  「很遠麼?」裴淵不解,「左不過是班師以後的事。到時,我還要抽空去東都跟你師父談一談,事情是繁瑣,但年內終歸要定下來,一點也不遠。」

  年內麼?晚雲盤算著時日,心頭砰砰直跳:「阿兄說要去找師父談,談什麼?」

  裴淵目光灼灼:「自然是你我的婚事。」

  他突然提到這個,晚雲有些猝不及防。

  她呆呆地看著他,嘴唇卻不自覺地彎起來,仿佛含了一口糖。

  而他神色坦蕩,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成婚啊……這幾日,晚雲只光想著如何讓阿兄趕緊好起來,後頭的時候還未想過。

  「你不願意麼?」裴淵見她不說話,緊問道。

  晚雲想說當然願意,她怎麼能不願意?

  可話才出口,忽而想起樓月說的話。

  上次她跟他說起自己跟裴淵互相表白的事,他就一臉鄙夷,說女子不該如此,顯得她太輕易,要克制。

  女子……

  晚雲隨即露出不置可否的神色,轉而道:「可阿兄若是去和師父說,師父必定不允,他過去還常和我念叨,說要招個上門女婿,這樣我才能繼續呆在堂里幫忙。」

  聽得這話,裴淵目光一動,雙眉微微蹙起。

  他竟認真地思量片刻,搖頭:「此計不妥,我最擅長領兵,若我上門,仁濟堂卻無兵可領,我豈不是無事可做,成了吃軟飯的了?你若喜歡,我可與你師父商量,讓你在京師繼續接手堂中生意。只是有一點不得不委屈你,成親之後確實不好再拋頭露面,你可做幕後掌柜,明面上的事還需別人操持。」

  這話說得頭頭是道,思路井井有條。晚雲無法反駁。

  她意外地發現,他竟然把後頭好多事情都想過了,並非隨口胡謅。

  心跳得愈加厲害,她按捺著雀躍,小聲嘟囔:「今日怎麼了?阿兄為何提起這些?」

  裴淵觀她的神色,心中苦笑。

  自己這什麼皇子什麼大將軍的名頭當真是無用,連親自提親也得不到什麼歡欣鼓舞的回應。

  晚雲果然是從小生活在男子堆里,當真心大。若是尋常家的女子,無名無分地跟著一個男子那麼長時間,不該追著打著叫那男子負責麼?她倒好,連提及婚事都詫異,連她遠道而來的師兄都要比她緊張許多。

  ——「方才某觀殿下與師妹相處,舉止親昵,已然躍出兄妹倫常。不知殿下接下來如何打算?」

  想起王陽的話,裴淵愈加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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