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冬去(九十二)

  二人一來二往議定了計劃。記住本站域名

  孫煥聊的酣暢淋漓,笑道:「九啊,果然是我心頭至愛。」

  正說著,樓月掀帳進來,笑罵:「孫鳳亭,你能少噁心人麼?」

  孫煥才見他,不由得大喜。跳起來張開臂膀,給了大大大的擁抱,「阿月!想為兄了麼?」

  樓月見著他也挺開心,「誰想你誰遭殃。你能別老摟摟抱抱的麼?」

  「有甚問題?」孫煥理直氣壯地笑道:「為兄想死你。來來來,為兄正要去找你,和為兄說故事去!」

  「什麼故事?」

  孫煥瞥了一眼裴淵,賊笑道:「說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故事。」

  裴淵回了他一個冷眼。

  *

  帳外,士兵在清掃戰場和清點戰俘。

  晚雲剛餵了馬,聽見有人喚她,回頭一瞧,竟然是陽關城守軍的醫正丁洪。

  他拱手笑道:「小郎別來無恙。」

  晚雲驚喜道:「醫正可安好?」

  丁洪擺手道:「行軍能有多好,不差就是了。」

  晚雲萬萬沒想到,丁洪四五十了,竟然還隨軍出征。她道:「醫正想必也沒趕上回家過年。」

  「這打到家門口了,還過什麼年。」他不屑道。走了兩步,他突然道:「說起來,我想起一樁事,可能你有些興趣。」

  晚雲陪著他往醫帳去,「你說。」

  丁洪說:「這回兩關遭受重創,傷患無數。出發前得了朝廷的消息,說太醫署要派醫官過來。好統籌河西道各醫館和州府的醫官和藥材,總之就是善後。我看了看名錄,人還挺多,官階也不小。其中有一個太醫署醫監,若我沒記錯,應該是你的老熟人。」

  晚雲聽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會吧。

  丁洪想了想,道:「是姜……什麼來著?」

  果真,她捂住額頭,道:「姜吾道。」

  「對,正是。我若沒記錯,姜醫監亦師出仁濟堂。」

  「正是。」她沮喪地說:「是我之師叔。」

  「那敢情好啊。」丁洪笑道,「你好一陣子沒回家了,跟師叔團聚也是團聚。」

  好個屁。師叔之毒舌,較之方師伯有過之而無不及,指不定要怎麼責罰她。

  丁洪又問:「我曾聽聞仁濟堂門人不得入仕途?」

  晚雲解釋道:「姜師叔是得了掌門特許的。仁濟堂上下也僅有他一人在朝廷供職。」

  「那想必醫術了得。」

  那確實。師叔年少成名。現今僅而立之年,醫術已經是仁濟堂中公認的老二了。對於老大文謙,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說:「我之醫術,這輩子也趕不上師兄。」

  可據晚雲所知,師叔利用太醫署的職務之便,搜羅了殷朝上下所有的醫書,野心大得很。她曾與師兄王陽討論此事,王陽說:「以師叔的秉性,若情願把自己困在太醫署,說不定就是為了圖這個便利。」

  她深以為然。

  這麼說來,此番回去,差不多就能見到姜師叔了。

  罷了,她若得東歸,必定得跟這些長輩一個個磕頭認錯,而後心甘情願地聽他們一頓數落。遲早的事,認一個是一個吧。

  *

  晚雲在醫帳幫忙了一會,便有親衛來傳,說裴淵找她。

  她正好以手頭之事辭卻。

  可沒想到,才將將過了一會兒,本尊來了。

  裴淵平素常去營中,將士們都認得他,也尊敬他。他這一來,傷的病的都起身跟他問安,晚雲趕緊給他使了個眼神,帶他出帳外,道:「阿兄何事?」

  她手上儘是血。裴淵垂眸掃了一眼,給她挽起衣袖,「無事,就是來看看你。」

  「我在忙。」

  他淺笑,「我可不會給你發工錢。」

  晚雲語結,原本想說這不重要,可卻也不是。想了想,還是讓自己無私點,「丁醫正忙不過來,我去搭把手是應該的。」

  「真仗義。」他脫口而出,誇得毫無誠意。

  她惱道:「我要回去了。」

  晚雲不等他回應,徑直返回醫帳。

  他果然尾隨而入,見傷患又要起身,淡淡地說:「誰要起來,拉出去打一百軍棍。」

  那些要起身的又躺了回去。

  有人小聲說:「殿下,我要去出恭也不行麼?」

  話音剛落,有人忍不住噗嗤笑了。有一聲就有第二聲,但全都偷偷摸摸的,不敢大笑。裴淵在晚雲近旁找了張小塌坐下,道:「想笑就笑,憋著不難受麼?」

  隨後笑聲此起彼伏。

  他不動聲色地沖晚雲眨了眨眼,隨後托著腦袋,看她替人清理傷口,還不忘提醒:「專心些。」

  晚雲瞪了回去。

  他待了好一陣子才走。擔心帳里的人又要送,便走的不動聲色,連晚雲也未察覺。

  她料理完一個傷患,再回頭,發現他坐的榻上空蕩蕩的,心裡頭像塞了一團棉花。

  她忽而明白了,師父為何讓她嫁個尋常人家,過安穩日子。因為人總想在回頭的時候,看到有人一直在陪伴。

  她定了定心神,又去治療下一個傷患。

  *

  分別在即。

  裴淵只覺得短短几個月,他倆似乎掉了個轉。他焦慮得時不時去看看她。她卻忙碌得顧不上和他說一句話。

  這般狀況,連樓月都看不下去了。孫煥卻看得起勁,笑道:「老九活該!他和薛鸞那話本子,我看該換了。等我回了京師,找人再重寫一本。叫《千里追妻路》。」

  樓月白了他一眼,道:「你少摻和,否則謝三郎恨死你。」

  「唉,謝三郎。」孫煥向後躺在榻上,看著天上的星,「等我去開解開解他吧。那小子重情,怕是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來。」

  樓月揉了揉眉心,道:「你說,他不會反目吧?」

  「反目?」孫煥笑了笑,「放心吧,三郎不會,他重情,也重義。退一萬步,他要有什麼歹念,我頭一個收拾他。現在這情況,誰也不能反。」

  樓月嘖嘖稱道,別看孫煥平日吊兒郎當的,關鍵時刻還是有魄力。

  他閒閒地掃了一眼,正掃見裴淵又往醫帳去了。

  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那頭,裴淵將晚雲硬拽了出來,讓她去歇息,「明日一早要趕遠路,去睡一會兒。」

  晚雲抬頭看月,確實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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